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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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工的大巴上非常安静，比赛着实是消耗了这群青少年太多的体力和精神。
黄金川坐在最后一排，他难得安静地注视着自己左手的手掌，纵横交错的掌纹像是一张被勾勒出来的网，视线却慢慢失焦，思绪也飘远了。
最后一分。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瞬间。
那是他们的发球局。
青根站在了底线后，在球网两边的队员的注视下发出了那个球。
黄金川在网前撩起球衣的下摆，用力地擦了把脸。
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让他甚至有点睁不开眼睛。
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也和无机盐一起流逝了，喉咙里也好像燃起了火焰一般。
但意志力和激素依旧在这些男孩子们的身体中发挥着作用。
在排球离开白发的副攻手的一瞬间，双方的场地上的队员立刻从静止状态中脱离，像是争夺地盘的狼群一般不计后果、竭尽可能地战斗着。
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在快速奔跑着的脚步间，还未来得及化作一滩湿润就立即被移动中的选手踩碎，在鞋底和木板的摩擦间发出尖锐的声响。
没有人想要在这场比赛中落败。
但世界上任何一个有排名先后的比赛都必然出现败者。
青根的发球依旧是稳健的风格，作为副攻手来说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尽管因为体力的消耗，现在的力道已经有所消退，这球依旧给青城带来了麻烦。
渡没能把这球垫到位，但是及川能够在体力消耗到将近极限时，依旧保持着很高的水准，青城主将即便是在传调整球的时候所展示的细节控制也足够令人赞叹。
这球给到了岩泉一。
这是一个并不意外的选择，或者说在渡垫球之前，及川心中可能就有了决定。
作为攻手，岩泉可能没有令人惊叹的身高，但是他依旧有着屈指可数的力量和观察力作为卓越的武器。
二口、镰先和黄金川已经在网前严正以待，事已至此，哪怕球网对面扣球的是真的哥斯拉，都来不及害怕和犹豫了。
喧闹的看台、浮躁的空气、甚至被复杂的东西充盈的心仿佛都消失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一件事。
起跳，然后伸出手。
指尖和手臂绷紧到了极点，三人拦网的六只手掌与岩泉一预备打下的排球同时到达至高点，伊达工的铁壁已然成形。
“砰——”
黄金川感觉自己的左臂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抖动。
拦住啊！他对自己说。
但是那颗球依旧以一种无法阻拦的趋势弹开了他的手。
身后接连传来沉闷的倒地声。
作并仿佛起飞一般地扑过来。
青根在他身后用尽全力地伸手。
二口跑出了最快的速度。
镰先快速地转身。
黄金川奋力地用指尖追逐着。
所有人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却怎么也够不着那颗打开他手掌的排球。
一切好像被按下了减速键，只剩下那颗排球在以不容拒绝的速度投入地面的怀抱。
球落地了。
裁判的哨声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的比赛结束了。
黄金川愣愣地站在场地中间，手指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灵敏度，连握拳都无法做到，掌心和排球接触后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疼痛的留存感仿佛一切还尚未结束，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在场地中间形成了莫名寂静的领域。
黄金川有一段时间甚至感觉到耳鸣，直到有人拉下他的脖子，把他重重地按进怀里。
“没事，没事的。”茂庭要的声音仿佛和哨声一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干净的毛巾盖住了他的头，也挡住了视线，忽然暗下来的视野也让黄金川的意识终于回归了身体。
“没关系的。”看到自己后辈红彤彤的眼眶，茂庭要也有点不忍，尽管他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酸，依旧尽可能地安慰起黄金川。
听到茂庭的话，黄金川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化作不甘的河流。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正儿八经的比赛，却仅仅打了两场就要回家了。
“茂庭前辈……”他刚一开口，眼泪就当真流下来了，可是呼唤了前辈的名字，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任何不甘的话语，在此时似乎也无可奈何。
但似乎也并没有真正值得悔恨的事情，他们在比赛中极尽了自己的可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将青城逼入鏖战之中，并没有值得遗憾的地方了。
