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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时闻 ...
晌午过后,天气突变。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工匠们不得已停了工,领着上午的工钱到街边茶铺喝茶,都想着一会儿雨停了,还能再回去干些活。
“今早送太子殿下,阵仗是真大呀!”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捻了粒花生米砸吧道。
“嘿!你这是说笑呢。一国太子出殡,你以为像我们一样草席一裹就算了?”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叟用下巴指了指送行队伍大概的方向,哼了一声。
“这前后不超过一个月,咱们翼城可送走两位殿下了。你们说,是不是流年不利呀?”说话的叫魏麻子,身材瘦小,眼睛骨碌碌转着,极有神。“天干有十,地支十二,六十一甲子。听老一辈的说,只要碰上鼠年就会有大灾。今年就是鼠年。”
“呸!”老叟唾了一口道:“鼠年怎么了?好得很!我就是鼠年出生的。天灾人祸哪年没有?去年。。。。。。去年不是发了大水死了不少人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咱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经验。你既本命在子,那可得穿红避避。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魏麻子和田信相熟,被呛了也不生气。
“田兄莫急。你们二位说的都有些道理。哪年都有喜事、也有祸事。今年陛下不是免了赋税、徭役吗?”姚易是新来翼城做工的,和这几位刚认识。这话头是他挑起的,他难免开口平息事态。“我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刚才那句感叹就是随口一说。”
“郑国七公主来的时候,有传言她是来和亲的,将来要许配给咱们太子殿下。没成想,这二位现在都身死归天了。”旁边不知谁感叹道。
言瑞春离开周国的时候,禁军清了街,郑国二皇子扶柩,声势浩大。
“可惜呀,没亲眼看到。那日我旁边给谢大勇替工的谢二勇,平时就在听海楼里跑堂。他早上就隔着窗户亲眼看到送行的队伍了。据他说,用的是铁甲军阵开路,光抬棺的就有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十分壮观。”魏麻子在脑子里想象那场面。“这公主走得真风光!”
“活着才能风光,死了有什么用?那杠夫岂止三四十号人?从这里到郑国国都荥阳一千两百多公里,棺材可不能落地。我估计得上几百号人轮流抬。”田信将飘散到茶碗的白发捋至耳后,一边嚼着茶叶末一边说道。
“几百号人?乖乖!我们村都没这么多人!田兄,你怎么知道?”姚易两手撑在桌面上惊道。
“当年先帝出殡的时候我们都见过。幡队、仪仗、杠夫、金甲卫,加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僧人道士。。。。。。送葬的队伍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天上地下到处白茫茫一片。我们就跪在各家路祭的后面,头都不敢抬。”田信的儿子当时年纪小,整日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国丧期间,严禁嬉闹。田信没少拿着棒子追在他身后警告。
“小弟今年才到翼城上工,没见过。”姚易看几位茶水见了底,一一给他们添上,又道:“这位郑国公主好端端的突染恶疾,真是红颜薄命啊!”
“你知道什么?”前面那桌听了半天的茶客忍不住加入对话,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低声说道:“我听说不是染病,是被烧死的。”
“这可不能乱说啊!小心祸从口出。”魏麻子吓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说。
对方将他手拍落,急道:“哎呀!我邻居大爷的大舅爷的表兄的嫂子的侄儿就在宫里当差,他说的。听说八月十五那天就出事了,在什么什么殿烧死的。反正是个像庙啊佛堂啊这类地方,名字我忘了。这位公主死得挺惨的,烧得都看不出人样了。大理寺卿带人查了好几天,抓了好多人。连太尉府的国舅爷一家都牵扯进去了!”
