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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土 蝼 ...

  •   车夫果然将两辆车子并排停在靠近马路的一处客栈,二人在天亮时分很快找到了姜和英子的栖身之所,刚踏进客栈的正厅,碰巧遇见姜和英子从楼上下来去吃早饭,羽儿匆忙打个招呼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里去换衣裳。
      姜见羽儿不仅彻夜未归,而且浑身酒气,打眼一瞧身上还套着御扶的罩衫,竟不觉怒从心起。
      “羽儿你二人昨日做什么去了?不仅不告而别而且还彻夜未归,喝得一身酒气,成何体统!”待羽儿换了干净的衣衫,从楼上下来,姜压下嗓门忍不住便忿忿道,因怕旁边的人听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将羽儿衣衫污秽穿了男人外衫的事按下不提。
      “我,我们……”羽儿支支吾吾,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自己昨天夜里杀了仇人的事,如果再说起这些事的前因后果,恐真的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二人昨天夜里看流星雨去了。”御扶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接道。“昨日与我们迎面而过有个车队,我们听那车队有人说昨日夜里会有百年不遇的流星雨,你羽儿妹妹说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流星雨呢,便跳下车,追上那人去问,但也不知真假,所以便偷偷找了个山头坐着去等,等的时间很长,难捱得很,又冷又困,正巧我随身带了壶酒,所以便喝了点,你羽儿妹妹从来没有喝过酒,本来只想喝点暖暖身子,结果一喝便醉了,吐了一身,故而……”
      “对对对,就是去看星星了,流星,流星雨,可好看了。”羽儿一脸英子犯傻时的呆萌模样,有些佩服地望着给她解围的御扶。
      “啊?羽儿姐姐,你们看流星雨怎么也不叫上我呀,我也没见过啊!那个流星雨是什么样子的啊?”英子在一旁遗憾地拍着羽儿的胳膊。
      “下次啊下次,下次有这样的好事一定喊上你俩,那个流星雨么……”羽儿对着御扶一脸若论编谎骗人甘拜下风的表情,又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谎圆下去。
      “流星雨,怎么说呢,就像天上的星星齐齐从天上掉落了,不过不是直直掉下来的,而是像被一阵大风生生吹向了一边,像这样……”御扶见状,赶紧把话接了下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斜斜地比划着。
      “你不是着急着去救哥哥们吗?竟还有闲心去看什么流星雨!”姜依然不依不扰。
      羽儿也不再搭话和解释,和御扶互相交换了眼色,只闷着头吃饭。
      吃完早饭,几人便又匆匆赶路,小黑蜷缩在羽儿腿上,一路呜咽,御扶昨日早给它施法接好了被踢断的骨头,但活罪仍是难逃,羽儿只能轻轻地抚着它的脊背不断安抚。
      “唉,你真见过流星雨啊?”坐在车里,羽儿好奇地问。
      御扶想说,自己是一条活了千年的鱼,自然是见过,但又想起她昨日说之前都当自己只是一条傻鱼,便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便不作声了。
      “我听说见到流星雨的人很是少数,但只要见到了,立即许愿,那愿望便一定会实现,你当时见到那流星雨时许愿了吗?”羽儿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不悦,仍一脸好奇地问。
      御持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听她说完这句话只愣了愣神没有说话,羽儿完全看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只以为是昨天喝高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讪讪地自言自语道:“不说算了,下次再有流星雨,小黑我带你一起去,你会许什么愿呢?”小黑呜呜地哼着,似在回应。
      昨日夜里熬了一宿,坐到车上安抚了小黑不一会,羽儿便睡着了,御扶见她不停地捣蒜,便轻轻坐到她的旁边,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肩上,撑着她的脑袋睡了一路。
      羽儿是被腿上一股热乎乎的暖流惊醒过来的,起初她惊?地以为是自己酒后失控和英子一样尿了裤子,立刻羞红了脸,当即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自处,好在很快发现原来是受伤的小黑尿了自己一腿,方在心里慢慢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又发现,自己明明是和御扶相对而座,怎么醒来时自己怀里除了小黑还有御扶的一条胳膊,赶忙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对不住啊,对不住,对不住,冒犯了,我昨天不该喝那么多酒,祸害了水君一路,对不住,对不住!”说罢红着脸抱起小黑坐到对面去了。
