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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管家摊牌后，明不再觉得那么拘束，现在他除了在上将面前不必伪装自己外，在管家面前也不必那么做了。明可以抬起头随性说话，不想笑就不必强装出笑颜，也不必做出自己最讨厌的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甚至可以安排自己的一日生活而不必什么都得听管家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只要拒绝不明真相的副官进来，他就能在房间里随意地穿着上将的衣裤，而不必勉强自己把那些孕人服套在身上。
明在达瓦诺瓦生活的时候，穿着和普通的人类少年一样，可是任何孕人只要有了主人后，就必须换上孕人服。在明看来，那些简直就是女人裙子修改一下尺寸的穿着繁琐的孕人服无疑是一种贴身的讽刺，时刻嘲笑着穿着它们的孕人可悲的身份。
当然，明也不是真愿意穿上将的衣裤，把男人的衣裤穿在身上，那是一种极度亲密的行为，他自认和男人关系还没那么好。但明也不可能穿管家尚的，一是因为尚所有的衣服都是式样单一的管家制服，还是古板保守的三件套式，二是因为男人知道他这个念头后明确表示可以借给他穿自己的衣服，但他不要想着别的男人的衣服，上将不在乎一些名义上的东西不代表上将就能接受对他主人身份的挑衅。
明第一次换上男人的衣裤，在更衣间里磨磨蹭蹭别扭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开门走出去。上将的衣裤对他来说都太大了，拖着袖子裤脚，还得提着裤腰，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偷偷穿上了父亲的衣服想要显示自己长大了……
就在明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更衣间的门喀哒一声从外旋开了，明惊了一下，猛地回头，男人推开门探进头来，目光一接触到背对着他站在更衣间里的小孕人，瞳孔骤缩，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表情。
小孕人光着脚丫踩在铺了毛茸茸地毯的地板上，过长的裤脚堆积在他脚面上，只露出一点圆润饱满的粉红指甲盖，显出几分可爱，衣摆长过小孕人的臀，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小孕人身上，袖口遮住了小孕人的手，但从姿势上不难看出小孕人的双手正抓着裤腰预防它掉下去。
根本就看不出小孕人的肩膀腰臀在哪里！
但小孕人回头的那一瞬间，眼中闪着的倔强恼怒的光芒真是让人心动，像个无助的孩子明明想要大人帮上一把却又不肯开口，死咬着牙不愿乞求……
上将目光柔和地走进更衣间，也不管小孕人抗拒地转身退了两步，露出一副防备的姿态，上将从旁边桌子上拿起皮带，走过去，一把拉开小孕人的手。
“你干什么？走开！”明的手被扯开一只，吓得他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裤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冲着上将的俊脸挥拳，被上将轻松地一格反手抓住。“放开我，滚出去！！”
“我说过，不要用拳头对着我。”上将不悦地把小孕人拎到眼前，以一种向下的视角俯看着小孕人，“现在是吃饭时间，你肚子不饿吗？你想就这样提着裤子站一整天，我还不想饿到我孩子。”说着，上将把皮带穿到小孕人的裤腰带上，扎了起来，还细心地留了大约两指的宽余，不至于勒到小孕人的肚子。上将一边蹲下去低着头给小孕人卷裤脚，一边说，“还有，为了给我的孩子更好的胎教，请你管好你的嘴巴，作个温和的有礼貌的孕人。少用命令式的口吻，‘滚’之类的粗鲁字眼也请禁用。”
难以相信这个男人居然会在他面前矮下身就为了给他卷裤脚！
明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感动，咬着唇不说话，只望着男人的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卷完左脚，卷右脚，把两只裤脚都卷到脚踝处，上将又拿过一边桌上的袜子头也不抬地道，“抬脚。”
明愣了一下，默默地把左脚稍稍提起。
“扶着我。”男人又说。
明半晌没动，倔强地不肯伸出手。
“为你肚子想想。”
明这才慢慢伸手按在男人肩膀上，借着男人平衡自己的身体，把脚又抬高了些。
伽把小孕人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拉着袜口轻轻地去套脚趾，一手握住脚后跟，一手捏着袜口往上提，最后调整一下，把那只脚放到地毯上，换另一只脚。
“琉卡。”明看着男人的后脑，小声说，“不要对我好。”
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好。男人越是对他表现出包容，越是对他好，他怕他会动摇。
伽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沉了声回道，“你给我生孩子，我对你好，你不欠我。”