“要是佛堂,那不是和周贺福芝公主差不多?”魏麻子觉得这对话越来越听不得了。
“周贺福芝公主是什么事儿啊?”姚易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皇室,虽不是秘事,魏麻子也怕惹上什么麻烦,说话也没之前的耐性了。
“乡下人没见识。您快给说说。”姚易让小二新上了两碟韭菜饼。
前桌那位茶客干脆坐了过来。他拿起姚易面前盘子里的一张饼撕了一半递过去,另一半自己小口吃了起来,边对姚易道:“这个我略有耳闻,你想听的话我说与你听。”
周贺福芝公主乃是当今皇后娘娘和陛下生的第三个孩子,和四公主是一胎所出。
陛下登基的第二年,周国的师每城、洪阳、南渡等多座城池爆发了七十年来最大的旱灾。
旱灾过后,又是洪水和瘟疫。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五个月,民不聊生。
时间长了,民间不免传出陛下得位不当因此触怒上天这种谋逆之言。
直到十月初,这场面才出现了转机。好消息传回周王宫的当天,皇后娘娘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四公主出生时很虚弱。适逢太后邀请了风灵寺的住持了听大师在宫里祁元殿为周国百姓祈福。
了听大师查看过后,认为双生子协天恩降生,消天灾、退时疫,福泽万里,功德无量。周王宫又是个富贵地方。所以两位公主难免遭妖魔鬼怪觊觎。
因四公主先于五公主出生,替五公主挡了外物侵扰,才会一出生就气虚体弱。她必须在一个清净之地无声地生活八年,静心养气,才能平安长大。
陛下听说此事后,给大的取名叫“钰蘭”、给小的取名叫“福芝”,以示对二人将福气和祥瑞带来周国的肯定与欣喜,但对外只称诞下了一位公主,对双生子一事只字未提。
之后,四公主赵钰蘭由嬷嬷、宫女带着住在风灵寺。五公主赵福芝则被称为“四公主”在周王宫生活。直到五公主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据说是因为五公主身单力薄地护佑周国,力有不逮,伤了身体。
届时真正的四公主赵钰蘭因未到八岁不能出风灵寺。皇后娘娘便在风灵寺为五公主点了长明灯积福。这灯自点燃就没有熄过,现在还亮着呢。
陛下更是下旨,赐五公主以国号为封号,并加了个“贺”字。从此,众人只能称五公主为“周贺福芝”了。周贺福芝公主以己身佑周国、周国也以国运护周贺福芝公主,两者互为依傍,好几年相安无事。
大历一千零一十八年,赵钰蘭于风灵寺住满了八年回到周王宫,赐封号为“瑰禧”,周贺福芝公主搬到了风灵寺修养。
八月十五这日,周贺福芝公主的屋子走了水。天干物燥,风大火急。等寺里众人合力扑灭火势,公主居住的房间只剩几具残缺的躯体了。
“那这事是天灾还是人祸呀?”姚易听得入了迷,韭菜饼放在嘴边迟迟没有咬下去,半晌犹豫地问道。
“你呀当故事听听得了。当时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皇家的事哪里是我们可以细究的?我们知道的不过是他们让我们知道的罢了。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魏麻子将茶喝尽,戴上斗笠走了。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黑云已散,天光重现。
姚易付了茶钱跟上田信他们。到了工地,却听工头说雷劈坏了几根柱子,今日用不了这么多人了。
众人只能悻悻离去,等明日再开工。
翼城往南四十里的南山一年四季郁郁葱葱,山中有一处竹海别苑。
涂云初正坐在厅中发呆,茂叔茂婶在里间收拾。
今日是赵元梁出殡的日子。她与赵元梁最后一次见的时候还吵了一架。
她回想起,那天刚好也下了大雨。
下雨之前天还好好的,她和赵元梁在观雨亭赏景,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一齐展现在眼前。突如其来的暴雨给亭子披上一层雨幕,使周围景致斑驳了起来。
这亭子的名字是涂云初起的。原本赵元梁想和宫内撷芳池的一样叫“等雨亭”。她坚持改成了“观雨亭”。
赵元梁赏着雨景,灵感乍现 ,接了雨水在石桌上作诗。
“遭了!”涂云初突然想到晒着的蘑菇,朝前院冲了过去。
这些蘑菇晒了小半个月了,再有一两日太阳就可以封存起来待冬日烹煮了。无奈雨又大又急,收回来的菌菇片上都挂了层雨水。
一起住在这里的茂叔和茂婶是同她一起从师每城来的,都遭过灾、挨过饿。看到南山上池泽遍布,土地肥沃,树木葱茏,他们就想着找块地,简单种些果蔬粮食。虽然因赵元梁每三五天就会派人送些物品,这里吃穿不愁,但他们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那日便是去除草了,不在院子里。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涂云初和赵元梁两人湿漉漉地在前厅。
涂云初拿棉纱布擦着抢收回来的黑色菌菇。
赵元梁是太子,涂云初是他的朋友,都是他们夫妻的贵人。
茂婶焦急地站在涂云初身旁:“姑娘呀!这些交给我来做就可以,您快去把湿衣服换了吧!一会儿染了风寒那可怎么行!殿下也快换干净衣服吧!这秋雨凉得很!”
