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之诺亚方舟》太平洋君

6、第5章

　　雨停了，狂风卷集着长长的细细的青草，起起伏伏。

　　躲在一堆大树叶下的王小芳捏着一只老鼠丢到外面，老鼠落在后，它有些摔懵了，缓过来后惊恐地逃走了。

　　“谢谢啊。”姜维保也从叶子里爬出来，他被申少翊吓得抱头鼠窜，幸亏王小芳提醒他小心雨水，“是不是没有危险了？”

　　“我们逃出生天了？洪水不会来了？”

　　“嘘。”
　　王小芳把食指放在嘴边，她眼神不定，四处乱看，“小时候我不老实睡觉，妈妈就给我讲故事。她说猫吃饱了的时候，它抓到老鼠不会立刻吃掉，会放走猎物，让老鼠逃，自己再抓住，借此训练捕猎能力。它在戏弄老鼠呢，真有意思，让我们怀着希望挣扎，然后绝望得更彻底。”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老鼠？”
　　姜维保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现在又陷入了恐惧。

　　“我很害怕，不敢睡觉了。妈妈说，你不要害怕，老鼠多了，也能吃掉猫。”王小芳接了雨水，她倒进同一瓶子里，然后装进背包。

　　“我们要继续齐心协力，而不是自相残杀？”

　　王小芳露出笑，她神经质地指了指天空，示意姜维保看，自己则向山上继续走。

　　“这是什么？”
　　姜维保瘫坐在地，天空弥漫的雾气里，隐约透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他的绝望在无尽的深渊蔓延，转身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小河翻滚着，不复清澈，丁晓凡故意跟班长他们走散，随后她来到河边。

　　“我迷路了，你知道李晔诚在哪儿吗？”

　　丁晓凡依旧呆呆地站着，她本就不想活，又面临绝境。

　　“小心雨水。”
　　褚裟把伞倾斜到丁晓凡头顶，树叶向下滴落的雨水打在了伞面上，像哑了的鼔，他把助听器取下来吹，“这把伞给你，自杀的人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解脱，还是活着吧。”

　　李晔诚信仰基督，所以他便跟着信，两人会一起去祷告。

　　“谢谢。”

　　“你真的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

　　“你要坚持到最后。”

　　“要怎么坚持？”

　　“你没有理解规则。”
　　褚裟把写着规则四的树叶递给丁晓凡，“我们都是被珍爱的孩子，所以祂给我们机会。”

　　丁晓帆莫名想哭，她呜咽出声，握着树叶跟雨伞仰望天空，巨大的影子再次出现，笼罩着所有人。

　　褚裟撑着伞又走回大树，他一步步走向李晔诚，“山上的雾气压得越来越低，这种怪异气象可不多见，雾与雨共生共存。”

　　李晔诚向前一把抱住褚裟，他埋在对方的怀里哽咽，“我真的好崩溃，我们会死吗？”

　　“不知道，我们有彼此，我会保护你的。”

　　李晔诚让褚裟去看沈心语和卓兰相拥而眠的尸体，“她自杀了，我阻止过，但失败了。”

　　褚裟看了眼尸体后，就立刻观察起大树，“这应该能做船了。”

　　“你对尸体能不能抱有尊重？”

　　“好吧，我很抱歉。”褚裟脱了校服外套后盖在沈心语身上，他默哀了十几秒，“虽然很冷血，但我应该没做错什么。”

　　“我不该在你身上发泄情绪，我只是不理解，卓兰能为救她而死，却嘴硬说自己不喜欢女生。人都要死了，就不能正视沈心语真正需要什么吗？”
　　李晔诚看一眼石头底下的规则，想到他们还在危险之中，他又收起情绪，“小心有卡牌的人。”

　　“好。”
　　褚裟觉得李晔诚应该是有事，他试图找自己的错，“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我很后悔，没能早点攒够钱给我们买情侣款的手表。”

　　“没关系。”

　　猜错了，褚裟想不出来，回身看着男友，“我做错事了？”

　　“为什么你没第一时间看见这棵树？”

　　“看见了，她俩互诉衷肠，又快死了，我有雨伞，就给她们留点空间说话。”

　　“哦。”李晔诚又问，“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你是不是我对象？我聋啊，我这个助听器还坏了。”褚裟占领了道德高地，“你要求一个聋子听到声音，未免有点苛刻哦。”

