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风荷（《冷月如霜》同人）》水思鱼

31、波澜

　　那日宫中传出消息到礼部，身为礼部尚书的玉兰知只觉得头疼无比。现下才刚刚过了上元节，离三月初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太后要举行宫宴，各种礼法自然繁琐无比。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那送出来的名单里，他家女儿也在其中。
　　玉兰知回到家中，朝服还来不及脱便询问起管家：“小风儿在哪？”
　　“小姐还没起呢，磬书说小姐昨夜睡得晚，估计还得再等等。”
　　玉兰知也不管这下，直接朝着女儿的绣楼走去。守在门口的磬书一见自家老爷匆匆忙忙的过来，还来不及行礼，玉兰知已经推门走进绣楼里。风荷的寝室在二楼，磬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拦住老爷：“老爷，小姐还没醒啊。”把小姐吵醒的后果太可怕了，老爷。
　　“现在什么时候，她还睡。去把她给我叫起来。”
　　“奴婢不敢，老爷你还是自己去吧。”一想到小姐起床之后那张脸她就怕。
　　“你！”玉兰知指着小丫头的鼻子，“哼，要不是小风儿护着你，你！”
　　“爹。”玉兰知还没有骂完，二楼已经传来了玉风荷的声音，“爹你一大早吵醒我，有事么？”语气中带着无限威胁，明确表明若是没有急事，那么吵醒她的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闻声看向楼梯处，风荷下来时眼睛都没睁开，身上只披了她的白狐裘，长发还未束起来。管家见状立刻反身出了绣楼，并将楼门给关了起来。磬书吐了吐舌头，连忙上楼去将梳子拿下来。
　　“小风儿，三月初三太后娘娘要在宫中办女儿节啊。”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懒散，玉兰知也没哟训斥她衣冠不整的样子。他支着额头，今天早上一接到那个懿旨，整个人都慌了。他这一生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儿一女。当初风杨要去参加武举他没能拦住，风杨现在他是管不了了，但是这女儿可不能在送到皇家面前。
　　风荷一骨碌趟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整个人还完全醒过来。她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父亲只得先安慰道：“三月初三女儿都已经到凉州城了。爹爹担心什么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玉兰知将那红纸黑字的名单放到风荷面前，“你也在名单之上，来传信息的公公还特别交代说，你是非去不可的。”
　　风荷接过那名单仔细一看，几乎现在朝廷之上所有王公大臣的女儿们都再邀请之列的名字并不靠前也不在最末位。渐渐清醒的脑袋想了想，便明白了太后的心思，只怕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而那位公公的特别交代，只怕并不是太后娘娘的吩咐，而是太后跟前最得宠的圆月公主的意思。
　　想到这里，磬书已经拿住檀木梳来到楼下。风荷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即是如此，那女儿去就是了。不过是个女儿宴，瞧把爹爹吓得。”她为玉兰知倒了杯水，“爹爹先喝茶，听女儿慢慢与你讲。”
　　“当今天子只比哥哥小一岁，有十七了吧。明年便可以大婚亲政了。只怕这女儿宴是选妃宴吧。”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公公特别交代只怕是宫里的那位……”
　　“呵呵，我倒是认为是月下那个小丫头自己无聊了想要找我进宫陪她而已。”风荷接过磬书手里的漱口水，“爹爹放心，进了宫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女儿自然明白的。邀请了这么多大家小姐，各个绝代佳人，那么多花哪里就能注意到我这一朵。藏巧于拙这件事，女儿不是最了解了么。”
　　“风荷。”玉兰知看着女儿一脸兴味，心中有些叹息。女儿聪慧非常，只是这心性在北方养得大了些，他本想着如果女儿能远离这京城也好，只是该来的事情总是躲不掉。当初他看到慕允抱着小风儿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猜到了。那个男人将风荷教养得如此只怕也存着让她常伴君王的心思。
　　相对于玉兰知的忧虑，风荷倒是老神在在：“爹爹，哥哥可回来了？”
　　“嗯，昨天回来的。怎么？”
　　“没，我托哥哥给带了个东西，不知道他带回来没有。”风荷微微一笑，起身走进身后的屏风后面。任由磬书为她将衣服穿好，“哥哥何时能将岭南云家小姐娶回来啊，都这么多年了。”
　　“这事是你能管的么？”玉兰知假装呵斥了下女儿，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多少严厉，“既然你说没事，那爹爹就相信你。你让下人先别帮你收拾东西了，过了这女儿节再回去吧。”
　　“好的，我知道了。”
　　风荷穿好衣服之后，带着磬书直接前往风杨的院子。风杨刚刚下了晚值回来，此时还在睡。风荷也不吵他，径直走到他的书房，将他放在书桌之上的盒子取了便走了。盒子里是云家小姐给她的生辰礼物，风荷抚摸过那盒子上的丝绸缎子，才想着今年又该是些什么好东西。
