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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山花渐暗月渐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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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部郎万万没有想到,栖霞书院的文学祭酒一职竟然这么烫手,人人都说是个万世留名的美差,哪料得接过来以后,流芳百世先莫想它,焦头烂额却是放在眼前的。相形之下,那明明是用蒸过的土修筑的,铁锥尚且不能进入一寸的牢固墙根缘何会碎裂,虽然蹊跷,已经算得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他一直认为皇子皇孙们会比较难缠,结果这些金枝玉叶都很懂得看颜色,哺时之前,皆已纷纷到达,以太子陈衍为首,率先换上了栖霞书院学子的服饰,这素白儒袍,被他这么一穿,别有一番温雅端方,文质彬彬。围观之人,皆赞叹他与江家长女,真个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日入之前,銮驾抵达,连少帝今日,也穿了身素白衮龙绣袍,乌纱帽下,容颜清雅,娟好尤胜女子。他面上笑得十分喜悦,叫周睿看得心里一跳,知道这往往是其怒气正盛的征召。他想得一想,便明白了,今日尚书祀部郎贺德庸不懂得看眼色,说了句:“书院甫开,龙角伏地,是为不祥。”少帝淡淡道:“一堵泥墙便是天命了,天子喻令,又当如何?”贺德庸伏地谢罪,满朝慌恐,不敢多置一字。少帝后来便谈笑自若,令众人松了口气。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星星小火,都在底下积压着呢。
他满心祈祷今日平平安安,可惜老天爷准备考验下他心脏的强韧度,筵席开始,变故便接二连三,令人瞠目。
事情,自然又是从那位最会惹事的江家二小姐开始的。
时北风南渐,陈人用食,亦垂足而坐,不过今日,本着“夫礼之初,始诸饮食”,是按周礼,一众学子,男女东西,分席而坐,所用之物,也很有讲究,是大羹、玄酒等。前一排是诸皇子、亲王、公主、郡主,下一排便是众学子。按照规矩,女从母仪,江若梅再不堪,青梅夫人如今却是一品夫人,所以,她的座位便在江若兰之后,即第二排第二席。
然则,江二小姐坚决不肯就座,理由很简单:“我胸闷,气闷,要坐空气新鲜的位次,在那里我会晕过去!”,无论收到多少个白眼,抱着柱子,再不肯走。沈瑶本来就对她们坐二排首座很不服气,闻言正中下怀,立即干脆利落上前:“既梅妹妹不愿,我替她坐。”拉着朱镜,毫不客气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东面席上,似乎有好几人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王姝刚要依次入座,突听谢菲一声惊呼,颤声道:“那是什么?”然后是千娇百媚的许月华尖叫道:“蜈蚣,吸血蜈蚣!”
朱镜见所有的目光都对准自己,不明所以,问沈瑶:“沈姐姐,怎么了?”沈瑶本来挨着她坐着,蓦地连滚带爬,简直是飞一般窜了出去,然后,没理会朱镜的求救声,想得一想,很果断地晕了过去。彼时候,一只毛茸茸的,足有大拇指粗细的红褐色蜈蚣,正缓缓从朱镜后背从下而上爬了上来,眼看就要沿着她大开的领口爬将进去。女学生们乱成一团,恰在这个时候,一只高头履目标准确,啪的一下,将那只长虫砸了下来,始作俑者江若梅十分得意,将那只足有半只手臂长的毛茸茸动物提起来给朱镜鉴别:“喏,红蜈蚣,你身上的,被我打死了!”
朱镜柔美的面孔上血色一点点剥落,最终变成纸一般的惨白。咚的一声,是可怜的朱镜小姐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人事不醒。
筵席最终推迟到戌时开始,少帝笑眯眯道:“华月初上,周祭酒好生风雅。”周睿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骨骼发抖的声音。
按照尊师重道原则,此刻再延请周坚、徐谦两位博士,十位助教。十部之中,阴阳部空缺,并儒、玄、文、史、武、琴、棋、书、画九部。率先走出的,是峨冠博带、长髯飘飘的大儒梁益州,他年近六旬,在众目睽睽下,步态迈得格外端庄,向着首席不慌不忙走了过去。
哪料得就在这个时候,从另一个方向闪出了青梅夫人,向那一排席位瞄了一眼,当仁不让,在第一张教席上坐了下去,然后,皱了皱眉头,将席上玄酒,一饮而尽,然后嗤道:“果然是水。”
梁益州一下子面呈青白,身体像是抽筋般哆嗦了两下。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当世大儒皆不得志,梁益州虽然有名,但独尊儒家,在普遍爱好玄学的南朝里,几乎是穷困潦倒,好容易一朝得志,如何肯让位?只见他直挺挺向青梅夫人走了过去,立在她面前,圆瞪向她,一言不发,就是要她让位的意思。
周睿的头皮已然发麻。青梅夫人耸了耸肩,呀了声道:“不好意思。反正座位还多的是。”往旁边一指。
梁益州再也忍不住了:“夫人一介女流,窃据教习,已属侥幸,如何不懂男尊女卑,长幼有序?”
