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菇小帅

42、蹭吃蹭喝

　　听完这段回忆，温德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讲故事的人倒是津津有味，他这个听着的只觉得他的脑子像是也被撞坏了，否则怎么会把这种相遇，变成如今这样青涩的单相思？云应丝毫没察觉，接着说道：“宗主说他们问的事不会很快有答案，他们就在宗门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就成为朋友了。现在想想还是挺无趣的，主动去寻衅，确实是小孩子才做得出。”
　　“小兄弟，你现在也是个孩子。”
　　“温德老兄，我只是长得小罢了，实际比你小不了几岁，。”
　　他撇了下嘴，故意道：“你该不会是知道池姑娘要来，所以才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吧？”
　　回答没有来，他探头去看云应的脸，只看见一阵妙龄少女般的春意。
　　“你来真的啊？”他不由得说了句。
　　“老兄，等你有了心上人，你也会这样的。”
　　温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天门穴，又问：“你怎么知道她要来？”
　　“问不了人，自然可以问别的。”
　　云应突然的正经让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在寻求的答案之后，他睁大眼睛。而云应只是笑了下，便没再出声。
　　习武场的刻漏显示，已然过去一个时辰了。灯火树影之下，那头仍飘在夜风中的红发却丝毫不累。池飞鹄经过指点，手中长枪精神一抖，贴着腰身或突或挥，只觉着人枪合一，再顺手不过。闻人枢也只觉得这决定做得对，她天赋虽不算异禀，也有极强悟性。
　　她觉着饿了，转身一看，却见旁边擂台上只剩下了云应一人，温德已经走了。
　　“温德老兄说还要给酒宴善后，就回去了。”云应道。
　　她点点头，从打开的桌布里拿了个夹心烤饼，却自己不吃，递向了刚喝了一大口酒的闻人枢。他一怔，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要是能用厨房，就给你做更好吃的了。”
　　她不像是在说大话，但闻人枢还是哑然失笑，只得咬了口饼，看她捡出几块甜腻腻的白茧糖吃了，还递给云应一块。
　　“池姑娘为何要找我学枪？”他忽然问道。
　　“来昌岳之前，我在都城打了一场架。其中有十几个使枪的，有点难办，所以想学学看。”
　　她平淡地叙述，好似这不是什么大事。云应听罢脸上只滑过一丝无奈，也并不惊讶。闻人枢却微怔，追问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人数多少？”
　　“有些是山贼，有些不认识。”她复又拿起一块馅饼，“人数大约有四五十，不过还是逃掉了一个。”
　　闻人枢舒了口气，道：“那逃掉的，是不是狼虎寨的大当家沈翠烟？”
　　她点点头。他眉目间涌起敬佩之色，看着池飞鹄。“我只听闻是一位不知名的江湖侠士闯进酒坊，解救了苏尚书，却不知此人近在眼前。池姑娘，你为我朝保住了一位仁义忠臣，身为朝臣，在下不得不感谢你了。”
　　他对着她作了一揖，她无所谓地倾了下头，道：“没什么的。我和沈翠烟算是有私仇，更何况，我没打过他，所以也不是个很好的结果。”
　　“你资历尚浅，没有见过他的身手，也在所难免。再者，他并非自愿，种种迹象表示他只不过是受人之命，成了用完就丢的替死鬼。他若不逃，绝不会有好下场。”
　　“说来说去，这些事情总是绕不开那个护国公。”她感慨一句，长长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真希望他别再做什么了，虽然我不懂，但是你们看上去很不喜欢现在的情况。下次碰到，真想当面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闻人枢颔首，随即反应过来。“你见过护国公？”
　　“他们在城北一间没人住的屋子里聊怎么处置人质，我去那里晒太阳，正巧撞见了。”
　　他默然，一旁始终不插话的云应却突然开口问道：“城北哪一间屋子？”
　　“芙蓉胡同靠东的一间。”
　　云应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嘴唇也咬住了。她问：“你知道？”
　　“不知道。”
　　他故作轻松地答，她也并不追究，专注地吃完了手里的馅饼。唐突地，一声高昂的叫声从头顶传来。她抬眼一看，是玛塔卜一左一右地夹着两个人，云瑚已然睡了过去，只能被她捞在怀里。而苏槿显然还有意识，只是喝得过多，半个身体都搭在玛塔卜肩上，把她的鬈发蹭得更卷。
　　点头示意过后，云应便飞快地赶去，扛着自己不肯醒来的姐姐离去。池飞鹄同样把苏槿背在背上，玛塔卜脸颊也喝得微红，朝她们挥手告别时，黄金耳环摇摇晃晃，把烛光折射得零散。
　　苏槿趴在她背上，似是已经借着酒意忘了前一日的惊骇，两条胳膊垂着，连带着头发也垂着，大着舌头问她：“拜师成功了吗？”
　　“没成功。但他愿意教我了。”池飞鹄简略地回答。
　　“那就好……”
　　话没说完，她便了无声息，彻底睡了过去。池飞鹄把她背回小屋，放在床上。屋里静悄悄地，也没有光亮。她从荷包里摸出火折子，点了桌上的灯，拿着去敲了师父的房门。
　　无人应答，她也没感觉到有人在。推开门一看，师父竟是还没回来。
　　这间房显然比她们住的那间小，但处处都是有人长期生活的痕迹。她迈进屋去，灯光照着长桌之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她端详了一会，忽地意识到画中人便是师父。
　　笔墨绘的人十七八岁年纪，身着柃光霄的修学服饰，一柄长剑抱在怀中，眉眼虽与她所熟知的师父相同沉稳，却有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她靠近了些，只见落款处的字隽永秀丽，是个女子笔迹，写道：
　　“赠子寂师兄，永昭七年八月十二，师妹千灯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