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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昆仑派 ...

  •   太平镇远远地甩在身后,只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了,羽儿忽然似离家几十年的游子般有了莫名的忧伤,正难过间,忽听得有人急急地自后面追将上来怯怯地喊她:“羽儿且慢,羽儿等等!”
      羽儿?异地顿了一顿,但她仍然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英子耐不住了,她拉了拉羽儿的衣袖道:“姐姐,有人喊你,好像是姜。”
      其实自羽儿不再去学堂,姜便已觉出了异常,她费尽心思找人打听,终于花重金自江府的仆人处探得了那日江家兄弟阋墙的始末和后来羽儿几乎不出现在课堂上的原因。她还曾在羽儿去龚婆家里的路上拦住过她:“羽儿,为何这许多日在课堂上都不曾见到你了?你大哥二哥还有四哥都似有心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姜了,刚见到她时羽儿还有些惊喜,但没想到她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要八卦这件事,不禁有些失落。
      “哦,不想学了,我娘身体不好,我想跟龚婆学点医术。”羽儿岔开话题,并不想跟她谈及自己的家事。
      姜很失望,确切地说是非常失望。她一直觉得,自己生在长在看似优渥实则明争暗斗不断的高家,自己的的城府和历练在太平镇一众女娃中,是最为老辣精明的,故而,她在太平镇没什么朋友,她完全不屑和那些低门小户又无甚心机的小丫头们玩在一处。但后来,江其羽来了太平镇,还和她成为了邻居,这小丫头看似人蓄无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探到过她的底,她虽一直和羽儿姐妹相称,也知道羽儿只是个养女,但,羽儿却从未跟她提起过自己来江家前的一句过往,她看上去单纯无邪无甚城府,仿佛真的就是在江老爷家长大的一般,她不甘心,几次三番将话题引到她来江家以前,但羽儿却总有办法巧妙地将话题绕开,她越是不说,自己便越是好奇,她希望貌似单纯的羽儿和盘托出,顺便把那天发生的细枝末节都帮她脑补完整,但关键时刻她总一如既往地是个撬不开嘴的铁板粟。
      高姜对自己是有过盘算的,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全得凭自己的手段,本来她以为,只要羽儿的亲事能定下,至少她的归宿是能嫁给羽儿的其它某个哥哥。她在羽儿的家里借读了几年学,深知这家人待人慈厚,与人亲善,不论她嫁给江家的哪个儿子,都会比她在高家好过百倍。奈何天意弄人,后来,江家的两个哥哥去了槐江山后便没了踪迹,而后又听得镇上的人请龚婆卜得,要去昆仑山寻得火蚕方可解困,而她的父亲又偏在此刻急于将她嫁给一个故交之子,想借机离开怪事频发的太平镇,迁居都城。
      姜并不似她的亲娘慧娘那般逆来顺受,她在高夫人那里听了许久的墙根,终于得知,父亲要她嫁的那人虽家境殷实,但却是个无恶不作的泼皮无赖,虽说还未成亲,但家里的通房丫头已然生了好几个没名没份的孩子,这且不论,小小年纪身上竟还背了好几条人命,若不是身逢乱世父亲为官多年使了许多银子,恐这辈子要将牢底坐穿,而且那厮因为和人打架还微跛了一条腿,因而近处知根知底之人无人肯将女儿嫁予他,不得已才瞧上了偏门远户的高姜。
      想到自己的父亲便是个瘸子,自己若再嫁个瘸子,姜就心烦气燥,她可不是个随便任人摆布的人,以她对羽儿的了解,她相信这个重情重义的小女子必不会对于哥哥们的事无动于衷,她使银子安排家里的佣人紧盯羽儿行踪,终于探得这日羽儿与英子已离开了太平镇,她从来也没打算放弃了解她这个最好的姐妹的想法,因而得了消息便速速骑马追了上来。
      见是姜打马急急追了过来,羽儿大惑不解。
      “羽儿,你们可是要离开太平镇?带我一起走吧,再也不回来了,我的父亲竟想让我嫁给一都城小官之子,可那人完全是个纨绔恶少,我不愿意。你们要去哪里,带上我吧!喏,我偷跑出来的时候还骑了这匹小马,虽比不得千里驹,却可将你我几人的包裹和吃食都驮着,能省不少力气呢!”姜见到羽儿后一股脑将自己的想法和近况悉数告知。
      她对羽儿实在太熟悉了,不论她如何乔装,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啊?!”羽儿先是对自己易容轻易被人认出有些失落,后又为了姜的逃婚感叹一番。
      “我会骑马,又略通武术,身形也高大些,大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多好啊,再说,我还带了些金银细软,够咱们好长一段时日的花销了。”姜走前把她自己和她亲娘的所有私存全都带了出来,显然对自己的加入毫不存疑。
      “可我们是要去昆仑山找西王母救我家哥哥,并非是去游山玩水,这一路必是危险重重,且我们办完差事还得回太平镇啊。”羽儿不得不如实相告,也顾不上隐瞒英子了,好在英子愚笨,只顾着赶紧将手头的包袱都挂到马背上,对于二人的谈话丝毫也不在意。
