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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游子归来 ...

  •   丶‘`肖杰家的客厅里放着五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盛着丰盛菜肴的大盘子,一周吃碟,筷子,均匀地静坐在那里。肖老四坐在沙发山,手握小烟袋正跟老实人、宝二爷,老学究说着笑着。
      肖老四怅惘的说道:“车把式没来,我这心犯嘀咕呀。”老实人笑了笑说道:“啥他有事,脱不开身。”宝二爷:“我错似的,不来就不来吧,缺他一个鸡蛋,咱还不做槽子糕了呢。

      另一张桌子上,肖杰正和自己的好友们闲聊:“看起来,我这客请的不是时候呀!”关山:“我认为正是时候,正是考验我们自己的一个好时候。”。
      肖家的少妇,少女在康杰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客厅、厨房之间。肖伟、肖英、肖全在查看包红包的红纸。
      肖劲跑进来:“哥,付博、张强还没回来,估计在西南崴。李法、高文在指挥沼气室上盖。赵兴宇家锁门。田力,家里、工地没找到。”
      肖伟突然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肖劲歪着脖子问道:“在哪里?”
      肖伟拿着两张红纸问道:“哥,甄小秋就是甄书记,朱全有就是朱镇长吧?”肖杰:“对呀”。
      肖伟:“他娘的,一家二百元。”肖英:“九哥,这两张红纸给我,这就是圣旨。”
      肖全媳妇:“喂哟哟,还圣旨呢,擦屁股都不行,保管一擦一个红腚沟。”肖英:“你懂啥。今后,派出所再来咱村帐桌子罚款,全盘端。就把这两张红纸给他念念。”学电视里的太监的语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甄书记、朱镇长礼洋各两百元,你看他还敢胡来吗。不过,那些没事找事办的,只为接礼的主,我可不尿他。”

      春风越过长江,跨过黄河,飞过山海关,载着阳光,带着蒸汽,浩浩荡荡的来到黑龙江这块神奇的土地,积蓄了巨大能量的门敞开了,释放出爱的的激情,情的酷爱,推倒时间,爬上生命的高峰。
      付博家。东屋。箱盖上摆放着一箱奶粉,一包香蕉、蛋糕、麻花之类的东西。大彩电正播放着节目。付博儿子大军正跪在奶奶跟前剥香蕉。
      门开了。赵兴宇乐颠颠地闯了进来:“姐!”大军转过脸来:“舅爷、舅奶!”
      付铎突然扑上炕,一头扎到付母怀里:“妈呀!”放声大哭起来。付母一边推扶,一边问:“谁呀,你是谁呀?”大军吓得跪倒炕里高喊着:“妈,妈!”
      赵兴宇抹了一把眼泪:“姐,小二回来了。”老太太惊讶地看着赵兴宇:“谁,小二回来了”又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问自答的说道,“是小二回来了吗”。付铎哭喊着:“是我,小二,付铎回来了。”老太太:“小二,”泪倾如雨,语不成句的,“让妈看看,让妈妈看看。”双手捧起付铎的头,“是小二回来了。”
      汪瑶扎着围裙进屋,呆住了,问道:“舅,这是?”大凤:“啊,小二,你小叔子,付铎回来了。”
      付博听到哭声,从园子里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香菜:“舅妈!”大凤抹了一把泪:“你弟弟回来了。”
      付博立刻跪在炕上,双手扶起付铎:“是小二吗?是付铎吗?我是你哥呀。”付铎又用一只胳膊搂住付博,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付克明光着脚丫子跑了进来,老伴拿着一双大布鞋紧紧跟来:“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汪瑶也抹着眼泪:“老叔、老婶,让他们母子三人哭一会儿吧。舅,舅妈,你们坐。”
      付克明立刻嚷道:“哭什么哭,一家人团聚,应该高兴才对。别哭了,都别哭了,吓得我连鞋都没找着。去,付华,把我鞋拿过来。”也摸一把泪。
      刚进屋的付华应声又回去了。
      赵兴宇:“老哥说得对,应该高兴,老大呀,松开手,你做长兄的,带个头。付博止住哭声:“对,应该高兴才对。”
      付铎跳到地上:“老叔、老婶,您二老炕上坐。”付克明:“好,好,我上炕里,你们都坐,高高兴兴唠一唠,十八年啦。”
      付铎扑通跪在地上:“老叔、老婶,小二给你们磕头啦。”不由分说的磕了三个头.。付克明埋怨道:“行了,行了,磕个头就算孝心啦。不是我说你,在外面混不下去的,不止你一个人。不行,就赶紧回来,让老人们惦记个死去活来的。”
      付铎跪在地上; “我是回不来呀。”付克明:“走也能走回来。我就不信,好好干,不至于没有路费吧。”付铎:“对,对呀,是孩儿的错。”
      付华进屋来:“爸,我没找到你的鞋呀。”付妻:“你没找找柜底吗?”大凤:“嫂子,你手里拿的是啥东西呀?”付妻一抬手,大笑起来,“你看我,手里拿着鞋,还找……”
      汪瑶笑道:“二弟,真想不到你今天能回来,这回回来就别走了。盖房子说媳妇,你哥还有这个能力。”
      付铎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嫂子,请您原谅,小弟给你赔礼。”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请嫂子大人有大量。”
      汪瑶疑惑的问道:“什么对不起,什么谅解,什么大人小人的,咱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你呀,你。”
      付铎:“哥、嫂、叔、婶、老舅、舅妈,你们稍坐,我出去一趟。”转身朝外走去)
      隐在窗外的肖劲,转身跑了。

      巧玲,扎着新围裙,微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肖杰随手拿了一盒烟,逐桌子、逐人散烟:“辛苦了,辛苦了。”巧玲逐桌逐人点烟:“忙里忙外,谢谢啦,谢谢啦。”
      郝万玉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道:“大家别吃瞎了,这八凉、十六热都是巧玲的手艺。哎,田力、高文,你们俩来这桌。书记、村长、顾问团,边喝边可以研究点什么事,对吧?”

      付铎从西屋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嫂子,我舅妈他们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我顺便到你们屋瞅了瞅,更令人敬佩万分,不知我怎样报答呀。”汪瑶微笑着说道:“哥哥嫂子,就有这么大能耐,就能做这么大事。你不挑不拣,俺就感到欣慰,感到满足。正好你也回来了,你哥的事业,可是前无古人,又正缺少帮手。好好干吧,咱不走了。”
      付铎说道:“我一定做好这个帮手,帮哥完成爸爸的嘱托,也可以说老辈人想都没敢想的前景。”
      汪瑶:“好,我去收拾饭菜。”
      付铎从门后找到那个破化肥袋子,扯底往炕上一倒,倒出一个黑布包来,打开布包,现出一个皮文件包,打开文件包,取出一部手机。
      人们惊讶地看着付铎拨打电话:“喂,邱方啊,比我想象的要好百倍。对,对,按第一方案来车,对,对,喂,你亲自带人去商场,挑最大的最好的彩电带三台,电脑带一台来,什么,让政协的老刘帮忙,对,对,半小时后,我去村北迎接你们,再见。”

      肖杰举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是,我们几代人,几百代人都为改变这个家贫呕心沥血,甚至不惜牺牲生命。我肖杰也是人,必须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我回村当这个书记的根本原因,怎么干,乌鸦尚知反哺,何况我一人乎。
      肖劲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赵兴宇大哥,在付老师家呢。”
      肖杰:“那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肖劲直接问道:“付老师有个弟弟吧?”
      高文答道:“对呀,怎么了。”
      肖劲:“叫小二吧?”
      肖杰:“怎么啦?”
      肖劲讲道:“我刚到窗户眼,就听屋内大哭。趴窗户往里一看,付博一手搂着一个穿工作服的中年人,一手搂着他妈,三个人都在哭。赵兴宇大叔,付克明大叔都站在地上,也流着眼泪喊道。付博,付铎,一家团聚了,应该高兴呀。”
      马大甲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哎呀,是他,是他。这个付铎高中毕业,我才上小学二年级,要不然,我在汽车上就认出来了。”田力赞道:“他比我大两个年级,那时候,全校一千多名学生。不管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好的,坏的,都围着他转。脑袋瓜绝顶聪明,眼睛一眨巴一个道。算起来,十七八年啦。又戴个大墨镜,别说你马大甲,就是我田力,也认不出他来呀。”高文:“这小子不可能没混好,念初中时,我就听他们班主任说过,付铎将来呀,肯定是条龙。现在,肯定发了,先回家探探,来个私访。”

      付博家后园的街道。三辆轿车徐徐开进、停稳。赵兴宇一家人,付克明一家人,立刻迎上前去,围住第一辆车。
      车门大开,付铎跳下车来:“老舅,车能不能开进院里?”赵兴宇:“能,完全可以。”
      又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轻盈、利索、干练的女人从第二辆车走了过来:“付总,是不是让车回市里?”付铎:“留下一辆,其余吃罢饭,都回去。”
      大凤,付克明妻搀扶付老太太出现在大门口。
      付母:“小二,你媳妇在哪?”眼镜说道:“伯母,您儿媳,孙子,在村口就下车了。”付铎:“妈,我嫂子,付英,大霞他们陪着呢。”
      傅克明:“哎呀,这才是好媳妇呀,应该,应该。”付母:走,咱姐仨走。

      夜幕低垂,皓月当空。大街上人逐渐多起来。前边的人总是回头催促后面的人:快点呀。后面的人总是招呼前边的人:等一等呀。
      郝玉停住脚步,回头说道:“哎,高文,你说着人也真怪。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听说付二回来了,我这心总悬着,总想哭。高文默默的说道:“我也有同感。”
      对方走来两名妇女见到高文边嚷开了:“哎呀,高文,付二回来了。”高文停下脚步:“我才知道,这不,想去看看呢。”
      妇女甲:“可了不得了,一大排高级轿车,还有一个排的保镖呢。”
      妇女乙:“这个付老二,三个媳妇,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有气质。”
      高文问道:“是吗?”郝万玉不相信的说道:“瞎掰。”
      妇女乙:“真的,大媳妇也戴一个金丝眼镜,一下车便张罗开了。二媳妇领着孩子,文质彬彬的。后下车的三个小媳妇还挂着照相机——”
      高文笑道:“照你这么说,是五个媳妇啦。”
      肖老四毫不相信的说道:“嗨,十里地没准话,这五十步不到呢,看看不就知道啦。”
      妇女甲:“哎呀,挤不进去呀,那保镖厉害了。”
      这几个年轻的姑娘、媳妇不是瞎编,而是瞎联想。是社会风气在他们的细嫩的头脑里多多少少刻下几道浅浅的痕。只有风来了,雨来了才能拭去。只有在老人们的坚定的信念面前,才能拭去。社会,只有在对比中前进!

