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明楼是明月楼》君零岚

5、苗苗

　　“刘姨！”
　　明烁很少会这样喊人，几乎是大叫着让人快点进来的意思。
　　一向不爱说话的刘姨有些紧张，她确实受侄子的请求，暗中要给他递消息，但也没说他们要什么消息，刘姨每天只是来打扫打扫卫生，偶尔做一两顿饭菜，或者负责带小孩子出去逛逛，实际上都快要忘记自己目的了。
　　明小姐不爱说话，更不爱和她说话，每日过来时只有明小姐一个人在，离开时也只有她一个人，偶尔能够见到那位阿诚先生，实际上也不怎么交流。
　　她能够带来的消息实在少之又少。
　　乍一被这样喊，她还是做贼心虚。
　　“刘姨！我的玩具掉到柜子后面了，我够不着。”
　　明小姐正看着那顶柜子，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想让她帮忙把柜子挪开。
　　刘姨安抚了明小姐一会，让她往边上去去，小心自己被柜子砸到，自己上手将有些沉重的实木柜子往后推了推。
　　“刘姨，您力气真大。”
　　“小姐说笑了，做这种粗活的力气都大，不然没有主人家要。”
　　“那，为什么要来我身边做工？爸爸说只要来一个月而已，这不长久。”
　　刘姨脸色变了变，她只当明小姐是童言无忌，挪开柜子之后幽幽叹了口气：“原本做长工的那家，因为我丈夫生病辞了工，现在他死了，我也回不去人家家里。”
　　“哦。”
　　明烁点点头，不再开口。
　　娃娃被卡在角落里，将柜子彻底挪开之后才能够够得着。
　　刘姨好不容易把柜子安全挪开，绕过去弯腰捡玩具，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劈里啪啦一阵声音，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掉了一地的子弹。
　　刘姨脸色有些发白，她被吓了一跳，更惊骇屋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明烁好像全然无知这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哎呀一声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顺便还把掉在旁边的布袋拎起来，沉甸甸的，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刘姨见过枪，但没用过，更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她几乎胆战心惊，总觉得那些黄澄澄的小东西下一秒就能够自己跳起来，钻进她的脑袋里翻江倒海。
　　“刘姨，您怎么了？”
　　明烁好心问她，老夫人不知道自己该上前还是后退，尴尬地立在原地：“我、我……明小姐，您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比较好，一会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爸爸教过我怎么用，刘姨你一会帮我把柜子放回去就好了。”
　　刘姨的腿更加软了，什么样的人家会教这么小的孩子玩枪？不怕走火？不怕误伤？
　　明烁抬头笑笑，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不要告诉明楼叔叔，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好、好，我一定不说！我不会说的！”
　　“您害怕吗？”
　　“什么？”
　　明烁乖巧懂事，此时却好像一个无知摆弄他人性命的魔鬼，刘姨看着那双小巧可爱的手从袋子里捉出一把黑亮的东西，咔嚓咔嚓，像是子弹上膛。
　　她原本不是那么害怕的，新政府官员的家里有枪，在这个世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十分正确，毕竟要保证自己的性命。
　　但如果这东西被人拿在手里对着自己，她还是忍不住软了腿，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睁大眼睛。
　　“刘姨，您别害怕，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哪里碰坏了，这里面是没有子弹的。”
　　明小姐体贴地收回枪，将地上散落的子弹一颗不落也塞回袋子，起身将他们都放回抽屉。
　　“您起来吧，地上凉，麻烦您帮我把柜子放回该放的位置，谢谢。”
　　她说完，手上抱着有些脏兮兮的娃娃，一跳一跳离开房间。
　　*
　　“兄弟阋墙是什么意思？”
　　餐桌上三个人正在吃东西，明楼说着南田洋子的想法，明烁却突然听到一个不理解的词汇。
　　阿诚给她布菜，顺便解释：“就是让感情很好的人因为利益问题而彼此怨恨，互相不信任，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力量。”
　　“所以南田觉得你们感情很好？”明烁皱眉：“但你们不是要装作感情很不好的样子吗，没有演好？”
　　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兄弟阋墙，首先得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兄弟’，如果一开始裂痕就太大，反而没有这个必要，阿诚的利用价值也不会那么高。”
　　明楼解释着，南田洋子已经有拉拢阿诚的意向，欲拒还迎最真，答应太干脆反而引人怀疑，获取一个人信任的过程是漫长的，总要一步一步来。
　　“明台那边有消息了吗？”
　　阿诚顿了下才答：“没有。”
　　“也好……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烁在旁边小声问：“小叔叔怎么了吗？”
　　“他……做了一件错事。”
　　明楼心情复杂，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这件事，其实明烁不懂政治，她只是跟着明楼的决定不断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处境，只要是明楼和阿诚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正确。
　　长者轻轻帮她拨开捣乱的头发：“也不是错事，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比你们还危险吗？”
　　两人均是一愣，没想到明烁对于他们的处境会这么清楚。
　　“差不多，差不多危险。”
　　都是一步错千古恨，相同也不同，一定危险。
　　明烁于是低下头吃饭，不再开口。
　　“对了，过两天大姐从苏州回来，就把明烁先送过去吧。”
　　明烁眼睛一亮：“要去见姑姑了吗？”
