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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安辨雄雌,休辱我妻 ...

  •   二十年前,甘殷矿难,死伤无数。

      经查明,此乃心怀歹念之人蓄意而为,然而所有证据全部指向肱股之臣姜丞相。

      谁都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无奈实况如此,总该给百姓一个交代。于是正当天子难以抉择时,姜丞相主动认下这不相干的罪名。

      姜丞相被斩首于午门,至于其家人,则因姜丞相之功全部赦免。

      姜丞相被斩首之日,正是姜丹疑六岁生辰。

      姜丹疑至今犹记得父亲留下的遗言:“我姜氏一族世代效忠于朱王室,今我遭难实是因为有豺狼小人构陷……我姜氏后人定要查明真相,除尽祸国之人,助朱王室……”

      后来姜丹疑除了念书,还在泓昌王的暗中帮助下开始习武,只为了能手刃仇敌。

      十几岁时,姜丹疑与泓昌王达成合作,姜丹疑蛰伏蜀覃待嫁世子,泓昌王将助她查明真凶。

      时至今日,她终于来到姑京,总算是离父亲更近一步,但对于当年的甘殷矿难,她丝毫不知。

      姜丹疑无奈地摇头,刚离开思绪,就看见小炊手中拿着一张纸站在她的身边。

      她有些疑惑。

      小炊见世子妃看她,立即将手中的纸递上去道:“世子说刚才写的字太难看,怕您看了不舒服,所以特意又写了一张给您看。”

      姜丹疑接过纸后环顾四周,却不见世子身影。

      不等她问,小炊抢先一步答道:“世子本想亲手给您的,可您刚才想事情太认真了,世子不想打扰您,便让奴婢转交。”

      世子此时应该是前去拜访阮相了,姜丹疑一边看那纸上的字,一边问:“你不跟着世子吗?”

      “世子让奴婢务必将这张纸交到世子妃手上,然后才能跟上去。”小炊摊手委屈道。

      “那你还不快跟上去?”

      “是!”小炊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姜丹疑叫住她。

      纸上的字全是小篆字体,姜丹疑并不认识,只知这字的确写得好看,如同行云流水,自然缥缈。

      姜丹疑问:“府内可有字体对照的书籍?”

      小炊思考片刻,答道:“有,因世子不识楷书,王爷特意准备了楷书与小篆双文并行的书籍供世子学习,都在架上。”

      说完,小炊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丫鬟做得有些不到位,又补充道:“世子妃要看什么,小炊给您拿?”

      “不用,”姜丹疑道,“你先去吧。”

      等小炊出发去撵上世子,姜丹疑缓步移至书架旁,纤长的玉指拂过书脊,随意挑出一本来翻看。

      果真是一行小篆对上一行楷书,王爷为世子真是用心了。

      姜丹疑从书籍中查找纸上的字,忙活了半天,找了好多本书终于查齐了。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默念一遍,这句话出自《木兰辞》,朱如卿写下这句话,可有什么深意?

      安能辨我是雄雌……谁?辨谁?谁是兔?谁是“木兰”?

      紧盯着那张纸,姜丹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莫非朱如卿是……女儿身?

      她的确长相纤柔,肤色白皙,嗓音也不如寻常男子雄厚……姜丹疑很难不多想,可坊间故事中的文弱书生也可如此。

      定是多想了!

