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17、被发现

　　“我这个手机还能用很久呢，你拿去退货吧。”

　　程雪漫说完，低头吃米线。

　　她知道，樊凌宇家里条件很好，他那些很看的衣服，全都是一线大品牌，论坛里早就扒遍了。

　　有人甚至曝光了他家庭背景。父亲是出名的IT专家、知名大学客座教授，80年代最早的公派留学生。

　　程雪漫查过后，才发现，原来她还在网上看过他的论文。

　　所以樊凌宇编程能力才那么好，估计在娘胎里就开始接受教育了。

　　所以，3000元对于樊凌宇来说，小钱而已。

　　但对程雪漫来说不是。

　　刚刚，她去商场，思量着给男朋友买什么礼物，她去价格最亲民的超市，最后看中了一款男士香水，居然也要200多。而现在他却拿着翻十倍不止的礼物送给她。

　　程雪漫不想接受，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还，还不起。

　　樊凌宇不是临时起意的，顾之逸之前说程雪漫手机不好的时候，他就想送她手机了。

　　那时，他的计划是，可以等她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同学之间，送生日礼物，应该不会太突兀。

　　可现在，两个人成为情侣了。他们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

　　本来，他打算周末去商场转一转，挑一个心仪的手机。可早上听到她被辞退，他就想买个礼物送给她，让她开心一下。

　　没想到她不要。

　　他不是会强迫人的性格，更加不想逼着她去做什么。

　　樊凌宇把盒子打开，拿出外壳粉嫩的手机，放到程雪漫面前，“先看看，喜不喜欢。”

　　他们已经认识快两个月了，他怎么能不了解她呢。

　　忙着竞赛还要去兼职，不吃饭都要去兼职，虽然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小女朋友自尊心特别强。

　　他笑了笑，“这个手机，可不是一般手机，它是学习手机。”

　　程雪漫吃饭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

　　樊凌宇受到了鼓舞，“你不是给顾之逸翻译稿子吗，这个手机，自带翻译功能，你看啊，翻译软件在这里，我试一下，输入fly，你看，它解释得详细吧。”

　　樊凌宇像推销员那样，一点一点介绍手机的功能。

　　“我还下载了几本书呢，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我就给你下了几本教材，你看，哈佛计算机学院的经典教材《算法设计》,全英文的，我相信你能看懂。”

　　程雪漫吃饭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樊凌宇知道，她在认真听。

　　“最关键的是，它能画画。画一个什么呢？”

　　樊凌宇不说话了，低头用手指在屏幕上画着，程雪漫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她除了学习，业余爱好之一就是画画。

　　“好了，画完了。”

　　是一个纸飞机简笔画，程雪漫蓦地回想起，他放在桌上的纸飞机。

　　“你画一个？”樊凌宇挪走她面前的米线碗，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程雪漫看着屏幕上的纸飞机，心里微动。

　　樊凌宇闻着米线味儿，咽了咽口水。他为了见程雪漫，到现在滴水未进呢。

　　太饿了。

　　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米线。

　　程雪漫还在犹豫中，面前的人，已经毫不客气地吃起了她的米线。

　　“喂，这我是吃过的。”

　　“我饿了，你再点一碗吧。要一个大份儿的，给我再分点。老板，再来一碗大碗米线。要香辣的。”

　　“你画呀，你不会画画吗？”

　　“会。”

　　“你画吧，我吃饭。”

　　程雪漫最终还是没抵抗住科技力量的诱惑，手指放在那块在当时来说，最大的手机屏幕上，动手画了起来。

　　樊凌宇瞥见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欢喜，吃了一大口米线，然后就剧烈地咳起来。

　　“咳咳咳。”他拿餐巾纸捂住嘴，剧烈地咳嗽着。嗓子里特别难受，有辣椒里堵在嗓子里。

　　程雪漫立刻拿水给他喝，“怎么了？”

　　樊凌宇咳到眼泪直流，“辣……辣椒堵嗓子里了。你画好没有？”

　　程雪漫见他眼珠通红，明明是那么高，那么硬朗的长相，此刻因为一个小小的辣椒粒，而变得可怜兮兮，还有心思关心她画了什么。

　　像一只等待安慰的大狗狗。

　　“还没呢。”程雪漫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到他面前，低头继续画。

　　樊凌宇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紧抿的唇线，刚刚剧烈咳嗽带来的缺氧感更明显了，他心里某一处也跟着一动，头也晕晕的。

　　如果不是桌子隔着，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抱抱她。

　　“画完了。”程雪漫举起手机，给他看。

　　一直飞翔的小鸟，但是没有脚。

　　“怎么没有脚？”

　　“因为它叫无脚鸟。”

　　“哦，阿飞正传。张国荣演的电影，我知道。”

　　“那你知道无脚鸟来历吗？”

　　樊凌宇喝了口水，压下现在就想亲吻她的冲动。

　　米线味儿的吻，nonono。

　　他摇摇头，示意程雪漫说下去。

　　“无脚鸟实际上指雨燕，因为它们的双脚退化得很小，几乎看不见，所以人们跟它叫无脚鸟。英文读martlet，被称为圣马丁鸟，它的寓意是坚强，面对困难无所畏惧，象征着勇气。”

