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似楠礼

17、第 17 章

　　淮忧在安城庆典上露了面，和安南城的一位名叫夏霜的女修做了交换。
　　此后一年，他得孤身一人在安南城里完成交换生的任务。一年后，他会接受来自徐图清的考验，至于考验内容，也不知道和上一世的是不是同一件。
　　淮忧收拾了包袱，特地去找了祁之道别。
　　言不语和沈奕也没闲着，他们则是分别去了月兰庄和长秀山海。
　　言不语力量感很好，就是打起架来顾不得队友，所以徐图清派他去月兰庄学习医术，沈奕是被派去学习机关术法。
　　庆典结束，三人道别，相约着一年后来比试一场。
　　淮忧跟着安南城的队伍离开了，远去时，他还朝祁之挥了挥手。
　　此次来安南城的弟子大部分都比他大，淮忧巡视了一圈都没发现同龄人，他只好默默的跟在队伍的末尾。
　　好在不是所有门派都和麒麟关一样，安南城里的人都温和许多，奔波几天，落地安南城的时候，他们第一关心的竟是淮忧有没有很累，还派人带他去了寝居。
　　安南城的景色可是数一数二的，遍地种满了绿茵茵的翠竹，还真是美如画，就连平常训练穿的衣服都很精致，如同晕染开的山水画。
　　淮忧回到寝居后就想安稳的睡个觉，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慢吞吞的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少女，她手里端着一个盒子，盒子敞开，里面是一套衣服，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少女还娇羞似的低下了头。
　　淮忧撑着门板，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
　　少女将手中的衣服递了出去：“这是安南城的训练服，城主让我给你。另外长锋长老说，今日你就好生休息，明日就开始训练。”
　　淮忧收下衣服，睡眼惺忪的点了点头。
　　门关上，他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长风吹彻，雨下了一夜。
　　梦里，又是那个场景，雨幕很大，渐渐迷了他的眼，这一次，他选择无动于衷。
　　因为，这次的梦里，出现了祁之，他安慰似的抱着淮忧，语气轻而坚定：“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梦醒，他想到祁之，嘴角又挂上淡淡的笑。
　　外面天还是黑的，雨也在下着，房间很暗，伸手不见五指。
　　淮忧随意的在指尖捻起一簇小火光，他换上了安南城的训练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条路他上辈子也走过，记忆也蛮深刻的，而后他就来到了长锋长老的地盘，安静的跪在地上。
　　经历上辈子的失误，他总算摸清了这位长锋长老的性格。
　　他是安南城众多长老中为数不多严厉的教师，教学内容是很普通的心境，但修真界内，他的心境教学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几乎无人能超越他。
　　可这人脾气古怪，和上一世的祁之一样，很爱挑刺儿，只有有一个地方做错，那他会把你所有的缺点都说出来，让你无地自容。但讨好他也是非常容易的事，谁不喜欢机灵又听话的弟子？
　　“祈苍居弟子淮忧，拜见长锋长老。”他安分的跪在地上，等待着里面的人发话。
　　他等了许久，与渐渐落大时，里面的人说了话。
　　“推门进来吧。”
　　淮忧这才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门外下着倾盆大雨，可门内就如三月春天，大好晴天，连树上的绿芽才刚刚冒头，而最中央有个水潭，潭里种满了荷花，有些冒了蕊，有些才呈花苞状。
　　荷叶上积着水，一位面容沧桑的老者正端坐在上面，他盘腿而坐，手指搭在膝盖两侧，他的身体两旁升起水柱，缠绕在他周围。
　　自从进入到这里，淮忧感觉身心都感受到了一股难得的放松，脸，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也被清风带过，变得干爽起来。
　　坐在水潭中的老者忽然睁开了眼，而他的眼中，总有种无形的威压在他身上打量，最后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又默默闭上双眼。
　　来安南城之前，夏霜特地来跟淮忧说了：“这老头就爱搞人心态，别当真就行了。”
