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集》长谅

3、第三章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同时从对方眼神里读取到了疑惑和惊讶的情绪。

　　“谁呀这是？”一根拐棍伸过来直接把年轻人扒拉到一边，李奶奶这才看到来人是谁。

　　看到秦恃的瞬间，她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是小秦呐！来来来！快进来！”

　　“李老师，这你学生？”

　　等三人都坐定，年轻人才开口问了一句。

　　老太太七十多岁，精神依旧很好，她笑咪咪地给两人做介绍。

　　“小秦啊，这是我孙子，”老太太冲年轻人的方向抬抬手，“陆洲沚，小名叫舟舟……”

　　“我俩见过，”眼瞅着小名都说出来了，陆洲沚连忙打断奶奶继续说下去。

　　“小秦是吧？”陆洲沚看向秦恃，“挺巧。”

　　“秦恃，”秦恃与他对视，礼貌地点了点头，“是挺巧。”

　　秦恃确实挺惊讶，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上次的正义使者兼热心市民。没错，陆洲沚就是上次穿着睡衣拿相机闪他们那人。

　　不过热心市民这次的造型依旧很独特，一身绿色家居服，不是墨绿色，是那种挺嫩的绿。一般带着点这种修饰词的颜色，是不太适合一个大男人的，不过放在陆洲沚身上好像挺合理，显得整个人年龄挺小，挺嫩。

　　两个人在李老师的要求下加了联系方式，原话是让他们没事儿多联系联系，交个朋友。

　　李老师年纪大了，家里人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待在老家，于是她的儿子，也就是陆洲沚的父亲这次格外坚决地要把老人接到身边去。老人家念旧，不愿意离开，但是也知道不能给儿女添麻烦，于是也答应了。

　　听到秦恃和自家孙子在同一个城市，李老师还挺高兴，说让秦恃以后多去找陆洲沚玩儿顺便看看她，她就喜欢秦恃，懂事儿，讨人喜欢。

　　秦恃点头答应了。

　　李老师非常高兴，当下一拍大腿要秦恃留家里住几天。

　　陆洲沚虽然没发表意见，但是也没有表示欢迎，不过李老师有绝对的话语权。

　　李老师知道秦恃家里的事儿，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回家住，所以一定要他留下来。

　　老人家想起旧事，眼睛里闪着水光，秦恃没法儿拒绝。

　　家里一直请着专门的厨师安排着李老师的三餐，午饭是不用愁的。

　　李老师搭在拐棍儿上的右手一抬，指挥着陆洲沚开车载秦恃去拿酒店里的行李。

　　陆洲沚当下没多说，乖乖换了衣服出门。

　　秦恃慢慢走着，看着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晃着车钥匙转圈。

　　“会开车吗？”陆洲沚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秦恃。

　　“会。”秦恃回答。

　　听到秦恃的话，陆洲沚扬手把手里的钥匙一扔：“你来开。”

　　秦恃抬手接住钥匙。

　　这时候秦恃才明显感觉到陆洲沚的不耐烦，刚才是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才没发作。

　　不过秦恃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或者看法，他从来都不太放心上。

　　秦恃开车挺熟练，而且开的很稳。

　　陆洲沚刚开始瞅了一会儿后就不管他了，靠在座位上划拉着手机。

　　“你是摄影师？”秦恃目视前方开口问。

　　“很明显？”陆洲沚挑挑眉，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那天你拿的设备挺专业，”秦恃语气平淡，“我也是瞎猜的。”

　　“挺了解啊，”陆洲沚抬眼瞅了他一眼，“学过？”

　　秦恃微微摇头：“之前加了个社团，自己私下了解过一点。”

　　陆洲沚点点头，那就是挺感兴趣。

　　不过说了两句后，陆洲沚就不乐意搭理秦恃了。

　　秦恃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安静开车。

　　李老师可太喜欢秦恃了，饭桌上还一直拉着秦恃聊天。

　　陆洲沚懒得搭话，中间手机响了，就回了趟房间，估计是去接电话了。

　　等他再出来，脸色有些阴沉。

　　他看了眼秦恃，目光不善，明显更烦了。

　　“去给我拿个碟子。”陆洲沚直接使唤秦恃。

　　秦恃也不恼，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闻言直接起身去帮他拿东西。

　　“啪！”一声脆响，“哎哟！臭小子你是没腿了还是没手了？”

　　陆洲沚摸摸被打的手背也不说话，伸手接过秦恃递过来的小碟子。

　　秦恃笑着摇摇头，冲李老师说：“陆哥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他这就是瞎折腾人，闲的！”李老师一脸嗔怒，“二十好几了还像个小孩儿。”