      “跑得一日算一日,没准这一路上遇上好人家我就顺道嫁了。”姜顺嘴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想到这一路的种种可能,兴奋莫名。
      “可婚嫁自古都是由父母做主,再说我们此行许是比你嫁给那纨绔恶少还要凶险百倍,你又是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羽儿深知此路凶险,并不想背负拐带逃婚的恶名。
      “我不管,我一定要离开太平镇,你们若不带上我,我就去告诉你的阿爹阿娘,让你们也走不了。”见好说不成,姜开始耍赖。
      “哎,别!算了,你可知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对于找到王母和火蚕毫无胜算。”羽儿赶紧拦她,但也得告知她现下的形势。
      “那有何惧,你们去得我便去得,总之,我现在就是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姜跃雀着,觉得自己至少已在与父亲的博弈中赢了大半,兴奋得像只刚从竹笼子里逃出来的鸡。
      此时姜的身形与一中等男子的身量无二,只是偏瘦些,羽儿无奈,只得带上她,好在衣服备得充裕,便给她套了件素青的外衫,将她扮做一青年男子模样,自己妆成一个黄脸驼背的老妇,扮成姜和英子的母亲,母子三人一同赶路,按照地图和几人事先备好的银两,一路上走得倒也顺利。
      虽则只有四百里的路途,但需跋山涉水,仅凭一张草图和嘴问路,三人又全凭脚力,常常还会走些冤枉路,故而行进得并不快,三人起草贪黑走了许久,远远地,终于能够看到昆仑山的轮廓了。
      看似离昆仑倒是近了,但一步一步走过去时,时日却并不短,姐妹三人都走瘦了一大圈。终于,在去往昆仑的必经要道上,这日,几人一早便来到一处山门前,迎头便看到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昆仑派。
      羽儿曾听闻走南闯北的父亲提起过,曾有人通过修仙白日飞升,那些得道之人可点石为金,乘风驭兽,擒拿几个小妖更是不在话下,想到上昆仑的第一关便是要斗土蝼,羽儿于是同姜和英子商量着,先去打探一下有关修仙门派的消息。
      几人打探后得知,眼下近处的修仙门派中,昆仑派正在招收弟子,且不论男女。
      来的时日也相宜,几人闻后大喜。羽儿还探得,这昆仑派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可催动山上的石人石山,昆仑山脚下的土蝼虽霸道,但对于石山石人却无处下嘴,对它们无可奈何,若是得了昆仑派的真人指点,催动石人石山,便可顺利上昆仑了。
      第二日,姜和羽儿、英子赶紧收拾一番,各着一身粗布衣裳便去应试了。
      昆仑派的掌门叫秦无沮,两位副掌门一个叫戴嚣,另一位副掌门名曰诗焕,是位女师傅,刚来的女弟子均收在诗焕门下,三位师傅神清气爽,神色泰然,举止做派颇有大家风范。昆仑派的弟子们论资质分为三个等级,新来的若干人等均编入最末一个等级,英子愚笨,并不够资格在这里为徒,初涉江湖的羽儿本欲按照龚婆的交待使些银子给自己寻个好些的差事,以便能够早早修习仙法,不想英子未曾通过验考,只好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银两和龚婆交给她的银两悉数贿赂了管事,方才同意让英子在这里做编外的杂役,去后山耕种,好在通融了一下和姜还有羽儿同宿一室。
      姜和羽儿做为三阶弟子乃是入门弟子中最末的等级,着粗麻灰衣,也只负责庭院洒扫和厨房担水烧火打杂这样的粗使活计,莫说是问道学艺了,素日里连抄阅经书道法、站桩初修这样的差事都轮不上,师傅们的面更是一回也没照上。
      羽儿进了此门派经多方打听方才得知,这昆仑派并不是所有的弟子一来便可以跟着师傅修习各门课业,尤其是姜她们这一批的三等弟子,既无门派或显贵推荐,来得又时日短浅,只着粗布麻衣,整日里尽做些苦役杂活,干完杂活检验完毕后,碰到师兄姐们高兴,才能偶尔由师兄姐们传授些呼吸吐纳及打座等基本功。
      在这些弟子中,一阶弟子是三位掌门师傅的亲传弟子,着白色细麻,可得师傅耳提面命,且可陪侍在师傅殿内,只六人。二阶弟子,每个师傅门下各有十八人,着藏青色麻服,可在师傅殿外伺侯,一阶和二阶弟子每日均有固定的课业,既有道法亦学武功,每年的三月会对所有弟子进行进阶考核,一般弟子晋升最快的也得两年才得提升一个等级,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学不出什么名堂,但刚来这里拜了师,又不好马上拨腿走人,只能静观其变,羽儿只恨自己毫无江湖阅历事先也未打听清楚,只能干在这里吃哑巴亏。
      在昆仑派的时日并不比先前在济病坊好过,差事苦、受训多还在其次,最让羽儿恼恨的是总莫名其妙地被人勾陷排挤,但让她?异的是,姜似乎对于这里的环境适应非常快,不仅一来就得了个轻省的差事,而且明显挨骂受气比她俩少,更得师姐们青眼相加。
      事实却是,姜比羽儿年纪稍长,又自小在勾心斗角的高宅长大,有些方面心思自然活络许多,她将自己的那匹小马悄悄贿赂了管事,又常拿出自己的私存一一打点,自是比羽儿和英子都过得滋润。而羽儿为了让英子能留在昆仑派,将全部的家底都使了出去,才让英子做了这里的杂役,且和她们同住一室,便再无银两打发各路神仙了,故而过得苦不堪言。
      二阶弟子中有个名叫海若的姑娘傲慢得很,对三阶弟子吆来喝去,颐指气使,最令羽儿头疼。
