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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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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懿第一段婚姻,只是很短暂的存在了一下。
它过于荒唐,也称不上绚丽。它只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
与罗伯特在一起的日子,学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抽烟,尼古丁可以缓解焦虑。第二件事,喝酒,酒精可以麻痹神经。
有时候罗伯特会带着她去夜店。起初,沈思懿并不喜欢那地方,过于嘈杂,音乐大的听不见人声,金发碧眼的男女,旁若无人的跳舞,拥抱。
外国人对于性这件事,态度是很开放的。只要看对眼,当天晚上就能睡到一起,天亮了就可以说再见。
在这件事上,中国人就含蓄浪漫的多,性是因爱而生,爱也因为性更完整。
所以与罗伯特结婚以来,两人并没真正在一起。
他也不是急吼吼的人,本就是闪婚,他并不介意婚后培养感情。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若都能通过培养得来,世间怕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渐渐,沈思懿对去夜店,不再排斥,甚至开始享受。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堕落。可这种感觉抗拒不了。
借着酒精,罗伯特想与她亲近。
沈思懿没有拒绝。
酒精麻痹着神经也侵蚀人的意识。思维开始变得混乱,眼前罗伯特的脸,在黑夜中,闪烁的微弱光线中,变成了沈确的脸。
在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沈思懿说的是,“我好想你,沈确!”
然后沈确的脸,又变回了罗伯特的脸。
他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一场□□演变成暴力。他扬起拳头。
她并不害怕,只是说,“我们离婚吧!”
然后拳头就砸下来。
或许是因为酒精吧,沈思懿并不觉得疼痛。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沈确,她真的好想他。
与罗伯特的婚姻,开始的潦草,结束的突然。
她带着满身的伤,离开了巴黎。
苏州,是回不去了。
最后,还是去找沈确。
这是她第二次来沈确的部队。
战机在天空飞过,留下长长的尾迹云,其中一片,是因为沈确。
人生也好,尾迹云也罢,都只是因为短暂的停留而留下的痕迹。可这一点痕迹,需要用比停留更久的时间,才能抹去。
“沈确还在执行任务,你先在这里等他吧!”
同沈思懿说话的高个子男生,穿着与沈确一样的衣服,兴许是个新兵蛋子,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激情。
她还记得沈确第一年加入空军部队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情。过年回苏州的时候,兴致勃勃与自己说着关于基地的事,眼神里,神采奕奕。
好久远的记忆,久到像一场梦。可即便已经那么久远了,当时的阳光照耀,院子里海棠花的香气,树叶沙沙的声音,水面上的波光粼粼,她却觉得近在眼前,仿佛在昨天。
沈思懿对他道了句谢谢,他便退出去。看我
她的眼神,带着不惑。
因为临近夜晚,在室内,她依然戴着副墨镜。
沈确的办公室,收拾的很干净。一如他的性格,一丝不苟。
办公桌上,放了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他刚来部队时候照的。那时的他,不像现在成熟稳重,还带着些许青涩。
看着相片,心中竟生出一丝怀念。
沈思懿不禁感叹,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向往未来才是,怎能一直对过往念念不忘呢。
沈确进来,是在一个小时以后。
他带着风,推开门。看见沈思懿之后,脚步又慢下,带着喘的呼吸声出卖了他。身上还穿着飞行服,没来得及换下。
“你怎么来了?”对于女孩的到来,沈确是意外的。
沈思懿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站起来拥抱他。
沈确坐到了与她面对面的位置,“怎么晚上还戴墨镜?”
她透过深色的镜片,看向沈确,仿佛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沈确看着她,缓缓的将墨镜摘下。他心中那一丝原本因为见到她的喜悦,也瞬间荡然无存。
沈思懿娇小的脸,苍白,嘴唇也是苍白,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有着深的发紫的淤青、从眼眶蔓延至颧骨,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心脏猛然的收缩,连呼吸都困难。他无法将这个女人与往日里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她好像变了。
可沈确知道,这就是她。
从椅子上“蹭”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近了看,那淤青更黑,更吓人。
“怎么回事?那个假洋鬼子打的?”声音带着怒火蔓延,穿透墙壁。
沈思懿只是沉默,用沉默代替回答。
“他人在哪?”
