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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分离 ...

  •   到了第二天上午,孟和梁三人的项目都已经结束了,她们就结伴观看其他选手比赛。甚至还跑到高中组的1000米比赛现场陪跑,不过两人的肺活量太小了,最终没有跑下来。

      到了下午,就是这次运动会的收尾——闭幕式。

      这次校领导们的讲话都精简了,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学生颁奖。

      孟冉卿分别两次登上领奖台,一次是低年级女生4*100米接力赛第一名,一次是一年级跳远第二名。

      当她两次站在领奖台,又两次从颁奖老师手里接过奖状时,孟冉卿感到心底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她对上学,对合作,对集体不再那么排斥。

      闭幕式结束,还不能放学,大家被要求有序回到教室,听从班主任安排。

      结果,在同学们议论纷纷,都说可以提前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无情地宣布,按照平时的时间放学。

      在全班一致的哀嚎声中,孟冉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有一个小时才能放学。

      这时,任老师趁机宣布了好消息,说,由于全班同学在这次运动会上的共同努力,一年级甲班表现突出,总积分达到低年级的前三,所以这个月的文明班级稳了。

      班上响起一阵欢呼,任老师招招手,示意保持安静,接着又丢出一个惊喜,鉴于这次班上的健将们奖项频出,所以,她决定给大家播放动画电影。

      同学们一听有电影看就够惊喜的了,但当小猪佩奇的音乐一响起,就听到有人的惊呼声。

      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同学们的思绪都起伏在电影的剧情里。

      放学前,任老师状似随意地来了句:“下周五我们全校举行期中考试,同学们每天放学回家都记得复习。”

      说完,丢下一群鬼哭狼嚎的学生潇洒离去。

      孟冉卿这次拿了三百块奖金。因为4*100米是集体赛,所以奖金和个人赛有所不同,第一名是400块,第二名320块,第三名240块。

      集体赛的奖金是平分的,所以孟冉卿拿了100块。

      梁雨微参加的个人项目就有三个,分别是两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再加上接力赛的100元奖金,她拿到手的整整900块。

      孟冉卿就问她打算怎么花这些钱,梁雨微颇为惋惜地说:“要上交。你呢?”

      “我打算存起来。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孟冉卿从八月份开始领零花钱,因为平时都没有什么花销,所以就存在了银行里,算上今天奖励的三百,她现在一共有一千二百私房钱了。

      赵书学羡慕地看着两人手里的红钞票,说:“我就参加了一个项目,还没拿到名次。”

      三人又聊了两句,约定哪天再互相串门后,就分开了。

      不想第二天梁雨微没有来上学,这儿还不算,接连的三天都没在学校看到的身影。

      去问班主任,班主任说,家里有事,请假了。再多的,就不肯说了。

      孟冉卿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她央求哥哥带她去梁雨微家里。

      孟云间听她说了缘由,当即同意。

      两人打车来到梁雨微家门口,上前敲了敲门,门很久才开。

      “什么事?”

      开门的是个穿黑色T恤的中年妇女,妇女神色冷淡麻木,眼皮微微红肿,像是哭过。

      孟冉卿从后面走出来,说:“我是梁雨微的同桌,她三天没来上学了,我想来看看···”

      话没说完,妇女就“砰”一声,关上了门,嘴里冷漠地回了一句,“不认识。”

      他们上次过来梁雨微家,并没有家长在家,所以,也不认识刚刚的妇女。见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有些发懵。

      “走吧。”

      孟冉卿呆呆地站在门口,云间终于开口劝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梁家出租屋所在的巷子。

      “等等!等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孟冉卿下意识停下来,转身看去,就见梁雨微正朝自己跑过来,因为呼吸急促,脸都憋红了。

      到了近前,孟冉卿才发现梁的眼皮也肿得厉害。

      “发生什么事了?”