　　一旁的磬书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站着。她自小跟着小姐，自然明白小姐的脾气十分的好，但只有两件事不能容忍。一是扰到她睡觉，二就是弄乱她的思绪。
　　怎么猜也猜不到，风荷叹口气亲自将丝缎解开。盒子中放着轻而白的容貌，中间是一件风荷从未见过的衣服。她轻轻将那衣服拎起来，难得的脸上一片娇红。虽然从未穿上身，但风荷想一想也明白，这衣服穿在身在只怕跟没穿一样。
　　“小姐，这……”
　　“收起来吧。”风荷将衣服放回盒子里，再轻轻将盒子盖上。这个云想容，果然离经叛道，这衣服哪能穿呢？
　　三月初三啊，女儿节，也亦是她的生日。在北地时常听师母说道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风荷想了想只觉得此次女儿节估计会出些事情。她和月下交好，依那个小丫头的性子是什么都瞒不住的，刚才她安慰爹爹说藏巧于拙，其实依她看来月下已经掏心掏肺的将什么都说了。她到时候若是太隐藏反而会引起太后的注意。
　　太后娘娘最疼的便是月下，她思忖着只要跟着那个小丫头再见机行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云想容曾经跟她说道过，说是进了宫别乱跑别出头别标新立异大概就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去。当时她还笑说这些个心思不知那人从哪里来的，就好像她进过宫选过秀似地。
　　现在看来，还是静观其变吧。
　　女儿节当日，月下早早的便起来了。她乖乖的让璎珞给她梳了个宫装，然后就不老实的跑到如霜跟前：“娘，风荷姐姐他们什么时候进来啊？”
　　如霜转身刮了下月下的小鼻子：“就开了，今天可别乱闹性子。”她看向月下身后的璎珞，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如霜这才牵着月下的手走出宫去。
　　三月初三已经开了春，还是有些清寒，璎珞为如霜披上了一件火狐的裘衣，这才退到两人身后。御花园之中有些树已经迫不及待的抽芽，带着嫩嫩的翠绿。众家大臣的女儿们都进了宫，月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风荷，她依旧披着那件白狐大裘，难得的用了些发饰。
　　“是风荷姐姐。”月下指着前面的人群说道，“娘娘，你看风荷姐姐身上也有一件狐裘呢。那是舅舅给的。”
　　哦？如霜顺着月下的指尖看去。人群中确是有一人穿着和她差不多的白狐裘衣。那人梳着近来流行的流苏发髻，相对于别家小姐来说发饰又少了许多。那裘衣在脖子处有一圈白色绒毛，忖得她整个人娇弱可人。
　　允儿为什么要送那衣服呢？如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心下有些了然。之后，众家小姐见利之后，女儿宴便开始了。片刻之后，如霜借故身子不好，让小姐们各自在御花园里玩耍，先行下去午睡。月下这才脱开了如霜，一下子就来到坐在假山石上休憩的风荷面前。
　　“风荷姐姐。”
　　“公主。”风荷起身给月下行了个礼，引来月下皱起小鼻子一脸不愿。风荷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便伸手点了点她的前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那能担得起你那一声‘姐姐’。”
　　“姐姐就是乱操心。”月下毫不在意的道，“那些人都在不在注意这里。”这天多冷啊，穿得那么单薄也不怕生病。
　　风荷自然知道那群小姐在看什么。她伸手将自己的裙子扯了过来，给几位小姐让路：“看来当师娘教你的你都忘干净了。”她说得有些无奈，她从衣服中拿出一物递给月下，“喏，这是给你的。”
　　月下接过一看，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球，小球并不是全然的圆形，而是由无数个三角形围成的。每个接角处都有一个小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小球的四个顶端还接着长长的流苏。一抛起来，流苏就会在空中飞舞，连带着清脆的铃声分外讨喜。
　　“这是给我的么？”
　　“嗯，收好别让人发现了。”风荷压下月下想要抛球得手，“等我出宫去了，你再慢慢玩啊。”若是让被人发现她送礼物给月下，只怕又想歪到别处去了。天可怜见，她那次见到这个小丫头是没有礼物的。不论从最简单的小点心还是眼前这个花了她数天时间做成的绣球。
　　月下吐了吐小舌头，乖乖的将球收好。她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累了的大家小姐们，偷偷的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棣哥哥今天去狩猎去了，不在宫里。”
　　风荷闻言和月下对看一眼，都偷偷笑了出来。聪明如月下也发现了这群人进宫的目的在哪里，那个皇帝哪里能不知道，只怕早早的逃出宫去了。
　　忽然，不远处的娇客们发出一阵惊呼，风荷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一只黑色巨狼昂首阔步走进花园里，嘴上还叼着不知从哪里捉来的野兔。那兔子似乎还没死透，正在狼口中不断挣扎。黑狼甩了甩脑袋，将兔子恍晕了，一双金色的瞳眸看向月下和风荷这边，下一刻它迅速朝着两人奔来。
