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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宫女报信 ...

  •   天底下没有不露风的墙。

      这一天,夜里很凉,冰冷的板砖上散发着凌凌刺骨的冰寒。

      寂静的宫城显得格外寂冷、寥落,

      腐朽、颓败的气息笼罩在鲁王宫中。

      天上的乌云厚重,不见消散,这样的天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是从大将军战死那一天开始的,远方的雄狮来袭,黑云压城城欲摧。

      彼时海苑迎来了一个形色匆匆的宫女,宫女没甚出奇,唯一引人注目地便是她额间一点红,看着妖异些。

      现居海苑的主人是鲁孝候的第九女姜央王姬,这位王姬素有倾国之貌,为人亲和,不仗势欺人,是王宫中最高贵美丽的王姬,深受宫人喜爱。

      海苑的少良认得这个神色匆匆的宫女,她是清月宫的玉露,少良拦住她。

      听玉露言明来意后,少良皱着眉压低声音道,“姜央王姬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你同我说,我替你向王姬转述。”

      “姑姑,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面对同姜央王姬说,这件事耽误不得啊…”玉露急出了声,可声音亦是压低声音同样以少良的声音同等音调在说。

      少良蹙着眉看她,似乎在考虑她的话,但又不想去打扰到姜央的休息。

      倏忽,殿门被拉开,一袭素白色寝衣的人儿站在寝殿门,如花貌美般的国色,一手捧着心,面容有着淡淡的疲惫之意。

      少良与玉露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那抹夜色中最明亮之处,也不约而同被这如花美色迷了眼。

      少良顿时惊起,“好你个这妮子,竟将殿下吵醒了。”

      姜央的眸光望向了少良,“少良,莫怪她,我心里头实在是痛的很,心口像被人生生地剜去一样,睡也睡不下了。”姜央说着,脸上的惫意很是明显,但她还是转而将目光放到了玉露身上,这个眉间一点红的宫女她记得,是珠子娘亲宫中的宫女,“你有什么事要说与我听吗?”

      少良见状心疼地看向姜央,“等下,奴婢下去让人煲些养身汤来,王姬好端端的,在这月头到这竟惹上这等病状,医署那些庸医竟都是废物,可怜了我的王姬还要遭受这等磨难。”

      少良喋喋不休的,姜央听着也并未言语,眸光一直望着玉露。

      玉露的目光落到了姜央仙姿般的面孔,在触及她脸上的惫意之后,呼吸有一瞬间的一怔,随即说道,“王姬,奴婢确有事要说。”

      末了,玉露压低声音,“是关于大将军和您的…”

      姜央的瞳孔一怔,眸光中泛起了盈光。

      将人拉进殿内,只留两人独处,许久过后。

      姜央鸦羽似的睫毛落下了一层阴影。

      她嚅动着嘴角,脸色近乎发白,她摇摇欲坠,声音颤抖且无助,失去的感觉在她心中漫延开来。

      虽然都已经知道了,可是在再次接触知道后心脏避不可免仍在钝钝生疼。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就是这样默契的联系沟通着,战火连天的灾年也成了彼此之间的相扶,可是有一天联系就断了,姜央收不到宁英的消息了,这一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她的未婚夫答应过她了,只要凯旋归来就会迎娶她过门,让她成为他的新娘。

      玉露脸上起了丝不忍,低声说:“奴婢在清月宫侍奉时,听见夫人向大王提议…大抵的奴婢也不敢近前去听,只隐约听到魏王枭…将军战败…送王姬…”

      姜央的脸色近乎透明,皎好的容颜在月色下就像月夜而生的精魅,玉露悄悄迷了眼,姜央王姬的美貌在鲁国是出了名的。

      玉露:“末了左大人神色凝重从清月宫出来,夫人的神色亦凝重而冷静。”

      “前儿头,珠子王姬与夫人小吵一架,晚间珠子王姬又与夫人和好如初。”

      “后来奴婢就留意了,又常听及珠子王姬闲语,言语言及奴婢每每思起都心惊胆怵,珠子王姬神色不屑说魏国那种猛鬼之地才是…姜央王姬待的地方。”

      珠子,左夫人之女,姜央一向与她不亲,珠子也视她如敌,姜央心中起了一层冷意,她很容易就从玉露的话里面捕捉到很敏锐的信息。

      玉露还在絮絮言语,“原先的章武到邑城和谈拖延,其间说到要讨回宁将军的尸身,话语间避不可免言及到宁将军由其又延伸到王姬您是宁将军的未婚妻身上,魏王枭指名要你在这次和谈列表里。”玉露将自己所知悉的全部告之给可怜的姜央王姬。

      是一种鸡皮疙瘩的寒意感觉,姜央脸上出现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玉露小声说着自己的猜测,“可奴婢看这里头未必没有夫人的推波助澜…”

      章武他还是知道宁英是怎么死的,对于魏国人的要求,他几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委婉表示姜央不可动,而鲁国宫中尚有一名待嫁闺中的珠子王姬,至于魏国人那边是什么反应,玉露就不知道了,她想应该章武讨不到个好。

      姜央仙姿研丽的脸庞没有什么神色,就是有些动容,“玉露,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等密闻,宫里想瞒我的人指手遮天,你此番前来,太危险了…”

      “王姬…”玉露抬起双眸,却见姜央王姬到这个时刻还在担心身为奴婢命贱之人的她,一时之间有些无地自容,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你那么好,不该得这样的下场。”

      姜央闻言,只是苦笑,“大将军死了,他是死在战场上的,而我身为他的未婚妻又怎能以身侍敌,玉露我做不到,他们要我,只能得到我的一具尸体。”姜央的脸色从未有过绝然和坚定,她柔弱的外表每一处的线条都崩的紧实,每一处都在传递这一种孤贞清绝的信号。