      姜丹疑将那张纸数次对折藏于袖中,瞥一眼卧房的方向,下定决心。

      雄还是雌,一探便知。

      ……

      阮相在相府开设学堂,已开课数日,世家子弟大多被父母送来学习,有些准备靠自己科考入仕,有些只是准备承袭家业,还有些是因为面子被送来的。

      朱如卿属于第二者,学知识,承袭家业。

      循着嘈杂声,朱如卿找到了学堂的位置。

      授课的地方在一座大亭子下,亭中最前端摆有一张桌案,下面有两排小桌。

      阮相不在场,亭中学子三两结团,纸团横飞,一片乱象。

      朱如卿早在进门时就将拜帖交给门童,门童进去传话送贴,而朱如卿则到学堂处先熟悉环境,等待阮相回应。

      学子们虽各有其事,却也有人望风,留意着阮相。

      离着大老远,朱如卿就见有一人先注意到她,随即身边聚来几个人一齐打量她,直至她走近时,将她堵在亭外。

      堵路的人看着与她年纪相仿,他身边几人也都是十七八九岁的样子,应该是世家贵族子弟们。

      按理来说,朱如卿的地位应比他们高出一截,然而她还是退一步以礼待人。

      “各位同窗,我因事耽搁今日才来拜访夫子,日后将与各位一同听课,还请让我进去找一个座位。”

      “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为首的丝毫没有理会朱如卿放软的态度,反而更加猖狂,“你是谁家的?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朱如卿耐心解释道:“我乃泓昌王府朱如卿,先前一直在蜀覃,今日才回京,不知阁下是?”

      话毕,学子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片刻后极有默契的哄堂大笑。

      为首的学子身后走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他先对朱如卿拱手行礼,接着为她解惑道:“在下吴断章,家父是著作郎。这位乃是工部尚书之子,梁歧。”

      “断章,你家家奴不行啊!”为首的梁歧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前一步还在与朱如卿说话的吴断章赶忙接过话,一改先前的彬彬有礼道:“梁兄花高价买的杀手不也没成吗?这朱世子还是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您我面前了。”

      “你我二人不分胜负,那钱怎么分?”

      “不如改日一同去百花楼欢快欢快?”

      “也好。”

      两人一唱一和,竟然对自己的恶行丝毫不当回事,就像唠家常一样。

      他们仿佛在聊东市买鱼,而朱如卿正是躺在砧板上的鱼。

      还以为刺客的事还需要好好查上一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始作俑者,竟还是未来同窗,两位高官之子。

      朱如卿十分恼火,却也知自己暂时还没有报仇的能力。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如卿只好忍气吞声,可实在是咽不下,便嘴上斗一斗。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哦?”吴断章收起收起折扇,笑问:“那请问朱世子,我家家奴何在?”

      “他自然是死了。”

      “世子您还好端端站在这里,而我的家奴被你杀了,究竟是谁草菅人命?”

      “你……你家家奴要刺杀我,被我家娘子一击致命,至于你,致使家奴做送命之事,才是恶徒!”

      “梁兄,你听见了吗,原来是世子妃本事不凡,”吴断章没有理会朱如卿的指控,反而向梁歧贬低她,“我还当是世子本人有了这种本事。”

      梁歧两手叉腰,挺着大肚腩,居高临下大笑道:“到底还是个乡下来的废物啊哈哈哈!”

      梁歧的笑声粗犷响亮,不知是为了讨好还是此话真的好笑,所有的学子都跟着大笑起来。

      对于贬低自己的人,朱如卿一向将他们的行为当做嫉妒自己,于是也就不恼了。

      她耐心立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微含笑等待眼前这些人笑完。

      笑声持续了许久,眼瞧着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就是朱如卿的恼羞成怒,梁歧手肘怼了怼吴断章,示意他再加把火。

      吴断章瘦弱的像只病重的猴子,被肥胖的梁歧一怼,差点闪倒。

      他一下明白了梁歧的意思,眼珠子滴溜一转,想出几句损话:“世子这般没用,还是不要回家了,小心哪天被母老虎吞了去。”

      如此一言,众人笑得更加起劲。

      朱如卿知是不好的话,却不懂这“母老虎”是何意,便问道:“什么是母老虎?”

      “连这都不知道?”另一边的学子抢先答道:“就是泼妇,悍妇!”

      这下明白了!

      朱如卿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着牙根努力挤出几个字:“说谁是泼妇?”

      眼见就要成了,梁歧满脸期待地瞪大双眼凑近到:“自然是你家里那位杀人凶手……嗷!”

      辱我妻,忍无可忍!