明弯下腰，抱住男人的头，把男人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喃声说道，“恩，对，我不欠你……”
看不到他的表情，伽忽然问，“为什么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明摇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真面目的人，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其实，那时我也是在赌……”
男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猜测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对吗？你坐在那里，其实一直在观察我。你不动声色，你不说的话我也许要等到更久以后才会发觉你在怀疑我。真是我演技太拙劣了？还是你眼太利呢？”
男人扬起脸，嘴角带着笑，伸手压在小孕人后颈上，轻轻往下一按，两人接吻，嘴唇贴着嘴唇，一触即离，男人笑着说，“你自己想吧。”
明顿时有种恨恨的心情，推了男人一把，没推开，反倒给男人打横抱起，走出更衣间，男人把小孕人放到窗前的双人椅中，那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晚餐，窗外华灯初上夜景醉人，水中繁星一般如梦似幻地映在玻璃上，明转头一眼便看呆了，趴到窗上把鼻子抵着玻璃气呵到窗上。
“喜欢吗？”
明点头，“这里是……？”
“尺道茉莉街区。”伽的声音低了些，说，“我母亲生前一直住在这里。”
他本来还以为在他睡着的时候他们又换了一家酒店……
“抱歉。”明觉得自己似乎勾起了男人不好的回忆，他垂下眼想了想，安慰道，“真好，你有母亲。孕人都是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的……”
为了人类整个种族的延续，无论是谁的孩子，只要一生下来经过鉴定确定为孕人，孕人中心就会把孩子打上孕人的标志然后带走，集中送到达瓦诺瓦去，这些孩子可能来自贵族家庭，也可能来自平民家庭，或许里面还会有皇室后裔，但只要到了达瓦诺瓦，他们就都只有一个身份——孕人！
孕人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生下他们的孕人是谁，一切档案都封存在总部的档案库中，以后小孕人们长大了，档案库的工作人员会根据孕人的出生资料为孕人删除那些近亲的申请，以避免孕人生出畸形儿来。
明说，“我常会想，生下我的孕人一定也有蜜色的皮肤吧，要不就是那个男人皮肤很黑，所以我才这么特别，就象一只掉到白天鹅中的小灰鸭，我不想被排挤出去，就要想办法把自己伪装成白天鹅的样子。”
伽无声地从后搂住小孕人的腰腹，把温暖的手掌放在小孕人还很平坦的小肚子上，仿佛在隔着肚皮抚摸他的第一个孩子。
“说说你母亲吧。”明突然转移话题，很感兴趣地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柔吗？”
伽也不介意谈论自己的母亲，好象还花了不少时间去整理思路，“恩，很温柔。她是陛下的亲妹妹，和陛下是双胞胎。她不喜欢西斯，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有段时间我在这里陪着她，她教了我很多道理。”
明放松地把头靠在男人胸口，抬头望了男人一眼，男人的眼很深沉，倒映出窗外星光璀璨的美景，看不出一丝喜悦。明闭了嘴，不再说话，安静地缩在男人怀里。
“呐，我饿了。”明拉了下男人，说。
伽低头，看着小孕人仰望自己的眼，“吃鸡肉？”
明苦着脸，摇头，“我不想吃肉。我要吃蔬菜。我要吃蒸红薯。”
伽知他是故意的，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笑，耐心地切下一片烤鸡肉，裹了蔬菜浓汁调出来的酱料，叉着送到他嘴边。
“果然很难吃！”明咀嚼着，不太高兴地说，“太难吃了！”
相对于大多数第一次吃肉就呕吐不止的孕人来说，明的反应实在是好过头了，他不仅没觉得反胃，还能把那块肉咽下去，可见负责烹饪的尚果然技艺高超，用蔬菜浓汁的清香完全掩盖住肉类的腥味，做到了吃肉却吃不出肉味的境界。
看着小孕人咽下，伽又切了一片。
“我不吃了！”明说着，动手去拿刀叉，想自己进食，却被伽按住手。
“吃完这块。”伽打着商量。“你的身体需要。”
明咬咬牙，认命地张嘴，等男人把那片只有蔬菜味道的肉送进来，囫囵嚼了几下就想咽，被男人喝住。
“嚼细点！”
明听话地又嚼了会儿，才咽下，男人放开手，明端起营养液喝了一口，是酸酸甜甜的蓝莓味。
明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这个倒不错。”
伽拿走小孕人手中的杯子，搁到桌上，把叉子递到他手中，颇无奈地说，“先吃饭。”
真的有饭，是煎得金黄的米饼，咬上去脆脆的，一咬开饼子，包在心子里的虾仁蔬菜泥香气蹿进鼻子，明吃得弯眼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说好。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伽也吃了块米饼，对于习惯吃肉的上将来说，这米饼口味太清淡，但上将还是把米饼吃完了。