青梅夫人当即翻脸:“夫子常诵论语,难道不知急流勇退,方是后福?”
两人僵持不下,以周睿的资历,还不够出来调解,玄学助教谢融之是个和蔼的老人,出来打圆场:“青梅夫人,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梁老夫子足可做你父亲了,女儿让座给父亲,难道不应该?”
梁益州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梁某人可生不出这种忤逆女,否则早气死了!”青梅夫人冷笑一声:“谢老常谈虚无,应知世间之事,恒无定数。有人知天乐命,胸怀百川,老而为尊;有人老而不死,索度无穷,是谓贼也。”
梁益州气得发抖:“周祭酒,老夫没法和这种刁妇共处一室,这教习之位,只好让贤,老夫告辞!”
周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青梅夫人偏偏还要来一句:“梁老夫子你多保重,若学周郎,何等不值!”是骂他气量狭窄,气死活该了。
周睿灵机一动,拉住梁益州,悄悄絮语:“梁老夫子,你若是走了,青梅夫人必定说,你是自比周瑜,既生瑜,何生亮,认为比不上她,才只好离去的。”
梁益州怒火填膺:“老夫还比不上她?日子长着呢,叫着刁妇擦亮眼睛的,等着瞧!”气鼓鼓要落座,到底不甘坐在末席,拣了第三个座位,余怒未休坐了。
周睿还没来得及抹去额头冷汗,突听少帝笑道:“周爱卿,几位劝学在讨论何事,如此热闹?”
这句话可是不好答的,若实话实说两人在争席次,别的不说,自己失察之误首先逃不了,但若不这么说,明着要落个欺君之罪------他左右为难,嗫嚅了半晌还未能开口,眼看圣颜即将大怒,却听一个微含羞赧的声音响起,原是周坚出列,深深一礼后,红了脸道:“启禀陛下,适才梁夫子和青梅夫人正在讨论《易经》,最后请谢老予以仲裁。”
刚才两人的声音不小,座上的人大都听得清楚,他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青梅夫人和梁益州都很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望向谢融之。少帝笑容加深,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指了座上满满的人头道:“不知是讨论《易》中何卦?不妨说来,也好令众学一子同受教。”
他笑得愈可亲,周睿后背就愈冷,心里暗骂堂弟年轻不谙世事,要找个理由,何必拣这南陈人人都略知一二的《易经》?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周坚的声音却又响起,仿佛羞涩不胜,低了头答道:“梁夫子刚才是说,天在上,地在下,乾在上,坤在下,阳在先,阴在后,所以,天高地低,男尊女卑。”
周睿瞪大了眼睛,梁益州觉得十分有面子,响亮地接道:“老夫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少帝点头又问:“青梅夫人是如何回答?”周坚又是一礼,从容答道:“青梅夫人说,坤卦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可见至阴犹刚,乾坤变幻,阴阳无定,难说高低。”
座上人不少击掌赞叹,青梅夫人想了想也点了头:“《易》确是变化之书,周公子家学渊博,概括得十分精辟。”少帝挑眉又问:“那谢老认为谁说得对呢?”
男尊女卑,从来是敏感话题,青梅夫人又是出了名的不肯雌伏,这问题,可实在是难为了。座上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周坚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向谢融之施礼后方道:“学生若是没将谢老之意误解,则谢老以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天地共生,阴阳互融,缺一不可。若天与地非要分出个高低,那只有天翻地覆,玉石俱焚了。”
梁益州一张老脸涨成通红,青梅夫人都微微有些绯色,谢融之捋着胡子,看着年轻的学生,如今的同僚,十分欣慰兼自豪地笑了。少帝拊掌道:“周仆射得孙如此,将来成就,还在简子以上。”向左右道:“赏!”
周坚谢了,退回末座,又变成了略带羞涩的木讷男子。谢融之也想向后走,被梁益州和青梅夫人异口同声挽留,又相互瞪了一眼。老人笑笑,终在两人中间落座。坐在第四的是光彩照人的徐谦,萧绩默然坐在他身旁,与他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再往下,坐了一个白衫男子,面容详雅,风仪华润,一双手尤为白皙修长,搭在桌上,宛如十段葱白。座上的女学子都忍不住他半垂的秀美面容望去,还有人轻轻道:“呀,那便是琴痴杜夔了,据说他以琴为妻,以书为友,看得人好喜欢啊。”立即便有人取笑她:“你喜欢也没有用,人家不爱女人的!”