      付家东屋里的人们啊,一直把时间叠在一起,把情感叠在一起,不假思索的,义无反顾的奔跑着
      付博母亲,赵兴宇夫妇,付克明夫妇,盘脚坐在炕里。大军、小兵偎依在奶奶左右。箱盖上正中摆放着付克俭的灵牌,灵牌后是付克俭的放大了的照片。灵牌前是祭品、香烛。付博夫妇,付铎夫妇跪在地上。
      付博高举点燃了的三炷香,高声地:“爸,老二回来了。老二一家三口都回来了,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老二实现了您与他自己的理想,老二找到了咱庄稼人自身解放,发家致富的金钥匙回来了,你可以瞑目了。”
      付铎也前跪一步:“爸,请您老宽恕孩儿的不孝,原谅孩儿的不辞而别。孩儿已完成了大本学业,并为您带回一位硕士研究生的儿媳。”邱方:“爸,您安息吧!”付铎说道:“更主要的,孩儿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了却了您老的心愿,找到了农村建设的模式,农业革命的途径,农民自身解放的方法——”

      付家门外的夜色早已被老人们吞进肚子里,永远也不会挡住他们的眼睛,更挡不住他们的脚步了
      高文,郝万玉等人刚要进院,被两个青年拦住:”请问,有预约吗?”
      老实人把眼一瞪:“啥预约?”
      宝二爷胡子一撅,质问道:“我错似的,见我侄孙子还要预约?”
      大嗓门又亮开了大嗓门:“你不是要预约吗?我给你一个预约。”于是,大声喊道,“付小二,你小子给我滚出来!”
      肖杰劝道:“大叔,别喊了,这是人家的规矩。”
      大嗓门不服气的:“什么规矩,我偏不信。”又更大声地喊道,“付小二,你给我滚出来。”
      眼镜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赶来,急问:“小张,怎么回事?”走近一看,笑了,和和气气的说道,“老伯,你们是来看侄子的吧,请。不要怪罪这两位小同志,这是他们的职责。怨我没交待明白,骂就骂我吧。”
      王朝石笑道:“不知者没罪,这两小同志做得对。是俺倚老卖老了,俺检讨,俺检讨。”
      眼镜又笑着说道:“老人家,进院后,忍耐一会儿。等付总办完事,在吵他、骂他,成吗?”
      老实人:“啥行,行,啥俺看一眼就成。”

      付家东屋就是傅家的正殿。东大西小,就是人性传承的正殿。
      邱方跪在地上:“爸爸,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我知道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您的事迹都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一定把对您的爱戴,附加在母亲身上。您曾告诫过付铎,对昨天的忘记,就是留给明天的隐患。尽管咱家有了付氏四海集团,付氏跨国商行。但是我与付铎,如果不是应酬,吃的都是咱东北的家常饭,大馇子、大饼子、大咸菜、大酱,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劳动布做的工作服。”
      眼镜走到付铎跟前:“付总,村里的领导都来了。”付铎:“快请!”站起来
      付博夫妇也随之站起。肖杰、田力等也从外往里走。握手,让座······
      付铎站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应先去看望你们呐。”宝二爷显得很严肃的:“我错似的,小二呀,你可出息大啦,比当年李军长探家还威风,二爷差一点没见到你。”
      付铎看了看眼镜,然后转向宝二爷,笑道:“是小二的错,二爷,到家啦,在乡亲们面前摆谱,就是忘记了祖宗。你骂吧、打吧。小二以后不敢啦。”眼镜:“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二爷,”深鞠一躬,“请原谅。”
      宝二爷:“小二呀,我想随处看看,中不?”眼镜爽快的答道:“行呀。”然后对外喊道,“小成!”成姑娘跑了进来:“徐姐。”眼镜吩咐道:“小成,你搀扶这位老伯,随处看看。”成姑娘爽快的答应道:“好啦。”拉着宝二爷的手,“二爷,先看什么?”
      宝二爷朝外就走,出了房门,立刻回头问道:“姑娘,你跟小二几年啦?”成姑娘紧跟:“小二?啊,付总呀,我大学毕业就跟他了,有十多个月了。”
      宝二爷:“哦。”一边走一边又问道,“那我问你什么你都不会知道啦?”成姑娘:“看你问啥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要让你也知道。”
      宝二爷:“我错似的,小二是怎么干起来的,你也知道?”成姑娘:“啊,你是问付总是怎么成功的吧?”宝二爷:“嗯。”成姑娘:“付总说他也是钻了国家的空子,但没给国家造成空子。”
      宝二爷站住问道:“怎么讲?”成姑娘:“付总讲,他是借到新疆推销一百二十吨黄豆,两车皮火柴之机,又因为时间允许,利用此款一下子承包了两千亩地,有追包了两千亩。那时候我们国家银行贷款的环境比较宽松,就这样连追五次,承包了一万亩土地,贷款二百万元。又来个存一贷二。就这样,一个现代化家庭农场就诞生了。现在呀,这个农场越滚越大,有畜牧场、加工厂、科研机构。在深圳入股又控股到独立经营一个四星级四海大酒店。”。
      宝二爷:“我错似的,那贷款都还上了吗?”成姑娘:“还上了,不但还上了,还是自治区独一无二的纳税,储蓄大户呢。”
      宝二爷:“这小子是五个媳妇吗?”成姑娘:“不知道,我想绝不可能。付总的品行决定,肯定没那么回事。”
      宝二爷:“那个戴眼镜的不是他媳妇吗?”成姑娘笑了:“徐秘书呀,人家是付总秘书,有丈夫,也是公司一个部门经理,我们都是工作人员,随同来开洽谈会的。”
      宝二爷:“我错似的,裤兜放屁,跑两差去了。”成姑娘:“大伯,您说什么?”
      宝二爷笑了、脸红了:我,我——

      太阳跳出地平线。调皮的春风,不是抚摸人的脸,就是掀开人的衣角。挑逗得站在树上、趴在屋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二鎯头媳妇将付英送出大门口。
      付英回头:“二嫂,我二哥回来告诉他,就说付铎回来了,特意请他过去。”
      李凤兰:“嗯哪,我忘不了。”
      李凤兰送走了付英,走到柴禾垛前,拽了一捆柴禾,抖拉抖拉抱起来往回走,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付铎,是不是二鎯头说的骆驼呀?”走到门口,伸手开门。一脸油污,一身泥班的二鎯头,一手拎着一件破衣服,一步跨前拉开房门。
      李凤兰笑着骂道:“哎哟,你这个冒失鬼,你没碰着呀?”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二鎯头回头问道:“你碰着啥呀?”李凤兰放下柴禾,瞅着二鎯头:“我碰到啥了,啊,人呀。”二鎯头调皮的问道:“人?男人?女人?”李凤兰:“是呀,你说呢?你傻呀,我碰到的当然是男人啦。”二鎯头:“好小子,你偷吃贡果,还馋着我,还气着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随即去抓妻子
      李凤兰边跑边笑着说:“别闹了,别闹了,是付英刚走。”二鎯头:“付英,付英还是个孩子,我更不饶你啦,你毁人家青春。”李凤兰:“付英来找你,付铎回来了。”
      二鎯头站住:“付铎回来了?”李凤兰:“人家来找你三趟了。”二鎯头:“哎呀,不怪·······”撒脚就跑
      李凤兰急喊:“回来!”又开门大喊,“回来!二鎯头已跑出大门,没有了踪影。李凤兰笑了:“臭小子,我看你怎么进人家那屋。”于是刷锅、舀水、烧火······忙的不可开交。二鎯头又踅了回来,推开房门,哈哈大笑起来。李凤兰转脸一看,骂道:“喂呀,去得快,回来的急,被人家撵出来了吧?”
      二鎯头俩眼一瞪:“他敢。你知我跟付铎是什么关系吗?”李凤兰:“不会是同性恋吧?”二鎯头:“屁话,生死之交,你懂不懂?咱也是有老婆的人,就算是瘸瞎鼻痴带滚蹄,今天我也得让他亭亭玉立风摆柳。痴傻乜呆小罗锅,我也得让他精明强悍女中杰,对不对,亲爱的?”然后,俩大腿一掰,露出两条已经开了线的□□,“你看我这样,怎么去呀?你不去,我去有什么意思呀。”李凤兰:“怎么?要去显示显示呀,我是破豆包,没地方摆。人家呀,小护兵,大管家,小丫环,大师傅都坐小汽车,光媳妇,公开的就五六个,秘密的就数不过来了。”
      二鎯头急了:“真的吗?”李凤兰:“你还想匀两三个回来呀。”二鎯头愤怒地,喘气都粗了:匀两个,要真是那样,我尅他、我撸他、我损他、我骂他,然后,我扇他两个大嘴巴,让他满地找牙。走,叫醒大柱子,看看去。
      李凤兰故意拿捏的说道:“哟哟哟,给你个棒槌,你就当针呀。你去吧,我去,别把人家吓坏了,脚大脸丑的。”二鎯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分谁看,他呀,用五个换一个,我还不干呢。”
      李凤兰:“这年头,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媳妇是人家的好。”二鎯头咧嘴大嘴笑道:“所以呀,你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呀。”

      村办公室书记室里不乏老年人的声音,好与坏的标准就会出来了。肖杰、田力、顾问团的人在讨论着国家的头等大事,预言着国家的前程。
      老实人:“啥头几年就喊“农业腾飞靠科技,科技的进步靠教育”啥俺怎么听怎么像话空,啥怎么看怎么像寒号鸟它二姨。啥昨晚小二也这么说,啥俺这心里就像开了两扇门似的,怎么听怎么顺耳,怎么听怎么受触动。”车把式:“揍那些干部在咱心里,揍是应声虫、跟腚虫,揍光会喊口号,写标语。你有耗子药,他都敢弄几包,回去偷着吃的主儿。”宝二爷:“我错似的,在咱跟前,可是吃苣荬菜,拿刀叉,穷摆那酸谱。在上级、领导面前呀,两腿站溜直,把尾巴都能夹扁。”大嗓门的大嗓门就像领导在讲话一样:“如今哪行哪样不是一样。有了成绩就有了功劳,有了功劳就可以升官,升官就可以两手插兜,脸朝上去支使别人。就好像干工作就是为了升官一样呀。所以,都是干活的不挣钱,挣钱的不干活,所以呀,哪个学校不是民办教师教书,哪个民办教师没有靠山,又有几个民办教师教得了书。”
      肖杰笑着说道:“实际上,一个村长,一个党支部书记要是狠下心来去抓教育,根本不是一什么难事,绝不会出现那么多希望小学,希望工程。也就是少给领导点感情投资,少喝几次迎风酒而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要真像说的那样穷的话,那里的人早都想办法了,穷则思变嘛。早该搬的搬了,该逃的逃了。关键是树木得十年,树人得百年呀”。
      大眼镜:“那些制定政策的人呢,又闭门造车。说什么两条腿走路,两条腿走路是好,可你得长一个屁股上呀。另外,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那不是瘸子吗。一条腿粗,一条腿细,那不是得瘫子吗。”
      田力:“听付铎那口气呀——”王朝石:“拿出个三万、五万贴补一下咱们村的教育是不成问题的。”肖杰:“这事儿,我是这么看得,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人家供你一饥,还能供你百饱吗。三万、五万的,就是三十万,五十万又能怎么样。钱一花就了,还得靠自己。再说,人家付铎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虽说不是脑袋瓜子别腰后换来的吧,也是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况且出门在外闯荡的人,一回家,都是有骆驼不说牛。一踏上故土,都是宁让身子受苦,不让脸上受热,要是能够把心掏出来,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英雄好汉啊。”
      老人们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甜,那么舒畅。

