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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周一开晨会,还是由岑瑜主持,他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别人报告。
      等散会岑瑜回到办公室,手里多了一盒润喉糖。那是小张会后整理文件时递给他的,说看他好像嗓子不太舒服,让他多爱护爱护自己。
      岑瑜的喉咙也确实是不怎么舒服,他非必要不说话的状态已经持续两天,吃得也清淡,才将将养好一些。
      办公室没人讲话,气氛安静沉默,李方然本来在看今天会上记的笔记,蓦地听见“唰”一声响。
      李方然把在笔记本上的目光移开,往声音源头看去,正巧看到岑瑜从小铁盒往手心里倒润喉糖。
      岑瑜抬头和李方然四目相对,面上毫无波动,用吃药的动作把糖吃进去,又把眼睛垂下,继续看他的报表。
      昨天岑瑜临时加班,一整天都把自己关书房里工作,就差连饭都在书房吃,和李方然几乎是零交流。
      李方然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装作自己在学习的模样,实际上在暗中打量岑瑜。
      岑瑜和以前一样,除了会时不时把糖盒拿出来倒糖吃以外,一举一动都还是平常的风格。
      李方然能确定岑瑜没有生气,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见过岑瑜生气的样子。前一晚岑瑜说话就哑,昨天一觉起来,嗓子还不见好,他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找他他都会有回应,而不是冷处理。
      他的眉眼永远是平淡而非冷峻,好像对岑瑜再坏他都能全盘接收,且从不抱怨。
      这是有点不正常的,李方然一度怀疑岑瑜有情感缺陷,并且现在还没打消。
      岑瑜的成长环境,还有李雱的教育理念都是个迷,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把岑瑜养成这种样子,李方然全都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半个小时里,糖盒响了四回。

      李方然端着杯子,不声不响出办公室去了,再回来时是差不多五分钟后,他走近办公桌,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岑瑜面前。
      蜂蜜像是才加进去的,没有搅拌均匀,隔着透明的玻璃杯还能看见没有完全化掉的蜂蜜在水里荡出轻软的细丝。
      岑瑜有些不明就里。
      李方然说:“喝这个。”
      助理团队有个把公司当家的人,什么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往办公位上摆,李方然第一次去视察就产生了很深刻的印象。
      抱着试试的想法去隔壁问了问,对方翻翻找找,居然真的给他掏出来一罐槐花蜜,还热情地问李方然要加几勺。
      岑瑜盯着缓慢落到杯底融化的蜂蜜几秒,哑声说:“谢谢。”
      李方然挥了挥手,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
      气氛还是尴尬。
      李方然想,可能是自己的心态出了点问题,才会觉得两个人共处一室别扭。
      他于是将头埋得更低,把岑瑜划分到视野的盲区,让那些知识占据自己所有的视线。

      但这没有用,吃午饭时岑瑜还是和他坐一起,那是比在办公室还要近的距离。
      饭菜都是用小碗装的,李方然把没有辣椒的菜往岑瑜的面前推,却没有看岑瑜。
      用餐区好像单独划了一个寂静的角落,外面在热火朝天地聊天讨论,唯有他们两个毫无互动。
      岑瑜似乎很忙,在吃饭的时候也闲不下来,纤长的手指对着手机敲敲打打,仿佛在讨论什么很重要的事。
      李方然吃得心不在焉,良久才从余光里瞥见岑瑜把手机息屏,倒扣在桌上,开始吃饭。
      于此同时,李方然的手机开始震动,提示他收到新的消息,李方然不得不打开手机来看。
      是岑瑜给他发的,很长一段,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岑瑜特有的说话方式。
      “前天发生的事情你不用多想,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在结婚之前我就对可能发生的任何事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有自责或者内疚的想法。目前我身上淤青痕迹有所减轻,喉咙也在逐渐恢复。发生关系和辅助工作都是我的责任所在,我会承担这些后果,你不应当为了这种事花费太多时间。今天上午你都十分心不在焉,我很感谢你惦记我的身体状况,但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入状态,我更希望你能把这份精力用于工作和学习,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李方然一字字地读完,眉头紧锁,他侧目看着正在吃饭的岑瑜,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放了回去。

      之后有一周,李方然和岑瑜之间的关系都很僵,除开必要几乎不说话。
      不知道是蜂蜜水还是润喉糖的作用,岑瑜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说话已经听不出来有问题,但他们之间的日常沟通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时候都把彼此当做空气。
      岑瑜泼冷水的技术太过于高超,乃至于让李方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升起来的那点愧疚像个笑话。
      本来岑瑜也不能用常人的心理去衡量。

      后来破冰的契机是,何希平的祭日要到了。
      何希平死在李方然高考前一个月,这件事险些让当时读高三的李方然心态崩溃考试考砸。幸好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都很负责任,轮番给他做思想工作,照顾他的情绪,还为何希平的葬礼出了不少力,才让李方然在高考场上正常发挥。
      时隔八年,李方然已经能以很平稳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当初仿佛天塌下来的事放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李方然的态度也是轻描淡写的,他只是在饭后随意提起:“明天去给我爸扫墓。”
      岑瑜把手机放下,然后轻声说:“好的。”

      何希平埋的公墓地址在郊区,到了公墓停好车还要往里走一段路,风水不好不坏,李方然也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埋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便宜。
      来的路上岑瑜在花店买了一束花,原本想买一束最普通的菊花,在店员包装的时候李方然忽然又要了一束绣球,于是车后座多了两束花。
      岑瑜抱着自己买的菊花跟在李方然后面,最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何希平的墓碑很简陋,各种缘由的加持下使得这块竖着的石料即使是在价格差不多的附近也显得过于粗陋。
      墓碑上贴着一张何希平的旧照,大概是年轻时拍的,仔细看能从李方然的五官中看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李方然长得既像何希平又像李雱,结合了二人五官的优点,又能从脸上看出父母的痕迹。
      李方然走过去把手里的绣球放下,岑瑜也跟着过去,何希平的墓前一左一右多了两束花,把最下面的字都要遮盖完了。
      岑瑜放好花,往后退一步,与李方然并排站在一起,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很平和。
      日头高挂,五月的天已经够热,灼热的阳光落在身上,李方然仍然定定站着。
      过了很久之后,李方然才说:“我结婚了,今天把人给你带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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