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乱》引墨言

4、第 4 章

　　宴席结束，众人返回居所休息，等待着第二天的比武，可到约摸三更天时，叶琰就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灯火一盏盏地亮了，叶琰去到方柏屋中，见他也拿了剑正欲出门。
　　叶琰错身进了屋，方柏把门关好，“这越江帮大概出了变故，赤链刀怕是拿不到了。”
　　叶琰惊讶，好笑道：“怎么还想着这刀呢？”
　　方柏沉默不语，静静立在桌前，叶琰坐下说：“现在我没了记忆，武功不知剩下多少，你我能否安全脱身亦是未知。”
　　“我会护你。”
　　叶琰抬头，倒茶的手顿下，只觉得面前这人的眸子比梦里的星海还要摄人心魄。茶满溢出，水珠滑落至叶琰衣衫，方柏抬手拿过茶壶，又取了客房备下的面巾替他细细擦拭。
　　叶琰只觉心如擂鼓。
　　方柏疑惑，青玉丹副作用怎如此持久？
　　没过多久，帮主护卫进了客居小院守住出口，院中另一瘦削男子上前询问，护卫毫不理睬，男子探身朝门外看了几眼，只见又是几队护卫经过，只好返回院中。
　　见叶琰二人站在客房门口，过去拱手问道：“两位可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琰摇摇头，男子见状不再多问躲进了屋子。
　　半炷香时间过去，院外行动声渐小，又是半炷香时间过去，有一护卫进院喊道：“都出来！”
　　待三人出去后，护卫皱眉，厉声问道：“还有一人，他人在哪？”
　　瘦削男子恭敬回道：“那人早上来时不顾侍女反对，出了小院就再没回了。”
　　护卫点了点头，挥手道：“跟我走。”
　　叶琰看着路觉得十分眼熟，到了地方才明白，走的原来就是去宴席的那条路，现在宴席都被撤了下去，但大厅却不显空荡，因叶琰他们到的时候，大厅里就已聚了许多人。
　　叶琰看到宴厅入口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的心中便有数了，这是喜事变丧事了。
　　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视，因厅中正发生着争吵，叶琰听到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竟然是余霁安。
　　叶琰在一旁听着，余霁安声音急切，“那汤药里只放了一些补药，每种药药性相和，绝对不可能致死。”
　　余霁贤冷笑道：“岛上最懂医理的便是大哥，而父亲入口的除了寿宴上的酒菜就是你送的那碗药，现在你还敢狡辩！”
　　“别吵了！”陈夫人抹着泪，“你们父亲还未入殓，魂骨未安，你们就兄弟阋墙，他怎么走的安心？”末了又说，“霁安性善，也是他发现老爷是中了紫缠，这事断不可能是他所为。”
　　余霁贤眸子都快憋出火，但又不愿当众驳了母亲颜面，瞪了余霁安一眼后，愤愤退下，转身去安置父亲的灵堂。
　　陈夫人从主椅上勉强站起，向少室山微明大师拜了一拜，道：“我乃一介妇人，万事不通，还望大师主持公道，为我夫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微明大师侧了侧身，避过这一拜，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找到凶手亦是道义所在，夫人不必拜我，小僧必当全力以赴。”
　　陈夫人得了这句话，心下稍定，又转身对厅中众人说道：“越江帮突逢大难，还请各位英雄好汉在此多等些时候，待微明大师查明真相，便送各位离岛。”
　　众人得了这话一时间抱怨声此起彼伏，陈夫人又道：“若有人能查明真相，赤琏刀自然双手奉上。”
　　微明轻轻皱眉，人员杂乱，难免有人浑水摸鱼。还未开口，便听陈夫人歉声道：“但若是想前去查案，还须得护卫验明正身方可。”
　　大多江湖上有名号的人，多只是对贪狼阵感兴趣，因此他们都只安稳地坐着。叶琰也不大想去，只想能少一事则少一事，他看方柏也不动如松，便开口说道：“那刀怕是要让一个出家人得了。”
　　方柏动了动唇，“抢了就是。”
　　叶琰正笑着，肩膀却被人拍了拍，原是林涧月，他见叶琰笑得正开心，不满道：“余霁安好歹昨天帮了我们，你不打算找明真凶帮他洗刷冤屈吗？”
　　叶琰挑眉道：“你怎知他有冤屈？”
　　林涧月不可置信道：“你竟不信他？好歹.....”昨天人家帮了你。
　　叶琰打断他，“吃了对方解酒药的是你，我跟他就几句话的关系吧，又没证据我怎么信他。”