“没事。这一堆我三两下就擦完了。”涂云初半个肩膀被雨水浸湿,沾着草屑的裙袂还在往下滴泥水,额头上贴了几缕头发。这情形把茂婶吓得够呛。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赵元梁起身走到桌前:“运欢,你听茂婶的去把衣服换了来,身体要紧。左右你这两屉蘑菇都收回来了。再说,这山上也不缺蘑菇。我让人再给你采两篓子来。”
这时茂叔端了几碗姜汤进来,递给他们:“姜汤来了,你们赶快喝些。”
赵元梁几乎是将姜汤直接给她灌下去的,把涂云初辣的够呛。
涂云初顾忌着赵元梁的身份,才没把碗扔到当朝太子的脸上。
待几人喝完,茂叔将空碗收走。
几人轮番劝阻,涂云初也不太好意思,就进房间去将衣物换了。
竹海别苑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正房中间的作为厅,左右两间房分别住了涂云初和茂叔茂婶。东厢房作为厨房和柴房,西厢房作为库房。
赵元梁从不在此处过夜。
“茂婶,把桌上这些收到厨房去用灶火烘烤。省得她再跟我吵。你们再烧两锅热水。”赵元梁站在厅门前看着雨后的庭院吩咐道。
雨已经停了。厢房瓦当上,雨水隔好久才往下砸一滴。每砸下一滴,都溅得旁边的草叶摇晃。历山抱着包袱从前面跑了过来。
“热水已经在烧了。殿下,您到我和老头子的房间泡个热水澡再换衣服吧。我叫老头子把新的浴桶搬过来。”赵元梁不常来,来了也待不上两个时辰。茂婶以防哪天他遇到了麻烦要在此过夜,所以把他要用的东西都备了一份新的放在库房。毕竟老家那些贵公子们都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何况赵元梁是太子。
“历山,你跟着茂叔去把东西搬过来。”赵元梁从他手中将衣物接过来。
“多谢公子。”各色蘑菇已被擦干摊在竹屉里。茂婶乐呵呵地将两屉叠起抱走了。
等涂云初出来时,赵元梁已经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厅中了。
“今日新摘的野菜,烙了几张热乎乎的饼。殿下今日带来的鸡汤香浓得很,老婆子热了好几碗。快吃些暖一暖。”茂叔将烙饼和热腾腾的当归黄芪乌鸡汤放在桌上。
“入秋后,你的身子本就断断续续发烧没好利索过。那几堆野蘑菇值得你淋雨吗?”赵元梁前头没拉住她,后面弄得自己身上也是污水尽沾,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起气。
“这些蘑菇是我和茂婶他们采了半天又洗了半天的,晒成干都有好几斤。冬天用它炖肉,可好吃了。”涂云初咬两口野菜饼喝一口鸡汤不理他的臭脾气。沐浴后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加上热食,她整个人十分舒服。
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赵元梁更生气了,加重了语气:“不过是些蘑菇,你真喜欢的话,我让历山他们把整座山上的都采了来,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再不行,翼城做干货卖蘑菇有名的也有好几家。你竟为了这些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会让你缺吃少喝吗?你真是太固执了!”
涂云初觉得他无理取闹得过分,听后将碗重重搁在桌上:“赵元梁!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摆臭脸。这天下百姓饿肚子的多的是,翼城里也不是没有!近几年断断续续地打仗,百姓生活多艰苦你不清楚吗?天灾人祸下,饿殍遍地的师每城你不记得了吗?这些对你来说就是一盘菜,可对我们来说是粮食!”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表示对他的不满。
天气闷热潮湿,空气本就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赵元梁被她弄出的“叮叮当当”声响惹得心烦:“就算它是粮食,这些能够你们吃几顿呀?你们三个还能因为两顿不吃饭就饿死了?我现在说的是你自己不惜命的事,是蘑菇的事吗?你把它换成米、换成油,就算换成金子,那都是外物。你今天因此病倒了,十天半个月后痊愈了就没事了吗?牵一发而动全身。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你自己说,今日之前你有多少天没出过房间了?我刚才应该直接将你打晕,省得现在听你说这些气我。”
言瑞春一事下了定论,赵元梁依着柳观蓉的意思把柳家从案件中完全摘了出来。筹谋一场,最后还得给柳家收拾烂摊子,他这几天气也不顺,本不想在这儿冲她发脾气,但一时没忍住。
涂云初“哼”了一声,笑道:“不劳您大驾。太子殿下出手向来是要人性命的,哪有只打晕人的?怕是掌握不好力道吧?”
