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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偷梁换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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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和慕容计划好,由她易容扮成新娘然后安排一场抢亲,你和过馨则趁乱离开这里远走高飞,是吗?”
听完景如影的描述,隋谦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个太习惯于循规蹈矩的人,如此大胆出格的举动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恩,就是这个意思。我本来跟她商量好,由她安排劫持,我带着馨儿离开。”
“那你为什么还折回来?”隋谦皱起眉头问道,“即使如此,你们现在应该早就离开了,怎么还停留在此地?”
“是我,我想最后道声别,跟她说声谢谢。”说到这里,景如影的表情突然有些扭曲,一种懊恼与伤感参杂的复杂心情,使他眼圈微微泛红。
“结果你等过了期限,她却没有出现。”
“是的。”床上的景如影已经坐不直,无力地斜歪着,仰头靠在墙上,“我们说好劫持后的三天在那个农舍会面。她说过,做完这件事后她就要去很远的地方漂流再不回来。所以……”
听到这里隋谦也闭上眼睛,心被纠得阵阵作痛,他还是面无表情,却已无法克制得握起了拳头。
“等过了约定的期限,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本来也想过,可能是她不辞而别,但还是有点不死心,就回来了。”
“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隋谦再次整理思绪,问道。
“我回到灵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几个当初慕容安排假劫持的人。那些人都是拿钱雇来的,基本上也就是灵安城里的混混或是脚夫。我找到几个还能说的上话的,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接着说。”
“结果他们什么都不肯说,眼里还有些闪躲之意,我就越发感到奇怪。打听了一天都没有眉目,我就去了酒楼吃饭。在那里听说你来了,打算过来找你商量,半路突然就被人袭击了。”
“看来他们一直在暗中盯着你。”
“是的,而且我压根不知道他们是谁。”
“那是肯定的,你在明他们在暗,灵安城不大,他们也怕让你认出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
“暂时我还不知道,我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恩,这件事本都是我的责任,现在害了慕容,我……”景如影又一次忍不住难过,哽咽的说道。
“算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她的个性,也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她。”
“恩,我听你调遣,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对了,过小姐目前在何处,她还安全吗?”
“她还在那个农舍,我走之前请了人保护她,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觉得还是不妥,既然这些人已经盯上了你,难保他们不知道那个农舍,我看你还是去把过小姐接回家吧。好歹这里有她的父母,比较安全。”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接她。”
“我让朱昀陪你去,他是我的贴身护卫,你可以相信。”
“多谢。”
景如影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和朱昀坐在马车里,驶向农舍。
夕阳斑驳,傍晚让人觉得萧瑟,景如影突然发现,原来风景是可以随着心情变化而改变它的意味的。如果现在是和过馨在一起,也许他会觉得这片红橙的夕阳分外可爱鲜亮。可现在,他却只看到悲伤和凝重,他明白这完全是心情作祟,但不得不承认,天际红如血,实在让人感到压抑难耐。
农舍空了,过馨不在。
景如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抬不起他骄傲的头。他恨自己,为了儿女情长牺牲了慕容诗;为了弥补过失,而不顾过馨安危,一个人跑回灵安。现在,这两个女人都失踪了,他这时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多么愚蠢。
人,往往是要经历过失去和悔恨之后,才开始明白自己的无能和自私。最残忍的,莫过于用切身经历来换取自知之明,到头来,早已不得不付出最直接的代价。
朱昀没有劝他,只是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默默环顾四周。一种作为军人的敏锐感让他察觉到些许的异样,虽然一时还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但这里和数月前第一次到访时相比,明显有了变化。
看景如影稍稍缓和的神情,朱昀转向他问:“景公子,您说您特地请了人保护过小姐,请问,那个人是谁?”
“秦宽。”景如影回答的时候,眼里也透出一丝不解。朱昀的话正好提醒了他:对啊,如果过馨出事了,那秦宽在哪里。他向来信任秦宽的为人,这才放心把过馨交给他照顾。
朱昀接着说:“以您对秦公子的了解,他会眼睁睁看着过小姐有难,但不出手吗。”
“我当然相信他不会,他的为人我知道,虽然不爱打架,但身手是相当不错的。”
“既然这样,那就奇怪了。”
“什么意思?”
“这个屋子太干净了,干净得连灰尘都没了。”
“你是说?”
“如果是绑匪来找过小姐,秦公子必定出手相救,哪怕敌不过,也不会让这里还保持得这么干净整齐。”
“看来这里有头确实有问题。”景如影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之前他已经被担惊受怕和自责的情绪冲昏了头,全然没有思考那么多问题,现在发现,不仅是隋谦,就连他身边的仆人也能保持如此冷静,着实有些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况且就算秦公子恰巧不在这儿,过小姐也是个刚烈性子,怎么可能不反抗。”
“是的,这么看来,这里头还真有蹊跷。”
“咱们先不要妄下评论,我想还是尽早回去和我家公子商量一下,听听他的见解。”
“好的,我们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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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如影和朱昀回到过府,立刻将之前的情况和他们的推断都告诉了隋谦。隋谦紧缩眉头,一语不发地低头沉思。
“景公子,你最好回家一趟。”
“怎么?”
“我刚听到外头的消息,秦公子好像回景府了。”隋谦轻轻地说,“而且听说还受了些伤。”
“什么——”景如影立刻跳了起来,“那馨儿呢?”