      “既是朋友,不必客气。”御扶似乎一点也不以为然,淡然回道。
      这日,四人终于行进到昆仑山脚下,先打发走了车夫,便急往昆仑山处探探虚实。
      刚行至昆仑山下,抬腿进山的那一刻,羽儿无端便听得“通”的一声巨响,沉寂的大山仿佛已然知晓有生人闯入,地底处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轰响,一阵邪风紧接着扑面而来,吹得如同嘶吼的野兽,莫名地,周身便沁满了凉意,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突然暗了下来,似乎是在警告这几个凡人这座神山是上不得的。
      英子不知何时被吓得尿了裤子,她拉了拉羽儿的袖子道:“姐姐,羽儿姐姐,我怕,我还有点冷。”边说边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裤子。
      “你可真行!吃饭数你饭量最大,到了这儿还没上去呢,就先尿了裤子!”英子的声音显是被姜听到了,她有些嫌弃地看着英子硕大的身形在二人身后说道。
      “你?哼!羽儿姐姐你看她?”在一个外人面前尤其是男子面前被人诟病,英子一改往日的满不在乎,有些气恼地说道。
      “什么尿了裤子,英子这就是刚才坐在石头上,不小心弄湿的,姜你少说两句吧,英子,别生气啊,随我来。”羽儿赶忙替英子打掩护,拉着英子便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从包袱里拿出条干爽的裤子让英子换了。
      羽儿想到之前答应过龚婆,要护好英子周全,思虑之下,便想让姜和英子留在附近,怕伤了二位姐妹,但高姜却不做此想,她越来越觉得羽儿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她不能再这么心大下去了,她要盯紧羽儿,了解她的一举一动,那个神秘的答案一日没被揭晓,她便一日不能松懈。
      羽儿无奈,只得先找个地方将英子和伤势未愈的小黑安顿下来。这儿人迹稀少,无客栈商户,找了许久,终于寻到一贫寒的农户人家,那户农人是一对年迈的夫妻,也许是在此处久不见人的缘故,见到生人很是热情,御扶当即给了他们数目可观的银钱,二人爽快答应给她们辟出最大的一间屋子以供食宿之用。
      “侠士爽快,可,小舍简陋,却属实只能腾出一间屋子。”虽高高兴兴收了钱,但老翁却突然想到,他们能住人的屋子只有两间,老两口还得住一间。
      “不打紧,有房间够她们姐妹几人住便可,不必管我。”御扶回道。
      “这里白日还好,但,夜间却是极冷的,那,这位少侠?敢问你要如何将就呢?”一旁的老妪担心地问道。
      御扶淡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
      “敢问阿翁,为何与婆婆独居于此?”这几人里,只有羽儿深知御扶的底细,故而对于御扶的住处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只接着问那老妇。
      “唉,我们原本住在离此处稍远的巴河村,我夫妇二人膝下两子,从小便顽劣异常,眼见着快养大成人了,后来,不知是听信了旁人的蛊惑还是自作的主张,二人在桌角用炭灰给我俩留了只言片语,便去了昆仑,再没回来,村里的人都说,他二人定是喂了山脚下的土蝼或山边上的妖魔了,可我们,就是不信,我们怕这俩小子哪天从昆仑跑出来,没吃没喝无人接应,就干脆在此处盖了间陋舍,总想着有一天,他们会再回来,几位侠士造访此处是……?”那户人家的老翁问道。
      “我们几个也是要上昆仑。”羽儿回道。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呐!”二位老者齐声回应,他们站起身来,一个劲地冲几人摇头摆手。
      “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你们怎么听不明白呢?我家的两个儿子其实,应当就是不知深浅,才会有去无回,我们祖祖辈辈世居巴河村,从未听说有人上过昆仑,只听祖祖祖辈的人说过,昆仑山的山脚下有一种野兽名叫土蝼,成群结对,是昆仑山的看门犬,专吃路过的行人及兽类;半山腰处有一赤水河,绝非仅凭勇猛善涉便可渡过,必得是后羿那样有仁德才智的人,才能渡过;山顶处还有九眼井,九道门,每道门都有开明神兽守卫,开明神兽的西面还栖有凤凰和鸾鸟,它们虽为瑞兽,但亦是守山神鸟,若遇生人,必放杀招,况且现下马上就要下雪了,就算没有山上的那些妖魔神兽,也不是上山的时机呀,这昆仑,你们就算要上,也得等到明年夏天,方上得去。”
      “可我们实在没有时间等到来年的夏天上山了,既是从来有去无回,那这山脚下、半山腰和山顶处的玄机又从何人嘴中得知?”羽儿不解地问。
      “我也是听祖祖祖辈的人说起过,说祖辈人恰巧遇到了昆仑山上被贬入人间的小仙,听那小仙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说起了这些,虽说听上去是胡言,但仍口口相传,流传了下来,万不可上,万不可上呐!”