      不知不觉间,姜与羽儿在这里已经学习两月有余了,羽儿依然保持着不爱梳洗的习惯,一张脸总似刚被泥水淋过,被除了英子以外的所有人嫌弃,但令羽儿苦恼的并不是被这些她不在意的人嫌弃,她苦恼的是已经来了许久了,昆仑派从未给三阶弟子们传授任何道法功夫,不仅如此,她还不知何时得罪了海若,她就是看羽儿不顺,每日命羽儿去给师傅们倒夜壶。
      羽儿与姜等几名三阶弟子本被安排在同一房间。这天,二阶弟子海若嫌羽儿不洗澡又天天倒夜壶,身上臊臭,勒令她去洗澡、换洗衣物,羽儿本想叫上英子同去,但英子在后山耕作未归,只得独自一人去洗,待盥洗完毕,再洗罢衣服已是很晚了。
      羽儿回到寝屋时,屋里的几人都早歇下了,羽儿也赶紧躺下,但不一会便被冻醒了,她坐起身一瞧,却是姜把所有的铺盖全部卷在了自己身上,身下还压着羽儿的被子,羽儿拉了一拉,拽了两拽,那姜将自己裹成一只肉粽,全然弄不醒,她想去另一边和英子拱一个被窝,奈何英子鼾声震天,想来定是在后山挖地太乏了,听着这如雷的声响似乎亦是不易睡着的,便想偷偷到掌事那里去看看他如何修练。
      昆仑派的后山号称北方的“万峰林”,这里的山并不很高很大,却一小座一小座的峰峰相连,独自林立又相隔不远,像树木组成森林一样参差不齐地“站”在一起,羽儿听闻,秦掌事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到后山去修炼,因而便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人的房间,又悄悄避过了站哨的大弟子无绪,远远地藏在一棵树上静等着一窥究竟。
      妥妥地喂了近一个时辰的蚊虫,趁着夜色,羽儿终于等到秦掌事缓缓运功念咒,他的声音由小及大,越来越急促和颤抖,接着,便看到原本死寂的石山慢慢如人醒了一般,只是它们醒来的动作非常迟缓,又非常笨拙,直起身来的石山有十几丈到几十丈高不等,歪七扭八,好似得了痹症的人在使唤完全不听指令的四肢,身形更是极不匀称,看着心里便觉得疙里疙瘩的,几个与秦掌事最近的山状石人,扭动着嶙峋的身子,这边伸了伸胳膊,抖下些许野猫野兔,那边稍动了动腿,又惊动了些野鼠野鸡,羽儿正看得愣神,忽然听得耳边一声鹞鹰的啸叫,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哆嗦着从树上掉了下来。
      幼时江家的人都只知羽儿怕水,其实只有羽儿自己晓得,她最怕的其实是鹞鹰和它的叫声,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济病坊和太平镇第一次见到鹞鹰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后来她从龚婆恢复的记忆中,找到了她惧怕这恶禽的根源,虽然那些杀死她娘亲的鹞鹰都或被雷击或被箭射死了,但是对于它们的惧怕却几乎已深入到了她的骨髓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生活的地方,便时常会有这样的禽类出现,但每一次只要有它们出没的地方,都会令她不安或心惊,刚才因为正专注地看秦掌事运功,想着自己攀在高处,自是无人可以发觉,便毫无防备,不知那鹞鹰是被秦掌事唤醒的石人惊着了,还是被那些正四处逃窜的美餐诱惑,它们被惊扰这一叫不打紧,直接将羽儿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何人偷窥!”秦掌事的大弟子无绪立即发现了异样,那边秦掌事显然也有所察觉,他立即启动口诀,将石人收归原状,稍倾也跟着追杀过来。
      羽儿吃了一惊,知道自己被人发现,吓得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偷看掌事练功是昆仑派的大忌,她赶紧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扔了过去,趁无绪躲闪的时机,一溜烟往回跑。
      本来,羽儿轻功了得,趁着夜色三下两下便摆脱了无绪的追踪,但不巧得很,她一路飞奔回房的关键时刻却正巧碰上了起夜的海若,见羽儿神色匆忙,立即将她拦住,很快被后面追来的无绪抓个正着。
      羽儿被抓了起来,由秦掌事连夜审问。她只得编谎说听到后山有怪兽叫声,故而好奇去寻,不曾想竟看到了秦掌事和活动着的石山。
      羽儿随口说谎骗人的本事是在济病坊里学的,她撒谎的初衷从来也只是为了自保,她其实是听在后山耕作的英子说起过,时常听到山林深处传来不知是什么怪物的叫声,虽是临时起意扯谎,但不想这昆仑派的后山竟真有妖兽,且羽儿说谎时那一脸的镇定自若也让人辨不出真假,一时间,秦掌事等也无从知晓羽儿去后山的真实目的,可无论如何,既偷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自然会有惩诫,于是先将羽儿捆了扣在了柴房,等待着各位掌事商议后再定。
      没吃没喝了一整天。
      第二天夜里,一位面纱遮面、二阶弟子打扮的女子偷偷开打了房门,将捆绑羽儿的绳索解开道:“妹妹若想跑便随我来。”羽儿不由地紧盯着她的双眼,纳闷怎会有除了姜和英子之外的人来救自己。
      羽儿松了松已被勒出深深血痕的手腕,并未急着跟她离开,而是按下她的手问道:“多谢姐姐,只是我于姐姐并未有大恩,今日姐姐为何相救?”
