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龄失业女的穿越之旅》水仙开时

27、第二十六章

　　玲珑和云弃舟登岸，乘鹿车继续一路向北。
　　这极北之地真的是异常寒冷。狂风一刻不停地呼啸着，彷如暴虐的君王，想要让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物都俯首。地上多是岩石，生长着苔藓、地衣之类的植物，只偶尔会看见几株低矮的灌木。天空灰蒙蒙，没有阳光，也没有飞鸟经过。
　　在辽阔的天地间，看不到一点人烟，只有他们的鹿车踽踽独行。
　　玲珑裹得严严实实的，靠着云的背看着这极北之地的风光，如此辽阔，如此荒凉。

　　“极北之地原来是这样的。”玲珑感叹。
　　“这只是极北之地的外围，过几日我们就要进入它的中心了，那里和这儿完全不一样，风还要大，终年雪白一片。”
　　“那不就是极地了嘛。”
　　云挪动一下身体，尽量将她挡到身后，不让狂风吹到：“是极地。”
　　玲珑轻笑一声：“想不到我也能玩一把‘极地特快’呢。”
　　云甩了一下鞭子，道：“‘极地特快’？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小孩子乘车到极地去旅游的故事。”玲珑将头抵在他的背上，以免冷风呛到又要咳喘半日。
　　云轻笑道：“这孩子不会是你吧？不过你还未成年，真的还是个孩子呢。”他口中虽笑着，心中却一阵揪痛，自己一直守护的这个人，还这么小，却是命不久矣。
　　玲珑抗议道：“什么小孩，我都快三十了，在我们那里早就是大人了，都该结婚生子做妈妈了。”
　　云收拾起自己的心情，笑道：“在这里，五十岁才成年呢，你还是太小了。”
　　玲珑扭过头去，不理他。

　　几日后，他们进入极北之地的中心地带。
　　天空吹起雪来，越往里走，雪花越大，地上的积雪也越厚，风也越加猛烈。
　　厚厚的积雪上车行缓慢，车后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印，八匹鹿也越走越慢。
　　看着陷入深雪中的半个车轮，云皱起了眉。他回身将车门打开一条缝，揭开厚厚的车帘，向内看一眼：玲珑躺在一堆毯子中，呼吸轻浅，应是没事。
　　他跳下车，站在及膝深的雪中，弯腰从车下横档上抽出两个长雪橇放在一边，又抽出两根圆木撑在车底，动手将车轮换成雪橇。
　　换好雪橇，云跳上车，又看看车内的玲珑，这才催动鹿车向前行去。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视力所及，除了白，还是白。在这广袤的白色天地间，人是如此的渺小，尚不如那沧海一粟。
　　在这白天白地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缓慢移动。
　　玲珑趴在云的背上，半眯着眼看自己呼出的白气被狂风卷走。
　　她一手伸在云的面前，护住蒙着他双眼的黑色薄纱。人在这纯白的天地间是最易得雪盲症的。
　　“我们这样徒步有多长时间了？”玲珑趴在云的耳边大声问道。
　　云摇了摇头，大声喊道：“不知道，这里一直是白天，没有日月星辰，无法计时。”
　　“是不是已经到了永昼谷了？”
　　“据说永昼谷中四季如春，这儿可能不是，但估计也不远了。”云喘息一会，拉了拉拖在身后的雪橇，雪橇上堆着食物、毯子之类的东西。
　　“你背着我走了很长时间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云将她往上托了托，喊道：“我没事，在这种地方不能休息，一停下来怕就没命了。”
　　“要不放我下来走吧。”
　　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大喊：“你别动，这儿风太大，你身子又轻，怕没碰到地就被风吹走了。你把暖炉抱好了，可千万别睡过去。”

　　狂风在雪原上肆虐，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雪未落下，早已成了冰粒子，被风吹着打在身上，啪啪直响。地面是一层冰壳子，又硬又滑。
　　云背着她，走三步退两步，艰难前行。
　　玲珑将前面的手缩回来，换另一只手。她很累很累，真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永不醒来，永离了这世间。但她不能，她若睡去不再醒来，那么云就再不能走出这茫茫雪原。云是为了她才进的这雪原，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闭目休息半日，玲珑睁开眼睛，突然觉得前方有些不对劲。她赶忙伸手在云的头上轻轻一拍引他注意，伸手向前一指。
　　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兴奋地喊道：“是山，是雪山，玲珑，前面是一座雪山。”
　　玲珑使劲拍着他的背喊道：“有山就有背风处，这下我们能休息一下了。”
　　云点点头，加快脚步向那山走去。

