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过》洛雪鸢

6、重入江陵

　　次日，难得的一个晴天，阳光透过洞口，折射进来几许光亮。凌清秋的烧终于退了，他撑起身子坐起来，本能的想睁开眼，指腹摩挲着眼前的绷带，无奈的摇摇头。

　　洛云诗已经起身忙碌，她在火堆旁准备着早餐，同时留意着凌清秋的动静。见他醒来，她走过去，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并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凌清秋摸索着接过粥碗，声音略显沙哑："这两日多亏姑娘，我感觉好多了。"

　　吃了几口后，凌清秋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事在心头重重，自己的事倒也不必。他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洛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后山？你的家人呢？”

　　洛云诗听到凌清秋的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头看向他，倒也没什么不快 “我也不知道自己父母家人是谁，以前跟着师傅，师傅说我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去闯荡闯荡。我也是听闻江陵城元宵文武比试，乃安朝最大，才想来看看。不曾想就碰到你倒在荒郊野外。不过听闻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想来今年的比试，也没什么意思了。”

　　凌清秋没有想到洛云诗竟是孤身一人，他感到有些愧疚，微微低下头，诚恳地说：“洛姑娘，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打扰你的隐私。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倒是我拖累你了，只是……只是我担心，我现在也好多了，带凌某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我们孤男寡女，这样始终不太好。”

　　洛云诗轻轻摇头觉得这个人有点好笑，想逗逗他，因此更靠近了点他：“孤男寡女怎样？那凌少爷想怎么报答小女子？”说着便传出银铃般的笑声。洛云诗的笑声在山洞中回荡，凌清秋是好脾气，倒也不恼怒，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洛云诗的俏皮和轻松，反到能让自己压抑的精神感到少许放松。

　　“洛姑娘，你的声音真好听。” 凌清秋不自觉感叹道。

　　洛云诗微微一笑，收敛了笑容，语气转为正经，“凌少爷，你现在好点了，能走动吗？确实我们一直在这山洞里也不是事。我本就是来江陵城玩的，要不你陪我去江陵城逛逛。”他应该也是想去城里看看吧，洛云诗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收拾东西。

　　而凌清秋本也正愁想回城打探下虚实，不知怎么开口，便欣然应允。他扶着岩壁，慢慢起身，手背贴着墙，给自己引着方位，脚试探着迈出步子。

　　“你等等”洛云诗拿起前日买的幂篱，本想帮他带上，但凌清秋站起来，洛云诗发现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头。只得塞到他手里。“我想这样安全些。”

　　凌清秋接过幂篱，很快就带上了。

　　“我们走吧”洛云诗很自然的牵起她的胳膊。

　　凌清秋感受到洛云诗手掌的温暖，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多谢你了，洛姑娘。"
　　两人缓缓地走出山洞，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给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温暖。凌清秋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不自觉的将脸转向有光的方向，贪婪的吸收着光的美好。

　　洛云诗领着凌清秋走在山路上，知道他一时间难以适应自己看不见，刻意的放慢了步子。

　　"洛姑娘，你对江陵城熟悉吗？" 凌清秋微微侧过头，向着洛云诗的方向，试探着问道。

　　“第一次来”

　　洛云诗感受到凌清秋停下的犹豫，她轻声问道：“凌少爷，怎么了？我给你打扮成这样，别人应该认不出你来。该面对的总该面对，或许能探听到新的消息呢”深灰朴实的布艺，灰色的幂篱，看不到五官的话，只像是普通的赶路人。不过凌清秋的身姿确实有些出挑的挺拔。

　　凌清秋在洛云诗小心的搀扶下继续前行，城市的喧嚣声渐渐传入耳中，市井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听到行人的谈笑声，闻到街边小摊的饭菜香。凌清秋感到了这从小长大熟悉的气息，不觉像洛云诗解释道，“我记得沿着主路，往里走，再向左拐应该就是江陵市集，文武比试的地点也在那附近。”

　　越往城中走，越发热闹起来。洛云诗毕竟年少活泼，她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兴奋，她拉着凌清秋的手，指着街边的杂耍艺人和色彩斑斓的小摊，兴奋地说道：“你看那边的吹火人，真是厉害！还有那些糖人，我小时候特别喜欢。”

　　虽然看不见，凌清秋被她的快乐感染，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他轻声回应道：“洛姑娘，你喜欢就好。今天的市集确实热闹，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逛。” 他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但人多嘈杂，他一时间难以适应，觉得有些头晕。

　　洛云诗注意到了凌清秋的微妙变化，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但很快又恢复了活泼的神采。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来看看有什么线索。”

　　她轻巧地带领凌清秋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一家最火的客栈，大隐隐于市洛云诗想。 “小二，来几碟小菜，再准备一间上房。”

　　“两间！”凌清秋有点吃惊的转过头。

　　“嗯？那就两间上房吧，多谢了。另外，劳烦把菜送到房间里吧”洛云诗似乎有点失落。

　　洛云诗不露声色的将他的手，引导楼梯扶手。转圈掠过他的身侧时，对凌清秋耳语说：“怎么不想我贴身照顾啊？”

　　凌清秋有些语塞，没有回应。

　　洛云诗对他的不解风情有些生气，跺着脚，走在前面独自跟着小二上楼。

　　“姑娘这间，公子在隔壁”小二摊出右手引路。

　　凌清秋自是看不到方向，凭着脚步声，扶着扶手亦步亦趋的跟着洛云诗。到门口，准备抬手找一下门框，就被洛云诗温暖的小手，牵过去。

　　“再一壶茶来”洛云诗打发着小二，她终不忍心他在外人面前摸索。

　　洛云诗轻轻关上房门，转身面对凌清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在想着刚才的小争执。

　　“我只是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洛云诗没好气的解释道，她走近凌清秋，让他感受到她炙热的气息。

　　凌清秋一脸无奈，“洛姑娘，我总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洛云诗静默了片刻，然后轻笑，“你这个人还挺倔，我给你点了些清淡的小菜，你伤还没好，我去集市逛逛。” 她想着带着他太惹眼，再说庙会上还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自己本就是下山找乐子来了，一时也收不住心。

　　洛云诗环顾了下房间，简简单单面积不大，但好在还算干净，把他领到床边坐下。

　　“洛姑娘，多加小心” 全神贯注，摸摸索索走了大半天路，虽说洛云诗引路还算细心，但他着实有些累了。听着洛云诗脚步声渐远，关上了门，于是解下帽檐，靠在床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二敲门进来，手里托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小菜和一壶刚泡好的茶。

　　“公子，您的晚餐。”小二恭敬地将餐食摆放在桌上。

　　“多谢。”凌清秋冲着响动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手背轻轻贴着墙壁定位，小心的探出步子，指尖掠过门框，柜子边缘，努力在心中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房间并不大，顺着香味的方向，轻轻抬手，碰到桌沿的冰凉木质，靠近，手指沿着桌沿向里面缓缓移动，直到找到了一盘盘摆放整齐的小菜。凌清秋用足尖探到凳子，轻轻坐下，左手探索着碟子的位置，右手则摸索着筷子。他凭着记忆和手感，夹起一块菜肴，准确无误地送入口中。

　　吃完饭，凌清秋走到窗边时，停下脚步，伸手摸索着窗扉的框架，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一阵晚风夹杂着市集的喧嚣声和夜晚的清凉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用听觉的分辨着窗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