杜夔旁边坐着位男子,面容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大,然而鬓发却是雪白,紧闭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一切一概没有反应,此人却是鼎鼎大名的棋圣伊名,一生都痴迷棋道,离群索居,最不爱跟人打交道,此番居然出任教习,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旁边是这代王氏中书法最佳的王筠,年近不惑,十分儒雅。而画部的教习之位,居然是空着的,少帝看着空位子摇头:“延之又醉了?莫相催了,容他醒醒酒罢。”满座学生都精神为之一振,显然这画师不是别人,竟是御用画师,顾氏后人,有这代画狂之称的顾欢了。不过此人的放浪形骸,几乎跟他的盛名是齐名的,平生独好杯中物,其他种种,都不在心上,但偏偏大醉之后,每有佳作,少帝次次都怒骂他放肆该死,临到头来,对他的赏赐反倒是最多的。
此言刚落,立即有个醉醺醺的声音笑嘻嘻道:“我哪里会醉?-------醉------醉酒-------那都是人家的事------我么,是赏------赏花赏得迷------迷人眼,色不------不醉人自醉-------”但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披头散发,踉踉跄跄走了进来,甫一进入,便带入一阵浓烈的酒气,乜了双细长的眼睛,往西席上左右顾盼,边走边笑,几次差点撞到东面席上,都是被他身后的侍从战战兢兢拉回来的。他一边摇摇晃晃走,一边向教席拱手,还未来得及入座,已大叫道:“笔墨丹青伺候!”然后指了徐谦笑道:“适之,我画美人,你吟美人,岂不乐哉?”
少帝颔首笑道:“如此便是诗画双绝了,徐博士万勿过谦。”那边厢,顾欢早已笔走龙蛇,须臾笔下便出现了一个珠圆玉润的少女,端庄沉稳之态,呼之欲出。对面王姝微微红了面孔,旁边的女子都是又羡又妒。笔收之际,徐谦的行草亦如惊龙夭矫,出现在画卷右上角:“桃花浅深处,似匀淡浓妆。春风吹肠断,片片落白裳。”
谢菲尚在反复品评最后两句,却见左右人已将热切的眼光转投向了自己,然后有人恍然大悟道:“谢姐姐的眼睛果然美,为何我竟没有发觉?”她心下微微一动,还拿不定是去看还是佯装不知,却被遥遥一双明灿的眼睛吸引了过去,隔了那么远,仍能感觉男子嘴角的笑容,是那般迷人与温柔,星光在他眸中浮沉,摇曳得晃花了人的眼睛。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去,只听旁人吟诵道:“梨花全欺雪,冷香乍入衣。盈盈何所语?一水不得闻。”
有个女声嗤了一声,随即便响起了梁益州之嘲声:“青梅夫人既然如此不屑,想来腹中还有佳句?”青梅夫人也不分辨,只道:“若兰,我说,你写。”
江若兰恭敬站起,已听青梅夫人道:“红者霞艳艳,白者雪皑皑。游蜂逐不去,好鸟得栖未?”诗句读完,江若兰双手梅花小篆,亦同时书完,满座哗然,赞不绝口有之,说她恃才傲物更有之,也有人说最后两句实在辛辣,令向来见多识广的徐博士都不觉讪讪。
顾欢停笔拍手叫道:“好诗!”落笔如有神,少顷笔下已多了一位容长面孔的女子,滴泪痣一点,底下学子已叫道:“沈家小娘,沈家小娘!”沈瑶板着面孔,毫无笑容,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头高昂着,脖子却已经不知不觉偏了,去看徐谦到底写了什么,但见诗句亦是不俗,写道:“紫薇沐霞开,芍药含情眠。春光同日尽,多情先寄诗。”她心下不解,突然明白了,转头看身旁朱镜,但见其犹自惊魂未定,惨白着俏面,几乎是半伏在案上,楚楚可怜之态,我见犹怜。再看画中,果然一明一暗,画的是两人,一瞬间,她的面色立即冷了。
此时座上却已欢呼起来,叫道:“公主,千金公主!”但见粉堆丹砌,绘就丽容,小小年纪,气度雍容。很多人跟了吟道:“黄金红玉房,锦绣山河缎。最爱红牡丹,满城皆欲狂。”
陈妙音看少帝眼中流光滑过,知道父皇正在兴头上,忙起身谢了。顾欢笔下又多了一人,顾盼生辉,姿容美好,颜色艳绝。座上的气氛已经越来越高亢,随着徐谦的落笔,高声诵道:“芙蓉绿云鬟,楼台青黛山。千树万年药,何事忆人间。”
徐月华含羞起来谢了。顾欢也不理会,一边收笔,一边道:“按老规矩,只画八美图,今日画了几个?”旁边人应声道:“已得六美。” 顾欢点头又摇头,似大是踌躇,落笔再顿笔,明显是慢了下来。徐谦抿了嘴笑道:“既然难为,就不必强求。”顾欢顿时恼了,拍案道:“难为?还有什么能难为我?”悬笔在手,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寥寥数笔,一蹴而就。
座中不少人猜测是画江若兰,一边望向真人,一边去看画笔,却见画笔几近朦胧,美人如隔云端,周围水雾氤氲。虽是若隐若现,却更觉美不可言。徐谦淡淡微笑,提起笔来,诗云:“疏疏淡淡色,轻轻浅浅风。幽芳今始识,已隔天阙中。”
顾欢眉开眼笑,甩了笔道:“花中魁首尽入笔中,今日圆满了,不必再画!”突听一个声音慢吞吞道:“桃梨不过寻常色,紫薇芍药皆平庸。牡丹本是富贵种,芙蓉只解笑东风。幽兰山中月华生,一入青云污颜色。顾教习,学生以为,先生还未画及天苑仙葩,就匆匆收笔,岂不可惜?”
