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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殿下拒绝扎针 ...

  •   这一晕没能彻底晕过去,明守又听到了亨雪解开针包的声音,他急急喘了两口气,硬生生让自己清醒过来,病恹恹靠在塌上,还不忘警惕的看着针包在的方向,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嬷嬷给他顺了顺气,收了带血的帕子,刚想退出房门,被明守喊住。

      “安贞,”明守开口,他唇边血迹虽被及时抹去,还是留了一层绯红,衬在常年病相苍白的面色上,平白添了一分靡艳,“你拿着帕子出府,去京城最好的医馆找大夫,就说我眼疾复发,命悬一线。记得,要做出惶恐焦急的样子来。”

      安贞点点头,从嬷嬷手里接过帕子,小丫头笑的天真灿烂,飞快的去办了:“好嘞!”

      五殿下回国两日,病就发了两回,全京城都看见那自称侍女的小丫头捧着带血的帕子冒冒失失的乱闯,冲到医馆里拽着当诊的大夫要走,求他救自家主子的性命。

      百姓纷纷感慨五皇子不仅病重虚弱,性命垂危,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是这样的小丫头,简直凄惨。各路牛鬼蛇神表面只当不知,无事发生,暗地里也冷眼瞧着这位皇子似乎真的没几天好活了,关起门,心里各自开始盘算起来。

      那大夫进府,便连着两天两夜没有出来,只有路过的百姓好奇停驻,看到那将军府到了深夜也是烛火满布,里头的人来来回回走,又不断出府到药馆带了一批又一批的药材回去,神色凄惶。

      直到第三天,大夫才走出府门,面对凑上来问询的人也只是眉眼低垂,不住的摆手叹息。

      这下百姓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对着五殿下也更怜悯同情了起来,连带着对那位冒犯无礼的纨绔钟小公子也更加义愤填膺。

      将军府内,连着“病危”两天的明守却是面色红润,虽然面上又缠上了白绡,但精神看着也不错,仿佛好了许多。

      他听着元风对京城各事的报备,抬手让嬷嬷把自己从床上扶起来。然而起身还没一半,面色红润的他却浑身剧烈一颤,侧着身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明守捂着嘴,血从指缝一点点渗出来,滴在了姜黄地毯上,却是暗红的,格外醒目。

      嬷嬷忙摁了他的穴位止住咳,一摸脉象,难得露出点激烈情绪:“那个大夫分明不安好心,药性凶烈的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各路滋补参杂在一起,才看起来面色红润,可是公子....殿下的身体怎么受的住!”

      安贞和亨雪听到声音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安贞忙转身出去喊人烧水,亨雪一语不发,上前帮着嬷嬷摁着穴位,让明守缓过来。

      明守让亨雪把眼上的白绡取下来,睁开眼,他从小被夸像母妃的眼睛尾梢狭长,勾着一抹红,带出一股多情绮丽,仿佛看谁都是温柔绵情的,然而褐色瞳孔此时却暗淡无光,仿佛皓月蒙尘,让人看了不禁心中惋惜。

      眨了眨眼,面前景象仍是仿佛湖面水光粼粼,只能看到模糊光影的晃动,不断变换,让人头晕。

      听到嬷嬷的话他弯着嘴角,声音里却不带半分笑意:“左不过活这几天,少一天也算不得什么,正好,我还能精神些,好拖着那些该死的陪我一起。”

      他这一条烂命,怎么熬不是熬呢,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殿下知道,那大夫分明是......”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任由他探,”明守冷笑,他刚缓过来没来得及漱口,刚刚咳出的血染了满口,乍一看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只有他们知道我真的瞎了,真的快死了,才不会费神来提防我,一个活着都费力、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皇子,自然没心力和他们争斗。不然,我怎么趁着他们互斗搅这趟浑水呢。”

      亨雪看着自家殿下,她和安贞从小跟在臻娘娘身边,前些年服侍明守也从来没受过什么苦,她比明守要大三岁,看着殿下长大,几乎像是弟弟一样。

      然而昔日丰神俊朗的小殿下如今一身病灶,形销骨立,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没有母妃依恋,没有父皇垂怜,满腹经纶理只剩恨意算计,连自身性命也列为筹码,和一群未知的阴险豺狼周旋布棋,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悬崖。

      堂堂皇子。

      明守看不见亨雪的眼神,他被扶起来,安贞带了人端水进来供他洗漱,还带进来一个消息:“主子,太子身边的公公来了,说是替太子传话的。”

      “让他直接进来吧。”

      明守特地等了一会才开始漱口,于是替太子来传话的韩公公一进门,便看到五皇子对着铜盆吐出混着血的温水,地上姜黄地毯上血迹显眼,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公公小眼睛一转,便摆出一副哭丧脸:“哎呦!五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殿下!”