“运欢!孤在好好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若面前的是旁人,赵元梁早就让人把她脖子摸了。
“殿下多担待。民女粗野惯了,就是这个性子。”涂云初完全不怕他,反正活一天少一天,做什么要委屈自己?
赵元梁从小在外人面前独断专权惯了,有些傲气在身。涂云初也是个认死理的主。俩人声音一来一往,都逐渐大了起来。
茂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又不知怎么办,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殿下,您今日还要去城北军营巡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路上还要花些时间。”跟赵元梁身边的历山想了想其中利弊,长痛短痛都是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赵元梁抬头瞪了他一眼,道:“滚出去!”
“是。”历山麻溜地去外面备马了。
“罢了。这次给你带的药丸中有一味和你常吃的草药相克,我都让人写清楚在纸上了。你服用每种药之前看仔细了。”赵元梁按下不耐,把用药注意的点和她说了才准备离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我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让常文做了准备。之前一直想让你见见母后,如果你能来的话再好不过了。你和茂叔、茂婶也可以顺便去翼城多住几天。听海楼现做的烤鸭可比我拎过来的好吃。”
“我一介乡野村女,怎么好面见皇后娘娘。”桌上的饼都吃完了。涂云初三两口将剩下的汤喝完后,把碗碟摞在一起拿去小厨房。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再想想吧。切莫再做些因小失大的事了。我先走了。”那日赵元梁说完这句便下山了。
没成想,这是他这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赵元梁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历山一脸严肃地带着人把竹海别苑围了起来。
看到这个阵仗,茂婶以为涂云初因为刚才的事惹怒了当朝太子,忙挡在她身前。
历山见他们误会了,道:“姑娘不必惊慌。茂婶,你和茂叔快速收拾些东西。只要必要的,轻装简行。马上就要跟我们走。别忘了姑娘的药。”
赵元梁来的时候基本都带着历山。众人熟悉他的性格,也就放心了。茂婶连声答应,扯着老头子去收拾东西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涂云初知道赵元梁对她再生气也不会伤害她。只是历山的神情不太对,看起来好像出了大事。
“南山出现了刺客,按殿下的吩咐带您离开。这些都是殿下私卫,平时就守在山下。姑娘尽可放心。”历山和其他侍卫们一样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她不由惊道:“刺客?”
“山下的已经都斩杀了。但南山植被茂密,恐有漏网之鱼。还需全面搜索才能更为稳妥。”历山的眼睛一会儿打量四周一会儿往屋子里看,就差出声催促茂婶他们了。
“好。赵元梁呢?”她和茂叔茂婶不过三个平民,没什么好被打劫的。竹海别苑是赵元梁的宅第,不过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刺客只能是冲着赵元梁这位大周太子殿下来的了。
“殿下现在山下,我们先护送您离开。”历山心里数着时间,估摸着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回宫了。也不知皇后娘娘会如何。
茂婶、茂叔拎着三四个包袱赶了出来:“历侍卫,都收拾好了。”
“好,我们走。时间紧急,没有马车只能骑马。辛苦几位了。”历山一挥手,众人都上了马。
涂云初由历山带着,茂叔、茂婶分别与一名侍卫共乘一骑。一行人走小道,往山下去。
此后,涂云初就和茂叔茂婶住在翼城东隅一角,吃喝用度都有人送来,自然尝到了赵元梁喜欢的听海楼现做的烤鸭。鲜甜酥香,确实像他说的美味。只是除了固定的两个扫洒下人,这院子再没出现过其他人。
直到赵元梁出殡前几日,她才见到常文。那时她才知道,赵元梁与她分开没半个时辰就已经身亡了。
“当时我身在翼城,看到南山方向历山放的火信,知道出事了,便带着亲卫出了城,赶到的时候,殿下已经没有气息了。和历山商议后,我们兵分两路。他先带您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而我在原地守着殿下等待派回去的亲信祝重带着宫里的人来。
如今,殿下已回宫,过两日就出殡了。殿下出殡后,我和历山打算按照殿下的吩咐护送你们离开翼城。若竹海别苑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的话,我让人去取了来。四日后,我们从这儿直接出城。”常文站在涂云初旁边,将这几日的事娓娓道来。多日连轴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重要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你们这些天都辛苦了。刺客有什么线索吗?他是太子,表面上大家都敬他,可背地里怕他恨他的人不会少。”涂云初来翼城大半年了,近距离了解后觉得赵元梁的生活还不如村里的铁匠自在舒适。
“陛下已下令严查刺客。只是目前还没有结论,查清恐怕还要一些日子。”刺客不多,当下被斩杀后,历山逐一查看了尸首。衣服、兵器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寻常物。只有其中一人的腰牌不同寻常。常文认出是十多年前叛乱的逆党之物,将腰牌呈到了利正殿。赵准让他们二人把腰牌一事掩下,并秘密下旨严令他们查清逆党重现一事。
此事现在牵扯甚广,可能与涂云初也有些关系。皇宫里多年来真真假假的说法萦绕在他俩心中。有些实话倒不好跟她说了。
涂云初突然想到一人,问道:“荣禄伯爵府查过吗?”