　　那山看起来不远，可要走到跟前，却也花了不少时间。
　　云找了个背风之处，从雪橇上拿了条毯子铺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将玲珑放到毯子上，又取出炉子和火炭生起火放在她的面前。
　　玲珑看他走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又忙来忙去，有些不忍：“云，先休息一下吧。”
　　云忙着从雪橇上搬东西下来，抽空回道：“我先煮点粥，再搭个帐篷让你休息。”
　　玲珑笑道：“我没事。你把东西给我，我来烧点水熬点粥。”
　　“你能行吗？”云狐疑地看着她。
　　“那有什么，我以前也做过的。”说着就要伸手取过小锅，却不想自己久病，近来又强撑着精神，已是虚弱到了极点，这小小的锅子委实是拿不起来了，只好笑道，“还是你来吧。”
　　云上前拿起小锅笑道：“这些事我做惯了的，本就该我来做，你歇着吧。”说着用锅取了雪放到炉子上。

　　玲珑无力的坐着，直气自己的无用。
　　云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很是疼惜，但也不好开口劝她，只能用话来岔开她的心思：“今日咱们只能在这雪地上休息了，我来搭个小帐篷，铺上毛皮和毯子，应该能挡些寒气吧。”
　　玲珑正自怨自艾着，听见他说要搭个小帐篷，猛然回过神来。
　　这些毛皮和毯子，只能搭个仅容一人的帐篷，在这冰天雪地，一人独睡，怕是会长睡不醒的，若再遇上暴风雪，想要活下来是绝无希望了。
　　看到云正要动手，玲珑出声制止：“等等。”
　　云停下手中的活，转头问道：“怎么了？”
　　“我有比帐篷更好的休息之所。”她想起自己曾在某本自救指南上看到过雪地露营的方法，其中几项正符合他们现在的状况。
　　玲珑跪坐起来，得意说道：“你按我说的做，我们会有一个比帐篷更好的地方休息。”

　　“在这里搭帐篷不安全，若有暴风雪或是雪崩，我们很有可能连帐篷一起被埋在大雪中，而且帐篷又小又不保暖。你看，这里的雪很厚，可以挖个雪洞，既安全又保暖。”玲珑认真地给云解说着。
　　云皱眉思考一会道：“能行么？”
　　“没问题，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玲珑露出自信的笑。

　　云从雪橇上拿来一把小铲子，按照玲珑的指示坐起来。
　　他先在雪地上打了一个通道，在通道后挖了一个能容两人的洞，将洞的四壁拍实，在洞内铺上皮毛和毯子，还在通道上方开了几个通气孔。

　　看云从洞中爬出来，玲珑笑道：“辛苦了。”
　　云回头看看自己的杰作，笑道：“是很不错。”转身放下铲子，煮粥去了。

　　云将煮好的粥盛在碗中端到玲珑的面前，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来。
　　将玉瓶递给玲珑，说道：“这是白金丹，喝完粥后就吃上一颗。”
　　玲珑将玉瓶拿在手中看了看。瓶子是上等寒玉做成，非常精致，瓶口塞以黄松木，用蜡浇注密封。玲珑应了一声，将玉瓶收进衣袋中。
　　云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坐到玲珑的对面道：“吃了药就到雪洞中休息一下吧。”
　　“怎么？你不休息么？”她有些诧异。
　　云笑道：“若我也去休息，万一暴风雪来了，谁来救你？”
　　玲珑盯着他道：“若真有暴风雪，你亦深埋雪中，自保尚且不能，又怎生来救我？即便你能自保，到时遍地皆白，你又怎知我在何处？又如何来救我？”
　　云默默端起她面前的粥碗，喂她喝粥。等她喝完，才道：“你说的很对。”

　　将所有物品藏在岩石下，云才爬进雪洞中。
　　玲珑早带着铲子进了雪洞。看云进来，玲珑让他用皮毛将洞口堵上，二人相互依靠着休息。

　　听着玲珑的呼吸越来越轻浅，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触手冰凉。云急忙将她的手套脱下，握着她的手，真真是冷如冰。
　　云心中大急，她的体温如此之低，若不想法提升体温，只怕她会就此长睡不醒。
　　稍一犹豫，云脱去自己的衣物，只留一件内袍，又伸手帮玲珑除去内袍外的衣物，将她抱入怀中，用衣物、毯子将两人裹住，双手不停地搓着她的背心。