      “多谢老人家提醒,我们考虑考虑,此间如有打扰,还请二位老人家见谅。”羽儿笑着回应道。
      “那便好,那便好,千万不能上,千万不能上啊,几位少侠大约也只是好奇,但需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奇便在这山下转转即可,可千万不敢上去啊,你们先坐,我二人给几位少侠弄点吃的去。”
      羽儿回过头看了看御扶和高姜,见御扶仍一脸淡然,然而高姜的眼神却满是凝重。
      “姐姐,羽儿姐姐,既如此危险,那我们便不上去了吧?”英子傻乎乎地歪着脑袋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今夜咱们先好好休整休整,小黑可就交给你了,你把它管好就成。”羽儿笑着将小黑交到英子手中,小黑似乎并不乐意,它用爪子扒住羽儿的肩膀,赖在羽儿怀里,时不时还用舌头舔舐她的脸和手。
      羽儿再次将眼睛望向了高姜,高姜见羽儿在看她,赶忙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对她敷衍地一笑,相比较于害怕,她还是选择了好奇心,既然羽儿不害怕,那么她亦是不怕的。
      第二日,一大早,英子还睡着,三人已心照不宣地早早来到昆仑山脚下,走前羽儿在桌子上留了一行简单的话给英子,让她安心在这户农家呆着,三人行了半日,见四下无人无兽也无草无木,只有许多光秃秃高矮不等的沙石土包,大风吹过,只听得如同魔鬼的嚎叫一般,在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旷野,人莫名便多了许多警惕,三人都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向上走,终于,三人中的羽儿走不动了,她喊停二人,斜靠在一处沙土包下休息。
      羽儿从怀里掏出一块饼,掰开分给二人,御扶两手交叉至胸前,摇了摇头,姜顺手接了一块,赶紧吃了几口。
      “羽儿你带水了吗,我怎么又有些口渴了。”姜边吃边问羽儿。
      她的话音刚落,羽儿便分明地听得四周响起了低低的嘶鸣声,似是行军打仗时吹响的号角,她正想告知御扶,却见他的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上。
      不远处的山头上立着一只貌似小羊却多出两只角的四角兽,虽然看着与羊长得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它站在那里,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气势丝毫不输虎豹熊狮那样的山大王,一副绝不容侵的模样――这里显然是它的领地,见有人冒犯,眼中冒着凶光和杀气。
      “我那个老天爷!这得是个羊将军吧,原来羊也可以威风成这个样子?”羽儿轻声叹道,赶紧将吃食放回了怀中。
      “你是不是瞎?你没看到它长了四只角?还长得那么老大!”姜吓出一身冷汗,瞬间也不觉得渴了,嘴里嚼了一半的饼也忘了继续嚼,只紧紧抓着手里的短剑,一时情急竟直言不讳地对羽儿说道。
      “御扶君你等下莫忘了给我抓只活的当坐骑啊,你说这要是骑到太平镇去,得多威风!”羽儿不理她只望了眼御扶调侃道。
      “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土蝼了,到那个大土包后面去,我不喊你们,不要出来。”御扶并未同羽儿一同调侃,他一脸杀气,抽出宝剑便朝土蝼们劈去。
      “土蝼”?羽儿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它的确比一般的小羊大许多倍,第一次见这怪兽,羽儿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看这怪兽的霸气模样,似乎比她们之前遇到的孰湖要威猛多了,她听了御扶的交待,忙拉着姜往身后的大土包后躲去。
      打头的土蝼叫声低沉,它傲然地站在那里,对于劈刀过来的御扶丝毫不惧,亦不躲闪,只一声声嚎叫过后,一阵巨大的风沙卷着土和石子劈首而来,那风沙越卷越大,一会便似千军万马一般,直吹得人睁不开眼,晃眼间一只土蝼已变成了无数只,成千上万的土蝼似士兵一般排着整齐的队伍风卷残云般杀将而来,御扶手持宝剑直对着那一股一股的狂风奔杀而去,一个土兽被吹倒,又有无数的土兽杀将到眼前,眼见已杀了小半日,倒了一个,又起了一群,似乎越杀越多,羽儿在那里观察了半天,忽地大声喊道:“这山下有水源,御扶君为何不驭水,擒贼先擒王啊?”