　　明楼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你不怕被打断腿了？”
　　“被打断腿的是你明长官还差不多，和我有什么关系，”阿诚不太在意地说：“我是坤泽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大姐却再明白不过。”
　　被提醒的明长官一下忧心起来，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应该告诉大姐实情被打一顿，还是说谎承认自己没有保护好阿诚，然后被打一顿。
　　*
　　明烁最开始不想来这个晚会，按照她的说法，所有人都心怀不轨，她觉得好麻烦。
　　但实际情况不容多想，阿诚惦记着她要上学的事情，听说梁仲春的老婆孩子都会去，一下打起精神一定叫上女儿一起。
　　他可不敢不问过就随便给这位小祖宗定下来，明烁嘴上不说的事情，私底下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去，在法国的时候不知道打过多少架，偏偏那些学生中没有一个肯告状的。
　　明烁于是坐在身边不断有人敬酒的明楼身边，老神在在看大人们寒暄，时不时还要提一嘴她和她不知道哪里去的爸爸，妹妹这个时候她就的示以微笑，并且一个一个喊人。
　　明楼时不时看向手表，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就算不是这样，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就已经让他忙碌不堪，没有时间管她。
　　“明楼叔叔，我可以去旁边玩吗？”
　　她终于还是有些熬不住了，一直坐在位子上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为什么不能躺着？
　　明楼目光四下搜寻，大概也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小孩子，于是点了头放她出去玩。
　　得到首肯之后女孩子好像鸟一样飞了出去，对着眼馋已久的点心下手。
　　“阿诚先生的孩子果然也不同凡响，长得可爱，在这样的地方也不害怕，有魄力。”
　　明楼看向说话的人，是汪曼春的手下。
　　“阿诚教养的好。”
　　“虽然没有母亲，但是有一个父亲也是不错，何况阿诚先生和明长官关系匪浅，非要说的话，这应该是明家这一代第一个孩子吧？真是有福。”
　　明楼不动如山，冷冷反驳他的话：“阿诚虽然姓明，却不在族谱上，明烁自然也不能这样算进来，何先生不要主次不分，说些难听的糊涂话。”
　　何先生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他讪讪笑着赔不是，默默往边上的位置挪了挪，希望不要再这么大刺刺出现在明长官的眼里。
　　然而明长官好像觉得扫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一句“失陪”绕开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群，往休息室走去。
　　阿诚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觉得有些热，松了松领结抬腿往宴会大厅走去。
　　他是已经被永久标记过的坤泽，平时信息素也不会外溢，发情期基本上都能够安全度过。
　　但回到上海快一个月，他和明楼忙于工作的事情实在很少有亲密的机会，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明烁，刚才宴会里有人故意放出自己乾元的信息素，加上汪曼春口不择言他发了火，现在觉得不太舒服。
　　看样子今天晚上得劳烦明长官一趟了。
　　刚到宴会厅门口，一眼扫过去就看见明烁正手里拿着点心认真吃着，身边还跟着一个西瓜头小男孩，小心翼翼似乎是在道歉的样子。
　　“姐姐，你可以给我吃一点吗？我妈妈不让我吃那么多甜点，她说会掉牙齿。”
　　明烁想也不想：“不要，我爸爸从来不会因为这个教训我，所以我想吃多少吃多少。”
　　苗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生气？”
　　“因为你是笨蛋，”明烁说：“我平时很听话，所以等到想要不听话的时候，就可以偷偷做，他们也不会怀疑。”
　　“你要是想多吃一些甜点，只要平时在妈妈面前不吃，背后偷偷吃就好了啊。”
　　苗苗幼小的心灵似乎受到了冲击，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女生，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
　　“爸爸！”
　　明烁看见阿诚眼睛一亮，手上吃了一半的甜点随意塞进苗苗手里，转身扑进爸爸的怀里。
　　“你在那边教人家什么呢，又要打架吗？”
　　“我从来不打架的。”
　　明烁已经不在乎刚才的西瓜皮小子，只一心一意拉着阿诚，要给他介绍自己刚刚发现的好吃的。
　　此时，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宴会中人人都端的一派高雅上流，鲜少有人会这样失态。
　　“您好，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那边问着，这边苗苗正在竭尽全力将那块甜点塞进嘴巴里，一边还要努力往角落躲，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明烁无奈，她松开阿诚的手转而抓住苗苗的胳膊，苗苗不知道这个姐姐为什么力气能这么大，轻而易举就把自己从角落里拉了出去，直接送到妈妈面前。
　　“阿姨，您儿子在这里吗？”
　　梁夫人立刻扑了过来，可怜苗苗嘴里还塞着东西，只能呜呜咽咽。
　　“阿姨，他说他想找最好吃的点心给您送过去，所以才躲着不肯见，您不要怪他。”
　　苗苗懵懵的，不住点着头。
　　梁夫人果然没有怪罪他，甚至还觉得欣慰，揉着儿子的发顶叫他下次不要一声招呼不大就跑开，点心可以随便吃。
　　阿诚默默看着自家女儿满嘴跑火车，大概明白那些被她揍过的小孩子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了。
　　“谢谢你，这位是你爸爸吗？您贵姓？”
　　阿诚回神，笑着回答：“我姓明，这是小女明烁。”
　　“谢谢你啊明先生，也谢谢你，明烁小姐。”
　　梁仲春就是在这时候慢悠悠走过来的。
　　“你又乱跑了？还偷吃点心，不听话。”
　　苗苗此时已经咽下去那些点心，仰着脖子道：“没有，我是在给妈妈找点心，她喜欢吃玫瑰味的。”
　　“虽然坦诚，但有私心。”
　　他也没有继续教训，目光很快转向阿诚，自觉伸出一只手：“梁仲春。”
　　“阿诚。”
　　“你是明长官的私人助理？”
　　“梁处长，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