　　天寒地冻，加之怀中人可能随时停止呼吸，云不敢深睡，不时醒来探探怀中人的体温，听听洞外的动静。
　　云再次醒来，握了握玲珑的手，还是颇为暖和的；侧耳听听洞外，还是很平静。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庆幸，怀中人还活着，也没有暴风雪和雪崩。

　　将两人的衣物穿戴整齐，云又握了握玲珑的手，心中大惊，这短短的时间，她的双手竟已是冰凉。
　　云疾呼玲珑的名字，但任他方法用尽，玲珑也没有醒来。焦急中云将双手贴在她的前胸和后背，想要将自身的能量灌注入她体内，以助她醒来。
　　正要催吐能量，他突然想起那老先生的嘱咐：玲珑体内封存着大量的能量，一旦有新的能量导入，将气息逆转，立时毙命。
　　他恨恨的收回手，盯着玲珑沉思半晌，终一咬牙，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云伸手将两人刚穿好的衣物扒了下来，将玲珑的双手双脚盘在自己身上，再在两人身上裹上衣物、毯子，用绳子将两人绑缚在一起。
　　一切弄好，云小心翼翼地带着玲珑爬出雪洞，将食物、工具系在身上，一手托了玲珑，一手拄着棍子，向山中艰难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抬起头，只见前方烟雾弥漫。他深吸口气，向着那烟雾中走去。
　　雾越来越浓，脚下的雪越来越薄，地面上逐渐出现了苔藓、低矮的青草。
　　看着地上那似有若无的青绿色，云大喜，加快步伐向前赶去。

　　溪水淙淙，青草遍野，繁花似锦，鸟飞兽走，直如人间仙境。在一片开阔地上立着一座小小的石头房子。
　　云来到房前站定，朗声喊道：“有人没有？”
　　连喊几声，才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什么人，竟闯到我永昼谷中来？”
　　话音未落，从屋后走出一个人来。白衣白发，竟连双眼的瞳仁也是白色的。
　　“白姥姥？”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白发人上下打量着他。
　　“我叫云，是来请您救救我家主子的。”云恭敬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能救？”白发人斜睨着他。
　　“幸逢一位吹箫人相告。”
　　“吹箫人？哼，他终究还是去了，就这么放心不下她？”白姥姥转身走进房中，“把你怀中之人抱进来吧。”
　　云连声道谢，急忙跟进房中，将玲珑放在指定的地方。
　　白姥姥上前，伸手在玲珑额上一探，冷哼一声：“将死之人，老东西真会给我找麻烦。”
　　云急急上前一步，正欲开口，白姥姥却转身向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将她泡到房后的池子中。”
　　云在身后急道：“白姥姥，我家主子……”
　　白姥姥一步跨出房外，不耐烦道：“有我在，死不了。”
　　云无法，只能暂信这她，小心抱起玲珑，向房后走去。

　　转到房后，入眼即是一个很大的石砌池子，池中水气蒸腾。云将玲珑放在池边，伸手向池中探去，池水竟是热的。
　　云心中一喜，也不及试水温，迅速跳进池中，再小心将玲珑抱在怀中，一点点将池水往她身上撩去，直待她的体温升上去了，这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有声音传来，云扭头看去，白姥姥正走到房后，说道：“将她抱进屋中。”说着随手一抛，一件物事凌空飞来，正落在池边。
　　云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条毯子。
　　将玲珑抱出水中，用毯子裹了，云一步一个水印子向房子走去。
　　白姥姥在门口将玲珑接过去，道：“你就在门口等着。”

　　屋门“吱”一声从内打开。
　　坐在门口的云听见声音，急忙站起来，看着白姥姥一脸疲倦的从房中走出来，上前道：“白姥姥，我家主人……”
　　不等他话说完，白姥姥摆摆手：“将她泡到房后的池子里，等她体温升上来就抱进来。”

　　治疗，泡水池，再治疗，再泡水池，如此反复十多次，终于白姥姥难掩疲惫地开门出来，对等在门外强打精神的云说道：“好了，她身上的各种毒是解了，等明日醒来就可以了。”
　　白姥姥在房门外坐下来，看着云道：“小子，她所中的毒都极为霸道，我虽然把那些毒给她解了，但病根也留下了。这些毒留在体内这么长时间，身体早耗损了，以后必将无法长时间使用异能，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症状，日后要小心调养才行。”
　　云向房中看了一眼，向着白姥姥行了个大礼，道：“多谢白姥姥相救，日后……”
　　白姥姥摆摆手，哼了一声道：“不用弄这些虚客套了，我只是看在那老东西的面子上才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