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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场梦 ...

  •   【天婴赐福,保村安】

      午后的村庄一片祥和,桌上摆着未吃完的午饭,全凉了,都被人拿去喂猪。

      10岁的周南竹在庭院里自娱。桃花树下,片片花瓣落下,粉红色铺满地面。他喜欢抓一把落花撒在自己的卧室,觉得特别又有趣。

      同往常一样,经过亭子就能到卧室。亭子里通常是与客人下象棋,闲聊的地方。今日有人来过,石桌上还摆着玻璃杯,透明的,印着蓝花。

      在周南竹家,印有花的一般很贵,而且这还是已故奶奶留下的,平常只用来招呼客人,不让他碰。他把桃花瓣揣进裤子口袋,拿起来把玩两下。

      空气安静,只有周南竹一个人,他敲了一下。亭旁水面平静流动,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被打搅。

      他还想拿过头顶再看看,木门打开的“吱呀”声传来。周南竹吓了一跳,心里一惊,手里的杯子掉到地面,随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害怕的将玻璃碎片拾到桌子缝隙中。

      走来的是周南竹的父亲,他看了眼周南竹,问:“原来放在这的杯子呢?”

      周南竹低着头不敢看,手指不停的紧张搓,磕磕巴巴的回答:“没有啊,这里本来就没杯子。”他脚踢着地。

      父亲眼神怀疑,周南竹一副磕巴的样子让他觉得烦。他一把推开周南竹,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聚集在一地。他的脸色变得很差,撇一眼周南竹,越看越不爽。他压着火,说:“重新拼好,不然你就别想出家门。”然后转身离去,又留下周南竹一人。

      他慢慢拾起玻璃渣,拿在手上太渣了,就放在口袋里。这次已经很好了,没有被骂被打,换作以前,或许早就跪在奶奶的墓碑前,头磕破血了。

      回到卧室,从口袋里拿出碎片和零落的花瓣。碎片划破花瓣,划伤手指。他蹲在地上,所以东西都零零散散。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要哭了一样。

      “南竹哥哥。”童声温和传进,连杂着愉悦的心情。

      周南竹抬头,5岁的文墨抱着只玩偶,看不清他的脸,比其他的还模糊,几乎是一片黑。

      “怎么了?”文墨见状,关心道。

      “没事……”他低头,扒拉着那些残花破玻璃,“只是……在找东西。”他微微哽咽下。

      “什么东西?我能帮哥哥找。”

      “不用了,你找不到的。”他抬头,文墨正站在村口笑着向他挥手。周南竹还想伸手去抓他,可感觉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走,直到看不见他。心在空悬着。

      他猛的睁开眼,他扶着脑袋。这个梦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话说该熟悉了,到最后还是会被惊醒。只能记着小孩叫文墨,印在骨子里都忘不掉的名字。

      外面敲起锣鼓声,有人敲门。“南竹,起来没?。”

      “起来了起来了。”他回了声,连忙起身下床。

      今日是村中的开冥仪式,不是每年都有。周南竹从前在村中史书上看到:若是有同天出生之婴,一弃一留,留者则为天婴,便是贡品。天婴年满十八,便可火烧入洞,保村安。

      整理好,刚开门便看到付瑶琴站在门口,抱着双臂,她漫不经心的看了周南竹一眼,说道:“总算出来了,再不出来,爷爷都要发火了。”

      付瑶琴是村长的孙女,她和周南竹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妹,自从周南竹父母去世后就被村长收留。付瑶琴比他大几岁,没少照顾他。

      她一头银蓝色的头发披散着,宛若蓝天大海。浅紫色的瞳孔,像星空。

      “我这不出来了嘛。”他环绕了下周围,“村长爷爷呢?”