      适才上山时,御扶也嗅到附近的水气,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微微朝羽儿这边回了回头,将宝剑直刺地心,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地底便喷出一股水柱,巨大的水流如被施了法术一般,汩汩而出,随着御扶将手中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水柱腾空而起,越卷越大、越刮越高、越走越急,眼见着便与天连至一处,翻江倒海而来,风云亦为之变色,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雨点急驰而下。一层层迅疾而走的水墙,倾刻间便到了山脚下,迅速将那些土蝼掀翻在浪头里,领头的土蝼抵着四只角赶紧向山上逃去,御扶哪肯放过,翻身便骑到了那怪兽背上,一剑便将那土蝼首领的头砍了下来,接下来又去砍余下的几只……见水中挣扎的怪兽数量太多,自己势单,御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又有成群的鱼兵蟹将便被招唤而来,它们横着蟹臂、伸展触手或张开尖牙,与怪兽们搅打在了一处……
      躲在土山后的羽儿和姜被御扶施法所驭的水流冲散开来,好在姜水性不差,但最令她惊异的是羽儿竟也会凫水,且游得似乎丝毫不比自己差,想起若干年前自己拉羽儿下水时,她竟那般推拒,心中竟陡然生出了几份恨意,她越想越来气,带着这份恼恨,凛然掏出怀中羽儿给她的那柄短剑,当即与土蝼厮杀在了一处。
      “姜,姜你做什么,回来,快回来!御扶君不是说了让我们在后面躲好吗?”羽儿在她的身后一个劲地小声唤她,但高姜却连头也没有回,很快便厮杀的消失在了羽儿的视线里。
      高姜很是气恼羽儿,她一直当羽儿是她最好的姐妹,可这一路走来,她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似乎从前她怕水也是真的,但今日她会游水似乎也没有作假,她为何什么都不肯跟自己讲,她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她不放过任何一次了解她的时机,想尽办法同她呆在一起,但是她似乎却永远都在拼命掩饰些什么,她同自己一起躲在沙土包的后面,似乎真的就是个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的乡下丫头,可是,她身上却真的有着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她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出乎意料,高姜着实太气恼了,她不愿意再这么傻乎乎地什么也不知道,她总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勇猛是不输这个小姐妹的,将来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孩子,也能挺起腰杆讲述自己当年的故事。
      带着这份怨气和决心,高姜拼尽全力竟斩杀了一只土蝼,但土蝼凶猛,姜毕竟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杀场,在与土蝼的搏杀中,手臂等多处受了伤,其中一只手臂被土蝼咬得流了许多血。
      “姜,你还真不愧是将门之后,你竟杀了只土蝼唉。”藏起来的羽儿早早便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出手的必要,一来这些土蝼数量虽多,却明显不是御扶的对手;二来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称手的兵器,对付这样大而凶猛的家伙,自己并未有完全的把握;三来如果她二人都杀出去,势必会扰乱御扶的计划和节奏,而且高姜杀出去后很快便找不着人影了,所以等拼杀完全结束了她才跑了出来,发现高姜受了伤,赶紧撕下自己的一块裙摆给姜包扎伤口。
      不多时,水已退去,地上堆满了土蝼的尸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羽儿这才感觉冷得厉害,牙齿忍不住地打着冷战,却不敢背过身去,看那些横七竖八叠在一处的尸体,但姜却并不害怕,她收回短剑,半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御扶,立时生了恨不得嫁的心。
      一只被打得半死的土蝼“扑”地一声被扔到了羽儿脚下,御扶不知何时出现了在二人的身边,他依旧交叉着双手,将剑竖在地上看着吓了一大跳半闭双眼的羽儿道:“坐骑?还要么?”
      “还是不……不要了,万一它饿了,或是一不高兴,还不一定最后是谁骑谁呢,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去吧,这儿实在是太冷了。”
      “如此看不得血腥的场面,还想上昆仑山去找王母?”御扶听罢,一剑结果了那只土蝼的性命道。
      “去昆仑山便定要如此杀生屠戮吗?”羽儿声音故作镇静,但眼睛仍不敢去看那些山一样的尸体。
      “不杀尽它们,你如何上得了昆仑?这土蝼就是叫得吓人点,数目多些,其实并不难办,这种小喽啰,放在山下,应该是最好对付的那种,刚才亏你及时提醒,不然杀掉这许多土兽,还需费些功夫。”
      “看御大哥这身手,绝非人间俗物,却不知羽儿妹妹是从何处找来的这等高手?”姜忽然间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这男子虽不似凡物,但他看羽儿时,竟同她的哥哥们有着似曾相识的眼神,这眼神令她心灰意冷又如芒在背。
      “嗨,偶尔遇得偶尔寻得,都是缘份呐,是不是?只是从集市上偶尔寻得。”羽儿赶紧给御扶使了个眼色。
      “对啊,没错,我是你羽儿妹妹在集市上捡的,我看她孤身一人又可怜巴巴地求我,便同意舍命陪君子喽。”见御扶一脸玩世不恭的江湖模样,羽儿不禁松了口气,她知道他这样的人,对付姜,还是绰绰有余的。
      “咱们,还是先回去罢,实在是太冷了,姜你又受伤了,我们先回去处理下伤口,剩下的事回头再议。”羽儿关心地说。
      回到安置英子的那户人家,天已然黑了,老两口已睡下了,姜一言不发进了屋里,见高姜受伤,英子吃了一大惊,她赶紧按照羽儿的吩咐去打了些水,快速清洗了一番后,羽儿又给姜上了些自带的药粉,然后走出门外,对等在屋外的御扶道:“高姜被土蝼咬了,刚才我细细看了,情况不大好,伤得不轻,如果明日坚持上山,怕会感染,我们便先在此处休整个两三日,回头看高姜伤势如何再作定夺可好?”