“刺杀之事发生的当晚历山就让人去查了。自从上个月荣禄伯爵府老夫人去世,荣禄伯扶柩回乡丁忧一直没回翼城。我们派去望州的人也回来证实了此事。”常文这几个月一直派人监视着荣禄伯爵府的一举一动。
荣禄伯耿垒是涂云初在南山除了赵元梁和他的手下外见过的唯一生人,也是教了涂云初辨别蘑菇的人。
两个月前,正值盛夏,耿垒在南山脚下蹲了数十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进南山,没过一会儿就被侍卫抓住了。
那天极热,涂云初本就睡得不安稳,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问清了侍卫前因后果出于无聊就去见了他。
来人自称是荣禄伯,来南山是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找蘑菇。据他说,南山本是耿家的祖传财产,家里最喜欢食用这山上产的一种叫“墨蕈”的黑色蘑菇。
八九年前,赵元梁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向赵准请求把南山赐给他。赵准见他只是要了一座小山,没说其他,把当时的荣禄伯耿徽请到了宫中。
最后,荣禄伯拿着爵位世袭罔替的圣旨和大笔银钱,把南山让给了赵元梁。
几年前耿徽去世,耿垒母亲大受打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耿垒幼时,母亲常常让人烹煮南山送来的各类菌菇。那碗墨蕈鸡汤承载了耿家许多美好的回忆。父亲去世时没能吃上一口让耿垒很是自责,于是他立誓要让母亲离世前再尝一次。
南山被赐给赵元梁后,日日有军队把守,外人不得靠近。耿垒见不到赵元梁,只能铤而走险偷偷进山采蘑菇。
涂云初听完他的话想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娘,内心酸酸的,便拜托侍卫把这事告诉了历山。历山查清耿垒说的是事实后,她又请求赵元梁让耿垒一人进来找他母亲喜欢的那种蘑菇。
耿垒被允许进南山那日十分感激她,带着她一边走一边介绍山里的花草植被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有药用价值的。此后无事时,涂云初会带着茂叔、茂婶在南山寻找绝美的野菜和蘑菇。
“好的,与他无关就好。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们这两天会把东西都收拾好。你先忙吧,不用操心我们这儿。”赵元梁出殡在即。涂云初想也知道常文会有多忙。
常文走后,涂云初坐在院子里沉默良久。能把耿垒养得这般文质彬彬的耿夫人本身也定是个文雅豁达的人。没想到她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如今暴躁易怒的赵元梁也去世了。
赵元梁出殡后,常文和历山如约过来送他们回师每城——一个涂云初日日想念的地方。
“姑娘,都收拾好了。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茂婶抱着大包小包从里间出来。
“哪有那么多东西,来的时候就一个小包袱。”涂云初起身,准备出发。
这次时间充裕,历山准备了马车,加上他和常文以及四名护卫,一行共九人。
出了翼城,他们在白马县的官道上遇到一队人马。历山下马将车马领到路边避让。
领队的认出了历山,叫停了队伍,与后方马上之人低语了几句,接着扬声问候道:“历侍卫、常侍卫。”
“通副将。”
“通副将。”
二人认出是禁军副统领应叔黎的手下。
“你们这是在出任务?我今日带的人多,可要帮忙?”通泰看着眼前的几人热心地问道。太子出事后,常文、历山忙得不见人影。可巧,今日让他一下都遇到了。
“多谢。事小,在下与常文足以。”历山婉拒了他。
通泰不在意。据他听说,太子出事后,好多人都想招这俩人入麾下。目前为止还没有成事的。他摆摆手笑道:“那行,今日在此别过了。有事就招呼兄弟。咱们改日小聚。我们禁军非常欢迎你们这样的人才。”
“通副将谬赞了。”历山在前面和通泰聊着,常文最后面照看着。
对方车马经过时,涂云初明显感觉有人透过车窗盯着自己。待他们走后,她撩起车帘问道:“这是谁呀?”