旁边人讶异道:“杜兄,你也知花事?简直不像你嘛。”顾欢跳起来道:“啥?一个病歪歪,竟说我们不懂花?说我倒罢了,适之可是阅尽春色,能有什么花他不知道的?好,那你倒来说说,我既然画得不行,那什么才算得花中之王?你要是说不明白,可别怪我不客气。”冲了下来,便去揪他的衣襟。
周围一干人吓了一大跳,杜预被他揪得一个趔趄,连咳了数声,方才站稳,说话却还慢条斯理,道:“若论花中第一流,学生以为,要数夜之优昙。”
江若梅的矮几突然剧烈一颤,带倒了江若兰的案几,杯中玄酒顿时洒出,泼了江若兰一头一脸。她连连叫苦,举袖子替姐姐擦试,后者却忙着看她,见她无事,只嗔怪地瞟了她一眼,推她自己坐好。那边顾欢大摇其头,叫道:“啥叫夜之优昙?没听说过!可不是编的罢。”
一旁人生怕杜预细长的脖子被他勒断了,连连劝解,杜预却对自己处境置若罔闻,犹自解释道:“夜之优昙,又叫月下美人,这花奇怪得很,只在夜间开放,而且只开一次,开完花就谢了,不过几个时辰,故而见过的人寥寥可数。可只要见过的人都知道,那一刹那,才是真正的艳绝人寰,真正的倾国倾城。”
顾欢咄道:“虚文少给我掉,究竟那花长得如何?”杜预微笑道:“枝叶如翡翠,四季常春色,夜深人静时,凌寒独自开。香开千层浪,色飘万里雪。七彩皆有时,端看客与缘。”
满座都是深觉不可思议的惊叹声,顾欢是爱花之人,心痒难忍,拎紧了他道:“那你告诉我,何处能得此花?”杜预笑眯眯将他手拂了开去,道:“海上有蓬莱,世外有仙山。只许有缘见,何必穷究处。不过呢------”
顾欢想不到临到头来他又卖起关子来了,忙问:“不过如何?”杜预轻笑道:“不过学生想来,不得也是无妨。”
顾欢怒道:“你啥意思?一会儿又说求不到,一会儿又说不得也好。哦,我懂了,你说我粗鄙,不堪见此花不是?”又要去扯他。杜预连连躲闪,笑道:“学生并非此意。此花就在红尘,要见,就看顾教习与她有没有缘分了。叫学生看,缘份还是不低的。”
江若梅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发出了一声,江若兰以为她不适,忙问:“怎么了,脚疼?”后者低垂了头,怪委屈地道:“牙疼!”
那边顾欢不肯罢休,逼道:“那你刚才又说不见也好,是什么意思?” 杜预淡淡笑道:“学生还没说此花是如何培育的,先生,优昙只生于白骨,用鲜血和活人内脏滋养长大。顾教习,你养得了她么?”说完,目光犀利,有意无意,掠过了江若梅的方向。
座上静止了半晌,随即响起了好几声干呕声,尤以刚才已受了惊吓的朱镜为最,差点又要晕过去了。江若兰只听江若梅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干咳,连忙拍她后背,后者好半天才舒缓过来,低低叫了声:“------该死的------”后面却又听不清了。
有人哆嗦道:“杜兄,你能不能不要吓人?”后者似乎才发觉堂上气氛有些不对,团团作了个揖道:“原是在下的不是,抱歉,抱歉!”
猛听得江若梅锐声叫道:“说句不是就可以算了么?圣驾在前,惊扰御驾,又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