　　“这……”李晔诚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钻牛角尖。

　　“雾气和雨水会损害我们的头脑和理智，或许还有一种精神跟思想的污染，它削弱了你的理智。”褚裟拍拍男友的肩膀，他稍微找回来点面子就好，再让李晔诚尴尬下去，万一对方恼羞成怒，自己还得花时间哄。

　　“思想污染？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大家的恶被放大了，陈森虐猫都是背着人，其他同学也是会掩盖自己不好的一面，如今却毫不掩饰。”

　　褚裟看向远方的雾气，“洪水迟早要来，雾气也要压下来，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呢？”

　　李晔诚握住男友的手坚定道，“我们肯定能活下去，你不要担心。”

　　“真不理解你，亲爱的，你一会儿消极一会儿又自信的。诺亚方舟上要带着人类的种子，你觉得他会带一男一女还是两个男人繁衍生息？”

　　厉爽踩断了一根树枝，引来两人的注意，惊慌的她被男友刘翰海护在身后。

　　“我们没有恶意。”

　　“谁信？”
　　李晔诚指着刘翰海的口袋，他随口编个谎言试探，“卡牌只有害死人才会出现。”

　　“他不是故意的。”厉爽素来无脑，一下就暴露了他们做过的事。

　　“说谎，只有真心害人，它才会出现，你杀了谁？”李晔诚占了上风，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质问，袖子被褚裟拽了又拽。

　　“我们还是让让他们。”

　　李晔诚并未听从，对方一男一女，他们两个都很强壮，即使刘翰海杀了人，但很少有人短时间内能接受杀戮的事实，除非他是变态杀人狂，所以对方未必会因为这点争执就跟他们死斗。

　　“我们立刻走。”刘翰海在地上捡了两根歌斐木的树枝，但厉爽坚持要掰树上的。

　　“你们……”

　　“随便。”褚裟拉李晔诚到身边，他把相册里的照片展示给男友看。

　　照片里，刘翰海的背后有黑色的影子，那是个张牙舞爪的人影，丑陋而恐怖。

　　“握草，这是什么鬼？”李晔诚立马揽住男友的腰，寻求一点安全感。

　　“可能是冤魂？被害死的人会跟着害死他们的凶手，我猜测。”褚裟圈着李晔诚的肩膀，跟他耳语，“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很不祥，顺便看看其他有卡牌的人是什么情况。”

　　“太危险了吧？”

　　“我觉得我们最好比别人先一步得到有用的信息。”

　　“还是够不着。”

　　无奈，刘翰海只好让厉爽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去够。

　　班长杨嘉平跟赖怡宜保持一前一后在山里走，他们跟其他人分开寻找线索。

　　“那个是不是？”

　　“救……救……我……”

　　“啊！”赖怡宜尖叫一声，她向后倒去，被杨嘉平扶住，“别过去。”

　　“没事，我看一下，不靠近。”杨嘉平安抚完女友后缓慢看过去，他没尖叫，但人也愣在了原地，惶恐、惊惧、绝望与恶心袭进他的五脏六腑。

　　高大粗壮的树干上，隐隐约约有个人，他的躯干、脸、四肢等都与树干融合，血管顶起树皮。

　　“呕……”
　　杨嘉平吐了出来，他不想再看树一眼，在情绪崩溃前，自己必须离开。

　　“班长，是……是刘翰海。”
　　王茂吐出这句话后，他的身体就跟树融合得更深了，眼皮被迫合上，“他推我，害我，你救救我。”

　　王茂、班长和刘翰海三人是兄弟，在厉爽差点被假歌斐木吃掉时，刘翰海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因此王茂也牢牢抓着刘翰海。

　　“它吃饱了才会停下。”厉爽看见了石头上的规则，规则一就是必须牺牲一个人才能摆脱假歌斐木，规则二是小心有卡牌的人。

　　刘翰海看了一眼王茂，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反握住对方的手腕，把人推向假歌斐木，树干松开了厉爽，咬住王茂就开始吞噬。

　　“啊！啊啊啊——”

　　在好兄弟痛苦的惨叫声里，刘翰海护着女友逃走，两人到底是真爱，因此找到了真树。

　　“混蛋，我要你们偿命！”杨嘉平怒火之下冲向刘翰海，他只是想推一下，没想到对方失去平衡后向树干倒去。

　　哪怕此时两人还有矛盾，存在着许多意见不合，危急时刻，赖怡宜仍然非常担心男友，她三两步冲了过去，抄起石头砸向刘翰海。

　　“怡宜，你……”