“你吃什么？”明这才发现男人面前没有特别准备的食物，男人都是在和他吃同样的东西。他吃了什么，男人必定会跟着吃上一份。
“和你一样。”伽说。小孕人不喜欢吃肉，他不喜欢吃素，有他陪着，小孕人心里也会好过些吧。
明咬着叉子不搭话，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缓缓升起，这个男人，再对他好些的话，恐怕他会不想离开了……
两人沉默下来吃完晚餐，明不时偏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每当这种时候，伽就会接过他手中的叉子喂他一口食，不知不觉竟给男人又喂下了几片切得极小的肉，还有两口肉汤。
吃饱后，伽把小孕人抱到沙发上，放下前方悬挂式薄如纸张的屏幕，把遥控器交到小孕人手上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节目。
“……第一皇子代表皇室视察尺道，这是近三十年来皇室成员第一次正式视察本城，城中民众热情高涨，夹道欢迎……”
“……少数民间组织和个人对第一皇子的到来表示抗议，在尺道溪黎广场聚集游行……”
“……本台今晚九点正特邀第一皇子亲临‘尺道名人录’录制现场，由尺道最受欢迎的女主播熹微为您献上‘第一皇子的真情告白’……”
“……现在，有请尺道学院社会经济分院的院长，著名社会学家经济学家谢教授就第一皇子亲临尺道视察可能对尺道的社会发展经济促进产生那些积极作用做出分析……”
“……第一皇子出生于……”
“……我要把这支舞献给第一皇子殿下……”
……
明按下关闭键，无声地望向男人。
伽蹙眉，显然没有想到身为第一皇子的洛竟然会这么高调地出现在尺道。
明想了想，低声问，“那个……追回来了吗？”
伽回答，“没有。”顿了一下，又补充，“是专业人员，很可能是雇佣军。”
“……”
伽把小孕人揽过来，低头亲了亲小孕人的发顶，“枪法练得怎么样？”
明点头，“能打中。”
“还不够。”伽隐忧在心，说，“你可能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要不不打，要打就必须一枪打死。”
“我会接着练的。”
“现在信任你的管家了吗？”
“他都知道了。”言外之意，信任是信任了，就是这份信任不是那么情愿。
伽低声笑起来，握了握小孕人的肩头，“别排斥他。”
明否认，“我没有，从来没有！只是……一旦被他那种人认定了，恐怕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那就让他跟着你好了。”
明很不以为然，“不好！真能自由的话，我一定要一个人生活！”有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在身边跟着，想想都难受。
伽默了默，问他，“有没有想过……”
“不要！”明害怕地捂起耳朵，他怕男人说出诸如“我们一起过”“和我生活”之类的话。
伽也不再纠缠，放弃了这个问题。
“你说过答应我三件事。”
伽恩了一声。“第三件想好了？”
明有所保留地回答，“想到了。”
“你说。”
明却不肯轻易说出口，“真的什么都行？”
“只要我能做到。”
“你能做到？”
“是的。”
明不说话了，思索着这句“能做到”到底有多大的范围。
“能说了？”
明摇头，“我再想想。”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草率决定。上将含笑看着小孕人，抽出小孕人手里的遥控器，随手丢在沙发上，把小孕人抱到腿上坐着，捏了捏小孕人的腰，小孕人痒痒地叫了一声，笑着扭开，生气地瞪着男人。
“多吃点，甘医生说你太瘦，对孩子不好。”伽一本正经地说。
听到他一口一个孩子，明心里有种其实男人根本就不关心他，男人眼里就只有孩子的感觉。
“孕人的孩子和母体紧密相连，如果孩子胎死腹中，会对母体造成很大损伤。”伽叹了口气，说，“我的孕人父亲就是因为流产致使身体过度虚弱，在我还不满一岁时就去世了。”
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心眼了，开始默默地在心里反省起来。
“孕人生产是有风险的，我不希望你出事。”伽不知从哪摸出一只黑色的绒面盒子，打开了放到小孕人眼前，里面同样是黑色的绒布上一枚款式简单的戒指银光流动。
明惊异地看着上将取出戒指套到自己右手中指上，不大不小，刚刚适合。
“和上次那个一样，要扳断？”明抬手，仔细看了看，这只戒指很细，上面却镂刻了不少花纹，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纹样，很漂亮。
“不，这个只是戒指。”伽说。“我让甘医生在你皮下埋了定位器，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明心里涌上愤怒，虽然男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未经他同意就在他的身体上动手脚，男人也太不尊重他了吧。
“对不起。”男人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这样做。”当时的那种心情，伽不想再回想起来，他也不想再去尝试一次那种疯狂的失控的心情。“我差一点，就能撞死他！”
“撞死”两个字男人说得极轻，明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