      见羽儿不走,蒙面女子很有些意外,她扭过脸,奇怪地盯着羽儿,想了想言道:“实不相瞒,师姐我,见你总被海若欺负,早就看不过眼了,一心想帮师妹,无奈海若却是二阶弟子中最拨尖的,事事总压我一头,故而帮你也只能帮在暗处,如今师妹犯了昆仑派的大忌,按照昆仑以往的规矩,必不会轻饶了师妹,趁现在掌事们还在商议,未做最后定夺,今日正好,掌门派我来看守师妹,我已将一切安排妥了,师妹这便赶紧逃了吧。”
      羽儿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刚来昆仑派时,与这人有过交集,那时的海若天天谴羽儿去倒师傅们的夜壶,一日羽儿刚到三师叔师焕的门口便见到几只打碎的茶碗,一个三阶的女弟子正在慌乱地打扫,便站在身后等了一下,便是此人,立即便要趋她走:“那个倒夜壶的,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还有你,快点打扫,不要让师傅看见你们这些三阶弟子出现在她的内堂!”那满是嫌弃的口吻立刻让羽儿明白了,原来倒夜壶和收拾打扫碎茶盏这样的事都应该是她们这些师傅近前的二阶弟子做的,她们嫌脏就谴三阶弟子来做,却对她们呼来喝去。
      也许,她早已不记得自己当日对羽儿的吼叫,但羽儿清楚地记得,此刻她看着她那双上下翻飞的眼睛:她不喜欢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里的眼珠抑制不住地在自己身上上下飘飞,像蝴蝶翅膀般完全停不下来,她还太年轻,虽貌似机警圆滑,却并不老辣,这眼神便是一个随时会出卖自己主人的小叛徒,她拼命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却掩饰不好自己的眼神,这眼神的主人就是上次冲她颐指气使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弟子,怎会心存善意?况且,这里只是捆住她的第一道门坎,以自己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姐姐,我不能跟你走,不能连累你,我只是那天晚上睡不着,一时好奇不小心见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发现最多就是被师傅罚,饿上几天,打一顿,等师傅们气悄了,我也好好改过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即便不是如此,羽儿还有姜和英子两个姐妹在这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离开的。
      她把想拉住羽儿的手轻轻地放了下来,有些嫌恶地看了羽儿一眼,拉开柴房的门出去了。
      柴房门外边倒在地上的人竟是海若,今夜原本应当是海若当值,这位师姐名叫郭桑,的确与海若不睦,她本欲弄晕海若放走羽儿,然后让师傅们给海若定个看守不力之过,但显然没能得逞,她将手上的戒指放在海若的鼻下闻了几闻后,往海若的身上狠狠踢了几脚便匆匆离去了。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一直呆在房顶,从头到尾眼睁睁目睹这一切赫然不动的却是秦掌事的大弟子无绪。
      昆仑派算是这里的大门派,自然结下的仇家也不在少数,最近昆仑派广收门徒,他们也不好判断有没有仇家派来的细作,仇家派来的细作会是谁,他们本想扣住羽儿,静待她的同伙来访,看她有无后台门派或受何人主使、有无人接应,但显然在羽儿这里没能成功,却不期发现了自己人的明争暗斗。
      海若很快醒了过来,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晕倒在地,又为何被人将隐私部位踢得生疼,但她不敢声张,一来怕师傅们治她个看管不力之罪,二来她被踢中的全是私密之处,也不想有人细细察看那里,她醒来后赶忙去柴房中察看了被关押的羽儿,发现她手上的绳索虽被解开了,门锁也被打开了,却并没有逃跑,而是老老实实地歪在那里睡着了。
      为妨不测,海若差人叫了多名与自己相好的女弟子一同值守,但没有再次捆绑羽儿,只在那里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自己怎么会被迷晕?又为什么被踢了□□?她最先怀疑的是她一贯针对的羽儿,但很快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迷倒自己的人应该不是关在里面的羽儿,那人显然是在外面迷倒她以后从自己身上取下钥匙开的门,还有那迷迭香,那个东西实在太昂贵了,她一个穷嗖嗖的三阶弟子根本不可能用得起,而且她挨的那几脚功夫都是昆仑派的技法,既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又会让她吃不少苦头,她这个三阶弟子根本不可能做到,可为什么她被解了绑却没有跑呢?想到这里,她只能一刻不得闲地守好羽儿,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很快便是羽儿被关的第三日了,英子早就坐不住了,听说羽儿被关,她不知深浅地硬拉着姜去向掌事求情,未果后,又想着去探望羽儿。姜原本是绝不想趟这弯浑水的,求情是绝对不能够的,那样做不仅于事无补,还有可能会激怒几位掌事,无奈英子哭闹得厉害,便只想应付着偷偷塞给羽儿些吃的便罢了,谁想看押的人早就等着羽儿的同伙来自投罗网,本来她三人就是一同来的昆仑派,嫌疑便大,此下便正好被人抓住了把柄,将三人关在了一处。