　　林涧月急忙解释道：“紫缠味道很独特，昨晚熬的那碗汤药你也闻见了，里面没有紫缠的！”
　　听了这话，叶琰皱起眉头，“紫缠？”
　　林涧月解释道：“紫缠是从塞外传入的一种毒，入口少许就能致身死，中了紫缠之后，毒效发作极快，人身上还会泛起紫斑，与尸斑不同，故名紫缠。”
　　叶琰点了点头，问道：“少见吗？”
　　林涧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不常见，听说过它的人都不多。”
　　叶琰看了一眼正搀扶着陈夫人的余霁安，对林涧月说道：“不知药渣还留着没有。”
　　林涧月回道：“我刚刚问过他了，药园的残余都被杂役取走丢弃了，现在大约和昨天的剩饭混在一起。”闻言叶琰眉头皱得更深，这想帮忙也忙不上啊。
　　方柏看叶琰有心插手此事，淡淡说道：“出去找找吧，说不定还能找到。”
　　经过了验明正身这一关，林涧月皱着脸，那护卫用剑鞘在身上戳来戳去的，还挺疼。
　　三人问过路上行走的杂役，药渣餐余在哪里，那杂役被问了许多次了，心想他们现在去也晚了，随手一指就走了。
　　毫不知情的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忽然林涧月脚步停住，肃然道：“我好像闻到了。”
　　叶琰什么都没闻到，从昨晚他就发现了，这小子有个狗鼻子。
　　他们顺着味道走，见前面建筑气势尤为宏伟，怎么也不像倒垃圾的地方，绕过假山近了院墙，仔细一看，叶琰猜测道：“我猜那味道是余江尸体上传来的，你们觉得呢？”林涧月无语。余江就从他们面前抬了过去，味道呛死人，还你们觉得呢。
　　叶琰见他表情，纳闷道：“你不是很崇拜他吗？你怎么不难过？”
　　林涧月讷讷道：“他三妻四妾的，不算大侠。”
　　叶琰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大侠的标准里还有这条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几人索性进了屋子探查，只是经过余霁安屋前偏角空地时，林涧月停下，指着一片颜色略深的泥土，说道：“这就是昨晚吴霁安熬的药。”
　　余江的屋舍前又聚满了人，余霁安送药时守在门前的侍女和新妾都跪着，新妾面上梨花带雨，侍女则深深垂着头。先前问话时，新妾说，她曾听见大少爷来送药，然后没多久余江就回来了。侍女则说，她服侍着帮主喝了药。
　　微明大师双掌合十，问新妾道：“你此前所言可有假？”
　　新妾无助地摇了摇头，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声音颤抖，“我绝无半点谎话。”
　　叶琰看着新妾染红的指甲，这颜色他似曾相识，只是花纹更繁复，蓦地，他想起，年少时，他好像给方柏也涂过指甲，颜色还挺像的。
　　微明正欲问话侍女，却见她身体突然失了平衡倒了下来，身旁有人上前查看，道：“已气息全无。”
　　微明大师垂眸默念：“阿弥陀佛。”
　　正当众人犹疑不定时，有人跑来说，“我找到那药渣了！”
　　叶琰回头一看，正是与他们同院的瘦削男子，林涧月过去闻了闻，叶琰看他表情不大好，果然，他说：“这药渣里有紫缠。”
　　余霁安诧异道：“不可能！”
　　叶琰也道：“昨晚他煎药时，我就在那里，确实没有紫缠的味道。”
　　林涧月也忙道：“我也在，我也没闻到。”
　　院中洒落在泥土中的汤药中没有紫缠，可药渣里却多出了紫缠，侍女又自绝心脉，微明出言，“侍女自杀是因说了谎的话，那么余帮主大约并未喝下那碗药。”
　　余霁安闻言苦笑道：“父亲并不喜爱我，我送的汤药大多都又侍女传送。”
　　现在余霁安彻底摆脱了嫌疑，但随着侍女的死，事情再次失了头绪。陈夫人见又回到起点，又掉了几滴泪，叹了口气，由身旁侍女搀着走了。
　　陈夫人虽年近四十却保养的甚好，连带着身边的早过了二八年华的侍女保养得也很好，叶琰默默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林涧月戳了戳他。
　　叶琰看了他一眼，抬手招了招，林涧月忙附耳上前，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说，却听他问道：“你饿吗？”
　　方柏：“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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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