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8、57 斯图加特(九) ...
-
林安在最高领奖台上热泪盈眶,但这种沸腾又激动的时候,她也没让眼泪落下来。她对国旗行注目礼,听着国歌奏响,完成了两天前自己在台下旁观颁奖典礼时的愿望和期待。
领奖台上国旗下,不该落泪。
下台之后她眼睛红红的,被季湘捧着脸说像小兔子。
男队比完后和她们乘同一辆车一起回酒店。中国体操队似乎在林安的那块金牌之后迅速转运,吊环项目中萧远也获得一枚金牌。
不光连着拿下两块金牌,高低杠更是金银包揽,中国体操队在近日的低迷后终于重振旗鼓了。
走出场馆时林安手里还拿着捧花,奖牌还挂在脖子上。她本来想摘下来收起来,结果被季湘拦住,某人说:“金牌带着多好,你独一无二的时尚单品。”
造成的后果就是记者们和粉丝们都在路边一拥而上。今天的世界冠军林安和陪同前来的、前天的全能亚军季湘同时出现,记者们终于等到了头条新闻的对象,好生一番盘问。
林安和季湘聊着天上车,没发现前排教练组的气氛微妙到凝重。
目前女队战绩一金两银,其中一金一银均出自顾黄组。
总教练程双的KPI确实靠着林安打出来一个亮眼成绩,但无疑,他更希望出成绩的人来自他们第一组。由于后面平衡木和自由操的决赛由季、林、莫三人参赛,所以无论获得什么成绩,最后都将归于第三组。
程双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第一组再次依靠着尹蕾,靠着她的一块银牌,维持着最后一面遮羞布。
从去年开始,程双对尹蕾的态度180度大转变,今年更是几乎把尹蕾捧成一组核心和掌上明珠。这一次,他重点培养的新生代选手安澜掉了个大链子。奥运在即,时间剩下不到一年,程双觉得组内的后备力量让他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教练组有人欢喜有人忧,各自心怀鬼胎地沉默着。
季湘林安和萧远插科打诨聊得相当愉快,前排教练组却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黄芸和杨队医同排坐着,悄声聊天。程双兴许是终于看透了自己组在本周期算是难以出头了,他沉默了一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下车的时候程双在车门处组织队伍回酒店,顾凯和另一位领队在前隔开拦路的记者。
林安下车的时候,黄芸跟在她身后。她忽然听见程双对林安像师长似的激励道:“小林今天不错啊,争取明天平衡木发挥好,我们拿高平双冠。”
而林安清脆的声音回答他:“我一定会的。”
黄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林安和季湘走在边上停住,等待落在后面的尹蕾。黄芸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林安的神色,没发现她有和平时不一样的表现。但黄芸就是能从她的回答方式上感受到她心态的变化。
不是“我会努力的”,而是“我一定会的”。
像是笃定地立下军令状,更像是一句骄傲的宣言。黄芸太了解林安,这个孩子一贯不爱把话说满,升入成年组之后更是谦虚谨慎,从来不说自己一定会拿到某场冠军之类的话。给自己留下余地的同时,也要求自己不去考虑结果。
这样她就能够专注于赛场上自己的动作,这是林安调整心态的方式。
这句“我一定会的”,对于林安而言,太志得意满了。
黄芸压下心底的疑虑。
她告诉自己,这时候林安刚刚拿到世界冠军,自信些骄傲些太正常了。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又不是特工,不是职场成年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有所考量。黄芸压下反复涌起的不祥预感,觉得这大概率只是林安无心之语。
倒是走在前面的季湘和林安明说了:“你怎么能跟程导这么说?如果明天出了意外你不怕他拿你开刀?”
林安没注意自己措辞的变化:“我刚刚说啥了?”