和眼泪一起流完的，是最后一点落败者的忧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勃发而向上的野望。
“黄金川，已经做得很好了，大家都是。”他听见茂庭的声音响起，只是不知为何也带了一点哽咽。
“春高还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们会继续看着你们的，虽然大概是在观众席上了。”黄金川直起腰，从茂庭要的肩膀上抬头，三年级的二传手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他忽然想起，眼前的队长比他更拥有哭泣的资格，但面前的前辈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反而微笑地看着他。
“我会努力的！春高，春高一定会走得更远的！”黄金川忽然想要大声地将自己的愿望说出，他不想让自己的前辈再失望了。
茂庭要愣了一下。
“那就约好啦。”
三年级的二传手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一点点水珠从他的眼角滴落。
“那就约好啦。”茂庭再次重复道，他擦了擦眼角，灿烂地笑了起来。
黄金川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他还要变得更强才行，黄金川想。
左手上似乎还残余着拦网时的疼痛，被当作薄弱点，强行突破的感觉再糟糕不过了。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几个被青城的队员轻易识破的二次球，更加有些沮丧。
要是能够让左手也变得和右手一样好用就好了。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黄金川立刻感觉自己的世界忽然亮堂了起来，就像是漫画里脑袋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发亮的灯泡的任务一般。
他刻不容缓地就冲进了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差点把特意安静下来让他自己静一静的克里斯藤森吓一跳。
“你已经好了？”克里斯藤森撑着下巴，多少有点惊讶。
他本意是让黄金川自己消化一下情绪，毕竟如何处理失败后的挫败感也是运动员的必修课，但是没想到黄金川恢复得这么快，才不多会儿就生龙活虎地冲进来找他了。
“克里斯老师，我想知道要怎么锻炼左手！”
黄金川急不可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是我能够用左手扣球，应该就不那么容易被看穿了吧！如果左手更有力气，拦网应该也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拍开了吧！”
美国二传手眨了眨眼睛，却是笑了起来。
这可问对人了。
克里斯藤森本人原来也是右利手的二传手，正是因为不满右利手的二传手在打二次球的时候用右手有点别扭，用左手又力气不够的原因，专门去训练了如何用左手扣球，这也让他的进攻性更上一层楼。
对于人来说，改变先天的习惯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需要一点天分，更需要长久的锻炼和坚持，不过，一旦成功，也可以迅速地提升黄金川的二次进攻的隐蔽程度。
“这可是个时间很长的过程，就怕你耐不住性子。”美国人慢悠悠地说道。
但不用黄金川保证，他就能从自家徒弟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中读懂那股不愿退缩的气势来。
“好了，那么，我们的特训就开始了，多习惯使用一下你的左手。”
克里斯藤森思索了一下，片刻后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容。
“比如，先从用左手吃饭开始吧。”
于是，伊达工业高中附近的便利店在涌进一群身高过分优越的青少年后，又出现了奇妙的景色。
“就差一点……”留着奇妙的鸡爪刘海的高个子少年用相当扭曲的姿势左手操持着一次性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速食便当里的炸猪排。
也许是为了缩短筷子上的猪排到嘴里的路程，他的坐姿也相当奇特，黄金川弓着背，几乎要把下巴放到桌上去，眉头紧锁，目光炯炯地盯着筷子上的猪排。
用左手拿筷子果然是相当高难度的动作，黄金川的额头都要冒汗了，悬在半空中猪排更是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他尽可能小心地挪动左手，颤颤巍巍地把猪排往嘴里送。
在猪排即将进嘴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猪排上的酱汁充分发挥了润滑作用，让这香喷喷的炸物以一个完美的三周半转体华丽丽地落会了一次性便当盒里。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了！”黄金川发出懊恼的叫声。
“真服了你，谁叫你非得用左手吃饭啊！”
二口看着黄金川和这一块猪排较劲较了快十分钟，直看得眼角抽抽，他买的两个饭团都啃光了，黄金川的饭才吃了一半，看这小子筷子上掉东西更是看了无数次。
“你这是活了十五年忽然感觉自己是左撇子吗？”二口的声音因为咀嚼软糖有点含含糊糊的，但是吐槽的功力丝毫没有因为吃了糖果的原因而消减，反而更犀利了。