　　这老头就是这样，表面一副清高模样，不过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我又觉得拿下他还是蛮简单的毕竟谁不喜欢机灵聪慧的弟子。
　　老者再次抬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淮忧拱手道：“弟子淮忧。”
　　老者：“宗门里是哪位仙人的坐下弟子？”
　　淮忧：“沧枫长老。”
　　话毕，老者蓦地站起身，眼里的嫌弃瞬间转为兴奋与惊讶：“是沧枫长老的弟子？”
　　淮忧点头，对他的反应已经是意想之中，上一世祁之没有暴露身份，所以他选则闭口不答，这一次就不一样了，祁之的身份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老者有这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老者笑了，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我看看。”
　　他站在荷叶上，那荷叶竟这么坚韧，能撑得住他的体重，淮忧想着自己比那老头轻，应当和他一般能站在上面，于是，他真这么干了。
　　根茎折断，淮忧连人带荷叶一起掉入水中，激起大片涟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潭面上忽的，传来毫不客气的笑声。
　　淮忧气急败坏，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翻身上岸后张开就骂：“臭老头！敢耍我？！”
　　老者收敛了笑容，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胡子：“哎，你这小东西，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淮忧收了戾气，假装一个脚滑又掉进了潭子中，他装作溺水的模样，浮出水面又沉下，嘴里咕噜嘟噜的说道：“我…不会、不会…”话没说完他就沉到水中。
　　老者见人消失了，生怕的淹死似的大喊道：“没死吧？！”
　　忽然，他觉得脚下重心不稳，随即低头一看，正是沉入水下的淮忧。
　　此时他已将荷叶折了下来，而且走到一旁，眼里都是戏谑的笑，可老者迟迟没有落水，只是站在水面上。
　　“啊？”淮忧皱眉发出疑问。
　　老者眯着眼睛，不满的说道：“小子！还敢阴我？！”
　　淮忧见阴谋没有得逞，于是手撑着后脑勺，浮在水面上玩了起来，他语气随意：“这不是没阴到吗？”
　　老者叹了口气，手指凌空一点淮忧便被水里的水草拎了起来，扔在岸上。
　　他背部砸到坚硬的地面，吃痛的喊了一声：“嘶！疼死了臭老头！”
　　“大门派来的弟子就是不一样。”老者“啧啧”两声，语气了都带了点讽刺，“连礼节都没有。”
　　他站了起来，用法术烘干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冷哼道：”要我以礼待人，除非人先以礼待我。”
　　“小鬼头。”
　　“臭老头！”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步。
　　最后还是老者沉不住气，出言驱赶：“回去回去回去，回你的祈苍居，你都没我乖乖徒弟听话。”
　　淮忧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巴不得回去呢，你没我师尊温柔，还没我师尊好看。”他叹了口气，似乎真想到了祁之。
　　老者气急败坏道：“那你即刻收拾包袱，滚回你的祈苍居！”
　　“我就不走，我就要留在这气死你。”淮忧抱手，趾高气昂的说道。
　　“大逆不道！”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他油盐不进，还在岸上做起了鬼脸。
　　老者碰了一鼻子灰，操控起水底的水草就直面淮忧而去，他直言道：“既然是沧枫长老的弟子，那就让我看看，你得了他几分真传！”
　　淮忧灵活躲过第一击，可水草源源不断，围得他水泄不通，他从缝隙了找到了水潭的位置，随后抬剑砍断了那个方向的水草。
　　出来后，他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水潭中。
　　水底都是蓄势待发的水草，躲在暗处，似乎在观察他的动向。
　　这老头最擅长的就是设阵，上辈子他用这招让淮忧吃了不少亏。
　　从长锋殿外的天气来看，这里面肯定也摆了阵。
　　老者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不禁意识到什么，刚想跳下去阻止，脚下的水潭已经恢复成了坚硬地面，如三月春的美景在这一刹那也变得暴雨连连。