“禁军副将通泰。他后面那位应该就是陛下新扶持的卫国公家的三公子。这位应三公子一心想征战沙场报效国家。但这两年军中各方势力争斗凶狠。卫国公求陛下恩典,把他调到了禁军,暂代副统制。”历山简单地介绍了来人。卫国公和赵元梁倒没什么积怨。
卫国公应方,那他的幼子是?
“可是叫‘应协’?”涂云初想了会儿,好像是这个名字。
“正是应将军。时人大多唤他的字‘叔黎’。姑娘怎会认识?”历山诧异道。
“听赵元梁说过这位应小将军性子倔得很。他想把你们招到麾下?”通泰作为下属,他做的自然都是应协的授意的事。就像历山、常文,他们都是按赵元梁吩咐做事。
“有这个可能。殿下身故,我与常文终归要另寻他处。不过这事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殿下吩咐的事没做完。”历山和常文背负圣旨,送走涂云初也是为了能展开拳脚大干一场。
“咱们刚好修整一下。”茂叔、茂婶把干粮拿出来分了分。
涂云初拿着饼,把树下的常文喊了过来:“常文大哥,麻烦过来一下。”
“姑娘可是坐不惯马车?此行多山路,再大点的马车不便通行。到了前方镇子,我们再多买些被褥垫着。”常文关以为她太累了。
“常文,我要进宫,麻烦你安排一下。”涂云初盯着他头上的簪子愣了神。那根发簪顶端嵌了颗马眼形的绿色宝石,平时不大显眼,此事因为天色暗下来的缘故,竟然发出了些萤光。
她指着他头顶道:“你这根簪子看起来好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宝石。”
“这是家父年轻时赠与家母的信物,嵌的是普通萤石。家母去世后父亲转赠与我。可能我平时与姑娘见面大多是白天,因此姑娘没发现它。”常文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常父一直没有再娶。
“应该是。这根簪子真好看。你母亲肯定非常美。”怕常文没听懂之前的话,涂云初又强调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要见皇后娘娘。”
“这。。。。。。”常文犹豫。他听懂了涂云初的意思。之前殿下在的时候经常劝她,可她没答应过。这时愿意进宫,实在有些突然。
“赵元梁之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涂云初直接道。
常文喊来历山,把事情说了。历山听了和他面面相觑。
的确,赵元梁带她回翼城的目的就是让她进宫见皇后。但是现在计划有变。
常文劝道:“眼下翼城变故丛生,人心叵测,还是师每城安全些。”
历山也在一旁附和。殿下的事查起来麻烦,涉及几辈人。到时候乱起来,根本难以顾及到涂云初这边。
“并不是赵元梁死了我才想进宫。我之前不相信他说的话才不同意,现在相信了。”涂云初怕他们以为自己意气用事,辩解道。
两人一时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常文思虑一番后,深色凝重道:“若你想清楚了,我和历山自然可以为你安排。只是此举多凶险。殿下尚未全身而退。您当真吗?”
涂云初没有犹豫:“我活到现在的每一日都是多出来的时光,以后真的死在宫里也不算亏。麻烦你们将茂叔茂婶送回去。”
历山和常文又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最终开口:“下个月初一,皇后娘娘驾临风灵寺。我们会在那天帮你安排好。”
“多谢。”涂云初下车和茂叔、茂婶说了自己要留下的事。
茂婶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也要留下,被她劝了回去。
天色越来越深,涂云初和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别,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了翼城。
应协:蜀黎我呀。。。。。。
赵柏打断:本宫还会回来的~~~
想了想,还是改成短文吧
2024.12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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