　　陆洲沚明显左耳进右耳出，但嘴里还是哄着老人家：“李老师教训的对。”

　　一顿饭吃得算是挺开心，老太太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下午秦恃要去赵成林那里帮忙，陆洲沚听见了，好歹说了句“恭喜”。

　　李老师闻言立马推着陆洲沚让他当司机，陆洲沚这次直接拒绝，但是拗不过老太太一直念叨。

　　陆洲沚出了门脸色就变了，陆少爷从小到大都是坐车的那个，什么时候给人当过司机，还是免费的。

　　陆洲沚什么情绪都写脸上呢，不过他也懒得伪装自己。就因为这样，所以好多人才觉得他脾气不好。

　　秦恃自觉走向驾驶位，上车前还主动替陆洲沚开了车门。

　　车里的空气有些闷热，秦恃开了空调，车窗留了条缝透透气。

　　“你真是麻烦。”陆洲沚被热的有点燥，语气带上了不耐烦。

　　因为温度高，他的脸有些泛红，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耐。

　　秦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车里温度开始往下降的时候，秦恃关掉车窗，看到陆洲沚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些了。

　　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陆洲沚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地方了还挺新奇，打了招呼后就自己拿着相机到处转。

　　现在还不能回去，现在回去能被李老师念叨死。

　　秦恃一米八几的高个儿在人群中挺突出，一双长腿着实抢眼，上身黑色短袖下能隐隐看到挺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手里提着东西看了眼陆洲沚，陆洲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显然已经丧失了对这个地方的兴趣。

　　期间秦恃还怕陆洲沚饿着渴着，给他送了些东西。

　　陆洲沚只喝了杯子里的水，剩下的东西都没有动。

　　抛开年龄来说，秦恃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成熟又体贴，在一众还沉迷于打游戏啃老的同龄人中，确实显得有点儿太突出了。

　　陆洲沚还是没坐住，中途直接开车走了。

　　秦恃被留下来吃饭。

　　一帮人都没喝多，明天有喜事儿呢，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分寸。

　　回去的路上，秦恃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一帮大老爷们儿在一块，聊开心了，话赶着话，嗓门一个赛一个大，一顿饭吃的那是热热闹闹。

　　秦恃平时安静惯了，谁也不可能跑他耳朵边儿喊着说话，今天一晚上脑子里都乱哄哄的。

　　夜晚温度降低，虽然不算凉快，不过也没有白天那么闷热了。

　　前面路段有点堵，司机师傅把车速慢下来，秦恃降下点儿车窗，感受着微风吹拂到脸上。

　　这座北方小城里到处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不过相较于以前高楼多了，经济也发展起来了。

　　秦恃最原始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那一个个巨大的抽油机上，慢慢悠悠上下摇晃着，一晃就是好多年。

　　秦恃是真累了，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客厅留了盏小灯，李老师的房间黑着，估摸着已经睡了。

　　秦恃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等洗完澡已经快十一点了，秦恃关了灯躺在床上，等了好久也没有睡意。

　　他睡眠一直不太好，入睡困难，有时候睡着了还会做噩梦。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估计是因为新环境不太熟悉，秦恃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头还是隐隐作痛，但是要去参加婚礼，他也来不及多想，跟李奶奶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赵成林敬酒的时候差点拉着秦恃哭鼻子，秦恃见状抬手一兜他下巴，让他把那股劲儿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不怪赵成林想哭，秦恃是真心对他好，当初他窝囊，都是秦恃护着他，他辍学打工混得差的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是秦恃二话不说直接给他转账。

　　那时候，秦恃也困难，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谁有他苦啊，但是他看见兄弟有困难，还是第一时间就伸出援手了。

　　赵成林没要他的钱，红着脸跟家里伸了最后一次手。

　　秦恃待人真诚，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就默默做事，但是他的好，赵成林一直记着呢。

　　白天秦恃一直强撑着，到了晚上一卸劲儿，头疼就越来越强烈了。

　　这感觉秦恃挺熟，不是发烧，就是纯头疼。

　　他去医院查过，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偏头疼，这个只能尽量缓解。

　　这种症状不经常出现，但是每次疼都得疼好几天，秦恃呼出一口气，拿起外套准备出门买点止痛药，不然太难捱了。

　　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陆洲沚手里拿着一杯水正朝着房间走，他俩房间挨着，约等于俩人迎面碰着了。

　　“大晚上干嘛去？”陆洲沚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点儿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