　　“别自恋，你出了事，我们胜算就更小了。”

　　厉爽趁没人注意自己，她悄悄跑了，并没有跟爱人同生共死的想法。

　　一张卡牌是兄弟反目，另一张卡牌是落井下石。

　　“杀死有卡牌的人，会得到两张？”

　　“错，他们仨是兄弟，两次决裂引起了卡牌升级，落井下石对应的是赖怡宜的行为，出现的第二张应该属于她。”林国瑞浑身贴满树叶子，他像猴子般在地上爬行，另外的张吉惟
　　和崔俊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们仨在干什么？”

　　“回归自然，我在寻找避开它注视的办法。”林国瑞指了指天空，“我不信世上有神，一定是有人，如果是人，我们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就可以对付。”

　　——国瑞觉得那是电子眼，是很高的科技。

　　——他指导我们做炸—弹，我们打算去炸了那玩意。

　　崔俊贤在班长手心写字，他目光坚定，不打算听任何劝，女友不知道被什么该死的东西害得惨死，自己很可能也不会有好下场。与其不明不白地死去，不如放手一搏。

　　“蜉蝣撼树，精神可嘉。”

　　青旅内的人都还在，他们还是没有出去的打算，可是雨水已经开始往房间里渗。

　　“用这块板子挡一挡。”

　　“我找到了铁丝跟钉子。”
　　左志宣正举着手里的东西兴高采烈地跟大家炫耀，突然瞥见窗外有一闪而过的人影。

　　这些人已经没了危机意识，钱志铭搜刮了其他同学的财物。
　　他从小就爱偷盗，以前放假去叔叔家住，那会儿才七八岁的孩子，就拿了婶婶的金项链去换钱，找到叔叔藏起来的私房钱，过上了挥霍无度的日子。

　　这事被钱志铭的叔叔婶婶发现，告诉了他父母，孩子偷钱不是小事，父母气的男女混合双打，罚他很久没有零花钱，吃饭只能从家里带，平时没有零食吃，没有玩具玩。

　　从此，钱志铭成了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依然小偷小摸，只是更谨慎了。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平时我也就觉得他小气了点。”

　　“他偷过老人的救命钱，那是我们爷爷，虽然我跟爷爷关系不好，但一码归一码，他真不是东西。”
　　钱智行有点后悔，他是真不想跟自己的堂弟有任何牵扯，当初发现俩人被分到同一个班级时，就已经够膈应了，很担心堂弟因前尘往事来跟自己掰扯。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家知道了，只会把他们当谈资。

　　赵鑫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因为继母跟他爸告状，说他害妹妹染上了性bing。
　　这事表面上怪他，实际上，假如继妹做人清白，不跟男人眉来眼去，根本不会被徐州阳引诱。

　　徐州阳要艹她，她就乖乖让艹，得病了能怪得着自己吗？

　　爸爸为了别人的女儿大发雷霆，说再也不会养他，让他好自为之。

　　如果他拿曝光钱志铭偷钱的事威胁对方，也许可以要些钱，已经吃了很久的馒头咸菜，他快坚持不住了。

　　“你别跟人说，过去就过去了。”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刚此时正后悔，他之前跟女友开了房，想着关了灯都一样，根本不是那会儿事。
　　她很胖，坐下来时，腰间的赘肉很恶心。虽然她洗了头，但是戴着丑陋的眼镜，顶着满脸痘痘，让人无从下嘴。

　　因此，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女友很感动，觉得自己被珍惜了，从此对他更好。哪怕他经常挑剔女友穿得难看，身材肥胖，女友也只当他是钢铁直男，不懂得如何说话。

　　“还是老赵走运，他睡过学姐。”

　　“我们肯定能平安出去，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只咯咯哒。”

　　丁晓凡原本是想回来拿东西，当她听到里面的男同学在说睡女人时，被恶心到了，剧烈呕吐起来。

　　猛地，一只手捂住了丁晓凡的嘴，把她往黑暗处拖行。

　　申少翊嫌恶地擦擦手上的呕吐物，他把脚边还没凉透的尸体踢开，捡起刀来，刚才想了好几种杀人方法，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二日，18：00
　　死亡十四人，幸存二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