      付博家的小院,葡萄架下,两排二十多张桌子,基本坐满了人,各个满面春风。各个激情满怀。空气中,各个关节炸响的声音拽着一串串火花,升腾着,升腾着······
      厨房内,鼓风机隆隆,刀勺叮叮,笑语声。东屋炕上,坐着许多上了年岁的老人,谈笑风生。
      付铎、邱方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炕上的几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老人家,好啊。”
      付铎介绍:“这位是老校长。”邱方又鞠了一躬:“老校长,辛苦了。”付铎又介绍道:这位是已经退休的王老师、丁老师、文老师……邱方逐一鞠躬:“辛苦了……
      沈老太太,笑着:“还是当老师好哇,什么时候都受人尊敬。”付老太太:“如果没有这些老师呀。付铎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不会有今天呀。”
      付铎笑着说道:“中午,从工地回来,跟我嫂子去学校转了一圈,变化真大呀。”王校长笑道:“有何感触?”邱方笑道:“恕我直言,环境可佳。”王校长也笑道:“成绩堪忧啊。”
      付英跑了进来:“二哥,村里的领导来了。”
      付铎立刻笑着说道:“好,老师们,”对那些老太太们,“;老人家,大家稍坐,我去去就回。”

      付博家门口。二鎯头夫妇带着七、八岁的儿子,衣冠楚楚的来到了,笑容可掬的来到了。
      付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哎呀,我的二哥二嫂,你怎么才来呀,我大哥说你早就下班了。”
      二鎯头:“嗨,都怨你二嫂,又是梳,又是洗的,又是描,又是画的,光穿衣服就穿了三、四遍,这不,现去供销给我买的皮鞋,这个板脚。”一抬腿。“你看看。”
      付英:“行了,行了。也算我有福,不该多走这几步道。”
      二鎯头骄傲的对妻子:“怎么样,交朋友就的交心。”
      李凤兰嗔道:“得了,得了,就能出卖我。”
      进院后,二鎯头指着红色的轿车:“英子,这车是你二哥自己的?”眼睛却瞅着妻子)
      付英:“才不是呢,我听保安说,我二哥那车呀,要是卖了,能买二十五辆这样的新车。”
      二鎯头更加得意的对妻子说道:“亲爱的,怎么样?”

      付家小院,葡萄架下。人们依次坐好,静静地望着,听着,升华着。渐渐地,渐渐地忘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坐在哪里。总感觉到自己的脉搏的跳动,呼吸的频率融入了宇宙,融入了穹宇。
      穿着招待服饰的两保安,三少女穿梭,服务其间。
      付博、汪瑶、付铎、邱方恭恭敬敬站在前边。
      眼镜手持话筒:“尊敬的老人们,各位来宾,各位领导。付总不能一一地将大家请到新疆、深圳去做客,所以特从付氏集团、四海四星级酒楼带回特级厨师,特产名菜,又请本地厨师,料理家乡名菜。略表游子的思乡之情,并带回几份礼物,为乡亲们早日奔小康,贡献自己的一点绵力。”
      付铎接过话筒,泪花在眼眶里滚动,颤抖着说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亲人们,我的父老乡亲们,昨夜与七嫂,我大哥,张强哥,彻夜长谈。又与阎总,杜仲哥,肖强哥通了电话,方知,我之归来,确实迟了。”深深的三鞠躬,“今晨,又参观了咱们元吉村经济联合体的各个项目工程建设,我觉得那是老二屯游子的心啊。虽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付小二的心难以平静。亲人们,父老乡亲们,我付小二的夙愿,我付铎要走的路,被七嫂,我大哥,张强哥先行了一步,我一定奋起直追,与之并肩战斗——”
      二鎯头进屋,激动地大喊一声:“骆驼!”张开双臂,扑了上来。付铎一回头,也张开双臂:“牤子!”二鎯头流下了眼泪:“骆驼,骆驼!”
      付铎放开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将话筒交给疾步走到自己的面前的邱芳,然后说道:“走,咱们上车。”二鎯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还有事呀?”付铎命令似的:“有你嫂子在,走!”对李凤兰,“走,弟妹,咱们上车,速去速回。”对成姑娘喊道,“小成。”成姑娘跑来:“付总。”付铎想了想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啊,您去忙吧。”成姑娘笑着走了。付铎命令似的对二榔头说道:“上车呀,愣什么,是不是又少打了?”二鎯头难为情的说道:“不行,你有更重要的事。”
      汽车喇叭声,一辆本田、奥迪开来。二鎯头,付铎望去。顾英莲、阎孝广、杜仲、高鹏、肖强下车来,径直直奔小院。
      付铎在二鎯头的催促下迎上前去:“您好,七嫂,啊,杜哥,肖哥,老同学,你们好。”七嫂笑着说道:“因等阎总,所以来迟一步。”杜仲:“因北京方面出现点小问题,阎总只好飞去。付铎,这是你嫂子,高鹏。”
      握手,问候。
      付铎:请。
      顾英莲率先走进付家小院。
      邱方对进院的顾英莲一行人点头致意后,继续讲道:“教育应从娃娃抓起,所以,我们敬献给村里的礼物就是一个省级标准的幼儿园。”成姑娘端出一个木盘,上盛两个存款折,来到邱方跟前。邱方款款走到老校长面前:“尊敬的老校长,拜托了,拜托了。”
      老校长从成姑娘的木盘中拿起两个存款,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乡亲们,这哪里是两个存折呀,分明是两个孩子的滚烫的心啊。”
      青年教师文老师激动地冲起:“全体教师,起立,脱帽,敬礼。”
      付博夫妇,邱方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文老师满脸通红的说道:“此时此刻,我们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表达我们激动地心情,同志们,号角已经吹响,冲锋吧!”鞠躬
      邱方:“献给乡亲们的第二件礼物,是一个现代化的农业科学图书馆。”成姑娘又端出一个木盘,里面盛三张空白支票。邱方走到赵兴宇面前:“舅,只好请您出山了。”
      赵兴宇双手接过,高举过头,又转向大家。
      邱方:“乡亲们,我们希望付氏农业科学图书馆办得越大、越全、越洋、越好。科学也是生产力,更是现代大农业的根基,是农业腾飞的捷径,是发家致富的保证。舅,我盼望您将天下所有的有关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农业的图书馆种类买全,当然也可以购置一些文学艺术,休闲娱乐的好书,优秀的少儿读物。”
      高文站起:“此时此刻,我不知说什么好了,乡亲们,骄傲吧,自豪吧,千言万语,化成掌声吧!”
      鼓掌,又鼓掌,经久不息的掌声。
      顾英莲:“现在,我要报告大家一个十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付氏集团投资,我们经济联合体兴建,一个全省最大的冷库即将破土动工。竣工后,我们的甜玉米、粘玉米完全可以反季节远销新加坡了。我们的大鹅、肥鸭、肉鸡完全可以待价而沽,找到一个非常富有的婆家啦。”
      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顾英莲继续讲道:“我也是元吉村人,我也是喝老二屯井水长大的元吉村人······。
      一老汉从最后一排桌上站起:“他七嫂,我错了,我无地自容,我把我的房场,我的房子交给你啦,我把我的心,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推吧。”
      顾英莲鼓掌,众人鼓掌。
      阎洪祥、郝万玉从厨房出来:“开席!”
      人群蠕动。
      阎洪祥、郝万玉跑进厨房。
      两保安,三少女各端木盘款款而出……

      室内有幸福的诠释,有传承的诠释。有一条条看不见,有一条条砍不去的红线,拴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没有人喊农民也万岁!农民也万岁。
      付克明举起酒杯:“嫂子,你这么一走,不知啥时候见面啦。老嫂比母,我敬你一杯。”付母笑道:“傻兄弟,往哪走呀。从炕头走到炕稍吧,我能把你哥那把老骨头扔下不管吗?”付克明妻子:“老嫂子,人死如灯灭,虎死赛绵羊,你苦熬苦挣大半辈子啦,该去享享清福啦。你走了,还有我,还有你那些侄男外女呢吗。”
      大柱子扯着奶奶的袖口,一边抻一边笑着嚷道:“奶奶,还有我呢。”付母咯咯笑了:“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收住笑声,“人活着,就是一个念性。一点念性没有,光吃不动,那还不如猪呢。猪吃肥了,养胖了,多吃一口肉,人吃肥了,养胖了,顶多是多臭一块苣荬菜地,是不?”大凤:“大姐笑眯眯的说道,您这辈子知足了。年轻时,为了这念性,有了奔头,吃点苦,受点累,那也是福,对吧。,关键是咬不动黄瓜了,才看出山高水低呀。”
      仔细想一想,付母所说,大凤所言,就是我们农民的本能,我们农民的品格,我们农民的初衷。我们农民活着,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昌盛,就是为了我们这个民族吃苦,受罪,而感到幸福。
      付母笑着说道:“嗨,吃呀,喝呀,干嘛光说话呀。我呀,早就知足了,什么叫福,儿子一个比一个能耐,媳妇一个比一个孝顺就是福,你要是心不顺,成天大鱼大肉也不香,说不定打那咽到肚子里呢。俺汪瑶,你们都看到了吧。”付克明妻子:“老二媳妇也错不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岁看老嘛。”
      付小兵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嚷道:“奶奶,我也错不了,我天天给奶奶唱歌。”然后,一本正经的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____
      柱子噌的站起来,不服气的说道:“谁不会唱是咋的,”融入合唱------。
      唱毕,大军骄傲的:“我还会吟诗呢,”于是,开始了朗诵“窗前明月光。
      三个孩子开始了大声朗诵------。
      一桌人大笑。

      室外的宴席,更是火爆热闹。,一边吃着,一边赞叹着,欣赏着,誉美之词发自各自肺腑,憧憬之光来自各自的脚下。
      付铎夫妇,付博夫妇,二榔头夫妇轮番逐桌敬酒。老实人突然问道:啥小二,这一桌酒菜得花多少钱。
      车把式自作聪明的笑着说道:“揍得花个三百四百的吧?”
      站在旁边的一少女卟哧乐了:“老爷爷,三百四百呀,买不来一盘子菜。”接着又严肃地,“咱们今天吃的喝的,都是俺付总、邱总从平时的伙食标准中省下来的,还有一些酒是送来的。”宝二爷怜惜道:“我错似的,这不叫咱都吃瞎了吗。”
      另一桌子
      于杰站起:“二哥,大款们成天吃这东西呀?”邱方笑了:“哪能成天吃这东西呀。”
      沈建平站起来:“二哥,老板们成天都喝这酒呀。”
      付铎笑道:“酒会呀,宴请呀,一般都喝这酒。”
      闫洪祥手托方盘,一路碎步:“来了,猪肉粉条。”
      郝万玉同闫洪祥一样,大声:“来了,缩泥肉氽酸菜。”