      “那正好,我也休整一下,后天一早来寻你。”御扶回道。
      “后天不行,三日后吧,三日后的辰时,你来寻我。”羽儿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似乎这个时间是刚才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羽儿脚下的小黑似乎却不同意,它呜呜地哼着,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御扶没有说话只抬头望了羽儿一眼点了点头。
      “你老实点,你才受了伤,不能跟我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羽儿从脚下抱起小黑一边捋着它的后背一边说道。
      送走御扶,这天夜里的羽儿却把自己忙了个底朝天,她庆幸自己白天并未出战,没有折损什么力气,她说自己刚才在冷水里泡了许久,身上难受,必须洗上一洗,让高姜和英子先睡,待她收拾完自己,又清洗好衣衫,高姜和英子已然睡着了,她用最快的速度简单收拾了行装,便也躺下睡了,第二日,天还黑着,她又摸黑去厨房带了些吃食,便独自出发上昆仑去了。
      羽儿将头天夜里偷偷写好的布条留给了高姜和英子,又将所有银钱留给了姜保管,让她二人静心在此处等候,说如果两个月内她没有平安归来,就让她带着英子用剩余的银钱返回太平镇。
      见羽儿又甩下她们独自一人上了山,高姜恨得一下将布条扔在了地上,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扯到伤处渗出了血,不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姜你这是做什么呀?羽儿姐姐也是为你好,再说你胳膊受了伤,上山得多受罪呀。”英子在一旁关切地回应。小黑也在英子怀里呜呜地哼着,它昨日夜里被英子搂在怀里睡着,虽然羽儿走的时候,它明明知道,想跟着一起去,却完全挣不开。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她还不是想着,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放心,才留下我在这里陪你,干啥都指不上,还得搭一个人看着你!”高姜并不领情,恨恨地回道。
      “你咋说话的?高姜,这事你怪不到我头上,我可不背这锅,也不需要你陪,你要实在想去,追着去呗,羽儿姐姐就算早早走了,应该也没有走多远,能追得上,我们离开太平镇的时候,你不是就是那么一路追上来的么?又不是第一回了,再说了,那土蝼都被御扶大哥干掉了,你还怕什么?”英子反唇相讥道,她一惯对于高姜的指责也是习以为常了,这一路二人唇枪舌战的,并不是每回都落了下风,偶尔还能噎得高姜说不出话来。
      “你说得倒轻松?从太平镇出来去昆仑的路就那么一条,可是上昆仑,谁知道她从哪个口口上去的,这昆仑这么大,又没有路,上哪儿找去?”高姜气得回怼道。
      “那你可就怪不到旁人了,我反正用不着你陪,有小黑陪着我就行。”英子一边说着,一边捋着小黑后背上的绒毛,看到自己把高姜气得直翻白眼,高兴得笑出了声。
      羽儿一直觉得,上昆仑救哥哥是她自己的事,这一路有高姜和英子相陪,同她一起历劫昆仑派、坠了象牙谷、昨天又同土蝼大战一场,她们对自己已然是仁至义尽了,不能让她们和自己再去更危险的地方了,不论如何,英子她是断断不敢带上山去的,她答应过龚婆,一定要将英子平安带回家的,高姜又受了伤,至于那个愿意同自己一同赴险的御扶,他与自己完全是萍水相逢,虽说武功了得,也帮她摆平了山下的那些麻烦,但凭什么要人家同自己一同走这龙潭虎穴呢,况且自己轻功好,万不得已时还有那个救命的摇仙铃可以用,因而毫不迟疑地安排了自己的行程,高姜说得没错,昆仑这样大,也没有现成的路,御扶并不知晓她从哪个方向上的昆仑,三日后待他赴约,知道自己已然走了好几天了,必然也就作罢了,山下的土蝼又被御扶全灭了,只要自己小心行事,未必全无收获。
      想到这里,羽儿在山下笑嘻嘻地对着巍峨的昆仑山挥了挥手,大声言道:“昆仑,我来也!”然后手一招边跑边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起!”
      从低处向上爬,有了树灵子的相伴,一路上羽儿并不觉寂莫,为了上山方便,这日的她又穿回了那件青色的男子样式的衣裳,只在头上随意将头发束了起来,挽了根桃木簪,未加任何装饰,这个时节,天已很冷,百花凋零,但羽儿却在上山途中发现了一只蝴蝶的踪迹,于是歪着脑袋很认真地问道:“梁山伯?你的英台妹妹来?”
      那蝴蝶并未答话,扇着翅膀飞走了,越往山上走,越是寒意从生,羽儿将包裹里的棉服取出穿在身上,从天亮走到天黑,马不停蹄地赶路,饿了便啃口干饼,渴了就喝一小口水,天黑时便捡些柴起一堆火,将怀中的干饼也架在火上烧热,然后缩成一团,睡到天蒙蒙亮,便又启程了。
      羽儿记得,这已是自己上昆仑的第七日了,这天夜里,她又像从前一般,早早生了堆火,将干饼烤热,喝了些水壶里的水,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都被风拂动,接着便听到有人不停呼喊自己,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六名风姿绰约的女子的身影。
      然而,那六名女子的身影刚一靠近,便听得有人微呵一声,接着便有一道剑气袭来,六个女子慌忙躲闪得全不见了,羽儿也被那凌厉的剑气惊醒了。
      面前站着的人竟是手持宝剑的御扶。
      “御……御扶君,你怎么在这儿?”羽儿的尴尬无以复加。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呢?羽儿姑娘脚程倒快!”御扶有些挑衅的看着羽儿的眼睛道。
      “嗨,御扶君真是,会开玩笑,我其实,并非存心要骗御扶君你,我那不是,怕上山有危险连累你们么?”羽儿将你们两个字咬得极其清楚,意在告诉他,自己不单单是没让他陪着自己一道上山,就是那两个姐妹,她也一并撇下了。
      “照如此说,我还得感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诓骗于我了?”
