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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翌日一早,南风便起来准备打药工作了。

      人可以休息,荔枝芽可不等人。要是让它喧宾夺主,抢了荔枝花的养份,这坐果率便大大下降了。

      南风父亲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好。这几年,荔枝的打药工作已经完全落在南风一个人身上。

      幸好这些年农业科技也发展了不少,农药喷雾机的出现,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减轻了果农的负担。

      南风戴好口罩和手套,正在认真调配农药,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南风抬头看见了武装了一身的涂若。

      “我来帮你。”涂若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有毒。你别靠太近!”

      “不怕,我已经武装好了!”

      南风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

      梯田式荔枝园不比平地,涂若又从未干过农活,攀上爬下,牵管喷药,半天下来,也算是折了。

      山岭并不是很大,往年南风一个人打需要三天,如今有了涂若的帮忙,南风感觉需要一个礼拜。

      “南风,快停一下,风向变了,不可以在下风口喷药,危险。”

      “南风,别站那么高,危险。”

      “南风!”

      南风:......

      日过晌午,南风收起手中的药管,看着进度缓慢的果园,一脸的生无可恋。

      “涂同学,您没有工作么?我说过我不喜欢……”南风盯着眼前涂若。

      “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就是,来帮忙。我是不是帮倒忙了?”涂若出言打断了南风的话,他不想再听到那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就算,他知道她的口是心非。

      “你放心,我从不食言。等卖了果,就还你钱。”南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南风,我不是为了钱。”涂若摘下口罩,露出来一张极致真诚的脸。

      “嗯,知道了。”南风可不敢看那张脸,她摘下手套和口罩,顺势转移了话题,“回去吃饭吧。”

      中午的太阳很是炙热了,荔枝树尚且没到能为他们遮荫的高度,两个人顶着热辣的日光回到了屋子。

      “没想到你会来,今天吃白粥咸菜,你不介意吧。”二人洗过手,南风将早上出门前煮好又晾凉了的粥端了出来,配上自己腌的咸菜。

      “白粥挺好的。”

      涂若一向不吃咸菜这类没有营养又容易致癌的食物,但是和南风一起吃,倒也觉得还行。

      二人沉默地吃着,气氛有些紧张。

      “叔叔呢?”涂若开口打破了尴尬。

      “他去八叔那里吊针了。最近有点不舒服。”

      八叔是街上开小诊所的,收费便宜,附近的人都喜欢去那里看病。

      “需要我帮忙么?”涂若放下手中的碗,脸色有些凝重。

      据他所知,八叔并没有正规的行医资格,是卖药起家的,平时就是医治一些头痛脑热,一做便是几十年。其中大大小小的医疗事故也不少,但村里人一来认知有限,二来也比较认命,没有人会去闹。

      但南风父亲年纪已逾七旬了,光吊针不是办法,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对症下药。

      “不了。怎好麻烦你。”南风却是干脆地回绝了他。

      城里的医院,就是烧钱的地方。南风曾数次想让父亲去大医院看看,迎来的都只是父亲的拒绝与责骂。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小病熬,大病弃疗,实在扛不住了就去诊所打个吊针。

      何况,南风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省吃俭用是为了什么。

      “不麻烦的,我在城里认识一些医生,正好可以......”涂若话未说完,却被南风粗暴的收碗动作打断了。

      可以什么?

      还是什么都可以?

      可以一挥手就拿出十万块?也可以一出声就到处有认识的人帮忙么?

      南风突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生气。

      神明就是高高在上的,就算哪一天心血来潮下了凡,但举手投足仍是不沾尘埃的贵气。

      南风大概是被这贵气灼伤了。

      “你往后不要再来了。”南风的话语突然沉了几分,脸色冰如霜。

      “南风,我不会再走了。”涂若站了起来,伸手扼住了南风的手腕,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贪心。”南风说罢便用力掰开了那双修长的手,转身将碗放到了洗碗池。

      水龙头开始汩汩流着冰凉的水,她装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她贪心地想要与他有丝丝牵扯,但现实却将那丝丝牵扯化成了无数条割人的钢丝,将她可怜的自尊心割得七零八落。

      “南风。我喜欢你。”

      涂若的话从她的身后传来,雷击一般将适才强装出来冷若冰霜打了个粉碎,手中的瓷碗也应时摔落水槽,撞击出一阵破碎的清脆声。

      他当真是直白,全然不顾后果。

      南风一时语塞了。

      二人正是沉默之际,果园里传来了一阵哼哧声。

      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老虎正扛着南风那辆单车往山顶上来,气喘吁吁地喊着。

      “南风,你的车。”

      南风出门瞥了一眼,没说话。

      老虎气不过,放下单车举着巴掌准备教育南风一番。巴掌举着半天也落不下,便是对着她气冲冲地喊着。

      “南风,你就装哑巴假清高吧!你知不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在笑话你咧。”

      “笑话你连傻子都肯嫁,也笑话你,连傻子都不要你!”

