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之牢》宅一只猫

9、约定

　　夜深了。月光洒在面前，让人不安。
　　“我进来了。”他在门外轻声说。
　　于是我坐起来，披上外套，看着他走到我面前。
　　“走吧。”我说。
　　“不，等等。”他盘着腿坐了下来。正对着我。
　　月光洒在他的头发上，背上。
　　和我的脸上。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我看见他的眼睛，那只眼睛，装满了忧伤地看着我。
　　然后谁也没有说话。
　　我似乎是在等他，可他似乎并没有要说的内容。
　　忍无可忍。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
　　“你在担心我吗？”我问。
　　他不说话。
　　“你知道，春天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季节。”我继续说。
　　“我是想让你留下来。”我把重音放在了“是”这个字上，“可是……”我停了下，想不出下一句应该怎么说，毕竟怎么说都像是在说谎。“都说，冬天让人变得脆弱。可是，春天才真的会让人的心变柔软，你就当是我因为看到了春天而感慨吧。所以，别挂在心上。”我补充着。
　　“只是因为你，让我更想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是，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以前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而你也必须继续走下去，必须……”我顿了顿，我要强迫自己说出那消极的字眼。
　　“必须离开吧……”
　　“小夜。”
　　他终于张口了。
　　“别再说了。”他用手挡住了一半的脸。以至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后来他撑着地站起来，给我披上外衣。

　　“走吧。再去看看那里。”

　　月光洒在山路间，风吹过灌木，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虫子居然也开始骚动，配合着风声鸣叫着。
　　“有点冷呢。”银古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并不觉得。因为那种东西的缘故。
　　看我不做声，银古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影响了我的情绪。刚想开口说什么来弥补，却又停住了。然后他只是伸出手，看看我。
　　我笑了笑。把手放在他的手掌里。
　　“啊，真暖和啊。”他拉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走着。
　　“都说男人的体温是可靠的，没想到反过来了呢。”他自言自语。
　　“你今天话真多。”我说他。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倒是你，今天路上话很少。”
　　“我现在，没什么想说的。”我声音好弱，弱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不是没什么想说，而是怕说出的话泄露了自己的心声。怕说了让他犹豫的话，怕他会因为我的话而为我担心。
　　可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他为什么要因为我的话而犹豫担心呢？
　　真是自作多情。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后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越来越热了……
　　“银古……”我叫他。
　　他只是用力地握着我的手，说：“坚持一下。”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我问他
　　“不知道，因为想这么做吧。”
　　“没有人能强迫你吧？照你这种性格。”
　　“嘛，也许。”
　　“真的不知道原因？”我追问他。
　　银古没有再说“不知道”，只是安静地走在我的前面，不曾回过头来。
　　“我希望你能好好面对这一切。我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坦然地面对你的母亲。”
　　“这点我想我可以做到，你放心好了。”我说。
　　顿了顿，他说：“那就好……”
　　“还有……”他又说。
　　我没有应声，安静地等着他的话。
　　却等来一片沉默。
　　风吹来，沙沙声刺得耳朵有些痛。
　　“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到来而从此痛苦下去。我希望事情能够有个结果，所以……算是我拜托你，我离开了以后，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银古转过头。
　　我看到了银古皱在一起的眉头和有些跳动的嘴角。
　　那些淡淡的东西，这个时候又去了哪里呢？

　　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许已经明白了我所有的想法，才会那样对我说吧。
　　虽然已经意识到这是不会有结果的一场梦，但真的到被唤醒的时候，还是会心酸。
　　“行了，成全你就是了……”我有气无力的说，加上虫的反应，让我整个人有些瘫软。
　　我听见他在用笑回答我逞强的表现，然后我就被他抱了起来。
　　“好了。听我说。”他又淡淡地说。
　　“春天啊……正是因为心变得柔软，才有了后面三个季节的故事”
　　“槐花再开的时候，也是故事开始的时候吧。”
　　然后他停下来，低头，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的表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都要结束了。
　　“明天早上，吃了饭再走吧。”我窝在他胸前的大衣褶皱里，闷声闷气地说。
　　他笑笑。
　　这样，他就能放心地踏上旅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