      “那倒不至于,小女子我实在觉得对御扶君你没有什么大恩,不敢让你舍命陪君子,您说,您刚刚得了宝贝,涨了功力,又新封了丘时水君,我哪能白白地就让您和我一起上刀上下火海呀?就算您无父无母的,我也不好欠您这么大的人情呀?”
      “你就,这么怕欠人的人情?”
      “那是,这年头,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不好还,我这欠着江家的恩情都还没有还完呢,实属不敢再欠新的人情了。”
      “嗨,既如此,我也不妨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此番上山,是有件宝物要寻。”御扶插着两手,抬眼看了看羽儿。
      “御扶君你早说嘛,早说我就同你一道上山了呀,说吧,想找什么宝贝?我听说,这昆仑山上的宝物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山上没有的,你说,你想上山寻什么宝物?我一定替你仔细留意着。”
      “好!实不相瞒,我此次和你一同上山,是为了寻到一个,叫做冰蚕的宝贝。”御扶似乎想了许久,才想起这宝贝的名子。
      “冰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看的九州博物志和珍宝志里也没有提及呀。”
      “你没听过的宝贝多了去了,有火蚕,自然就有冰蚕。”
      “那我能不能多句嘴,问问您寻那个冰蚕做甚?”
      “鱼喜水畏火,有了冰蚕这宝贝,能克制所有火患。”
      “哦,那倒还真是好事一桩,听说这昆仑山上宝物众多,此番,我只求火蚕,不管寻不寻得到那冰蚕,若得了其它的宝物,也都归你,可好?”
      “我看上去,是个如此贪心的家伙吗?”
      “当然不是了……只是,我想说的是,除了取火蚕救回哥哥们,我别无所求,不过,但凡有你喜欢和需要的东西,我都会拼命帮你取了。”
      “拼命……帮我取了?”御扶眨了眨眼问。
      “没错啊,大不了就是把这条命赔上,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羽儿笑嘻嘻地随口说道。
      “谁说你的命不值钱?你为什么说自己的命不值钱?”御扶正色问。
      “嗨!一个在济病坊长大的小孩,命能值什么钱?一文也不值。”
      “那小四死了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你不是还要去救哥哥和乡亲们吗?把命交待了还拿什么去救?”
      “嗨,那,那看来我是言重了,言重了,照你这么说,我这条贱命还有点用,那成,那咱俩一定要把命都留下来,那你说说,如何找到我的,又为何会突然拿剑出现在这里?”
      “确切点说,我不是找到你的,而是一路跟着你上来的。”
      “跟着我?”
      “是啊,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骗了,所以就多长了个心眼,一路跟着你上的山。”
      “啊?当真?”
      “那还有假?那个,山,我――来――了!还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御扶一边说着,一边学着羽儿上山时的动作和表情。
      “好好好好好,我信,我信得了吧?那为啥前几日没现身,今日现身了?”羽儿赶紧摆手阻止他继续学下去,然后问道。
      “本来,我想着,你我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倒也好处多多,所以,前几日就一直悄悄地跟在你后面,你可知,你上山的第三日夜里,火刚灭,就来了一群狼妖,昨日火刚灭,又来了一只蝶妖。”御扶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狼妖?蝶妖?不可能!你骗谁呢?我这耳朵,什么声音听不到?我怎么一丁点感觉也没有?”
      “是啊,你一丁点感觉也没有,因为你走了一整天,睡得太香了,压根没听到,那群狼妖刚一露头,就被我砍了,还有那只蝶妖,刚要往你身上洒蝶粉,就被我装进这只竹筒里了?”
      “狼妖,被你砍了?你说的蝶妖,可是那个梁山伯?被你装起来了?”