      三人被关在一处前,英子和姜被单独找去问询了一番,二人身上本想偷偷带给羽儿的吃食,也被搜了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那英子并不是个机灵的,便率先被拉去审问,软硬兼施吃了些许苦头也未问出一二,不是英子学得机敏了,而是,英子着实不知为何羽儿会去了后山;姜更是老道,赔笑装傻一问三不知,加之先前打点得好,并未吃什么苦头,便同英子一起被做为羽儿的同犯一并抓了起来,关在一处,英子与姐姐总算呆在了一起,丝毫不觉有异,欢喜异常,姜强颜装作无碍,内心深处悔恨交加,不知自己会被羽儿牵连到何种程度。
      为了稳妥起见,羽儿这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将摇仙铃和丹木果贴身藏着,饿到被关押的第三日,羽儿方从衣服内里处取了几粒丹木果偷服了,故而英子和姜见到她时,只见得她满眼淡定,脸上亦无菜色。
      羽儿知道这帮人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几人,她们在此处既无靠山,又被人抓了现形为掌门猜忌,定不会饿上几日便作罢。果然,这件不期惹出的祸事,昆仑派却如临大敌,大有不查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的态势,虽然后来的秦掌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个明明白白,但仍旧抱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精神,经三位掌事共同商议,做为惩罚,令她们三人将功补过去后山捉孰湖、找仙草。
      羽儿偶尔听师姐们提起过,说昆仑派的后山有一怪兽,叫孰湖。据说那孰湖长着人的面孔、马的身体和鸟的翅膀,还拖着一条蛇一般的尾巴,但它制成的丹药可助人的功力增长百倍。还有一种叫做赤灵芝的仙草,一般长在峻岭之上,据说只有有缘人方能看到并取得,有令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之效,一两便可卖到千金之资,乃皇家重金求而不得之物,秦掌事承诺她三人,哪怕完成其中的一件差事,羽儿犯戒之事便可一笔勾销。
      羽儿心知:她们只是三阶弟子,毫无功法,而且自己已然几天水米未进,这昆仑派的人显然是想一箭双雕:要么用天灭的方式借刀杀人铲除异己;要么趁着捉孰湖、寻仙草的机会逼她三人背后真正的靠山现身。
      几个二阶弟子先压着羽儿三人前往孰湖出没的阴崤口,压送队伍最前面走着的正是郭桑,为何由她走在最危险的最前面,她和羽儿大约都心知肚明,阴崤口附近的树林越来越密,幽深的林间时不时传来阴森的鸟鸣,那鸟鸣时而闻之似人大笑,时而又闻之似婴孩啼哭,令人胆寒不已,密林中蚊虫极多,尤其有种黑色的小咬,虰咬得人身上又红又痒,但只要用手去抓挠,便立刻红肿出一大片,押送她三人的昆仑派其它女弟子显然早有防备,纷纷戴着幂?,几层网纱覆面,穿戴齐整得很,只有她三人,被小咬们饱餐了一路,脚下的路也越来越不好走,时时有树枝和腐叶像长了手的小人拽挂着人的衣裳和鞋子,偶尔一两只野物嗖地一下自林间窜出,吓得人一惊后又朝林间隐去了,走不多久,郭桑便用剑指着三人走在最前,自己带着其它女弟子不远不近地跟着,英子害怕且哭且走,羽儿赶忙过去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毫无畏惧地走在最前面,三人均已饿了两日,浑身没有力气,走了不一会便觉得更乏更饿了,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发着抖。
      走了整整半日,也没见到孰湖的影子,几个押送她们的弟子却都饿了,郭桑叫停了三人,命她们就地坐下,然后各自拿出准备好的干粮,远远地坐到一旁享用午餐去了。
      “她们这是想整死我们,即使我们不被孰湖杀死,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姜用手抚着咕咕作响的肚皮恨恨地小声说道。
      “别怕,吃点这个。”羽儿小声说着,挪身坐到了英子的一侧,借她的身形遮挡住自己,从衣袖口处拆出她随时缝在里面的丹木果,偷偷递了几颗给姜和英子,自己也顺手吃了几颗。
      “这是什么?小小的一点,但是吃下去好像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饿了,有力气了唉!真是饿死我了,唉,被关的那两日你怎的不拿出来?”姜吃罢,小声问道。