      室内,傅家东屋的室内,是长辈人的室内。是产生正确的室内。是人性源远流长的室内。付母放下筷子:“小英子,把大娘鞋找来。”大凤望着付母:“大姐,你要干嘛呀。”付老太太:“我得去外边看看,嘱咐嘱咐老亲少友多吃多喝呀。”大凤也放下筷子:“那好,我扶你去。”付老太太:“不用,你就在这多吃多喝吧。我顺便看望一下他们。”
      付英扶老太太一步一步走到外边。
      老实人一见:“哎呀,老妹子,你怎么下地来了。”车把式,宝二爷连忙回头,都站了起来。付老太太笑着说道:“哎呀,老舅,老叔,你们快坐,快坐下。”车把式笑道:“揍老侄女,托你的福借老二的光,揍让俺这庄稼汉也吃上国宴,喝上国酒啦。”宝二爷美滋滋的说道:我错似的,侄媳妇,死也不屈啦,可是看到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对咱乡亲那个劲头,俺呀,又真的怕死了。那管是人死了,眼睛不死也行啊。”
      付老太太美滋滋的说道:“对对对,老人家们,这俩孩子的劲头是是谁给的,我们就应该感谢谁,对吧 !”
      付铎,邱方立刻赶了过来:“妈,你老下地来了。”付老太太说道:“我坐不住啊。”老学究微笑着说道:“弟妹,你真叫人羡慕呀,应该说真真的令人高兴。”
      老实人来了一块五花肉,蘸了一下蒜泥:“啥小二,你们两口子也坐下来吃,啥尝一尝咱这家乡菜,啥我告诉你要论香呀,啥还是这东西。”
      车把式:“揍二小,揍这酒肯定得好多钱吧。”邱方:“您老觉得这酒怎么样。”宝二爷:“我错似的,可能是咱没长那嘴,咱当真人不说假话,总的说来不如咱家那二锅头。”车把式:“揍我也觉得不如那大麯。”
      眼镜:“老人家,二锅头多少钱一瓶呀?”老实人:“啥二锅头原来是两元三角一瓶,啥现在涨价了,四元六角啦。”眼镜:“老人家,你们喝的这酒呀,批发价一瓶能换一百多瓶二锅头,付总给您敬的那洋酒呀,能换二百多瓶花园大曲呢。”
      人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付铎夫妇。
      付铎大声地:“那些大款们每顿上千元的消费,我们不是也享受到了吗。大家细细地品味一下,是不是根本吃不出个香来,喝不出个好滋味呀。”车把式:“揍吃下去吧答吧答嘴,揍真赶不上咱那白肉血肠香,可能是咱没长那嘴吧。”
      付铎笑着说道:“他们的嘴跟咱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吃的是身价、是面子,是生意、是环境、是气氛,而我们吃的才是真正的饭菜,喝的才是真正的酒。从感受上、从质量上、从营养上不知要胜过他们多少倍。”大嗓门:“实话实话,论起来还是咱们活得有滋味。”
      付铎微笑着说出心里话:“不,大叔,只能说咱们吃的有滋味,睡得有滋味。要说真活,还是人家活得有滋味呀。那些大款们、大腕们、大师、名家们把信念、追求、事业看得比泰山还重,而把生命的存在、生命的质量看得比鸿毛还轻。他们每天哪怕有一次小小的认识掌握,一个小小的发明发现,一回小小的成功与实践,就将会产生多少次巨大的惊喜和兴奋,多少次难以言表的激动与震颤,这正是我们所缺少的呀。”
      肖杰站起来一抱拳:“付总、邱总,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你们的良苦用心,你们真挚的感情,你们豪迈的义举令我景仰,令我折服,令我振奋。我代表村党支部、村委会和全体村民,也代表我自己道一声谢谢,谢谢了。我们一定将您今天的这席话,当做我们的座右铭。”然后深深地鞠躬,众人一齐鼓掌。
      肖杰:“我做为一个村党支部书记,站在这里扪心自问,羞愧难当。我宣誓宁肯丢官罢职也要做第二个顾英莲,宁愿也长个大毒瘤也要做第二个郝书记,就是剩一把骨头也要让付总、老二屯的游子们的意愿变为现实。”
      掌声,一阵掌声。
      赵兴宇夫妇,付克明夫妇,二榔头夫妇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院子里。
      二榔头:“肖书记,虽然我已将整个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老二屯经济联合体,但是,七嫂讲我们还是要在村党支部领导之下,所以,你今天讲的话,一句一字都印到我的脑袋里。”然后,又提高了嗓门,“哥们们,酒肉穿肠过,香了嘴却臭了屁股,那不算有滋味对不对呀。我不知你们有什么感受,每到农闲,尤其是春节前后,没事干,憋得慌,闷得慌,不是脑袋发晕就是嗓子发痒,眼皮发紧手没地方搁,百无聊赖只好去赌。哎,一摸麻将牌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眼睛也亮堂起来了,哎呀妈呀,摸大宝那劲头绝了,真是周身震颤,像过电一样。可是,如果我们把摸牌那劲头用到正路上,用到学习上,用到学科学技术上,再踏踏实实地实践它一把,就象付博我大哥那样,一回到自己的大棚里,一踏进自己的田地里,就象张强我的老师那样,一走进自己的孵化室,自己的养殖屋,什么烦呀,什么累呀,什么苦呀,都烟消云散了,那不就等于天天摸大宝,永远不点炮了吗。咱不就也活得有滋有味了吗,对不对。”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学究站起来吟道:“众多的目光聚拢,焦点凸显出来。那洁白的玉米不声不响,抱在一起形成合力。要是人心抱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内敛也是力量啊!”

      捷达王轿车风驰电掣的在路上跑着。车里人的思绪也是风驰电掣的旋转着。
      坐在司机旁的甄书记回转身躯,枕手在椅靠上,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哎,朱镇,这个元吉村厉害呀”。
      朱镇看了看甄书记:“你指的是哪方面呀。”
      甄书记:“哪一方面?□□一天一个电话过问这么一个小小的元吉村,不说明问题吗。”
      朱镇笑道:“是呀,市政府也指示我们镇一、二把手每天必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元吉村,不更说明问题吗,我们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啦。”
      司机提醒:“甄书记,两辆吉普车开到了元吉村办公室。”
      甄书记略有所思的说道:“咱们先把车停在这里吧。”

      两辆吉普车在村办公室门前停稳,跳下五六个中年人,一个中年人扶下一老者,慢步走到办公室门前。
      老者看门上方的横匾,吟道:“思危书屋,思危书屋。好,好。”
      几个肩扛摄像、录像机、照像机的人忙碌起来,拍照,摄像。

      捷达王车内。
      甄书记聚精会神的看着:哎,老朱,那胖一点的不是市委宣传部的张部长吗,肯定省里来人了。
      朱镇乐了,闭上眼睛,头靠椅背。

      村办公室的门开了,老实人,车把式,宝二爷迎了出来。
      老实人笑呵呵的问道:“啥你们好!找谁?”一中年人:“啊,老实人,丘大叔,您好!”车把式:“揍问你们干什么这是?”中年人:“车把式车大叔,您好!”。宝二爷:“我错似的,是个谜,还让你们猜着了呢。”中年人:“宝二爷,康大叔您好。”
      老实人吃惊地:“啥你们会算?”又一中年人:“老人家,不是我们会算,是黑大几个学生新闻照片和闫孝天的文章写得太好了,太贴切了,太感人了。”宝二爷:“闫孝天,我错似的,又瞎说——实说了。”
      摄像、照像的几个人变换不同的姿式,寻找不同的角度挥动着快门。
      在场的人都笑了。徐秘书长笑了,说道;“我们还想见见七嫂。”老实人:“啊,啥请吧。”车把式:“揍屋里坐。”
      众人进了办公室坐定。
      张科长:“老人家,我们是慕名而来呀。”老实人边拎暖水瓶边说:“喂呀,啥俺这小小的元吉村的名声这么早就传出去了,啥八字刚画出一撇呀。”宝二爷:“我错似的,这下可坏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小村子也是一样,吃也得吃穷了。”车把式:“揍兵来将挡,好事,好事。”
      张科长:“老人家,我们是来拜访你们几位编外村委,□□的呀。”
      车把式:“揍俺可不是倚老卖老。揍更不是黑瞎子打荞麦,乱扑腾。揍更不是坐板凳放屁,横呲。揍一百丈高的壮汉,八搂粗的大爷,抬不过一个“理”字,是不是。揍把话说回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揍没有规矩不成方园。揍七股当家,八股主事,揍九个不服十个不忿,揍木匠多了盖个歪房子。揍俺那不是不折不扣的二百五,地地道道的混世魔王了吗。”宝二爷:“我错似的,咱当真心不说假话,上山爬岭,俺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啦。你们是一个四季常在外,才见多识广,我们呢,一年四极也常在外——”车把式:“揍肩膀头子,脚后跟吧。”宝二爷笑道:“我错似的,正因为我们一年四季,肩膀子、脚后常在外露着。所以知道世态炎凉,阴睛圆缺,什么是风刀雨剑。”
      眼镜由衷地笑了:“说得太好了,老人家,您们太幽默了。”
      老不笑了:“啥邮磨?啥那可不行。花些大头钱是小事,咱不能给邮局填堵。啥村委会想邮磨,在我们这就通不过,啥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不行。”
      车把式说道:“揍实在需要,揍也只能拉到火车站去打零担,揍什么事都是如此。”
      宝二爷接着说道:“我错似的,这就叫做糖不甜做醋可酸。村委会、党支部不管大事小情,都必须来个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如果跟它”拿出个小收音机放到桌子上,“不符,就是天王老子,俺也叫他把拉出来的屎给我坐回去。”
      老者激动地站起来,握住老实人的一只手,又握住宝二爷的一只手:“老哥,老把式,谢谢,谢谢你们呀。”然后对宣传部长,“老张,我们的事业何愁,我们的国家何愁。”
      老实人;“啥谢,啥你谢,啥我们可不能卸,我们舍不得卸,如果我们卸了,就对不起她七嫂。”
      老者;“七嫂,啊,您老能让我们知道知道七嫂是怎样一个人吗?” 车把式;“揍俺孩子的七嫂,揍俺公认的好带头人。揍俺心里头的好经理,俺这点权力就是她给的。”