　　樊凌宇点点头，“所以你喜欢无脚鸟。”

　　“对，因为我也想一直飞一直飞。”

　　程雪漫没说想“一直飞”的原因，那就是她本就一无所有，虽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如果停留在此地，就什么都没有。

　　“好啊，那你就一直飞一直飞，累了，我会给你加油的。”

　　礼物，程雪漫最终还是收下了，为了答谢男朋友厚礼，她趁他吃饭的时候，借口去厕所，赶在店铺下班，商场关门之前，买回了那款香水。

　　回去的时候，樊凌宇已经吃完饭，女朋友让他在这里等，他便乖乖站在店门口，背着两个人书包，手里拿着手机袋子。

　　程雪漫远远看到他，便小跑过去。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只想努力向他奔赴。

　　樊凌宇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她穿越人群，努力朝自己跑来的样子，他心里软成一滩水，这是他的女孩。

　　他朝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个人站得很近。

　　“你闭上眼睛。”程雪漫说道。

　　“干什么？要亲我？”

　　“啧，你快闭上眼睛。”程雪漫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樊凌宇不再开玩笑，依言闭上双眼。

　　程雪漫举起香水，在他鼻尖前端喷了一点。

　　淡淡的雪松气息，清冽回甘，恰似落雪时漫步于松林之间。

　　“香吧。”程雪漫见樊凌宇睁开眼睛，拿着香水，对着他喷了两下，“送你的，男孩子就该香香的。”

　　樊凌宇虽然觉得这话怪怪的，但也没反驳，“谢谢，女朋友。
　　这个送给你。”他把手机袋举起来，”女孩子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程雪漫真的抵抗不了翻译软件、电子书和画板的魅力，伸手接过：“谢谢你，樊凌宇。”

　　“严肃了啊。”樊凌宇笑着摸她的头，为能把礼物送出去而开心。

　　“然后，那个……”他手覆在程雪漫肩上，无名指轻敲两下，像在按删除键，很轻，程雪漫几乎没察觉到。

　　“你回去换完手机卡时候，别忘了注册一个微信，今晚加我。”

　　“嗯。”程雪漫点点头，寝室里的人，都有微信了，就只有她还没有呢，也不知道微信是什么好东西，干嘛每个人都注册。

　　樊凌宇把香水放进兜里，想到刚刚程雪漫说，男孩子就该香香的，低头想了想，让程雪漫等他，转身去了街边的便利店。

　　出来后，程雪漫问他去买什么了？

　　“给你。”樊凌宇伸手，手心里是一颗粉色的含片。

　　“谢谢。”程雪漫从他手心里拿过含片，放进嘴里，凉凉的薄荷和草莓味道。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程雪漫拿着新手机，探索它的翻译功能。

　　樊凌宇最后实在没忍住，那个，“你就不好奇。”他嘴里含着东西，语音模糊，“我吃的是什么味道的？”

　　“啊？”程雪漫正在往手机里输入一个长句子，想看软件翻译的准确与否。根本没在意樊凌宇话里有话：“什么味道？”

　　樊凌宇左右看了看，把她拉进路边的小树林里，低头吻下来。

　　程雪漫尝到了，浓浓的香草味道。

　　薄荷、草莓、香草的味道在两人嘴里混合，最后变成甜甜的味道。

　　接吻简直让人沉迷。

　　“程雪漫！你在做什么？”正当程雪漫沉迷在这个吻里的时候，唐娇站在小树林外面，大声问道。

　　“你们俩在一起了？”唐娇声音尖细，惹得小树林里其他情侣跟着一抖，以为说的是他们。

　　“对。”程雪漫点头。

　　樊凌宇低着头，像做错事似的，虽然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但唐娇惊诧的语气与态度，给了他这种感觉。

　　作为寝室里的母胎单身，程雪漫是被当做“小孩”看待的，突然之间，看到程雪漫和别人接吻，唐娇有种自家孩子被拐走的感觉。

　　她一把拉过程雪漫，质问樊凌宇：“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樊凌宇老老实实回答了唐娇几个问题，唐娇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程雪漫回寝室了。

　　程雪漫跟在她身后：“娇姐，你能帮我保密吗？”

　　“为什么保密？”

　　“就是，竞赛小组那学长，事特别多，我们想等到竞赛结束再公开。”

　　“行吧，我帮你保密。把嘴擦擦，太明显了。”

　　“啊？”程雪漫一听，连忙找出纸巾擦嘴。

　　唐娇看她的慌乱模样，转头偷笑。

　　回到寝室，黄雨盛正在泡脚打游戏。

　　唐娇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站到黄雨盛面前，对着她脑瓜顶大声宣布：“程雪漫和樊凌宇谈恋爱了，我看见他俩在小树林亲嘴。”

　　哐当，咕咚，黄雨盛手机掉进水盆里。

　　正在往上铺爬的程雪漫回头看唐娇，一脸不可置信，说好的保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