“你说你明天一定拿平衡木冠军,你要高平双冠。”季湘叹口气,“你别立军令状啊。”
“救命,不会吧?刚刚程导听见了?平衡木,那是什么项目,比走钢丝还难,我可不敢保证。”林安伸了个懒腰,没放在心上。
她状态比较松弛,高低杠的冠军拿到之后,她对平衡木比赛少了太多紧张。
季湘调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看你可是很轻松啊。”
林安笑着摇摇头。
“没那么容易的,你把奥莉薇亚当摆设吗?再说还有蕊儿姐呢。平衡木高手那么多,我不算什么。”林安转过头看季湘,“我只能做7.4啊,奥莉薇亚可有7.7。我也想战胜她,但这未免太难了吧。”
季湘停住脚步:“你可不是畏难的人。”
林安察觉到她停下,回头狡黠一笑:“是啊。我不怕难。”
三言两语间,季湘从她的话语和表情里就猜到她可能要做什么了,也猜到她面对程双不经意间做出的承诺缘由何处。
林安本质上和她是同类人,争强好胜,野心狂妄。季湘按了按林安的肩膀,一起大步走回酒店房间。
·
第二天比赛开始,男子项目是跳马、双杠和单杠,女子项目是平衡木和自由操。
今天的比赛项目里,男队的双杠由萧远和于辰共同参赛,单杠则是于辰一人参加。女队的平衡木和自由操均有两人次,平衡木是林安和莫蕊儿,之后莫蕊儿还要和季湘携手比自由操。
平衡木决赛,莫蕊儿第四个亮相,林安第七位上场。
莫蕊儿经验丰富,又是13年的世界冠军,时隔一年她再次站上平衡木决赛的赛场,无疑是希望再度冲击本场的世界冠军。林安的平衡木则拥有队内第二的高难度,在今年年初的世界杯上也经过了国际赛的检验。
平衡木的金牌,在2010年后的世锦赛上均由中国队队员拿下,未曾旁落。
林安和莫蕊儿是本届世锦赛平衡木的双保险。
平衡木是今天第一个开场的女子项目,男子跳马时她们就在后台准备。林安今天是件白底紫纹的衣服,季湘那件是紫底白花,和林安配套。
准备上场时被莫蕊儿调侃了:“又穿情侣装?”
林安和季湘同时沉默了,被莫蕊儿揶揄又暧昧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这两个人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默契异口同声。
“那是故意的。”
莫蕊儿:“?”
两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奇怪的话,随即:“那不是巧合!”
莫蕊儿:“??”
林安和季湘:“……”
“谁要跟她搞暧昧!!”这次是真正的异口同声了。
莫蕊儿笑得直不起腰,还在嘴欠:“前面真心话都说了,现在这种解释就是越描越黑还不明白吗?”
莫蕊儿很快为她的嘴欠付出了代价。
黄芸怒吼着叫停了满场跑的三个人:“都快比赛了你们心里有没有点数!?”
“你们三个是真的飘了是吧!”
黄芸一般不生气,真生气起来训人还是挺吓人的。三个人一瞬间被骂乖了。
“林安和莫蕊儿,马上去做上场准备。季湘,你去找顾导做热身。”
“在那满场乱窜像什么样子!”
林安和莫蕊儿穿上队服,悄悄吐了吐舌头,乖乖准备列队去亮相入场了。
赛场从不由人胡闹。
她们依次亮相敬礼,随后散开热身。莫蕊儿前半场上场,在器械上的时间更长一点,林安在场下低木上进行准备。
虽然她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只考虑如何做动作。可昨天她对程双承诺的那句“我会的”,在此时却非常不合时宜地闪到她的脑子里。
高平双冠,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但高平双冠,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我一定可以”和“我真的可以吗”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回荡,让她在连续两个阿团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失误。
她在最拿手的项目上摘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桂冠。照片能够上墙,从此有了头衔,一战成为名将——但她还不满足。
平衡木,同样是她下了太多苦功夫的一项。
右腿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这是她练习这个项目付出的代价。反复的伤病,这次是相对严重的一次。但是因为在备战世锦赛并且伤情并没有严重到必须停训的局面,林安和教练组协商,选择了保守治疗。
她已经习惯右腿膝盖隐隐的疼痛,这点小伤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高低杠和平衡木的两个冠军——她真的很想要。
林安默默想。
“小安?”黄芸叫她好几次,林安才回过神来。
黄芸皱着眉头:“你在想什么?”
“赛场胡思乱想是大忌,你在干什么呢?”
阿拉伯前团反复失误的第三次,林安不知道这个动作出了什么问题。
林安低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因为昨天拿到冠军了今天就飘了。比赛还没比完呢有什么可骄傲的?”