      停在远处的捷达王,好像挨到了一个好时辰,坐在车里的甄书记不急不躁说道:“走,看看去。”
      车行驶到村办公室门口停下甄、朱下得车来,推开了办公室内的门。
      甄书记进门便喊:“张部长”身体前倾,伸出一只手来,“您好啊!”张部长抬起头来:“老甄,”伸出一只手来握住甄的手,“见到您很高兴。”甄书记:“我们刚从东边几个村绕道回来。”
      张部长:“来,我介绍一下。”微笑着指老者着,“这位是省政策研究室的徐秘书长。”甄书记握住徐秘书长的手:“见到您很荣幸。”
      ·徐秘书长:“哪里,哪里呀,这些人都是我们科室的业务骨干。”
      甄书记一一与之握手,自我介绍。
      朱镇也伸出一只手来:“朱全有,徐老,您好”。
      刘玉满脸汗水推开办公室门,急冲冲走了进来,惊诧地站在那里。
      张科长:“哎,老甄,我还给您,给元吉村带来了一位精明强干的支农干部。王江主动上前握手:“王江,希望多多指教。”张科长:“王江同志是市电业局的三把手。”王江笑握甄的手:“退伍军人,王江。”
      甄书记见到刘玉进来:“哎,刘玉,把小肖、小田喊来。”刘玉:“哎呀,甄书记。村里新增定一条纪律,肖书记特别强调了。不管谁来找村干部,一律到现场去。看来,我只好送你们去啦。”
      徐秘书长由衷的笑了,问道:“哎,老张,这条纪律定得怎么样啊。”张科长却把问题抛给了甄书记:“老甄,实话实说,你认为这条纪律定得怎样?”
      甄书记:“这,这条纪律嘛,它正是发扬光大了我们党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朱镇笑道:“这条纪律定得太好了,透出一种创业竞业的时代精神。催人上进,令人鼓舞啊。”宝二爷笑道:“我错似的,俺一辈子就是跟俺们领导这么干的。”

      天边几朵白云,中天一轮红日。第五排水干线,如同一条银链将四个已蓄满水的水库、池塘串联起来。
      地气汹涌,如纯净的水流笼罩、沐浴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坝基上的鹅架、鸭舍以及水库、池塘尽头隆隆做响的挖掘机、铲车,来来往往的四轮子车变得修长,似在起舞,似在奔腾。
      捷达王行驶在坝基上。
      甄书记突然问道:“哎,老朱,这个付博、张强,还有那个顾英莲,到底有多大能量啊。”朱镇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我绑在一起,恐怕也抵不住他们其中一位的十分之一,或者说百分之一呀。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愿意听,更难接受,关键是我们的世界观截然不同。”
      书记笑道:“老朱,你这番话的后半句我赞成,前半截嘛,我不能苟同,因为你我可以代表镇常委嘛。”。朱镇:“那我错了一半,对了一半,算没说好了。”
      汽车嘎然而止。
      甄书记:“哎,怎么停下了。”司机:“那位大嫂连连摇手,我不知什么意思?”见闫洪祥妻子走近,摇下门玻璃。
      闫洪祥妻子大声喊道:“喂,啊,甄书记呀,我的意思是千万别鸣喇叭,鹅雏正在采食。”
      朱镇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池塘坝顶上放眼望去:“啊,太美了!”。甄书记凑上来:“哎呀,这一塘鹅,有一万只吧?”闫洪祥妻子:“哪呢,一塘五千。”
      甄书记:“大嫂,这四个池塘下面的稻田地是谁家的?”闫洪祥妻子:“啊,是经济联合体的呗,啊,不对,第一份十垧是赵兴宇承包的,第二份就是对着我池塘的那垧是高文的,以下好象都是沈立平、沈建平、沈胜平哥仨的。”
      甄书记:“见到肖杰、田力了吗?”闫洪祥妻子:“啊,在最下梢那呢。”

      元吉村西南崴最下梢.一半浓黑,一半碧绿。一台红色的链轨车挂着播种机,半陷在泥中。
      田力满身满脸泥污站在拖拉机旁。司机也是一身一脸泥巴从车底钻出来,跳上驾驶室。拖拉机突突突怪叫起来,两条链轨急速地转动,结果是车身纹丝不动。田力转身一边搓手上的泥巴,一边朝排水干线的大坝上走去。
      一身一脸泥巴的肖杰看见田力走过来,坐了起来:“哎,田力,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千真万确。越呆越懒,越吃越馋,更是贴切。你看我累得四肢无力,眼皮都不愿意抬,浑身象散架了似的,你们俩都没事似的。”田力坐在肖杰身边,接过香烟,说道:“你看那铁堆的钢铸的都快散架子了,何况人呢。”
      司机也走了过来:“肖书记,我看还是找铲车来拉一拉,或者找挖掘机来推一推吧。”肖杰:“不行呀,人家那比咱这更紧,再说来了一个铲车就得耽误十几、二十辆四轮子车,水稻不插六月秧啊。”田力:“那就等他们换班保养时再说吧。”
      司机惊喜地喊道:“肖书记,我师傅过来了。”肖杰腾地站起,田力也站起,伸长了脖子朝路上望去。)、

      柴青骑着自行车驮着女儿秀荣,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慢腾腾的蹬着自行车。

      肖杰说道:“去请他来帮一帮忙吧。”田力担心的说道:“这老小子一肚子怨气,来也是看热闹。”肖杰笑了:“师徒如父子嘛,不会的。”司机:“肖书记,你是不知道呀,去年春节俺俩口子拿四彩礼去看他,都被他给扔出来了。”
      肖杰:“你去拦住他,有我俩呢。”

      司机跑到路边,恰好柴青赶到。
      司机恭恭敬敬地:“师傅。”
      柴秀荣马上跳下车,用一只手拉住货架子。柴青只好下车,骂道:“师傅?谁是谁师傅呀。我现在是酱缸里的蛆——咸腊肉一个,有事没事勉勉强强,每天只能挣个七八十元子,不象你可以欺师灭祖,更赶不上你,一天到晚就可以挣他个一百、二百角。”

      田力站在坝顶上喊道:“喂,柴师傅过来呀,歇会儿再走。急什么呀,家里有吃奶孩子是怎的。”柴青一边说一边朝前走:“臭小子,是不是没烟啦,我还不知道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主儿。”田力笑道:“还是我叔明白,快来吧。”
      柴青走上大坝,看见肖杰,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哎呀,肖大书记呀,马大甲怎么没跟你来呀。啊呀呀,谁技术这么高呀,可以开拖拉机下河去洗澡呀。”田力勉强笑道:“柴师傅帮帮忙吧。”柴青看了肖杰一眼:“帮帮忙,谁帮我忙呀,我现在是三根肠子有一对半几个月没进米粒了,只好用小鸡、大鱼、猪肉填补填补。”
      司机,柴秀荣边说边走到近前。
      田力笑着说道:“柴师傅别斗嘴了,都是一个屯子住着,房不连脊地还连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司机极力讨好的说道:“师傅!”
      柴青并没有看自己的徒弟,说道:“行”然后对女儿说道,“你骑车子回去。柴秀荣答应一声:“嗯哪。”走了几步又站住,“爸,我走回去吧,你把拖拉机开出来好骑。”柴青怒道:“让你回去你就骑车子回去,回去后找一个大饼子来,再把大黄狗领来。”
      田力火气顿时上升,怒道:“干什么用,柴大技师。”柴青轻蔑的:“把那大饼子往操纵杆上一绑,大黄狗跳上去就能开出来。他妈的,这时候想起师傅来了。”田力骂道:“柴大技师,你技术高我承认。可你那技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是拿老二屯百姓的钱学的,是用元吉村的山山水水练成的。你吃红肉拉白屎,你属婊子的见钱眼开,我告诉你,今后你就是摸一摸我的拖拉机都犯错误。你给我滚,滚!”
      柴青哈哈笑道:“好,田力,你有这点火性,我佩服你是男子汉。不象有些乌龟王八蛋只会背后捅尿窝窝,只会——”
      肖杰站在那里,吼道:“柴大胖头你给我滚!你就是把拖拉机开过去,后面就长出万吨水稻我也不用你,滚。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有权不使过期无效,滚!”
      柴青:“好呀,肖杰你终于跳出来了,好,咱走着瞧!”拉着女儿朝路上愤愤地走去。

      捷达王飞驰而来,嘎然而止,车门一开,甄书记,朱镇,王江跳将下来,径直奔向大坝。
      甄、朱一见肖杰、田力二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朱镇笑道:“哎呀,肖杰、田力,看到你们二位这个样子.仿佛让我一下子回到□□年以前,令人振奋啊。”
      肖杰一边搓手上的泥一边说:“太不好意思了,太不好意思了。”又瞅了瞅手。
      甄书记伸出手来,主动握住肖杰的手,笑逐颜开的说道:“什么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好意思。这一身泥巴就是一身的奖章,肖杰、田力,就这样走下去,勇敢地走下去。哎,王江同志,小肖,我给你带来一位支农干部协助你工作。”肖杰伸出一只手:“欢迎欢迎!”互相握手。
      田力:“再勇敢也走不下去了,你们看”一指拖拉机。朱镇笑道:“啊,小意思。”转身朝拖拉机走去。肖杰豁然笑道:“哎呀,对呀,朱镇可是科班出身,老农机啦。”
      甄书记岔开了话题,笑着说道:“小肖,这块地你们目前是搞不好的,找一个能搞好的吧,动动脑筋吧。”田力立刻反驳道:“甄书记,您没见那八十多垧,有六十多垧水稻都返青了,还有二十垧正在整地吗。”甄书记:“你们有那么大的力量吗,三年后还是你们的,信不?”
      田力莫明其妙地看着甄书记:“我怎么没听懂呢。”甄书记:“关键是在悟呀,说白了,就没意思了,小田。”肖杰:“谢谢甄书记提醒。”

      肖杰拖着疲惫的双脚,慢慢推开家门。
      巧玲马上迎了出来,一见肖杰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小亲亲!”边推边说道,“你真爱死个人呀。”将其推到房外,亲切的说道,“别动,”然后跑回屋里一手拎一个椅子,一手拎几件衣服,放下后,笑了笑,“哎,不对。”又跑回屋里,端一盆热水,放到椅子上笑吟吟的说道,“来,洗头。”
      肖杰顺从地走到椅子前,将头垂下,刚要用手捧水,被巧玲制止。巧玲一手按住肖杰的头,一手舀水冲洗:“看你笨手笨脚、吭哧憋肚的。”肖杰:“还是我自己洗吧。”
      巧玲:“你自己洗得干净吗。自己能洗,要老婆干嘛。哎,肖杰你以后就天天这么干,我以后就天天这么洗。”
      巧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妇女,一个足以代表千千万万农家女的农家女。她要的是平平凡凡,做的却是轰轰烈烈。