“在巴黎。”
“我找人把他弄回来,非弄死他!”他的眼眶因为愤怒,猩红。蹙眉咬腮,是生气时常有的动作。
沈确是不能忍受的。他不能忍受任何人伤害沈思懿。他曾在心里默许过,要庇护她一辈子。
沈确容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沈确,我离婚了。”
沈思懿拉住沈确。她的手冰凉,没有温度,声音比手上的温度,更冰凉。
听见离婚两个字,沈确的理智稍微恢复一点,却依然愤怒。
“为什么?他对不起你了?还打你?”
这是沈确到猜测,那个假洋鬼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是做了对不起沈思懿的事,被她知道,气急败坏打人。
沈思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沈确说,来之前,并未考虑那么多。她只知道,不能和沈确说实话。
毕竟曾亲口对沈确说,她不喜欢他了。
这样难以启齿的事,又怎能说给沈确听呢。
她冷静下来,松开沈确的手,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细细的烟夹在手指中间,凑到嘴边,点燃。烟嘴上,留下她红色的唇膏印,“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她吐出一口烟圈,淡淡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沈确问。
她不说话,又接着抽了一口。
沈确皱着眉头夺过她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踩灭,“既然你来找我,我就有权利知道!”
“以什么身份?父亲的身份吗?”沈思懿抬头,漆黑眼眸看不见情绪。
沈确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非常不喜欢“父亲”这两个字。他不愿意承认,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内心对她的觊觎,显得没那么卑鄙。
“你不愿说的话,我找人把他弄回来,亲自问他!”沈确想做一件事,总有办法做到。他向来有这种底气。
沈思懿长长的叹了口气,在这样的氛围中,尤为清晰。在这样的叹息中,她做好了决定。
“是我出轨了。”
沈确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字眼会从沈思懿嘴里说出来。他惊的说不出话。
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将她送去法国,是否正确。怀疑自己,那么草率的结婚,是否正确。
好像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将她推远,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她。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希望她开心的,希望她有更好的人生的。
“为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一句无力的“为什么?”
为什么?沈思懿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好像从沈确结婚开始一切都变了。
她曾试着去接受罗伯特,可是发现自己做不到。
相处的时间里,非要说一点温情的时刻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可是她的心已经被填满,里面全是沈确的影子,其他人,走不进去了。
因为沈确的存在,她无法爱上任何人。无法投入到任何一段感情里。
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因为我不喜欢他了。”这是她给沈确答案。
“不喜欢了?”沈确蹙眉。
“没错!我好像没办法很长久的喜欢一个人。对他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她故意不看他,眼睛望着窗外夜色,仿佛这样心事就可以不被看透。
沈确看着沈思懿,带着失落。
兴许,她对他的喜欢,只是少不更事的悸动。
也好,这样也好。起码以后,她会幸福一点。
沈确心想。
他看着沈思懿眼眶的淤青,因为充血变红的眼白。依然心疼。
可是他没有看见,藏在那些伤口下,她呼之欲出的眼泪。
“我去上班了,你记得吃饭!”
沈确的声音在门外。沈思懿没有回答,翻了个身,继续睡。
外面是艳阳天,窗帘密不透风,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散开。她觉得有点烦躁,因为睡的不好,晚上时常做梦。
梦里又回到巴黎,回到那个夜晚。
罗伯特的拳头在砸下来之前,说的话在耳边回荡,“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爱我,可你爱的人居然是他,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他恶狠狠的脸,苍白的皮肤因为愤怒发红,咬牙切齿,拳头砸在脸上的眩晕感,嘴巴里的血腥味,耳鸣时的失聪,都成了梦魇。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你爱的人居然是他…”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
睁眼,是苍白的天花板。
沈思懿翻了个身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紫黑色的淤青已经褪成了青黄色,看着没那么渗人,却依旧难看。
去客厅倒了杯水喝,餐桌上放着沈确做的早餐。胃里泛着酸,她依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将客厅的窗帘拉上,严丝合缝,又换了个地方躺着,从房间到客厅,从床上到沙发。打开电视,遥控器不停换着台,却调不到想看的频道,又关上。
楼下汽车的鸣笛声,很吵。沈思懿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跟着烦躁。
点了根烟,抽着。烟雾从喉咙进入到肺部,又从鼻腔吐出,烦躁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躺在沙发上阖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