      孟冉卿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不想这话一问出来,梁雨微就蹲下身,抱着身子哭泣。

      冉卿吓了一跳,忙蹲下来,生疏地轻拍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哭声小了下来,梁雨微在自己臂弯里抬头脸,说:“我爸爸开车猝死了。”

      一听到“死”字,孟冉卿懵了一瞬,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为了养活家里,爸爸总是跑长途,这次因为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没有睡觉,突然就猝死在高速路上了。我以后不能跟你一起上学了,妈妈说我们要回老家。京市的东西太贵,她一个人养不活我们一家三口。”

      过了好久,孟冉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我去送你。那···你还回来吗?”

      梁雨微双眼灰暗,好像看不到希望的雏燕。

      “不知道。”

      孟冉卿安慰她,“你可以大学考到这里,我们到时候上一样的大学,好不好?”

      “嗯”

      梁雨微眼睛里这才照进了一点亮光,重重点头。

      两人时断时续地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分开。

      回去的一路,孟冉卿都恹恹的,忽然,出租车快到到家的时候,她开口了,“哥哥,我想起林海音在《城南旧事》里写到的一首歌,《送别》。”

      读过小学四年级的学生都会在音乐课上听到弘一法师的《送别》,但是,林海音在书上提到的那版,歌词更加伤感无奈。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是不是整个宇宙都在重复短暂的相遇,永恒的别离?”

      她问他,“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吗?”

      孟云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行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人生。

      他困惑的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距离多远,有心人都不会被分开。”

      孟冉卿在这个周末告别了她的好朋友,送别的时候,她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装在了一个小巧的零钱包里,送给了梁雨微,里面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赵书学也过来送别,他送给了梁雨微一个电话手表,三人约定要多多联系,就像在一起读书的时候一样。

      看着火车在自己眼前缓缓驶出,一股巨大的悲伤攥住了她,孟冉卿突然蹲下身,低声啼哭起来,哭完,她抬起一张泪脸,隔着模糊的视线,看向孟云间说:“哥哥,我想跳级。”

      时间的列车从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滞不前,纵然心底有再多的悲伤,不舍,她还要继续生活,读书,上学。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孟冉卿这段时间学什么都没什么意思,但是为了能顺利跳级,她只好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期中考试。

      当语文考试的时候,要求用“同学”“老师”“动物园”三个词写一段话,

      她这样写道:我读小学一年级,每天八点前到学校,上午上课,下午也上课。下午三点半放学,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哥哥告诉我这叫上学。可我看到每天像健忘症患者一样重复同样知识的老师,如同老年痴呆般学了后面忘了前面的同学,我觉得自己每天在重复参观一家叫学校的动物园。老师是饲养员,学生是心智未开的小动物······

      “······苏瑾是四川来的变脸猴,因为他上课就打瞌睡,一下课就上蹿下跳,活泼的跟猴子一样;张淅阳是一头外强中干的粉红小象,体型壮硕,却胆小害羞,虽然内心渴望和人交朋友,却总是欲语先羞,同样外强中干的还有杜童,不过他是头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总是到处伸拳头,但任何人一巴掌过去,他就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啼哭不止······”

      “最后要说一说我那已经离去的好朋友梁雨微,她是一只可怜兮兮又笨得可爱的小乌龟,虽然很慢,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抵达她的罗马。以上,我认为我们的老师比动物园的饲养员辛苦,因为饲养员只负责喂饱动物的肚子,而他们要喂饱人类幼崽的脑子。饲养员以圈养的方式对待动物,而老师却要教养一群兽性未改的幼崽。”

      语文老师批改试卷的时候,看到孟冉卿的试卷,忍不住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分享她写的内容,最后,总结陈词,“这小姑娘写得很有灵气,才一年级,就有了六年级的写作水平,任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可是了不起啊!”