      “对啊,我脖子上这串项链,就是用那群狼妖的狼牙做的,还带着血呢?据说戴上这玩意可以避邪,你喜欢么,喜欢的话送给你?”说着御扶便要摘下那串狼牙链。
      “别别别,可别,我可无此嗜好,那牙,看着就怪瘆人的,您还是自个留着吧。”羽儿一个劲地摆手。
      “还有那只蝶妖,就在这竹筒里,你也可以看看,如果不是我拦着,他把你迷晕了,再往你身上种点东西,估计到明年的什么时候你稀里糊涂地生下一堆毛毛虫自己都不知道。”御扶淡淡地说着,将那只竹筒扔到了羽儿手里。
      “咦呀,还真是那个梁山伯唉,我当时就还纳闷呢,都这个季节了,怎么还会有蝴蝶?原来竟是一只蝶妖,你说他,他居然……太可怕了,我差点就晚节不保了。”羽儿接过竹筒,透过缝隙果然看到那里面卧着一只熟悉的蝴蝶,她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领口,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你唤这蝴蝶作什么?它还有名有姓,叫,梁山伯?”御扶不解地望着羽儿,问道。
      “你连梁山伯都不知道?这个呢是一个传说,相传……”羽儿喋喋不休地开始给御扶
      讲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你怎么连这个故事都不知道?”讲罢这人类的传说,羽儿偏过脸问道。
      “我还以为你是用那个什么异能听到了他说的话,我刚从水里到岸上来,从前在丘时水时,最爱做的事就是贴在渔船下面听渔夫闲谈,听了上千年,故能听懂人言,但那毕竟有限,这个是人类的故事,我自是不知。看吧,还不愿与我同行,现在知道同我一起,还是很有用处的吧?刚才我看到有几个鬼魂站在你面前,越走越近,故而用剑一挥,可能是那剑气太盛,故而将你弄醒了。”
      “鬼魂?哪儿?我跟你说御扶君,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装神弄鬼地捉弄别人,可就太不地道了。”
      “就你这小胆,还非要上昆仑?”御扶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咳!我不过就是,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得,有些……,其实,其实本少侠好歹也是杀过人的,好不好?嗳,你,你站住,你这是要做什么?”羽儿给自己壮了几分胆色,定了定神,直起腰杆,见御扶径直走向自己,竟莫名有些慌乱,毕竟这里只他二人,而她的功夫完全在他之下。
      “这儿越往上走,便会越冷,前天夜里我杀了那些狼妖,把狼王的皮剥了,这皮子没有经过鞣制,还有血腥味,我便自己穿了,这是我上山来时,身上穿的一件豹皮,又轻又暖,你若不弃,便穿着吧。”映着最后的火光,羽儿这才看清,他原来是给自己递来一块轻盈的黄色豹皮。
      “哦,谢谢啊。”没想到御扶竟是一番好意,想到自己对他一直以来的防范之心,不觉有些惭愧,她微微地红了脸,将刚才御扶扔过来的那个装着蝶妖的竹筒递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接下了那块豹皮。
      “要不要我帮你系好,这豹皮得斜着系。”御扶坦然问道。
      “那,那好吧。”羽儿不再推托,她站起身,伸长手臂,像对待四位哥哥一样,放心地让他给自己将皮子穿好。
      他们的脸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闻到对面人的呼吸,御扶陡然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那是一种他极不熟悉的感觉,在他生命的前一千多年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自从他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相识后,他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感觉,这种自己完全不能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害怕,又有些难以自制的欢喜,他用非常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步骤,然后低了头,令自己绕到羽儿的前面,不令她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好了,这样夜里睡着,也不会冷了,我再去弄点柴,要不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唉,我哪儿还睡得着呀,你说你看到了几个鬼魂,为何你能看得见她们?又如何将她们劈走了?”
      “确切地说,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见她们慢慢朝你靠近,就想用这驭龙宝剑照一下她们的原形,却照不出影子来,故而猜测她们可能是鬼魂,而不是妖怪,然后我用剑一挥,她们就全都不见了。”
      “现在到天亮还早,我再去拾些干柴,要不我们再聊会天吧。”羽儿说罢,站起了身,动作麻利地去四周拾些干柴,御扶见了,也跟着她一道,不一会儿便找了两大捆,二人一边聊天,一边朝火里扔柴火,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
      “御扶君,你说你在水里活了一千多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
      “我的故事?可我的故事都没什么意思,都是些残酷的打打杀杀的事。”
      “残酷?”
      “对啊,我们在水里,自出生起要记住的第一件事便是自保,如果不幸被天敌捉到,什么死法都有可能。”
      “听上去好像也不太好过?”
      “没错,甚至比你在济病坊的经历还要不堪。”
      “怪不得你杀土蝼、狼妖还有蝶妖都是手到擒来。”
      “其实我的功力也完全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而且,鱼的领地也本应在水里,只是我看到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都敢勇创昆仑,便也凭添了许多勇气,只是我甚是好奇,你是哪里来的胆量,要执意上昆仑的?”
      “我其实原本也完全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在济病坊的时候小六让我逃离那里,我都不敢,还有,那日,看到那样多的土蝼尸身,心里还是很怕的,但是,为了我在意的人,我不能害怕,好像一想到他们,心里就什么都不怕了,再说,我这人,也是……算了,方才你才说了,不能说自己是烂命一条,我这条命,还得留着去救人,想到如果救出哥哥们,爹娘会特别开心,我就都不怕了。”此刻的火光映着羽儿那无比坚毅的脸,令御扶一时间有些失神,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低下头来,用一根柴火棍在地上毫无头绪地划着。
      “说说你的那个什么……异能吧,那些花鸟鱼虫什么的平日里都讲些什么?”
      “鸟类擅唱情歌,兽类爱爆粗口,花好比美,鱼最寡言,虫子么爱嚼舌根子说闲话。”
      “那人呢?”
