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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物尽其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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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古树奇异,枝丫野蛮,竟是将月光遮的半点不透,寒风吹过,片片绿叶被扯动,终于能窥得见树下景象半分。
一名黑衣男子跪趴在地,瘦削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似乎在遭受着极大地苦楚。
但很快,刃临伸出一只布满伤痕满是血痂的手,扣抓着鹅卵石子,一点又一点的挪动身躯,向着那扇紧闭的门爬去。
每爬一步,牵扯着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痕,艳红惊心的血从身体里面流出,浸透了这一条小径。
不知爬了多久,他终于碰到了那门框,一向死寂的黑眸中泛起了不寻常的色彩。
他......
可以见到谷主了......
但在下一刻,那被黑衣包裹的后背陡然裂开一条血缝,一双猩红似野兽的眸子在那条缝隙中拼死挣扎,似乎想要脱离束缚,重见天日。
“呃——啊——”
刃临刚触碰到门框的手缩了回去,剧痛在全身四窜,一下又一下的攻击着他不甚清醒的大脑,额头冒出的冷汗变成血水滴在崎岖的石子路上。
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那紧闭的门终于大开,一道泛着金光的气波直直的打向刃临背部,力道震天,不仅将那双红眸抽了回去,更是将刃临抽的吐血不止。
他瞳孔涣散的望向坐在堂中的男子,想要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片刻,一双月白金缕靴出现在了刃临眼前。
“可惜了,”来人似乎叹了口气,温润好听的嗓音慢慢的说:“这般长的时间也为碰到我的门。”
一柄玉扇将刃临下巴挑起,看着他那张布满细小红痕却冷艳无比的脸:“第一杀器?”那人又摇了摇头:“世人眼痴啊......”
刃临木木的望向男子,想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男子却像没看到他的动作,收回玉扇,毫不留情的转身。
刃临知道,他大概要作为一把废剑被销毁了。
却没想到,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手指长的白色瓷瓶,还有一张悬赏令。
刃临眸子黑沉沉的,一丝错愕划过,却转瞬被吸进了深渊。
“药,毕竟是第一杀器,为我做的也多......”重新回到座位的男子把玩着玉扇,他一双桃花眼温润,却看不清眼中情绪:“接下最后一个任务,屠尽李氏全族,毁掉灵银花。”
他伸手将玉扇上蹭到的血迹抹掉:“不论成功与否,不必再回。”
一字一句的传入刃临耳中,不知是痛的太厉害,还是怎的。
刃临总觉得这几个字让他听得不太真切,怎么可能......?
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几天后,李氏宅院,血光冲天,火光弥漫。
一道迅疾光影霎时将那百年老门冲破,飞向远处,后头跟着的是一群持剑之人。
“就是他!他杀了大哥!他将我族毕生守护的灵银花毁掉了!”
“二哥,杀了他,替大哥报仇!”
为首的身材雄壮的男人眼神冰冷,盯着那道光影,瞬间唤出自己的剑灵。
“追上,绞杀!”
剑灵微微俯身:“是。”
屠尽李氏半族后,刃临早已是强弩之弓,本就并未恢复的伤势此刻已然崩裂。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剑灵,手掌中不断凝聚着幽幽气。
奉命追来的剑灵看着那被银色面具遮住的脸,冷哼道:“第一杀器?不过是地狱门前的敲门鬼罢了!”
说罢,他便闪身袭来,与刃临缠斗,不到几息,刃临便被逼至断崖边。
“受死吧!”说着,那剑灵掌中聚集起浑厚的灵力,直冲刃临天灵盖。
刃临早已精疲力尽,主人给的药效力早已荡然全无,撑到现在已然不容易,他黑眸冰冷,看着那迫近的掌风,竟半点也不动,任由剑灵将其击下断崖。
第一杀器自此消失。
......
尸身血海处,暗黑色的天似乎都被冲天的血气染红,透着几分不详与诡异。
几声寒鸦叫唤,黑羽坠落,擦过刃临尽是血污的脸庞。
灵力几近枯竭,自愈能力早已丧失,身上伤口的疼痛像是钝刀一下下的消磨着他的意识,尽管他早已熟悉疼痛,但......
刃临失神的想着,还是有点疼......
“不论成功与否,不必再回。”
那时刃临并不知晓主人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懂了。
所谓的完成最后一项任务放他离开,也只是物尽其用的手段罢了,需要极大代价去治疗的武器早已背离了它存在的初衷,所以......