      南风自顾自忙着,仿佛聋了一般。

      “你究竟有没有听人讲话!”老虎凑到南风跟前,一把推向了她。

      “你别太过分了。”涂若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拦住了那只推向南风的手。

      没想到会这里遇到涂若,老虎怯怯地收回了手。

      不过一会,他又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涂若将南风拉到他的身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往后离南风远一点。”

      老虎被涂若的举动气得不行,唾沫横飞就是一顿指责:“不是。涂若,你以为你是谁呀?十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装上了。当年约你打架你怎么没来,还让南风给你出头,你……”

      话音未落,南风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打他,老虎也不甘示弱,试图反抗,却被南风三下两下就用扁担打出了荔枝园。

      涂若哪里见过这阵势,想去劝架都还没来得及。老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她果真像从前一样彪悍。

      可是,刚刚老虎说什么来着?

      涂若一脸严肃地从南风手上把扁担取了下来,说道:“南风,你当年为我打架了?你是因为我才被开除的?”

      “不是。与你无关。”

      “可是……”

      “没有可是。我本就不想读书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涂若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南风避开他的目光,继而小声说道:“涂若,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走吧。不要再回这里了。”

      “南风。我说过,我不会再放手了。”涂若不再听南风的话,只是靠近着她。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如果不知道,可以去山下随便找一个人打听,我根本……”南风却是步步后退着。

      “我不在乎。”涂若开口打断了她。

      二人正在僵持,果园里又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老虎!你再来我就敲断你的腿!”南风不敢再应对涂若,转身向着那脚步声来源大声喝道。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脚步声渐渐靠近,伴随着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南风,六叔出事了,八叔叫车送到人民医院了,快走。”老虎这一回脸上是难见的严肃。

      南风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拔腿便跟在了他的身后跑下山。

      涂若也随即跟在了后面,跑下山去。

      去城里的班车半小时才有一趟,南风在路旁有些焦急。

      “上车吧。”

      涂若将车开了过来,打开后排车门,南风犹豫了一下,坐了进去,涂若顺手俯下身来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老虎不等涂若出声,也打开了副驾车门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涂若侧眼看了一眼老虎,冷冷说道。

      一行三人一路飞驰到了医院。

      中途等红绿灯的时候,涂若小声打了一个电话。

      城里的医院向来人满为患,车子被堵在远远的门口外。南风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车流,坐立不安。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色卫衣顶着一头炸毛的男子过来敲开了涂若的车窗。

      “现在下车,跑着去。”

      南风没看见那人的模样,听到声音,觉得很对,便是要下车,但是车门打不开。

      “南风,你先别动。”涂若侧过身子,看着南风说道。说罢,方才叭嗒打开了童锁开关,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让那男子坐上驾驶位。

      又快步打开了后排的车门,探过身来,给她解了安全带,小声说道,“那边车多危险,从这边下。”

      南风快快挪了出来,快速越过车流跑向医院。

      老虎也跟在后面跑着。

      “阿若。六楼。”那男子打开车窗,叫住了涂若。

      涂若回过头来,看着杨卓睿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杨,谢谢。”涂若神情凝重地说道。

      “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杨卓睿摆了摆手。

      “好。”涂若转身跑向了医院。

      涂若见到南风的时候,她正抱着腿,呆呆地坐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地板上。

      “靓女,别坐在这里挡路啊。”

      “这么窄的路,还挡着,让人怎么走,有没有素质?!”

      任由别人怎么说,南风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老虎在一旁踱来踱去,手足无措,看着涂若过来便迎了上去。

      “六叔走了。”

      “我知道了。”涂若半蹲在南风的跟前,将她抱了起来。

      在那个荔枝花开的春季,南风的父亲死了。

      死于青霉素过敏,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南风没有什么直系族人,于是父亲的斋事办得很简单。南风将他葬在了荔枝园里,黄垆侧畔新栽了一棵荔枝树与他作伴。

      那段时间,涂若休了长假,一直待在南风家里。

      虽然南风一直没说话,但总算没有将他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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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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