      村办公室,人人面有激情,个个眼露祥光。说得热烈,听得亲切。
      老实人笑道:“啥问俺管啥,没啥管的。也就是什么排队儿夹三,卖豆腐抽边,搬杆子请仙,牛犊子叫街,老婆婆煮饭,儿媳妇聊天。”车把式补充道:“揍还有扑拉鸽登人家房檐子,老太太扭了腰弦子,老母猪拱了人家菜园子,偷人家称砣,打翻人家称盘子,输打羸要硬叫老马驾辕子,就是天王老子跑俺这秃头叼毛呀,俺也敢把它撕巴撕巴剁成肉馅子,炸成肉丸子,再叫他变成屎团子。”
      眼镜高兴地:“徐老,我才发现真正的语言大师,真正的幽默,真正的搞笑,真正的精辟。老人家,你们说的虽然是小事,可以看出老一辈人的希冀、企盼。”
      宝二爷美滋滋的说道:“我错似的,小事?称砣虽小压千斤,金钢钻虽小专揽那磁器活,小事他关系到俺村的声誉,俺村的发展,晚生下辈的德行。”
      王朝石总结似的:“徐老,老不舍心少不舍力,历来如此啊。”
      徐秘书长微笑着说道:“老哥,您得喊我徐老弟,小徐,老徐,才显得亲切呀。”
      宝二爷自嘲的笑道:“我错似的,我还以为你的官讳叫徐老呢。”
      大嗓门来了兴致:“徐老弟,有些事俺也琢磨不透啊,听戏匣子里说吧,俺是有理走遍天下。看眼前呢,俺又觉得有理寸步难行。再细细想想呢,俺是有理也是没理。
      王朝石乐呵呵的滔滔不绝的说道:“我告诉你吧,有些干部干那么多缺德事咱且不说。就说这农业税,乡统筹吧,一年一个驴打滚,一年一个猴上山,已经把我们压出罗圈腿来了。又加上个十八摊,俺们呢,还得强作笑脸,来个十八里相送,雪上加霜啊。小伙子。听中央的吧,我们确实有理,听他们的吧,”又拿出小收音机,“我们确实是有理可以走遍天下。可是扯耳朵腮动,打骡子马惊,拨一根头发全身都疼,所以王爷的板子专打告状的刁民。所以又有了炒豆大伙吃,炸锅一个人的事,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前车之鉴。所以呀,如果不涉及到个人的身家性命,不豁出命来,难以平却心中的怨恨,不然的话,谁愿意冒这个风险,这叫有理寸步难行。”王老实人接着也美美的讲述道:“啥有理也是没理这句话,你不明白了吧。啥比方说农业税呀、特产税呀,就象给父母老子多拿点养老金,多给点零花钱,一是本分,二是光彩。乡统筹嘛,就象过年给儿孙们多分点压岁钱,企盼孝顺,图个吉利。至于亩提留嘛,就也算过年了买瓶好酒,多花几元子,提高提高生活质量,或者是破财免灾。面打箩里转,肉烂在锅里,反正财宝没出外国。你有他有,都是咱一个国,一个大家庭,你跟他计较个啥,就算多做点贡献,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就叫有理也是没理。”车把式:“揍徐老弟,俺庄稼人教育子女首先要让他先学会吃亏,揍吃亏就是占便宜。揍吃饭吃的是面与米,做事讲的是情与理。揍村里那么大的开销,揍俺要明白了,揍俺要顺心了,揍全村人也就没话可说了,对不。揍为啥,揍俺是他们的老子。|”宝二爷:“我错似的,不是俺吹牛,俺庄稼人是穷,可没有一个管钱叫爹的。大家小家一个理,亲戚来了,朋友来了,可以这么说吧,投情对意的,尤其是俺尊敬、俺爱戴的,要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款待,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要是急了,说不定挑胖的孩子杀一个。不对心思的别说酒呀,想喝尿都没人给撒。就是村长、书记破不开情面,我让他们从哪头吃下去,从哪头给我拉出来。”
      老实人又把话题引向高潮:“啥这是大直(侄)话,咱车把式啥就有这本事。啥有一回派饭派到他们家,啥见到大官来了,啥不知怎么出贱好了,啥鼻子眼睛都乐到天灵盖上去了,鸡鱼肉蛋摆了一桌子。”车把式:“揍人家为啥来咱村子,揍还不是为了咱村的发展,揍为了咱屯子的人早过上好日子来了,揍起早贪黑抛家舍业的容易吗。揍一年就能派到咱家一回,不招待好了够意思吗”
      宝二爷:“我错似的,你是真够意思呀。”
      插进

      车把式家。典型的以勤养德的庄户人家。目之所及,都可以用勤用俭概括。
      甄书记、王镇长,检察院张科长,江涛坐在车把式家炕桌上吃饭。桌子上,一盘两头出梢的大鱼,一大碗鸡肉,一大碗肉炖豆角,一大碗大豆腐。车把式两口子在屋里屋外伺候着。桌子上,白酒、啤酒瓶子林立。
      甄书记对对面的张科长微笑着说道:“老张,我再次恳求你了,等秋翻结束后,再查他好吗?”张科长笑道:“不行呀,老甄。”甄书记依然近似哀求的说道:“我的张科长啊,你知道秋翻秋整地任务这么重,紧接着就是打场送公粮,农业税,乡统筹,三角债回收,各种摊派的落实,这个赵兴宇可是我镇的头一员猛将啊。”
      张科长说道:“老甄,我愿意查他吗,我愿意看到我们的干部被举报,甚至坐在被告席上吗?您的心情可以理解。”甄书记仍然央求道:“老张呀,我的意思是先哄着这个赵兴宇,把这段工作干下来。然后再查他,你就是把他大卸八块,我也不管他。”
      站在地上的车把式转身走到外屋厨房,跟老伴小声说:“这群白脸狼,这些东西不如喂狗啦,他奶奶那孙子的。”
      老伴乐了:“看我的,我让他吃多少吐多少。”然后,乐乐呵呵走进屋里,“哎呀,没什么好吃的,您多喝几杯酒吧。我老伴不会说话,只有我老人家好好陪陪你们”抄起酒瓶子,自己先对着瓶嘴喝了一口,紧接着一个喷嚏又吐出来,正好喷了甄书记一脸,一杯,一吃碟,抹了一下嘴巴,笑着说道:“哎呀呀,这骚酒也不骚呀,辣就辣呗,还呛鼻子,看来这东西不是咱女人喝的,哎,斟满,斟满!”笑嘻嘻的拿着酒瓶子往甄书记的酒杯倒酒。甄书记看着车把势老伴,强忍着,一边擦脸一边说:“没关系,没关系。”
      厨房里,住在西屋的儿媳妇正抱着儿子慌慌张张地走出来。车把式眼睛看着,心里想着,嘴上问着:“嘛去,慌慌张张的?”
      儿媳妇笑道:“大拴子要拉屎,都有些憋不住了。”车把式:“给我。”上前抱起大拴子,“拴子乖,上爷爷那屋吃鸡大腿,鱼眼睛去。”边说边走进东屋,大拴子一见满桌子好吃的,挣扎着要上桌子,车把式笑嘻嘻地说道:“嗨,让您们见笑啦,”然后,笑嘻嘻的,放到甄书记王镇长中间,嘴里自言自语的,“一家就这么一个,惯的,纵的呀。”
      张科长笑道:“家家如此,哪家没孩子,没关系。”用筷子夹一块鸡肉,大拴子用手抓过就往嘴里送。甄书记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嘴里仍然乐乐呵呵的说道:“小家伙挺着人喜欢呢。”边说边往旁躲着。王镇长将盛鸡肉那只大碗往远挪了挪,又把那碗肉炖粉条往大拴子近处拉一拉笑着说道:“这个好吃。

      甄书记勉强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大嫂,啊,大婶,盛饭吧”。车把式老伴笑道:“嗨,没喝好呢,盛什么饭呢,喝。”又去斟酒
      大拴子为了要拿碗里的鸡大腿,趴在桌子上,一蹶屁股一泡黄屎射了出来。不偏不倚完全落在王镇长大腿上。车把式一见,假意的一边道歉,一边忙喊道:“揍快来呀,拿尿布呀。”
      老伴急忙跑进屋来,嘴里骂道:“这个小要帐的,吃着我喝着我,还寒碜着我,”随手将甄书记放到柜盖上的帽子扯过来,一下子扣在王镇长大腿上。“没事啦,眼不见为净,吃吧,喝吧,俺们庄稼人哪一天不是这么过的,是不是呀”。车把式眼一瞪:“揍眼不见为净有理啦,揍那不是有味吗。”上前,两手按住帽兜子一抿一翻一裹,兜起来就走,嘴里还骂道,“他奶奶的,吃爷喝爷还算计着爷。”
      闪回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徐秘书长没有笑,严肃的说道:“我们基层干部的素质真的要提高呀。”
      门开了,王江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后面则是一身疲惫一脸泥污的田力。
      王朝石介绍:“徐老弟,这是我们村长田力。”
      眼镜忽地站起来,举起了照像机。
      扛摄像机的也把镜头对准了田力。
      田力连声说边忙用手遮挡:“别介,别介,快快请坐,请坐。”徐秘书长伸出一只手来:“田村长,辛苦了。”田力伸出一只手后又赶紧缩了回来,在胳肢窝使劲地擦着,嘴里不住地:“招待不周,招待不周了。”
      眼镜笑着说道:“徐老,能抢到这样的镜头太幸运了,太幸运了。”扛摄像机的人:“目前就是特意安排,刻意导演都找不到这样的镜头,田村长的风采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啦。”
      徐秘书长问道:“肖书记还没回来吗?”田力:“啊,肖书记坐甄书记的车先回来了。”
      徐秘书长笑着说道:“小田呀,一踏上元吉村的土地便让我们看到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新农村,一进村办公室又被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所吸引,忘了拜见村党支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田力:“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客,哦,没吃午饭吧。”
      徐秘书长看了看表,张科长也看了看表,互相对望,笑了。眼镜也看了看手表:“哎呀呀,时间过得真快呀,五点二十了。”
      田力见状,立刻笑着问道:“二姥爷,刘玉呢。”宝二爷夸奖起来:“我错似的,可把小个子忙坏了。”老实人:“啥刘玉把俺几家的孩子都组织起来了。”车把式:“揍分组分工上山挖野菜去了。”田力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这哪是待客之道呀,分明来咱这忆苦思甜了吗,这怎么说呢。”
      徐秘书长笑着说道:“小田,这可是我们特意点的菜谱哟。”眼镜:“去年我父母在我那儿过的春节,我花六十元买了一小挠婆婆丁,一小挠苣荬蒜还有一小挠苣荬菜,一家人一人吃几口就没了。味道好坏不说,总觉得解酒开胃,生津解渴。”
      宝二爷笑道:“我错似的,你买的那是什么货,温室里的能跟野生的比吗。”
      眼镜笑着说道:“对呀,山里采回的人参多少钱斤,家里种的人参多少钱一斤,一个道理。”
      老实人立刻讲起俺们庄稼人的认识:“啥没错,啥世上万物啥都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啥你长年吃马铃薯,不吃白菜,就会慢性中毒。啥你总不吃萝卜,就会消化不良,啥得胃病。你不吃大葱大蒜,保管好得感冒。”
      车把式说道:“揍吃五谷杂粮才知香臭,揍保证增加食欲。揍吃一百种菜蔬,增加食欲不说,揍保证人眼明心亮。揍咱庄稼人不讲卫生,揍不管生熟,揍不论早晚,揍不问凉热,揍不管屋里外头,家里山上,揍到饭时就是一肚子一嗉子,为啥不得病。揍尤其是吃了一冬,闲了一冬,睡了一冬,揍就是一开春满山遍野大人小孩、男公女妇挖野菜。是火全消、是毒全解,是病全除。”大嗓门又讲道:“野生野长的野菜那是多受多少日精月华的滋润,天地之灵气的哺育,经过多少严寒酷署的锤炼,受多少人踩马踏的磨难,受多少密草高蒿的欺掩,才长出来的呀。”
      眼镜心悦诚服那说道:“说得好,城市里的美食家、营养学家、药务学家也没有你们这些目不识丁的庄稼人论述得如此透彻,如此精辟,如此通俗啊。”张科长由衷的说道:“老人家,你们呀,正是这山野菜、山人参啊。”眼镜也津津乐道:农民,只有农民,才是最真正的练家,真正的圣灵,真正的伟大,真正的······“肖杰一身新衣服,没戴帽子,露出湿漉漉的头发,光亮的前额,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冷落了诸位了。”
      田力:“徐老,这就是俺村党支部书记。”
      徐老伸出手来:“幸会幸会。”握手说道,“你好,您好。”