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刃临再没力气睁眼,缓而慢的垂下眼帘,任由自己坠入无尽黑暗。
黑鸦似乎通灵,看到下面的男人没了动静,扑棱着黑翅打算去啄食那已经有些腐烂的肉。
却在下一刻,刃临周身泛起点点寒光,修长的身躯若隐若现,朦胧之中似乎还能看到一把利剑自刃临身躯上空诞生。
那光带着强劲的冲击力以刃临为中心向四周震荡,那只黑鸦霎时间没了气息。
这怪相并没有出现太久,这里很快恢复寂静,但再无飞禽敢靠近这具身躯。
几日后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啊!”
一个五短三粗的矮小男人踉跄着步伐着往前走,神色间难掩焦虑。
“这儿真的会有好东西吗——啊——”
李晓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脚下早已腐烂的人脸,吓得两条细腿直打颤。
走在前头的壮汉吵吵的头疼,转身大手一挥,揍了李晓一巴掌,粗声骂道:“狗娘养的东西,闭嘴!”
“前些日子有人说在这个乱葬岗看到了异象,肯定是有什么好东西,只要我们找到了,把它献给阁主,”王森眼里透出一丝贪婪的光:“你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凌煦阁在太苍大陆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横空出世,实力深不可测,阁主暮商亦正亦邪,世人惧之却也慕之。究其原因,是因为不知何时,道上出现一个规矩,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世人徒步上那凌煦阁,进献珍奇宝物,只要阁主喜欢,进献之人就能坐享无穷财富。
说完话,王森没再管李晓,而是自己径直的往前走去。
李晓畏缩的望向四周,到底还是抵不住银子的诱惑,打着哆嗦跟了上去。
这片乱葬岗不大,很快就能翻找一遍。
但无论两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别人口中的那个会发光的器物,眼看着夕阳西下,这片乱葬岗中也布上了些可怖。
一阵微风吹来,都显得阴气森森。
李晓再也受不了了,他额头直冒冷汗:“大哥,走吧,我们赶紧走吧!”
说罢,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溜烟的就往回跑。
王森皱着粗眉,心中一阵憋闷,也没理会李晓,一声不吭的往回走。
冷不丁的,他的小腿被什么冰凉粗粝的东西攥住。
王森心中一颤,背后升起阵阵寒意,他没回头,使劲儿的抽着自己的脚,但那东西就像铁钳一样,怎么也挣不开。
他慢慢回头,就见一只布满血污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脚踝,再往后看去,一双冰冷无情的黑眸幽幽的盯着自己,吓得王森瞬间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哭爷爷告奶奶。
但很快,他感觉到脚上的那股力道逐渐减小,直至无力垂落,只剩那双淬着寒光的黑眸直直的盯着自己。
王森双手合十的动作微顿,他定定的看着躺在尸堆里的男人,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眼睛,他直觉自己好像阴差阳错撞到宝贝了。
人的贪欲总是无穷,而当其大于恐惧时,一切都将会成为空中的浮云,不值一提。
王森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闪过几分刃临看不懂的神色以及他看得懂的狠厉。
王森上前将刃临从那断肢残体中拖出,腐烂已久的尸臭从尸堆里冒出让,王森止不住的干呕。
原本就一无所获的憋闷瞬间爆发,看到刃临动也不能动,他胆子也大了。
直接朝刃临啐了一口,嘴里骂的还挺脏:“王八犊子,要不是我,你就等着发烂吧你!”
话音未落,一道劲疾的气波带着飒飒破风声朝着王森的门面袭来,堪堪停在了距他不足一指的地方。
“救......我。”
无力沙哑的嗓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冻的王森狠狠一哆嗦,他忙跪地求饶:“大爷,大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大爷!”
刃临被他吵得脑子生疼,那道风刃又迫近了几分,不耐烦又不讲理道:“救我!”
王森连连磕头:“救救救,我救!”
最后,王森将刃临背了回去,其间腿直发软,险些就要将刃临从肩上摔了下去。
王森是个糙汉子,家徒四壁还未来得及娶媳妇。
他将刃临背进门,小心翼翼放在他那石板床上,这才好声好气的说:“我去给您请医生,您现在这儿躺一会儿啊。”
刃临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王森赶忙跑出了屋子,到了外面,他才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过几天就把你迷晕送给阁主!
刃临伤势过重,王森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去请什么举世神医,只有一名赤脚大夫每日帮着擦拭伤口,上点作用不大的草药,草草包裹了事。
日升月落,进献这天很快到来。
刃临兀自躺在床上暗自疗养,因灵力不足,他将自己的感官尽数封闭。
却不想正中王森下怀,躲在门外,将怀里的迷魂香点燃,无色无味。
这个量,足足能放倒一头猛虎!
没过多久,屋内传来一声闷响。
刃临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