隋谦无奈地摇了摇头:“只他一人回来的。”
景如影这次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似乎他已有了觉悟。打起精神向过家人和隋谦告辞,一个人回景府去了。
待景如影离开,朱昀低声对隋谦说:“公子,恕小人直言,我还是觉得,那个秦宽有问题。”
“嗯,其实我也所有怀疑,但眼下没有凭证不好妄下断言。何况景如影与秦宽情同手足,如果真冤枉了好人,也实在有些愧对于他。”
“属下明白。我想,目前就由我暗地查访,悄悄搜集线索。”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小心行事,千万保证自己的安全。”
听到此话,朱昀有些感动,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出门而去。
“小秦,这是怎么回事?”景如影冲进秦宽的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手臂放在一侧,脸上还有不少划痕。
“少爷,我……”看到景如影进屋,秦宽也不顾扯动伤口所带来的疼痛,执意坐起来。一旁服侍他的小丫头吓得连忙上前去扶。
“别起来,好好躺着。我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受伤,还有……”景如影欲言又止,看了看那个小丫头,便没再说下去。
“你先出去吧,我和景公子有事要说。”秦宽立刻发话支开了她,自己半倚着支起上身。
待两人定下神,景如影再次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秦宽,他当然希望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可看秦宽的状况,似乎接下来的话并不会如他所愿。
“你走之后,我一刻都不敢离开过小姐,这段日子她都在担心你,所以白天就一直站在村口等你回来。昨儿我发现厨房里实在没食物了,就和她说,趁天没黑去跟其他村民借一些来。当时,她就站在那儿,几个村妇就在不远的河边洗衣服。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我询问过那几个村妇,她们都说刚才还看见的,一抬头就没人了。”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在那里盘查了一会儿,发现地上有脚印,就找了几个村民一起追过去。追到后山便没路了。我不死心,就和大家一起爬上山,结果……”秦宽霎时一阵惭愧,“我平日不习惯走山路,一不留神摔了下来,幸好其他人发现,便将我送回来了。”
“原来如此。”景如影叹着气,果然是个坏消息。
“少爷,你把过小姐交给我,我却……”秦宽说着就要流出泪来,悔恨之意谁看了都会动容。
“事已至此,也别想太多了。你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协助。”
“放心,我这伤顶多两天功夫,一旦能下床,我立刻随你去找过小姐。”
“好。那我先出去了,你需要静养。”
“少爷慢走。”秦宽再次吃力地躺下,不再多说什么。
“小子,你到底要让爹娘担心到什么时候!”景如坤声色俱厉,两眼瞪得如同庙里供奉的十八罗汉。景如影离开秦宽的房间,打算从角门溜出去见隋谦,却不巧被大哥撞见。
“大哥!”景如影着实被吓了一跳,匆忙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景如坤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自家大院,他这弟弟到当他是外人不成。
“不是,不是,我这不就是一说嘛,大哥别生气。”深知大哥是刀子嘴豆腐心,景如影立刻使出怀柔政策,上前讨好两句,就该没事了。
“你小子最近出息了”,景如坤这次偏不买账,“我问你,过家小姐被劫的事儿,跟你有没有干系?”
“大哥这话说得差矣,总不能是我做的绑匪,劫持的人质吧。”
“你少和我耍贫嘴,爹娘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和过小姐私会的事儿。”
“这——谁说的!冤枉啊!”
“你还想抵赖!过小姐的贴身丫头绿香早就说出来了。过大人和父亲现在就在书房商议怎么抓你!”
“啊?抓我?”
“若不是秦宽受伤,估计现在早就该被抓起来问话了。爹就是太疼你,才一直忍着。”
“这……”
景如影开始发现,整件事变得越来越复杂参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万万没想到,本来只是一次血气方刚,追求爱情的美好提议,却似已脱离了预设的轨迹,滑向一处不知明的黑暗。
“你啊,你啊,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呢!”景如坤转变了语气,从刚才的咄咄逼人,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隋家是什么身份,他家的事你也敢参合,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和馨儿是……”
“是什么,两情相悦还是一见如故?怎么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孩子气!”
景如坤虽然一直在责备弟弟,可眼神中明显透出一丝悲怜的神色。这世上恐怕再没人有他了解,与心爱之人不能长相厮守的切肤之痛。他是真希望能帮如影一把,可对方的背景——一个是宰相,一个是江南的大官,全不是景家可以得罪得起的。
“好吧,我这就去见爹,向老人家禀明一切。”
景如坤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弟弟身后。颓然的背影挡住了视线,心中不禁一悸,有些事总要面对的,也许真的面对了,也就不再可怕了。
景如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后花园,来到书房门口。
“在下有十足的把握,景公子与此事毫不相干。”隋谦的声音,他也来了。
“可是……”
“爹,孩儿来迟了。”景如影推门走进去,过知良和父亲坐在正座,隋谦站在右手边的位置。
“你来得正好,自己闯的祸,就该亲自承担!”景尚武正襟危坐,用力拍了拍桌子。从眼神中就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
景如影不敢怠慢,立刻走到大厅中央跪了下去。
“孩儿不孝,叫爹娘蒙羞。”
“哼!你也知道‘孝’字怎么写!我以为,你全当我们都死了呢!”
“儿子不敢!”从来没被父亲这么严厉地斥责过,景如影吓得浑身发抖。
“景老爷请息怒,公子虽在此事中略显鲁莽,但实属有情可原。当务之急,还是以找到失踪的过小姐为先,好请过大人安心。”
“是,是,隋大人说的是。”隋谦毕恭毕敬地这么一劝,两位长辈便再不多话了。尤其是过知良,看着隋谦的表情里,充满着说不尽的感激和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