      “这叫丹木果,我离开太平镇时,龚婆给我的,说是吃了它好久都不会饿,看来所言非虚,咱们被关的那几天一直有人严密监视,哪里捞得着吃?我听着,好像连房梁顶上都藏的有人,要是被人发现搜走,就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羽儿镇定地小声作答,这丹木果,莫瞧只是些小小的干瘪果子,但一吃下去,周身的血液流速都加快了数倍,身上立刻也不觉得那样冷了,英子听到是龚婆给的这神果,有些得意扬扬地抖了抖眉梢。
      “所以必须多给英子来上几颗,都是你妈的功劳呢。”羽儿笑着把匀出来剩下的几颗丹木果全部递给了英子,她知道英子身形胖大,饭量也大。
      “你们几个!在那里嘀咕什么?”郭桑尖厉的吼声刚落,一声巨大的怪叫便从羽儿她们坐的树桩后传来,众人都惊惧地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几个胆小但反应迅速的女弟子已开始往来的方向跑。
      其他人陆续反应过来,也都开始没命地往来处跑,其中跑得最快的便是郭桑,只眨眼间的功夫,她便领着二阶弟子们跑没了踪影。
      英子直接吓得晕了过去,慌乱中迅速缓过神来的羽儿直起身想去拉离自己最近的姜时,才发现姜的身影已在自己前方几丈远的地方――她同郭桑一样,反应迅速,早已远远跑了出去。
      此刻的羽儿不知道该去摇醒英子还是要马上跑路,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个人面马身鸟翅蛇尾的怪物已在眨眼之间将她抱着举了起来――正是传闻中的孰湖,它大约两人多高,长相奇特,它举起瘦小的羽儿,如同一只久经杀场的肥猫抓住了一只涉事未深的小耗子,似乎并不打算一口吃下去,而是准备先取取乐子,戏耍一番,再用做美餐。
      然而,就在它将羽儿玩弄于股掌间,从左手丢到右手玩得正起劲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两只鹞鹰,竟对着它的头部狠狠蹬了两爪,那孰湖毛糙肉厚,并无大碍,但它显然是被这恶禽激怒了,它将羽儿扔到地上,挥手去捉那两只鹞鹰,鹞鹰哪肯轻易被捉,轻飘飘地便飞到对面的树枝上去了,孰湖大怒,也扇动翅膀追了过去,但它体格巨大,并不若鹞鹰轻巧,正恼恨间,忽而又看到前方正在拼命奔逃的姜,便又去追姜,姜自小与父亲习了些武,体格虽高大,但只学了些皮毛,她吓得半死,此刻已是连滚带爬,双手双脚并用着往前连爬带跑,许是慌不择路,她被一棵横在前面的枯死的树干绊倒,双手双腿并用吓得直往后退。
      孰湖毕竟身高腿长,对此处的地形又熟,跑得快些,它很快便冲到姜近前,冲她低低地嘶吼了一气,那声音仿佛来自阴曹地府,震人心肺,姜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用手去擦从孰湖口中喷溅在脸上头上的唾液,羽儿见姜被孰湖追上,怕有不测,捡起手边的一根枯木对准它的头部狠狠掼了过去,她的运气不坏,那横木准准地砸中了孰湖的脑袋,它愤怒地回过头,去追赶羽儿,羽儿轻功了得,左躲右闪,孰湖身形硕大,并不灵巧,但跑着跑着羽儿忽然看到了前方仍晕在那里的英子,便赶忙想换个方向跑,但就在一愣神间,便又被那兽一把搂住,眼见着它的另一只手要来抓扯羽儿,刚才被赶走的两只鹞鹰竟又飞了回来,这次它们的爪子准准地伸向了孰湖的眼睛,孰湖慌忙用前爪去护,羽儿于是再次从高空重重扔下,好在那林子里此刻正是深秋,树下堆满了厚厚的黄叶,加上此处的泥土松软,羽儿又会轻功,故而并未受伤。
      不远处,姜已然逃脱躲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去帮羽儿,但很快她发现羽儿不动了。
      孰湖愣了愣,它睁大受伤的眼睛四下望去,发现鹞鹰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稍远处的英子仍晕倒在地,满目都是昆仑派女弟子们逃跑时丢弃的幂?和刀剑,它用腿踢了羽儿一下,以为羽儿已被自己摔死过去,忽然,那两只鹞鹰又俯冲过来,孰湖顾不上羽儿,赶紧朝密林深处奔去。
      羽儿其实是在装死,但是被扔了这么多回,已然快被甩晕了,她怕孰湖使诈,更怕那两只莫名其妙的鹞鹰会来攻击自己,半晌也没翻身坐起,只在手里偷偷握了根枯木,准备随时被发现诈死便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她躺在那里,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何这鹞鹰会来救自己。
      姜见孰湖已跑得没了影,方赶紧冲过来一会捧着羽儿的脸,一会拼命地摇着羽儿的胳膊,边哭边喊:“羽儿,你可别死呀,别死呀,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羽儿被她的鼻涕眼泪弄了一脸,装不下去了,赶紧起身道:“哎,哎,哎,我没死,没死,你再摇,我真要被摇散架了,你这是什么弄了我一脸?怎么这么臭?别哭了,我装的,英子呢?”羽儿擦了一把脸上刚刚被高姜捧着的地方,发现上面满是粘乎乎的液体。