平衡木比赛不允许任何的思想和情绪波动,黄芸很担心林安这种状态。
林安平时比赛是冷静镇定也从容不迫的。上场前紧张虽然有,但她头脑清醒。注意力非常集中才是她的最佳状态,绝对不是现在胡思乱想的模样。
“注意你的心态。”黄芸盯着她,训斥的口吻变得温和,“恢复你的常态,忘掉一切去想技术动作,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任何的心态变化都会影响赛场发挥,尤其是十厘米平衡木上,无论喜悦、悲伤或者挫败,细微的疏忽都很可能造成蝴蝶效应。林安虽然比赛风格成熟稳重,但昨天她刚刚获得高低杠的世界冠军,兴奋和自满在所难免。
十六岁的女孩,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第一次获得如此殊荣,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适应和调整这种心态。
胜不骄,败不馁,并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
而更可怕的是,很可能这个冠军头衔带给她的束缚会比那些骄傲更为致命。已经获得的成绩会让她在赛场上的心思更多地放在考虑结果上,这是人之常情,却是赛场大患。
黄芸很担忧。
赛场留给她们调整的时间不多,平衡木很快开始比赛。
莫蕊儿显然状态更佳。她参加过奥运会和多次世锦赛,赛场经验足够丰富,在本场赛前她也把心态调整到平稳。团体决赛和全能决赛一无所获,虽然挫败,但不会影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莫蕊儿。
前三人次已经比完,今天看起来选手们状态都还算不错,全都顺利完成。
莫蕊儿是第四位上场。
作为这个项目之前的世界冠军,她的出场引来了官方的重点解说。FIG显然对这位屡次征战世界大赛并且获奖颇多的中国队名将很感兴趣。斯图加特是个很热爱体操的小城市,在场不少观众因为从解说中听出这是一位名将而为她鼓掌。
莫蕊儿伴着掌声上场,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她自知自己的难度上限,也知道自己本次赢面不大,但她还是要尽力一搏。
尽人事,听天命。只有先尽了人事,才有听天命的资格。
莫蕊儿很镇定,小翻上木站在平衡木一端,做了第一串踺子接后直360。
林安在台下看着,觉得今天她要比昨天在高低杠赛场上紧张得多。
如果她想要拿到平衡木冠军,必须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不光只是奥莉薇亚,其实还有美国队梅里尔,这是今年新涌现的平衡木高手。以及自己的师姐,莫蕊儿。
平衡木好练却不好比,容易出问题也容易捡漏。无数人都想靠着这个项目获得突破。
林安又想起来自己昨天给程双立下的军令状。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那句、“我会的”,实在是坑死她了。
林安都不敢想,如果自己最后没能夺冠,或者出现大失误到底该怎么交代。她太想要这个冠军了,而队里也太需要了。
林安好不容易按捺下的平静心情骤然又出现一道裂缝,她陡然生出恐惧。那是对未知赛果的恐惧,对难以达到一个过高目标的害怕,对身上重担即将撑不住的忧心忡忡。
她知道这对于平衡木而言是大忌,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一直以来她对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和保持赛场状态冷静引以为傲,以为这是自己能够致胜的法宝之一。但现在她面对飘忽而不受控的情绪束手无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预设可能发生的糟糕结果。
转眼间莫蕊儿已经顺利完赛。
下场的时候莫蕊儿仔细看了看林安的神情,摇了摇她的肩膀:“你怎么啦?怎么魂不守舍?”
林安终于回过神来。
她拥抱了莫蕊儿,抬眼看了屏幕上的分数,7.2+8.66,还不错,目前暂列第一,超过了美国小将梅里尔,几乎已经稳住了领奖台。
莫蕊儿是轻松了,林安开始担心自己了。
掉木怎么办?大晃怎么办?就算不失误如果难度比不过奥莉薇亚还是输了怎么办?
她带着这种焦虑上了下半场的热身,然后在曾经从不失误的小翻接阿拉伯团炫掉木了。
刚刚在热身时同一个动作三次失误的阴霾在这时轰然笼罩了她。
林安整个人都慌张起来,试图抓住这不长的热身时间挽回,她又做了两次,一次成功,另一次再度失败。
“林安!”黄芸及时叫停了她,“下来!别做了!”