      数学老师也附和地点点头,说:“孟冉卿和赵书学两个数学成绩都很拔尖,听说赵书学在攻克奥数,这个孟冉卿更是奇人,上课看别的书,但是你一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竟然能对答如流,听监考老师说,期中试卷发下去,其他同学还在抓耳挠腮,她三分钟就写完了。”

      任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两个学生是很好的,但是,孟冉卿最近不仅不听课,连作业都不写,问她,就说,规定的是要按时交作业,又没说一定要写。我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想着等期中考试后叫家长,没想到,监考老师点名说她,英语五分钟不到就写完了,我还以为她乱写的,谁知道一批改,竟然满分!我调了当时考试的监控,不看是不知道的,她写的时候,基本上一个空就一秒,都不用思考的,我都怀疑她看没看完题目。”

      说到不写作业,其他两位主课老师也身有同感。

      语文老师说:“你那还是最近才不写作业的,我这里就只写过一次作业,后面交的都是空本子,我找她,她说自己不会写楷书,打算到了初中再写语文作业。”

      数学老师也抱怨说:“你还写过一次,我是从来都空着交上来的,我找她,她说这种题目根本就没必要浪费墨水,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三个主科老师互道苦水,都说,如果不是要带六年级毕业班,太忙了,这么调皮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他们三位老师想不到的是,很快这位被联合吐槽的学生就要不读一年级了。

      一份跳级申请书被放在任老师的办公桌上,同样的申请,另一份被摆在了教导处主任的办公桌上。

      主任下来调查了一番这孩子平时的表现和期中成绩,决定先给申请人做六年级语数外三科试卷,如果每门能达到90分以上,就允许跳级。

      决定由任老师传达给孟冉卿。

      当时,赵书学也在旁边,听说她要跳级,很是惊讶,再一听竟然是六年级。更是难以置信,不过转头再一想,就觉得合情合理。

      孟冉卿参加了测试,毫无压力,拿到了两个满分,一个99。

      其中99的是语文,作文扣了一分。

      至此,孟冉卿一年级的学生生涯到此为止。

      孟冉卿每天都在等梁雨微的电话,她旁边座位空了下来,很快就被填满,但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无缝衔接的替代,显得很无情,所以,目前为止,她都没跟新同桌讲过一句话。

      她心心念念的,是那个主动要求跟她做朋友的梁雨微,是笨拙的闷头练字连水都不喝,厕所也不上的梁雨微。

      当她离开,孟冉卿就有种曲终人散长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整个一年级甲班都空了。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逃到一个新环境里去,去重新开始。

      当梁雨微终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

      电话里,梁雨微只是和她互换了通信地址,说不打电话,没时间,有空就给对方写信,还让把这话告诉赵书学。

      说完,梁就匆匆挂了电话。

      孟冉卿感到无限的怅然,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梁雨微是真的离开了她的生活。

      就连孟云间在小区顶楼摆烧烤给他们庆祝期中考试大捷,她都显得兴致缺缺。

      孟云间何尝看不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但是,人生就是这样,要自己去经历,去体验,去走出来。

      没有人能以身代之,因为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

      旁观,有时候是最好的成全。

      只要当她回首,就能看到灯火阑珊处有人在默默注视着她,那一刻,心,当是温暖。

      对孟冉卿来说,六年级的生活显得乏善可陈,语数外三科的老师仍是熟悉的面孔,只是班主任换成了数学老师于老师。
      作业,她仍是看心情写,但是每次必交。
      老
      师们都已经习惯她的作风,于老师有一次甚至找她聊过这个问题。

      孟冉卿就说:“不做作业是因为我都会,交作业是因为我尊重老师。”

      尊重老师?

      这话说出去,怎么没人相信呢?

      于老师苦笑,面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学生,他有些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确实有真本事。难道要为了维护老师的权威,逼着她写吗?

      按照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能会把天捅一个窟窿。

      对此,英语老师任老师就比较开明,她直接当着全班的面,公然宣布:“谁要是能像孟冉卿一样跳级还能英语满分的,也不用写作业。”

      语文老师当然颇多怨言,已经在办公室发了好几次牢骚,但是,每每想起那张堪称完美的跳级试卷,她就压下了火。

      令于老师想不到的是,自己担心的这个学生,有一天还真将学校的天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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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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