      “那个,好像是,刚才那个大家伙喷在我脸上的唾沫。”姜擦了擦眼泪,又用袖子的底部擦了擦羽儿的脸,二人转身去找时,发现英子还在刚才她们吃东西的树下,她被吓晕了,
      姜走上前去对准她的小腿便是一脚。
      “你轻点!”羽儿忙呵止道。
      “还在这装死?那妖物都走了,快别装了,起来吧!”姜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并不理会羽儿的阻拦。
      “哎哟!吓死我了!”被踹醒的英子一边说着,一边卟卟隆隆放了一串响屁。
      “几天没吃饭了,你居然还有屁放,我猜刚才那怪物定是被你的臭屁味引来的。”一时没了危险,姜便开始打趣英子。
      “我看是被你的脚臭味引来的才对。”见四下已是无人,英子一边自顾自地脱了尿湿的裤子,一边看着姜的一双大脚反唇相讥――姜身形高大,她的一双臭脚一直被英子诟病。
      “我说怎么一股臊哄哄的味,敢情!”姜望着英子手中被尿湿的裤子,一脸的嫌弃。
      “你也不闻闻自己身上那味,还在这儿嫌弃我,谁让你跟我们来的,本来我们出来就没打算带你!”英子一边说,一边也用同样嫌弃的眼神看着姜,姜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闻到的奇臭无比的气味是刚才孰湖留在她脸上和身上的唾液气味。
      “有道是英雄脚臭,好汉屁多,二位女侠,久仰久仰了。”见那孰湖没了影,羽儿也放松下来,她对二人拱了拱手调侃起来。
      “就你还取笑我俩,也不知道是谁总不洗澡被全昆仑派的女弟子嫌弃。”姜亦不吃亏一边反驳一边赶紧从怀中掏中一块帕子拼命地擦着。
      “我,我就从来不嫌羽儿姐姐,羽儿姐姐就是不洗澡身上也是香的。”英子立刻举手回应,她拉着羽儿的胳膊,甜甜地靠在她的肩头,羽儿顺势贴心地摸了摸她肥胖的圆脸。
      “那是,你羽儿姐姐身上生的虱子都是双眼皮的。”姜翻翻眼皮。
      “哎,这点我必得澄清一下,我虽不爱洗澡,但却非从不洗澡,我身上可没生虱子啊,哎,怎么你这么一说,我浑身都痒痒。”羽儿伸手一摸,却见从脚下到腿上爬满了数不胜数的蚂蚁。
      “妈呀!”羽儿高叫一声,此刻三人都发现了成群的蚂蚁正往她们的身上集结,她们一路拍打着身上的蚂蚁,一路赶紧往前跑,跑跑停停后,羽儿把那晚看到秦掌事练功一事告诉了二人。
      “看来昆仑派的功夫能催动石山石人的事倒是真的。”姜随口应到。
      “只是这昆仑派实非我想像中的学道之所,等级森严,规矩众多,而且从掌事到弟子大都心术不正,但凡是个芝麻大点管事的都要索要好处,我们来这里两三个月了,每日除了倒夜壶、做粗使杂役,什么也没学到。照此下去,要敖到学成那催石大法,最快也得等到十几年后了,着实等不起了。”羽儿叹了口气道。
      “真是出师不利!想学点功夫见那西王母不想竟入了狼窝,差点连命都搭上,好在那孰湖不是太饿,妖力也不强,对了,还有那两只大鸟,也不知到底是要偷袭我等,还是要帮咱们,所幸这回只是虚惊一场,不然咱仨就是死在这后山,也无人知晓了。”姜一阵唏嘘感叹。
      “姐姐,我的裤子湿了可怎么办呀?”一旁的英子举着自己刚刚脱下的里裤,问羽儿。
      “还跟以前一样,晒会儿呗,要不,咱们先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裤子洗了然后晒晒。不行,这儿的小虫子太多了,你的腿会被咬坏,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用那些女弟子们丢弃的幂?先给你弄条简易的里裤。”
      “啊?回去?回去再遇到那个傻孰湖怎么办?真是麻烦,都多大了你还尿裤子!”姜有些不情愿地白了英子一眼。
      “不麻烦,要是穿着这尿湿的裤子,生了病可就更麻烦了,走吧。”羽儿一边招呼着英子,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高姜。
      “哼,还是羽儿姐姐好,不嫌我,哼,本来我们出来就没打算带你,是你非要跟上来的,还嫌我麻烦,嫌麻烦你走呗,没人拦你。”见有人撑腰,英子似乎瞬间也涨了底气。
      “你!哼!”姜很是生气地从鼻孔处吐出两口气,跟在二人身后,向刚才的方向走去。
      “看,回来对了吧?不仅有幂?,还有刀剑,还有这么多的吃食和水,多好!”刚回到那里,英子便有了惊喜地发现。
      “唉,真是有收获耶!”此刻的高姜也欣赏不已,她赶忙跑上前去拿起一只被丢弃的水壶,倒些水出来便洗了把脸,将刚才被被孰湖喷的一脸口水草草洗了一遍。
      “咱们将能用的东西都带上吧。”羽儿一边收捡着地上的幂?,一边将上面的纱巾扯下,然后将英子叫了过来,想尽办法拴在了英子的腿上。
      见羽儿一直在浪费幂?,姜赶紧拿起最后一个戴在自己头上,然后用两只手将幂?下面垂着的纱巾掀开道:“戴上这东西,怎的忽然便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绝世美女了?”