      明守眼上没绕白绡,面上一片茫然,听到大呼小叫整个人缩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下跳,他微微转向公公的方向,睁着眼,眼神却是涣散的,没有定点,说话也有气无力:“本王没事,公公不必担心。”

      太监说话动作仍是滑稽夸张,他把手里拂尘转了个弯,像是惊恐的在作揖,嘴里殿下长殿下短的关心着身体,却一直在盯着明守的眼睛。

      然而明守此时是真的看不见,他手抬起又放下,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想要说话却又插不进话,等韩公公一通呼天喊地完,才虚弱的补了几句。

      韩公公没能看出什么来,于是才又一作揖,装模做样打了下自己的嘴,要说正事:“老奴糊涂,这一张嘴,差点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

      五殿下听到太子殿下,脸上怯意更甚,似乎很怕这位几年不见的皇兄,韩公公心里微嗤,面上仍是笑眯眯的:“殿下回京劳累,太子殿下特设了宴席在昭华殿内,邀请百官明日共同宴饮,为殿下接风洗尘。”

      五皇子听完,似乎有点受宠若惊,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面露期待,有点小声的开口:“那,父皇会来吗?”

      韩公公这会是真的有点可怜这位五皇子了,感情他还盼着皇上想起他呢,也是,往年这位小殿下可是最受皇上喜欢的,也难怪他期盼着一个帝王的舔犊之情。

      可惜这位小殿下不太拎得清当下,哪位皇帝喜欢想起自己曾经受到胁迫,连儿子都要送出去当质子的耻辱过往?又有哪个人会想要主动面对承认自己曾经亏欠了儿子?

      更何况,现如今圣上可没功夫理会这位五皇子。

      “皇上闭关忙于与天师讨论仙家事宜,怕是一时半会没法见殿下了,便是太子殿下,这几日也不一定得见圣颜。”

      五皇子面上期盼消失,变得暗淡,他呐呐应了两声,又恢复阴暗怯懦的作态来。

      韩公公心里感慨着,又忙着回去复命,也没停留,就准备走了刚想一转身,却认出明守身边的嬷嬷:“周嬷嬷?”

      嬷嬷手端着药,看自己被认出也不意外,淡淡回应:“公公记得奴婢。”

      韩公公看了一眼五皇子,意味深长的开口:“当然,当年周嬷嬷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宫里头的奴才谁人不知,嬷嬷曾是医女,医术了得,便是奴才也早已心生敬仰。”

      嬷嬷似乎没听出来话里暗指,神情自若,五皇子似乎还在方才关于皇上的对话里出不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五皇子身边的侍女变了脸色,防备又纠结的看了嬷嬷一眼,韩公公满意一笑,见好就收,甩了甩拂尘又揖了一礼,施施然跟着下人出去了。

      房内,韩公公走后,明守便收了那股懦弱受气的范儿,嬷嬷扶着他把药喝了,亨雪上前,帮着递水。

      殿下的胆小怕事是装出来的,她刚刚防备的眼神却不完全是表演给韩公公看的。

      然而此时嬷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也垂着眼,有学有样沉默着,房内几人仿佛有种不明说的默契,连安贞送完韩公公回来,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像是共同小心翼翼的绕过什么危险的区域。

      第二日的洗尘宴饮很快到来。

      太子派了轿子来接明守,街边吃茶的百姓纷纷撇着头,瞧着将军府的方向,终于看到最近在舆论风口浪尖的五殿下。

      明明是开春日子,正一天比一天暖和,五皇子却裹了厚厚一件墨绿披风,然而身形看着比搀扶着他的侍女还要瘦削些,仔细一瞧,殿下手上捧着的暖炉都裹了一层绒套,怕被热气蒸着了似的,身边的人也小心翼翼,撑了伞围在殿下身边挡着风,像是护着一尊脆弱琉璃。

      殿下眼上缠着白绡,看不全面容,然而仍能看出继承了他父皇母妃的好容貌,白绡下唇形线条上钩,因为病弱少了几分血色,却也添了几分不似真人的朦胧来,让人联想到脆弱细腻的瓷器。

      白如玉,薄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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