　　老者站在屋檐下，语气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淮忧耸耸肩，随后抬手拍了拍树上，被拍的地方落了他一手灰，他实话实说道：“外面明明下着雨，而您这却风和日丽，我刚刚就在观察这个地方，正巧您操控水草把我扔到这的时候砸掉一块树皮，树皮里画着一个符号。”
　　他拍掉手上的灰烬，继续说道：“其他树上都有这个符号，而这些都是你用火烧上去的吧？这些所有都关联着水底的阵眼，上面的破坏不了，然后我就这样那样的跳进水里破了阵眼。”
　　淮忧洋洋得意，老者不屑冷哼：“算你聪慧。”
　　他的小把戏淮忧上辈子就玩够了，他这人性情古怪，看不惯除了安南城以外的其他仙人，在他自己的认知里，其他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怜悯之心，只懂得杀戮。可是，在别人看来，他自己就是那种人。
　　雨声渐渐大，两人才相继进了屋去。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那么简陋，老者进了屋就坐在了软塌上喝茶，他淡淡说道：“老夫名程罔，字南中，以后见到我就叫我长锋境仙就好了。”
　　淮忧记得“长锋境仙”这个称号好像是安南城城主赐予他的，据说他用自己的心境能力救了整个旱灾严重的村子。
　　程罔看了眼还在游神的淮忧，再次不屑的冷哼。
　　两人默默无言坐了好久，雨幕渐小。
　　程罔再次发话：“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教学你，让你学会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
　　淮忧点头，他继续道：“现在雨小了，去帮我把门外的石头移到山顶，别使用法术。”
　　淮忧再次点头，走出门外，他看了眼门口的一箩筐的石子，心里再次泛起得意。上一世他就背的这一小箩筐，于是他信誓旦旦的拎起背箩，抬脚要走。
　　程罔跟了出来出言制止道：“不是这个，是水里那个。”
　　淮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高大的树底下有一颗半人高、两人长的石墩子，上面捆了麻绳，制成了一个背箩的模样。
　　“啊？”他忍不住发出疑虑。
　　在程罔的淫威下，他不得不背起石墩，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他的糗样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他步履维艰，走五步就要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他犹新记得，这一关考验的是愤怒，就算再累他才不会让这个老头得愿。
　　忽的，身旁传来一道清澈且柔软的声音：“诶？你是和夏霜姐做交换的那个人吗？”
　　淮忧闻声看去，只见一位干净漂亮的少女正弯着腰看着他，他点点头，少女没说什么，只是和其他人一起走开了。
　　爬了大概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待他好不容易想要坐下来歇息一番时，一片落叶径直落在了他的面前，里面传来了程罔的声音：“我忽然想起来了，你搬错地方了，是另一座山头。”
　　虽然早就知道程罔的行为，但他还是忍不住发出怒吼：“啊啊啊啊！烦！”
　　他压下心底的怒火，再次背起石墩走下山爬向另一座山头，这次所用时间较长，爬到山头已经巳时，他滴水未进，早膳也没吃，现在是又渴又饿。
　　天边电闪雷鸣，已经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在身上，洗去了一早上的疲惫。悠哉的淋了好一会他才慢悠悠的走下山。
　　虽然是雨天，但安南城的弟子都还在雨幕里练习，但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会绕路而行，仿佛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似的。
　　忽的一道银光突面而来，淮忧侧头躲过，他警惕出声：“谁？”
　　“不好意思！”一位少年撑着伞跑来，面容较好，年纪看上去也比他大个两三岁，他先是朝淮忧鞠躬道了歉，后再跑去后面把剑捡回来。
　　淮忧就默默看着他，直到看见他把剑捡走然后跑开，他终于忍不住发出疑惑：“安南城的人，都这么奇怪啊？”
　　他摇摇头，转过身去，冒着雨走回长锋殿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