      日光灯高照,虽然没有绕过热烈,但有四周漆黑的夜的衬托,仍然使人感到心明眼亮。时钟正指11点30分。小曼曼已熟睡。巧玲坐在身边聚精汇神地织毛衣。
      门响,巧玲侧耳细听。
      肖杰笑眯眯的进屋:“哎呀,你怎么搞的,还没吃饭。”
      巧玲笑盈盈地放下毛衣,跑进厨房。肖杰走到靠边站,掀去扣在饭桌上的桌罩,拉过两把椅子,又去酒橱拿过一瓶酒放到桌上。
      巧玲端两碗菜放到桌上嗔道:“饿坏了吧。人家让你吃完饭再去,你不听嘛。”坐下,美滋滋的说道:“哎,老公你走了后,我这心呀可亮堂多了,今后咱就这么干,噢。”
      肖杰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得有个条件。”巧玲笑着说道:“哟,跟自己老婆要条件,你羞不羞。”
      肖杰:“你在家得按时吃饭,不能等我。”
      巧玲笑了:“你不回来人家吃不下去嘛。哎,老公,你猜我给爸送一对猪爪,一盆头肉,爸说什么来的?”肖杰:“一定夸他三儿媳妇孝心,手巧呗。”巧玲:“还夸我呢,”学肖父的口气,“咱这是吃大穷呢呀,怕地球爆炸呀,要想过好日子,一得勤,二得俭,然后才是算计。”肖杰安慰道:“你别生气,爸就那脾气。”
      巧玲笑道:“老人家说得对嘛,我生什么气呀。哎老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高兴坏了。”
      肖杰笑着说道:“你怀孕了?”巧玲:“你还想让我犯错误呀,罚几个钱是小,你今后的工作怎么做呀。”
      肖杰满不在乎的说道:“咱是书记嘛,找什么理由不就是什么理由嘛。”
      巧玲噘着嘴说道:“那咱不是把乡亲当猴耍了吗,正人得先正已。哎,我听说咱爸在谈恋爱呢。”肖杰不以为然的说道:“瞎说,我爸不是那种人,吃饭。”巧玲笑着数落道:“我是得吃饭。我干嘛不吃饭,我呀,是二姆手指卷煎饼自吃自。不象你们这批干部大嘴一张,小眼睛一闭。三下五除二,把生产队吃散了,把社会主义吃垮了,把党的威信吃没了,把老百姓的心吃凉了,把自己的寿命吃短了。”
      肖杰笑起来:我一句话引出你这么多一大串。
      巧玲说道:“人家是提醒你嘛。酒是灌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哎,老公,首先我声明,我可不是不愿伺候老人哟。当家的,你也得体谅一下老人的心呀,少年夫妻老来伴。回到家里,炕头上有个问寒问暖的,有个把炕头烧得热乎乎的。睡不着觉,老两口躺在炕上说说笑笑,你给我挠挠胳肢窝,我给你蹭蹭后脊梁,那精神头可不一样呀,笑一笑十年少嘛。咱呀,家里有个健康的八、九十岁老人,也是种莫大的骄傲啊。”肖杰笑嘻嘻地瞅着巧玲:“好,这事就由你做主,由你给张罗,好不。”
      巧玲:“不是省里来人了吗,你怎么没陪着喝呀?”
      肖杰言不由衷的说道:“我心里不是惦记着你吗。”
      巧玲:“这就对了,贴吃贴喝算什么能耐。真有本事就要比七嫂更深入人心,走到哪都有乐乐呵呵的一帮人围着。咱爸不是说过吗,为什么不养猪,人家却可以吃几百头过年猪的猪肉。你要不到场,人家就不放桌子。那就是人家活出个人情、人味、人性来啦,亲爱的,我的老公。”肖杰笑了:“老婆,他七嫂破豆包哪摆?你看着,明天我就凭我这脑袋,不费吹灰之力给乡亲们办一件大事。”

      闫洪祥家厨房的灯下,大锅里冒着热气。空气中荡漾着热气。闫妻一边烧火一边擦拭锅盖,锅台。老实人,车把式,宝二爷乐乐呵呵走进屋来,闫妻笑脸相迎:“你们老哥几个,好啊!”老人们笑着答道:揍好,”好,一切安好。”车把势笑道:“好是好,就是俺们几个都变成酱缸里的蛆,一块咸腊肉啦。”闫妻哈哈大笑道:“咸腊肉,可香啊。”
      老实人问道:“啥洪祥还没回来呀。”闫妻:“啊,从鹅场直接去老稻田地放返青水去了。”车把式笑着说道:“揍俺是给你报喜来了。”闫妻笑着问道:“是吗,多大的喜事呀。”宝二爷:“我错似的,你们老闫家又出了一个大能人,你这当妈的还不知道呀。”
      闫妻笑着问道:“老叔,什么能人,我真不知道哇。”老实人兴致勃勃的说道:“啥大作家。”车把式满是骄傲的说道:“揍就是写书的。”宝二爷满面春风的说道:“我错似的,就是闫孝天,把省里人都惊动了。昨天高高兴兴地来的,今天中午才乐乐呵呵的走”。闫妻担心的说道:“哎呀妈呀,那不坏了吗。我听来咱村劳动改造的大□□于云照说,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就是作家,最大危险的也是作家。哎,不对呀,孝天是学法律的,俺兰子是学医的,不对不对,一定是您呀,听错了,不可能。”
      闫洪祥穿着水靴,手里拎着用劳动布做的工作服包着的一包东西进屋来,见到老实人等坐在堂屋地上的木凳上说着笑着,赶紧说道:“哎呀,爷几个,怎么坐地下呀,快快都到炕上坐,炕上坐。”
      闫妻从厨房走进来:“你看你看光顾说话了,失了礼仪了。请原谅,请原谅。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闫洪祥:“我也纳闷怎么轮到我这,那变压器就因超负荷烧了呢。”闫妻惊呼道:“哎呀,那不是要命吗,水稻正在返青呢。”闫洪祥无奈的说道:“晚三天、两天的倒没事,就怕三天、两天修不好可就坏了。”
      闫洪录老两口一前一后走进屋来。
      闫洪录笑道:“啊,几位老人家也在呀,怎么没抽着呀。”闫妻:“嗨,看我这脑袋,丢三落四的,”连忙拉开抽屉,拿出香烟来,笑着说道,“我呀,光顾寻思孝天那事了。”
      闫洪录妻:“孝天怎么啦。”
      闫妻愤愤的说道:“二嫂,你说孝天干什么不好,偏偏当什么作家,于云照说过,他下辈子大下辈子宁肯让儿孙们学杀猪,也不当作家了。我看这话没错。顺情说好话,你是溜须匠,亏心,违心,坏了名声,失去了贞操。耿直讨人嫌,你冲人家肺管子,他就让你家灶坑里冒烟,咱怎能干那活呢。”
      闫洪录驳斥道:“那学法律当法官就好呀,历史上就出一个包文正呗,他也徇私枉法。”
      老实人怒道:“啥啥?”
      闫洪录笑着解释道:“你没听二人转,东北地方戏呀。那包公赔情不是唱得再清楚不过啦。”学唱,‘那怕是天上乌鸦叫几声,也算是冤家的救命星,我也会替侄儿松开绑’。你们想想吧,这是啥,啥呀。”车把式:“揍也是,揍现在的律师更是缺德带冒烟,仗着精通法律,谁出的钱多,替谁使劲。世界上第一伙小人,第一伙搬弄是非的小人。”
      闫妻笑道:“所以,俺孝天要学法律呀。”闫洪录妻呛道:“学法律又能怎样,你一个孝天,百十个孝天又能怎样。”
      二鎯头,田宝,吴月也闹闹吵吵走了进来。
      二鎯头屁股刚挨上椅子面,便开了火:“三叔,孝天出息了,变成了大能人啦。这是天大的喜事。什么玄乎?那舌头在嘴里玄不玄乎,没见那一个人将舌头尖咬去。你不替咱老百姓说话,他不替老百姓说话,咱老百姓自己再不说话,那还有咱的好吗。对不对,三叔,真有那一天呀,我就是你儿子,我们都是你儿子,我们来养老送终。
      田宝,吴月也应声道:我们来养老送终。”

      村办公室里,刘玉一边刷碗一边对王江说道:“王书记,今天的晚饭吃得太晚了,请原谅。”
      王江笑道:“这事儿怨我了。你们村,啊,不对,应该说是我们村,我们村这个付博、张强太了不起了。尤其是那个七嫂,文武兼备,有胆有识,让我流连忘返啊。”
      田力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吃完饭啦,习惯不。”王江说道兴致勃勃的:“太好了,田村,吃饱了、喝足了,是不是有点啥活动啊?”。田力:“打打扑克,下下象棋,要不上我家听听广播,看看电视。”
      王江:“没啥意思。”
      田力:“哎,对了,串门去?”
      王江疑惑的问道:“串门,什么叫串门。”
      田力:“走吧,保你尽兴开心。”