      “有些人,就算穿上黄袍也不像太子。”英子白她一眼,扭着脖子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大点声。”姜放下纱巾,转过头问英子,声音中明显有了愠气。
      按照常理,此刻的羽儿定会替英子打圆场,但是姜却分明地看到羽儿愣在了那里。
      给英子做好了简易的半腿裤,看到这一地的狼藉,羽儿突然间想到,她娘亲死那回,那些鹞鹰原是要索她和她娘的命的,今日里为何似乎又在救她?她越想越想不明白,一时间竟愣出了神。
      “你发什么呆呀,现在就算咱们得了这些东西,能顶个几天,可往后,咱们怎么办呀?”姜不想再和弱智的英子逗嘴下去了,见羽儿愣在那里不动,不由拍了羽儿一下。
      “你说什么?”羽儿这才缓过神来。
      “我说咱们回头可怎么办?”高姜有些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哦,我听昆仑派的弟子讲,这里的山脉相连,要不我们便沿着山脊先往昆仑山的方向走,那最高最险的地方,便是昆仑了,英子你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我吧,我来拿着,你一边走,一边甩着点,那样裤子会干得快些,等干了,你还是穿上自己的裤子。”羽儿被拍得醒过神来,几经思考后赶紧拿了主意,用手指了指昆仑山的最高峰,并顺手接下了英子递过来的一柄长剑和几个咬了一半的干饼。
      “真不想吃那些人吃剩又掉在地上的东西。”高姜看着羽儿手中的干饼,她一只手上握着把被人丢弃的弓箭,另一只手拿着个水壶,她虽刚刚用这只水壶给自己草草洗了把脸,但是却仍旧有些嫌弃丢地说道。
      “不管是什么吃食,只要是吃的,都不该被浪费,至少,我能保证,它们都是没有毒的,等你饿极了,就不会嫌弃它们了。”羽儿丝毫也不嫌弃地微微笑着,她扯下自己刚才被挂扯破了的衣袖将干饼包裹好,揣在怀中,从前在济病坊时,哪怕是被扔到地上的吃食,也是会有人抢来吃的,从那时起,她便从没有轻贱和浪费过任何吃食。
      “但简五的太爷爷不是说,昆仑山的脚下有土蝼吗?我们遇到土蝼怎么办,如何打得过,上得去?”姜有些担心地问。
      “先走着再说吧。已经出来这些时日了,再等哥哥们就危险了,经此一事,我再也不想着去什么修仙门派了。”羽儿恼恨地说道。
      “羽儿姐姐,这里好漂亮哇,你看那边,有的树叶红着,有的黄了,还有些绿着,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不太多功夫,英子的裤子便被甩干了,她赶紧将裤子换好,一路欢呼跃雀地走在最前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欣赏着秋日的美景,英子快步跑在最前面,她的手中拄了根树棍,羽儿和姜的手里各拄着一柄剑和一张弓,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刚走出没多远,一只貌似野雉的飞禽在前方喳喳叫着,英子立时追着去扑,却被那禽鸟带着跑向了另一个山头,姜见了,也一并追上去,她体力好,追在前面,还不时拿手中的弓箭去射,好几次都差点射中,但那野禽却飞得极为狡猾,眼见着便从她们眼皮底下溜走了,姜哪肯作罢,继续锲而不舍地追赶,
      但跑得太快,羽儿和英子在后面追不上,也完全喊不应,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之时,只听得姜大叫一声似从山头跌落了下去。
      羽儿急追过来,发现那山头的下方竟是万丈悬崖,那飞禽早已不知了去处,只有姜用那只弓将自己挂在一根斜伸出去的树杈上,大喊救命。
      羽儿本想找根粗的树藤伸下去救她,但姜显是已等不及了,她叫声凄厉,声泪俱下,发出人之将死的哀嚎,羽儿怕那树杈支撑不了太久,赶紧伸手去拉弓箭头,让英子在身后抓住自己的腰带,姜见有人救死命拽着绝不撒手,另一只手也拼命向前伸,本来羽儿身形就小,再被她死命一拉,那根小小的枝杈再也禁不住三人,便一同落下了山崖,她们落下悬崖时,不时被崖壁上伸出的树枝野草刮蹭,三人的脸和手都划伤了,衣裳也划破了,但却缓冲了她们降落的速度,最后依次掉在了深谷中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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