再做下去,再失败两次,林安今天这比赛就算是完蛋了。
奥莉薇亚在她后面热身,或是无心,又也许是挑衅,她稳稳地在高木做了个前团180。
林安敛着眉目跳下赛台。
黄芸把她带到场边。她已经看出来,无论是因为焦虑还是骄傲,林安考虑太多那些她不该想的东西了。
林安的平衡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阿拉伯团旋一经练成,在比赛中没有出现过失误,训练中的成功率也九成。
而就因为这样,才让林安在紧张又忧虑的情况下更加慌乱了。
很少面对的复杂情绪,又在即将上场的情况下出现不知道是心态影响还是技术出错的动作问题,这些都让林安手足无措。好在场内有黄芸,最了解她的教练在场,林安心定了定。她的平衡木是黄芸一手带的,黄芸迅速指出她的问题。
“冷静,小安,冷静。”黄芸扶着她的肩,让林安抬头看着自己眼睛,“你的技术没有问题,你太紧张了。”
林安的脉搏快得异常,黄芸试图安抚她。
“林安,闭眼听我说。阿拉伯前团,保持重心不位移就可以了,按照你常规的做法,小翻撑起来就没有关系。放轻松,深呼吸。”黄芸自己也紧张得手指发凉,下半场比赛已经开始,她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可她必须要保持作为一个教练的镇定,在学生最慌乱的时候告诉她该怎么办:“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那些都不重要,这就是一个小测验。”
林安听着黄芸的话,有了些安心的慰藉。她跟着黄芸的节奏深呼吸,手也一直被黄芸微凉却干燥的掌心抓住。注入心脏的、令人安静的力量就这样传递进来。
她逐渐平静下来。
平衡木限制时间一分半,赛程其实过得很快。
林安准备上场,莫蕊儿过来拥抱了她。
“我也有很多次和你一样紧张,小安。”莫蕊儿如今扛起了作为姐姐的责任,她想把自己曾经的经验教给她,“站到平衡木前,让你的眼睛和脑子中只有那根木头,其他人其他事,就当他们什么都不是,拿不了金牌怎么了?得不到高分失误了又怎么样?换句话说,拿了高分又能怎么样?”
“这都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它们都不重要。你也别把他们看得太重,用最平常的心态去完成普通的一套成套,就足够了。”
林安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听见她的师姐极尽温柔地说:“相信自己,你就是最厉害的。去吧!”
莫蕊儿在台下看着上场准备的林安,感觉时间一晃回到2012。
女团决赛那天,叶卓然也是这样安慰和鼓励着第一次站上世界大赛就是奥运会的她。
那天叶卓然说,当他们什么都不是,一切都放狗屁去吧,什么奖牌什么分数,都没有你完成这套这么好看的动作重要。
那时十六岁的莫蕊儿被逗笑,她缓缓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成功完成了自己的成套。
而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比赛,莫蕊儿都是这样劝慰自己的——结果有什么值得焦虑的?那些都不重要。
如今十九岁的莫蕊儿安慰十六岁的林安,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她希望自己的师妹也能这样冷静下来。
林安已经开始比赛,开场就是拉拉提上,维持了一直以来的稳健和优雅。
“小林啊,真是不错。”程双像个幽灵似的飘到黄芸身边,对目前场上的林安做出了听起来还不错的评价。
黄芸皱着眉头没理他,看见林安顺利完成了小翻小翻接后直360之后才舒缓了眉峰。
她琢磨程双那句话,觉得此人意味不明:“是挺好的,她是很优秀的运动员。”
黄芸现在没工夫应付程双,林安的舞蹈动作有点紧,显然还是紧张。
第二串是跳步,交换腿接劈叉结环再接倒叉,又一串连接成立。
林安自己在平衡木上也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接下来,就是刚刚出过问题的小翻接阿团。
梦魇一般的那句“我会的”,那些关于“高平双冠”的渴望,那些曾经自己的愿望和誓言,同时涌入她的脑海,她只感觉自己血液“唰”地一下冰凉,她无法确定自己做出来的阿拉伯前团是否会复刻刚才热身时候的失败。
如果失败怎么办?
如果失败——
是不是就全完了!?
她用小翻撑起来的姿态并不是很正,向后转体180度再团身前空翻,重心就在刹那间的心绪不宁中偏离——
毫厘之间,林安踩空了。
掉木的大失误。
黄芸和程双同时闭了眼睛。但看神态,两个人心里想法显然是不同的。
林安右腿落地的时候膝盖感受到明显的刺痛,但此时此刻肾上腺素掩盖了一切。铺天盖地的失望和无措席卷了她。
她还是失败了。
林安继续站上木头,此时她却比刚才更清醒,她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只是继续完美地做完自己的成套。
后面的立转1080成功,最后一串拉拉提接奥诺蒂,这一次甚至连上了鹿结环。
这就是她本来的愿望。她想在这场单项决赛里完成7.6的最高理论难度,她要迎击奥莉薇亚,她想拿到这枚金牌。
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后屈两周落地,林安踉跄了一下。右腿膝关节微妙地错位了,她能感觉到关节移位或者韧带扭曲,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可她的身体没能顶住,往左边迈了两小步。
亮相的时候,林安勉强地牵起嘴角笑出来,然而心中难以扼制的挫败感裹得她窒息。
她放下手臂走下台,右腿膝盖的疼痛也加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