      “人的话你不是听得懂吗?”
      “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和那些花鸟鱼虫相比,人要复杂得多,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们喜欢将人分成三类,一类叫君子,一类叫小人,之于君子和小人中间那一类叫俗人,有人将君子小人俗人按德才划分,说德才兼备的是君子,有才无德的是小人,之于中间,德才都不具的是俗人。”
      “德?那,什么叫有德?什么又叫有才?”
      “有德之人简而言之便是品行好的人,有才之人就是指有才能和本领的人。”
      “有才能和本领倒是好解,这品行好是指?”
      “是不是有点复杂了?那便简单点说,在我看来,相比较于花鸟鱼虫,人是唯一会撒谎的那一类,君子么心口如一,正直无私,坦荡磊落,小人则口不对心,信口开河,唯利是举,俗人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虽则在特殊情况下,君子也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有时为了权宜之计也会欺人,但总体来说,会让人心生感佩无限信任,而小人嘛,无底限没原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说的话,不能单靠耳去听,眼去看,更得用心去观。”
      “在你看来,区分君子和小人就是会不会骗人?值不值得信任?”御扶看着她,狡黠地问道,目光中分明在声讨羽儿骗了自己两回这件事。
      “非也,其实说来也简单,就两条。”
      “哪两条?”
      “一曰时,看时间,即便再是伪君子,也装不了一辈子;二曰事,便是看这人如何做事。其实有时候君子小人俗人,并没有明显的界线,说白了就是时间一长,在做事上就能分出君子小人好人坏人了。”
      “那你觉得如此说来,我当分到哪一类?”
      “你呀,你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一俗人?”
      “你呀,还真是忘本,你忘了,你就是一条傻鱼呀。”羽儿说着,用手比划着御扶游水时的模样,哈哈笑了。
      御扶听罢,正色道:“我突然想起,天帝委我以水君之职,需尽快赶去赴命,就不陪你上昆仑了。”言毕,御扶用手扶了扶自己手中的宝剑,便起身要离去。
      “哎,干嘛这么小气嘛,开个玩笑都不行,你说这一路走啊走的,不说不笑多无趣,水君若是不喜听那个称呼,我不说就是了,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说了。”羽儿说罢,伸出三根手指,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御扶不理她,假装生气。
      “哎呀,你还真生气啦!我跟你讲,其实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真真的君子,我是小人,我是小人好了吧,孔夫子都说了,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是小人,我骗过你,求求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小人一般见识……”
      “真真的?真君子?”御扶回心转意似地顿了一顿道:“那你记着,要想让我陪你上昆仑,以后,就不要叫我傻鱼!”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喜人这么叫?”
      “在丘时水,我有个冤家对头,每次找我打架,都如此唤我!”御扶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哦,知道了,我保证!以后我再不这么称呼您了,您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随便这么叫。”羽儿伸出三根手指,继续做出一副信誓旦旦地表情。
      “你现下这个眼神,可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的眼神,我这么好,你还三番两次放了我的鸽子,自己走了。”对于羽儿的奉承,御扶似乎并不领情。
      “呀,御扶君还说自己不通人语,可是竟连放鸽子这样的话都会讲,真的是谦虚得紧!我当初,不是不知道水君你上昆仑是为了那什么,怕连累你犯险吗?这昆仑山上到底有多凶险谁都不知晓,万一有个好歹,你说我怎么跟你的……你好像也没有家人哦。”羽儿本想说家人交待,但想到御扶并无家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说罢做出一副无比真诚与信任的表情。
      “你方才说,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人难养,倒是好懂,为何说女子也难养?”
      “意思可能,就是女子和小人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不好对付。”
      “你的意思是女子和小人都喜口不对心,爱骗人?”
      “那倒不是,这句话乃是夫子所言,有多种解释,但我的理解是,夫子他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情相当复杂。”羽儿说着,脸上现出一副极其复杂的表情。
      “复杂?为何复杂?”
      “看来你是还没有被复杂过,等你被复杂了,就懂了。跟人说话,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他表面上说的话,而是要听懂他话后面的话或是话里面的话。”
      “话后面的话和话里面的话?”
      “是啊,连聪明点的小孩子都能听明白别人话后面的话和话里面的话。”
      “做人可真是够难的。”御扶感叹道。
      “是啊,说你是条傻鱼你还不高兴。”羽儿小声用喉咙咕哝着,并不敢说出声。
      “你说什么?”御扶扭过头来问道。
      “我说啊,你真是一条聪明的鱼,一说就懂一点就破。”羽儿抿着嘴,假假地笑着。说完又有些巴结没话找话地问道:“对了,上次问你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真的见过流星雨呀?”
      “活了一千多年,自是见过。”
      “流星雨什么样?你见到流星雨许愿了没有?”
      “没许过,流星雨什么样,上次告诉英子的时候,你不是也在。”
      ……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快到天亮的时候,羽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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