      朱如卿飞起一脚踹其裆下,只见梁歧捂着痛处,两条腿蹬得笔直,整个人“嘭”的一声摔坐在地上。

      一旁的吴断章或是为了趁机表忠心,明知自己不是打架的料,仍旧扑向朱如卿。

      朱如卿虽不会招数,可她的身体十分结实,为了能和男子的体型更像些,她日复一日的锻炼,再加上常年抓鸡负重奔跑,身板儿十分结实,力气总归是比吴断章这种人要大。

      她很轻易就将人扑倒,按在地上痛打。

      吴断章身上散发着一股味道,檀香的深沉浑厚中微微透着一丝丝苦,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这股味道钻进朱如卿的鼻腔,她顿时感觉呼吸加重,身体发轻,拳头上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原本受尽有的理智所控,朱如卿打人不打脸,一直朝着人胸口揍,这会儿拳头没劲儿,她又不想就此放过,就开始朝着人脸扇巴掌。

      反正力气不大,打不坏的。

      没有人阻拦,众学子似乎以他们为乐,围成一圈,津津有味的欣赏。

      只两声脆响,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朱如卿怒火中烧,没有听到。

      一旁的学子们见状,赶紧拉开她,朱如卿不知情况,还要扑过去,直到阮相走到面前,才清醒过来。

      吴断章本就身子弱,痛得哀嚎,这会儿见阮相来了,嚎得更大声了,如同杀猪一般。

      阮相四下望了一遍,便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原因也基本上猜出一二。

      朱如卿对师长心怀敬意,此刻硬压下心中怒火,老老实实地等着夫子发落。

      “世子请随我来。”

      只唤了朱如卿,没再说别的话。

      朱如卿懵懵的跟上去。

      身后的学子们也是一脸懵,从前有这番事都是当堂处罚所有相关之人,为何如今只叫了世子一人?

      谁也不懂,谁也不敢多问。

      ……

      相府书房中,朱如卿忍着手心的痛,站着听阮相的训斥。

      书上学生听训大都是跪着,可阮相不让她跪,她想不通其中原因,只能听从。

      “世子可知老夫为何罚你?”

      “我打人了,可是他们……”朱如卿心中十分委屈,在夫子面前,她有点怯懦,不敢顶撞。

      “老夫知道定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所以你还手也只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没错。”阮相放下戒尺,语气温柔和善道:“今日罚你的是你行为莽撞,考虑不周。”

      朱如卿不解,抬眸一瞬,又落下。

      “你应该看得出他们虽没人劝架,却也是以梁歧首领,今日虽是他们先出言不逊,可都在相府之中发生,传出去的只会是你出手殴打了工部尚书与著作郎之子。”

      “可我实在是气不过……控制不住。”

      “既然你选择了出手,便要注意适可而止,要让人拿不出证据。可你方才呢?若老夫还是装作视而不见,你可要将人打死?”

      朱如卿低头不语。

      “老夫早就看到你们争执,也并不认为你出手是错。”阮相面带慈色道:“今日可见世子并不是畏手畏脚之人,这很好!只是从今以后,世子定要记得,切莫要莽撞行事!”

      这种连带夸奖的训斥对于朱如卿而言,似乎很受用,她牢牢记住阮相所言。

      不要畏手畏脚,也不要莽撞行事。

      “世子日后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莫要被人抓了把柄。至于今日之事,老夫自会替世子处理好,世子不必过多担心。”

      “多谢夫子。”朱如卿道。

      辞别夫子,却见小炊一直候在门口,想是都听到了。

      “世子,您与人打架了?可有打赢?”小炊并不在意自己世子因何打人,只是单纯对打架这件事感到兴奋。

      朱如卿原本仍沉浸在受训的心情里,左手手心还有点发痛,小炊的话一下子将她拽出来,非常有感染力,让她的心情也松快了许多。

      姑京的日落比人热情,满天的晚霞挥散了所有郁结。

      朱如卿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寒气冰冷,却只感冰凉。

      “嗯——”朱如卿拖长音调思考,最后得意洋洋道:“胜之不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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