“因为在想锻炼左手的灵活度嘛！”黄金川可算逮着机会了，兴高采烈地介绍起他自己的训练计划。
“要是够灵活的话，下次打二次球一定叫他们看不出来！”黄金川自信满满地说道。
忽然被后辈卷到的二口噎了一下，差点死于最爱的软糖之手，多亏青根眼疾手快地在他后背猛拍一下，才让他喘过气来。
“不是，你……”吃饭的时候都要想着训练吗？
虽然没说完，但是二口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显示了这个意思，黄金川直接给他的胜负欲都干上来了。
“明天要不要一起训练？”二口状似无意地问道。
“明天？”
黄金川思考了一下，想起明天还有英语补习，为了避免到时候真听不懂克里斯藤森说话，他还是艰难地拒绝了这个诱人的邀请。
“我好像去不了，有英语补习，要上一整天。”
黄金川的声音都低落下来了，要知道他一向把英语当作洪水猛兽呢，但是为了在克里斯藤森的帮助下变成更厉害的二传手，他还是坚持每周都去上三次课。
“好吧好吧。”二口也感觉不赶巧，毕竟刚比赛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立刻投入训练。
不过还好伊达工排球部多少还有几个人有空，他们周末也能打一打。
“好了，二口你们周末也别练得太久。”茂庭要收起他最喜欢的拌饭料，清了清嗓子，让在便利店开展速食食品盛宴的队员们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这周因为比赛的缘故，所以暂时没有强制的训练要求，教练的意思是让大家看着自己的情况该休息的多休息，训练从下周开始会陆续恢复正常。”
“除此之外，由于我、镰先和笹谷将在之后不久退部，以后的队长一职将由二口担任了。”
茂庭要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微笑。
“本来应该挑一个更正式一点的时间告诉你们的，但是这学期将会有一个大惊喜，所以还是由二口告诉你们吧。”
他对着惊讶的二口点点头，二年级的主攻手嘴里塞满了软糖都忘记了咀嚼。
“追分监督应该已经把相关的安排发到了你的手机上。”茂庭要笑盈盈地说道。
这正是他向追分拓朗提议的，尽管他再继续公布相关事宜也不碍事，但是这些都是二口在以后作为队长所需要负责的东西。
“快来公布一下吧。”
二口咽下软糖，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手机上的信息让他眉头一皱。
“白鸟泽要和我们一起合宿？青城也要一起？”二口翻来复去地看着那段消息，读到青城的时候显然是想起了和他不对付的及川彻，忍不住扬起眉毛。
伊达工往年的合宿对象倒一直成分复杂，比起合宿，更像是持续许多天的循环友谊赛。
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他们会不断地和周边的兄弟学校进行比赛，而且比赛的对象也不仅仅是同年龄的高中生。
由于和周围的企业关系也很好，附近的工会球队也是他们的交流对象，甚至本地的一些小型的排球俱乐部也会参与进来。
而白鸟泽往年都是自有一套合宿和训练的方式的，但是这一次却选择主动和他们一起，倒是叫人意外了。
“追分监督已经同意了，虽然今年还没有和他们交手过，但是大概是你们在和青城比赛的时候的表现吸引了白鸟泽的教练吧。”茂庭要解释道。
“嘁，正好会会他们。”二口摩拳擦掌，显然之前输给了青城让他现在比赛欲高涨，到处想着要找回场子。
“白鸟泽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作并率先发言。
三个一年级倒是在二口刚说出合宿的事情的时候，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由于经常是同年级又经常一起加训，他们的关系倒是与日俱坚。
“他们那边的牛岛若利是全国前三的攻手呢！”吹上补充道。
“好牛！”黄金川小声地赞叹，忍不住羡慕起来，“我也想当全国前三！”
“人家那是攻手榜，吹上说要上也就算了，你可是二传手啊黄金川。”
作并又乐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知道黄金川是二传手，但是他扣球可能比一些攻手还猛，任谁都得评价一句倒反天罡。
黄金川也就想一下，毕竟这名头听起来就帅气，一想到能和又全国前三的攻手的队伍比赛，他便更兴奋了。
“好期待能和他们比赛啊！”尽管再次让猪排从筷子上逃逸，黄金川依旧发出了憧憬的声音。
作并和吹上对视了一眼，忽然也笑了起来。
“黄金川这样说，我也期待起来了呢！”作并咔嚓咔嚓地往嘴里塞花生，“倒是不知道是他们的进攻更猛烈还是我的防守更好。”
“我，我也想让拦网更进步一些。”吹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我们一起努力！”黄金川开心地喊道。
“不过，咱俩还得单独加油一下。”作并忽然语气沉重地打断了黄金川的兴奋劲儿。
“诶？”黄金川不解地歪过头。
“你忘了还有学期考试吗？想去合宿一科也挂不得啊。”自由人神情沉痛地说道。
两个学习上的难兄难弟顿时抱成一团，片刻又齐刷刷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偏差值拿得出手的家伙，眼泪汪汪、异口同声地开口。
“这次也拜托了！我们的考试救星——吹上之神！”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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