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月(上)》不耙

34、再遇灵芝

　　蓟子轩再没回过寝宫，夏蓝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想问，她怕听到那些不想听的，晚上就更睡不着。初三很快到了，夏蓝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清晨梳头时，她打趣自己像个女鬼，披头散发出去，可以吓死一票人。月白却默不作声，看着她的眸子里全是担忧和不忍。
　　用过午饭，夏蓝照旧跑到南边的玉兰树下坐着发呆，偶尔哼上几首歌曲，打发无聊的时光。
　　“还是那么喜欢唱歌。”一个温煦如清风的声音飘来，夏蓝抬头看去，那个面如冠玉，偏若谪仙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灵芝——”
　　“灵芝”还是那样笑看着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仿佛他们不是久别重逢，而是日日相见的老友。
　　夏蓝嘴微张了阵，又懒懒道：“我是不是该叫你皇上？”她还记得蓟子轩告诉她这块灵芝就是皇上时，她惊讶得半天都合不上嘴，哪有一个皇帝孤零零地住在冷宫。而且，哪有一个皇帝听到别人骂他老娘，还一点不生气。如果不是相信蓟子轩，她一定大骂那个人胡说八道。
　　蓟子陵走到她旁边坐下，“若你愿意，还可以叫我陵之。”
　　夏蓝想，此“陵之”非彼“灵芝”，搞了半天，她一直都没弄清楚过，她还说了那么多找死的话，不知道算不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怎么会在这里？”
　　灵芝笑道：“明日是古月国皇子皇女成亲之日，作为盟国，怎能不来，更何况，轩王还是我大云国的王爷，这也是两国联姻的大事。”
　　他说的时候，眸子一直锁着夏蓝的脸，似乎在看她的反应。夏蓝别过头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瘦了。”
　　“那不正好，瘦才漂亮呢”，夏蓝满不在乎地回答。
　　“因为他？”
　　夏蓝不应声。
　　“据我所知，轩王是很紧张你的，为何现在又要娶他人？”
　　夏蓝起身往前走两步，回头笑道：“诶，灵芝，你一个皇帝怎么也那么八卦，关心别人的私事干什么。”
　　蓟子陵无所谓的笑笑，也起身走到夏蓝面前，“若是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怎么说我们也是知音，我不会亏待我的知音的。”
　　夏蓝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有些感动，“谢啦，不过不用了，我有地方去，我要回家了。”
　　“回你的家乡？”
　　“对。”
　　“你不是说你的家乡很远，远得找不到路回去。”
　　“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我找到路了，很快就可以回去。”
　　蓟子陵看着她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又问：“回去了之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夏蓝又往前走两步，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再也不回来了。”
　　蓟子陵不再说话，两人在玉兰树下，沉默地凝视远方。清风拂过，洁白的玉兰花缓缓飘落，落在夏蓝的肩上，她伸手摘下，洁白的花瓣握在掌心，忽然觉得好想哭，一切都要结束了吧，明天他就是别人的夫君，他会忘记她，开始幸福的生活。一切都结束了，她夏蓝也要离开了，来这里是一场梦，一场绚烂而忧伤的梦，梦总有结束的时候，她也该醒了。
　　“灵芝，你想喝酒吗？”
　　蓟子陵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淡淡道：“你想喝，我陪你。”

　　夏蓝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问，“灵芝，想不想听我唱歌？”
　　蓟子陵颔首，“我的荣幸。”
　　夏蓝笑着坐起身，闭上眼开始认真地吟唱。
　　“再回首
　　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今夜不会再也难舍的旧梦
　　曾经与你有的梦
　　今后要向谁述说”
　　她的脑子浮现第一次见到蓟子轩的场景，他逼她练功，把她扔进炙泉，带她去轩王府，带她去蓝月谷……一幕一幕，仿若电影胶片，在她眼前滚动播放。他的冰冷、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全都那么清晰，她，好想他。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我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地长路伴着我”
　　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夏蓝睁开眼，看见灵芝忧伤地看着他，手抚在她的脸上，而那里已经泪湿一片。
　　“何必如此？”
　　夏蓝不理会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脸，他发现灵芝长得很像蓟子轩，一样欣长的眉，一样深邃的双眸，一样挺直的鼻梁，她伸手去摸，就好像在抚摸蓟子轩，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舍不得，何必要离开？”
　　夏蓝苦笑着摇头，“没有我，他一样活得很好，我的父母却不能，我不能不顾他们。”
　　“你又怎知你的父母不能。”
　　夏蓝心咯噔一下，是啊，为什么他们不能，他们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没有她，或许只是伤心几年，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可她能让她们那样伤心吗？她想到爸爸那脆弱的模样，就觉得揪心。
　　“我不知道，但好孩子不应该有家不回，在外面流浪，家人会很担心的。”
　　“你的确是个好孩子，又傻又笨的好孩子。你猜你的父母是希望你留在他们身边，还是你幸福？”
　　夏蓝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眸子色彩斑斓，让她看不懂。
　　“夏蓝，你一会是他，一会儿是你父母，你可有想过你自己？”灵芝自嘲地笑着抿了口酒，又说：“你不是怕他难过，也不是怕你父母伤心，你是怕你自己，你不相信有人会一生爱你不变，你宁愿扼杀掉一份感情，也不愿冒那个险，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爱你。夏蓝，你在折磨别人，也在折磨自己，你真的很傻。”
　　灵芝说完就自顾自地举杯畅饮，嘴角的微笑依旧，眸中却依稀带有几丝苦涩。
　　夏蓝被他的话呛在原地，是这样吗？是因为她怕，才拒绝去爱，她不相信东方漠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深信蓟子轩能忘记她活得很好。这一切是因为她懦弱，她胆怯？
　　“灵芝，你从哪里看出我害怕了？我一直都很相信爱？”
　　灵芝盯着她，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吗？”
　　夏蓝觉得他的眼神似将自己看透一般，突然就有些恼羞成怒，她一把抢过酒壶，道：“你是陪我喝酒，自己喝那么多干嘛！”说着，就着酒壶，狠狠地灌了几口。
　　灵芝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蓝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喝到后来，她就看见“蓟子轩”了，他忧伤又疼惜地看着她，抱着她回房，她闻到他的气息不一样了，一下明白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了那个女人的气息，她很难过，但他的怀抱依然那么温暖，她舍不得推开。
　　“蓟子轩”将她放在床上就要离开，她搂着他不放，恳求他别走，“蓟子轩”轻叹了口气，搂着他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