　　风荷原是不怕狼的，在草原上呆得久了，狼群都见过更何况只有这一只。只是她看快察觉身前这个养在深宫的少女似乎也不怕那只狼，她立刻想到了这狼的主人是谁。听玉风杨说，当今皇帝养着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王，在宫中肆无忌惮横行无阻。她压着胸口心想着自己要不要学学那些大家小姐们尖叫出声。
　　正想着，那狼已经来到跟前了。它的脑袋一甩，将那只野兔丢在地上，正巧压倒了她的裙摆，鹅黄色的裙子上染上了点点血滴。风荷心疼的看着那几滴血，心想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逐日，你回来了啊。棣哥哥他们呢？”月下蹲下身子抚摸一下狼头，“怎么只有你啊，月影呢？”
　　“你小心你的手，逐日正在吃东西。”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假山之后传来。风荷转头看去，正是当今天子。他身后跟着两名少年，一个是她所熟悉的自家哥哥，一个则是当朝豫王世子。她看了看正在自己裙子边上吃兔子的狼，若是此刻起来的话那只狼会受到惊吓然后咬自己一口。若是不起来那就是不敬君王之罪。
　　正当风荷纠结时，皇帝已经挥手免去她的忧思：“你别起来了，不必废这些虚礼。逐日吃东西的时候比喜欢被人打扰。”
　　“谢皇上恩典。”风荷只得低头道谢，心中却另一派心思。眼前这狼，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最喜欢的裙子给弄脏了不说，竟然还咬啊？她低头看着那狼，已经放弃从它的狼口中救下自己心爱裙子的想法。
　　月下转身扑到皇帝的身上：“棣哥哥，棣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去狩猎的么？”
　　“是啊，我这不是来狩猎了么。”皇帝低头浅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他伸手摸了摸月下的脑袋，将她今天的发髻弄乱，“谁给你梳的头，这么难看。”
　　“啊，我可是坐了一个时辰才弄好的。”月下拍开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瘪瘪嘴来到风荷面前，“风荷姐姐。”
　　风荷看了看似笑非笑的皇帝，伸手慢慢的将她的发给解开，然后重新帮她束好。相对于之前的宫廷发髻，风荷只是给月下绑了个平常女儿家的飞燕髻。皇帝看了看现在的月下，这才点头道：“这才像个孩子么。”
　　“呸，人家才不是孩子呢。”月下对着皇帝扮了个鬼脸，转开头不理他，显然还在记恨刚才被弄乱头发的仇。
　　已经吃完的逐日伸了个懒腰，直接趴在汉白玉的石板上。前爪搭在风荷的裙边上然后再将整个脑袋搁下去。月下伸头一看：“啊，逐日好像很喜欢风荷姐姐。”这只狼平常出了棣哥哥其他谁也不理。
　　“似乎是了。”皇帝微微一笑，也坐到了对面的石扳上。风杨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妹妹那边，默默的没有出声，“逐日平常很少亲近外人。”
　　她根本不想要这只狼的亲近啊，她的裙子！风荷哭丧着想，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旁的月下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刚才风荷送给她的绣球拿了出来，伸到逐日面前抖了抖清脆的铃声吸引了周围几人的注意。
　　逐日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喷出热气又转个头继续睡了。月下呵呵一笑将那球高高抛起，只是力道没有把握好，那球落下时是朝着一旁的人工湖的。月下伸长了手想要将球接住，完全没注意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翻下去了，风荷连忙稳住她的身子，而那绣球就这么划过月下的指尖：“啊，我的绣球。”
　　“风杨。”皇帝同时出声，风杨越身而起，将那绣球捞入怀中，借助着水中的浮萍又回到皇帝身边。月下一下子跑过去将球拿到自己手上却被皇帝拦住了。她看向皇帝，后者冷着一张脸：“不就是一颗球，你若是喜欢在做一个便好了。为了这球连命都不要了，刚才若不是玉家小姐拉着你，你就翻到湖里去了。”
　　月下吐吐小舌头，这知道自己刚才做错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球，喃喃说道：“这是风荷姐姐送的么。”
　　皇帝闻言抬起目光看向对面的人，她正低头看着那狼，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皇帝叹口气，伸手弹了下月下的脑袋：“拿你没办法。”他站起身，看到了一直沉默着不出声的小王爷。小王爷很快收回了目光，跟着皇帝先行离去。
　　只是他听到了身后风荷轻轻的说着：“好了，皇上也只是紧张你罢了。”
　　跟着他并肩走的风杨也一同看到了小王爷的异样，他想了想，只得说道：“子廉。”
　　“嗯？”
　　“你……”风杨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他的妹妹，他能不了解么。那人的心本就不是这一方天地能够禁锢的。

作者有话说

　　爆字数了！我要休息！我今天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