      “王姬…”玉露的目光中含着泪。

      姜央继续说:“豺狼是喂不饱的,昔日会盟父王背弃盟约杀魏丹,那早就是种下了恶因,”姜央很明白,也很清楚这个国家将会面临什么,或许在知道宁英死讯那一刻起,孤贞高绝的姜央王姬也随着她的少年将军埋藏在邑城吧。

      “玉露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待下去了,天亮前你快离开海苑,我做的所有决定都跟你无关,你没有来过海苑,也没有见过我。”姜央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王姬…”

      玉露无地自容,同时也在为大将军和王姬感到惋惜,若是没有魏国入侵,王姬与大将军定是天赐良缘神仙之侣。

      “王姬,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在所不辞。”玉露含着泪说道。

      其实这无关利益。也没有那一方的涉入。

      只是一个小宫女的报恩。

      玉露本是清月宫夫人的贴身侍婢,受过姜央王姬的恩惠,在宫里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她听见了这些秘而不宣的秘密,在得知姜央王姬要当做礼物送给魏国时,她真的很气愤,她知道如果她不做什么,那些恶心肮脏的人恨不得要污染沾满姜央王姬。

      玉露看着姜央的脸色,大概知道姜央心底头约莫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她实在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这样好的人,老天为什么狠心对她们呢。

      宫里的另一头,鲁孝候拖着病体也在议事。

      气氛疆持着,散会后,鲁孝候拖着沉重的身体靠在躺椅上,喉咙里发出了沉蔼的闷声。

      “李德英。”鲁孝候唤了一声。

      一个年老的公公佝偻着身子低下头来。

      “姜央那事交给你去办,你切记,寡人对不起姜央,在离开王都前,一个子女对父亲最好的幻想寡人不想打破,魏国的赔款单最迟要在下月初集齐,在姜央踏入邑城之前,寡人不想让她对寡人失望。”鲁孝候丧着脸,脸上的暮气沉沉,像化不去的浓雾,就连在说话的时候,那种虚伪令人作呕的气息难掩。

      王家的亲情啊,有时也挺让人感动的。

      李德英低下头。

      “姜央她定能理解寡人的苦衷吧。”

      鲁孝候重重的说起,这一声似乎用光他所有的力气,李德英把鲁孝候从病榻惊起,这一望竟有了回光返照之象。

      李德英说着宽慰的话,“姜央王姬是大王众多孩子中最深明大义最懂礼懂节的王女,大王放宽心吧,若是能叫魏国暂时松下对鲁国的进攻,朝堂也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鲁国也有救,姜央王姬定能理解大王苦衷的。”

      “寡人的这些孩子里就属姜央最温柔善良了,她与大将军的婚约是朕误了她,寡人着实无颜再去见她呀,你着人下去好好厚待大将军的亲人,他们宁家忠心忠国一辈子到了这代就断了,那个孩子寡人听说他最后一刻也没有倒下去,是一个硬汉,若不是迟迟未等来援助,断不会叫他死后还不被敌国践踏…寡人…”说到这,鲁孝候梗住了,他那张枯木暮沉的老脸上起了丝狠意。

      “魏王枭那老贼,寡人要杀他全家!”

      鲁孝候心中渐生郁气,无能狂怒。

      李德英在一旁抚着鲁孝候的气,“大王莫动气,眼下朝堂正需要您把持支撑。”

      鲁孝候的气趋于平稳,冷目骇言道,“寡人这幅身体能撑多久,寡人清楚,李德英,明早让公子怀来一趟。”

      李德英眼皮一跳,小心打量了一番老皇帝的神色,敛下诸多想法,低声应是。

      鲁孝候眸光一动,敛下眼睑掩去风芒,终是继续道,“姜央那里切记勿生事端,李德英,”

      这几日来,鲁孝候废心废神,精气神已被抽光,这才没说几句话,身体上的疲惫又涌了上来,他的喉咙有些痒,干咳了几声。

      李德英将茶杯递给鲁孝候,鲁孝候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喉间还是有股干痒,月已凉,人已老,有许多事已力不从心了。

      李德英悄悄地退去寝殿,一出殿门那卑躬躹膝的模样一秒换上另一个表情。
      小太监跟了上去,“干爹。”

      李德英走在前头,步子迈得有些大,“海苑那注意一下,大将军…”想到这里,“别为难姜央王姬,让她舒心些。她是要送去邑城的,千万别叫她发觉,马虎不得。”

      小太监有些不可置信,小跑跟上了李德英,“乖乖啊,那可是姜央王姬,姜央王姬可是大将军的未婚妻啊!头先不是说要珠子王姬么,怎得还变卦了?大王真的要把姜央王姬送出去?这是不是疯了…”

      李德英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个干儿子,“我教你的,你是一个都没听进去!”他一喝,小太监嘴巴闭了。

      李德英见状语重心长起来,“干爹知你性子纯良,什么都好,可你也要分事态紧次啊,脑子长出来是用来装聪明的,你还是要多练,什么事少问留心里琢磨,听明白没有。”

      “别什么事都挂在嘴巴上,没个把门,眼下魏国人要姜央王姬,要是姜央王姬出什么事你能承担魏国人的怒火?”

      小太监敛住气息,“干爹教训得极是。”

      见小太监似真听进去了,李德英才挂起满意的笑容,“乖孩子。”

      小太监面上乖巧,可内心又忍不住低咕,王家无情,想来那姜央王姬也是想不到大王第一个将她推出去吧?

      小太监还在想,这事一开始不是在珠子王姬头上吗,果然是有娘的孩子有人疼,大王的心思也难琢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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