      闫洪祥家又聚集好多人。聚集好多关心自己命运的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受社会环境的制约。是受自然环境的制约。
      闫洪录妻赞成的说道:“孝天学的是法律,起码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所以呀,大家都休要担心、少要害怕。”二鎯头既羡慕有骄傲的说道:“一个老虎难拦路,一百个黑瞎子——五十对熊,一万个耗子也是喂猫的货。告诉孝天,尽情地去指点,去抨击,用一个个闪光的形象,为咱农民叫板。用一个个无懈可击的真实故事,为咱农民呐喊。”闫洪录妻笑了笑:“二榔头,书生意气,难能可贵呀,有位学者曾经说过,一个中国人完全可以战胜十几二十个洋鬼子。我想,这个中国人可能就是你们这批书生气十足的青年人啦。可是这位学者紧接着又说,十几二十个洋鬼子完全可以战胜成百上千的中国人,又做何解释呢,可悲呀,可叹!”
      人们沉默。
      田力,王江悄悄走了进来,一时未被发现。
      闫洪录妻:“又有位记者在报纸上公开披露自己的观点,说一个人的成功。学问,只占百分之二,而机遇却可占百分之九十八,九十八呀。”闫洪祥妻:“二榔头,你二婶这老家伙是癞蛤蟆吃铁沫子,一肚子内锈啊。”闫洪录妻:“如果人人都把这百分之九十八机遇,变成真才实学,变成身体力行,放下架子,放弃私欲,和舟共济。我们已经很伟大的中华民族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滚滚红日呀。”

      日光灯下,只能演绎运筹帷幄。因为有光就会有影,有了影,就会有了目标,也会乱了方才。
      肖杰坐在沙发里笑嘻嘻地对正在扫除的巧玲说:“有人说这世上有三种人不可读书,太对了。”巧玲停下,笑着问道:“谁说的?”。肖杰:“当然不是你也不会是我,就算是你是我,也只能就咱俩知道。决不会传播全国、全世界。”巧玲又继续扫地:“哪三种人?”
      肖杰说道:“闫孝天就是其中一种,嗨,头发梢都是精神,搞的什么纪实文学呢。”巧玲:“哎,他不是北京政法大学毕业吗。”肖杰:“说的就是吗。”
      开门声,肖杰乐颠颠的说:“他们几个来了。”
      巧玲问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呢?”起身去开门。肖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迎接。
      沈建平,于杰走了进来。
      沈建平接过巧玲的烟吸了一口烟:“这个王副书记被田力领闫洪祥家去了。”肖杰:“那你们们也赶去,演得逼真些。”

      闫洪祥家的讨论在继续,认识也在继续。七嘴八舌一条路,沟沟坎坎一条路。
      闫洪祥说道:“老人古语说得好呀,出头的椽子先烂 ,另外枪打出头鸟。”闫洪录笑道:”不管怎么说,咱老闫家又出了一个大能人。是咱的骄傲,是咱的光荣.。”
      闫洪祥妻:“你说这个孩子,干嘛吃自家饭讨人家嫌,干嘛不捡好听的说呀。”闫洪录笑了笑:“你如果净捡好听的说,那就不是能人啦,是拍马屁精了。”闫洪录妻:“要论好听的莫过于唱歌,反正我最爱听唱歌,那《红梅赞》啦,《英雄赞歌》啦,,《老房东查铺》啦,《石油工人》啦,当年我一听这些歌呀,就觉得头皮簌簌的,浑身骨头节咯咯地做响。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就觉得非得挑那最艰险最困难的活去干,才算一个中国人。”
      二鎯头笑着说道:“二婶,你是没听现在流行的歌曲吧。”闫洪富:“是呀,当年一遇到些沟沟坎坎,我们便不自学地唱起来,累也不知累了,苦也不知苦了。”
      二鎯头:“现在流行的这些歌曲更有韵味,就连俺柱子都爱听、爱唱。哪天早晨起床,不是先光着腚眼子,小屁股一摇就唱起来。他妈要给他穿衣服,他说什么也不干。他妈把笤帚疙瘩拿起来,你说他怎么样,连哭带嚎地边躲边嚷:人家这歌就是不穿衣裳唱的嘛。”
      一阵笑声,又是一阵笑声。
      闫洪富骂道:“二鎯头呀二鎯头,你是怎么寻思来的,糟蹋人也不挑个日子。”
      闫洪录妻:“现在流行的这些歌曲也有些好听的。还有些歌曲呀唱得我这心里呀,火烧火燎的,总觉得有无数蚂蚁在爬。痒痒得我呀,根本就坐不住炕。”然后,瞅一眼低头吸烟的丈夫,笑着说道,“闹得我一瞅你二叔那张一宿摸不到头的脸呀······”二鎯头笑道:“我二叔是团脸呀。”闫洪录妻也笑着说道:“那不是转圈摸嘛。真的,真的让我委曲,让我不甘心。”
      闫洪祥妻:“哎呀,二嫂,虽然你是当年的学霸,高中扔,可是你这个五类分子家庭出身的老病秧子,没我二哥,你还能活到今天,还能这么硬朗,这么年青吗。”
      闫洪录妻笑道:“实话呀,。大□□于云照的妻子赵兰坚信自己丈夫提出的问题是正确的,成了中右分子。尾随自己丈夫一同来咱们村劳动改选,没有叹息,没有眼泪。毛国卫的爱人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立誓终身不嫁。每个月都拿出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一,偷偷地寄给自己的丈夫。并再三安慰说:亲爱的不要悲观,为了中华民族,为了社会主义,咱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中国人,真正的炎黄子孙啊。我们要为孝天的行为撑腰,我们要为孝天自豪。!”
      顾英莲来到闫洪祥家,一进门便笑道:“哈,好多人,好热闹呀。”
      二鎯头激动地站起来:“七嫂,想不到老闫二婶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呀。”。闫洪录妻骂道:”什么思想家呀,哲学家呀。提到思想家、哲学家更让人气愤。你们说中国的哲学家、思想家少吗。就连我妈的思想,我爸的主义,都比那老外强百倍,千倍。可是有几个能被当今的浮到水面上的人所承认。都是外国人充斥在刊物上,讲演中。”七嫂敬佩的说道:“二婶说得太好了,我还可以告诉大家,老闫四叔每年春节都贴的那副对联,“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成为元吉人黑土地建筑公司的十字方针,打遍天下无敌手。我们元吉人经济联合体也是凭这十字方针,搏得社会各行各业人士的认可,青睐。依然是越办越火,当然,我们还要挖掘他真正的内涵,变成我们具体的行动。,三叔,我已替你将孝伟、文竹、文兰叫去鹅厂,陪文倩去了。”
      闫洪祥感激的说道:“谢谢七嫂了,谢谢七嫂了。”闫洪祥妻:“我要去,要去,就是舍不得离开,七嫂真是难为您了。”七嫂尴尬的笑道:“三婶,三叔,叫我英莲,或老张家就行了。”,
      王江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喊道:“真想不到呀。”田力立马问道:“想不到什么?”王江兴高采烈的说道:“真想不到农村原来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呀。”二鎯头歪着脑袋问道:“哎呀,王副书记,什么,卧虎藏龙?”王江接过闫洪祥妻子递过的香烟。点着后说道:“对呀,我才发现农村才是真正的欢乐的海洋,真正的卧虎藏龙啊。”二鎯头说道:“什么卧虎藏龙,是虎也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才对。”王江兴致盎然的:“老弟,再盘着也是龙,再卧着也是虎,一旦春风化雨,势必会龙腾虎跃。”
      说的好啊,王江,上找三五代,哪个城里人,哪个有文化,有高深文化的城里人,不是从农村脱颖而出的。他们的骨子里的老祖宗的认知,老祖宗的思想怎么能够磨灭呢?农民的情怀,农民的素养又怎么能够没有一点影像呢。还是那句‘大道至简,九九归一’。
      肖四白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脸严肃的说道:“王书记如果你这是心里话,俺心里还多少舒服点。在你们城里人眼里,俺农民呀,就是‘身披棉袄,,腰系草绳,叨着冰棍,拎着酒瓶,不坐出租,专靠步行,不去个体,专去国营,看场电影,不知啥名,找不到厕所,旮旯胡同也行’的山炮,屯老二,老村长而已呀。”七嫂微笑着说道:“俺庄稼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在俺身前身后,你知道有多少烦恼,多少忧愁,多少委曲,多少无奈吗?,可是俺们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欢乐,自己的志趣,自己的奋斗目标哇。顶多是抹一把眼泪,擤一通大鼻涕,咬一咬牙,跺一朵脚而已呀。小王书记,你随便找一个庄稼人聊聊。你就会发现庄稼人是社会上最伟大的阶层,如果一旦掌握了科学技术,一旦掌握了真理,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好啦,小王书记,你们聊。我必须得走了。”起身,寒暄,离去
      厨房里,闫洪祥妻子突然大声说道:“谁?田村长。在,在。”
      沈建平,吴月,于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沈建平冲直接田力嚷道:“喂,我说田大村长,没事时总见到你,有事时总找不到你。”田力笑着问道:“都要睡觉了,找我作甚。”沈建平:“对呀,要睡觉了才到处找你。找不到你,我怎么能睡得着呀。”田力骂道:“你也不是吃奶的孩子,不叨着□□子睡不着觉。”沈建平怒道:“田村长,我没闲功夫跟你磨牙。变压器烧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稻苗一把火都能烧着了,你也不会不知道吧。”
      于杰也怒道:“对呀,找不到肖书记,再找不到你,能解决了基本上的问题吗。”吴月:“解决不了基本问题,我们怎么能睡好觉,我们小家小户的一年的指望呀。哪有你田村长那么大的肚量,那么多的进财渠道啊。”
      吴月边说边蹭到王江的背后,望着瞅他的闫洪富,闫洪录,闫洪祥,二榔头,用手指指王江的背,又指指电灯——
      田力会意:“那是十元,八元钱的事吗。现在正是往地里扬钱的时候,你让我生呀。就是会生,也得容我个空呀。”沈建平:“那你也得交个底呀。”闫洪祥:“田力,水稻水稻,水不到那来的水稻。你是一村之长,在这紧要关头,你得拿出办法来呀。不然,俺这百十户人家怎么办呢。”
      田力:“肖书记连夜进城去了,临走时说,就是卖血也要把变压器弄回来。”
      王江问道:“田村,怎么回事?”

      电业局在城市,城市有电业局。乡下人就有理由进城,城市人就有理由盈利。城乡就有理由亲热。
      肖杰依然是腋下夹着公文包,很有风度地买了两盒高级香烟,慢慢撕开包装,很斯文地抽出一只,很有风度地点燃,两眼紧紧盯住供电局的大门。

      高文、田力和王江早已到了电业局。田力趁王江找书记的档口,一边微笑着跟门卫打着招呼,一边慢慢地踱出大门,朝食杂店走来。

      肖杰立刻迎出来。两人走到僻静处。
      田力悄声说道:“王江去办公室了。”
      肖杰:“事肯定能办成,我二十分钟到。”
      田力:“好,我得马上回去。”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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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游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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