      付瑶琴摆摆手,叹了口气,道:“可别说了,前几日不是请了个什么驱鬼巫师吗?他偏要下山接,老早就出门了。”说完,看了看墙上的古钟,拉上周南竹,“快点去广场,他们应该也到了。”

      周男竹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仪式,只能跟着别人走流程。

      广场上,村民齐聚在此,老老小小,个个聊天打闹。付瑶琴把周南竹扔在这就跑了,也不知道去哪。

      周南竹四处走走,试图找到付瑶琴或村长。人群不算拥挤,地方很大,环顾了下周围,找到块空地跑过去。

      到没人的地方,一抬头,看见一尊石雕像,俯视的角度恐怖,令人心头一阵。周南竹退后几步,雕像是个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摊开举过头,低头闭着眼,手背脸颊处能明显看见已经长满青苔。

      他又连着退后,撞到了什么,立刻回头,抬起手做防御状。

      是个人。

      那人紫色的瞳仁,头发很长,到腰处,半扎着马尾。那人震惊了下,身体抖了下,长袖抖起。

      空气灰蒙蒙的,周南竹看不清,放下手中的动作,看出对方被吓到,手抓着脖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没看见你。”

      那人平静下,笑盈盈的回:“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好像打扰到你了?”

      “我只是来找人的,然后找到这来了。”

      “哈哈哈。”那人笑道,周南竹感到疑惑,“我也是来找人的。”他抬头看看雕像,“不过没找到。”

      这时,付瑶琴从远处跑来,气喘着停在他们跟前,吞咽着说:“你……你们怎么跑……这来了。爷爷,他都等急了。”

      “好的,不过请带“我们去,我们走丢了。”

      “好。”她撇了眼周南竹,转身带他俩走。

      广场中央的一个水池旁,村长拄着拐杖站着。白发苍苍,眉头微皱,看来有点生气。待他们走进,他拐杖重重敲了几下地,道:“周南竹,就知道乱跑!没有瑶琴今天仪式怎么办?”

      村长的脾气向来不好。周南竹刚准备解释,那人已经走上前去,“对不起啊村长,是我让他带我熟悉村子的,莫怪他了。”

      村长还是锁紧眉,叹口气,说道:“好不容易村中来个驱鬼巫师,可不想让您处在危境内。”

      驱鬼巫师?周南竹听着不对劲。这村即使有过闹鬼传说,也一直是和平安乐的,没必要吧。

      那人对村长道:“仪式还有好一会儿,要不先回屋休息?”

      “也行。”话落,他用拐杖指下周南竹,“你那边应该还有房间,整理下给客人住。”

      周南竹有点懵,难不成今晚这人还要在这过夜?

      “可是爷爷……”话音未落,付瑶琴就赶快打断:“别可是了,就你那剩一间了,不会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吧?”

      周南竹无奈点头:“好好好。”

      周南竹家里不大,自从父母双亡后房子便被其他人平分,因为年纪太小,不受别的孩子待见,只好被村长收留。父母的死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进门,周南竹让那人先待在自己房间,然后把空房间整理一下。

      还未整理好,那人就靠在门口,打量房间:“不错不错。”眼见一旁还有面镜子,便照了照。头发有些乱,扯下发绳重新扎。他嘴里叼着发绳,将头发用手梳理清楚。垂起眸,眼角的痣显露,提起臂,长袖滑落。

      周南竹整理的差不多,转过头,那人已经梳好理清衣袖。周南竹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的桃木手链,极速上去抓住,道:“你怎么会有这条手链。”

      那人愣了两秒,笑笑:“你猜。”

      周南竹眉头紧锁,还是没放手。

      那人看他这副模样也不打算逗了,话语直接:“行吧,看来这种手链对你很重要,不过是‘驱鬼巫师’戴的话也不是很怪吧。”他摊摊手。

      周南竹沉思会,渐渐放下手,表情变平静,“我原来也有条这样的手链送别人了。”说着,挠了挠脖子。

      那人嗯了声,又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闻墨,听闻的闻,墨染的墨,是村长邀请来驱鬼的。”他伸出手。

      周南竹愣了下,然后礼貌性的与他握住,“周南竹,残梦仍将南竹牵的南竹。”

      外面铜锣鼓声响起,声音大得震耳。外面的人高声喊道:“仪式即将开始,出房送人。仪式即将开始,出房送人……”

      闻墨拿起一朵蓝色的花放入袖子内。

      广场上的人多起来,不停听见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周南竹路过一对年轻人旁,有人说:“这是个什么仪式啊?比过节还隆重。”另一人说:“就是就是,还听说要献祭一个女孩。”

      听到这,周南竹的脚步停下来。一旁一位白发老翁坐着轮椅说道:“我都八十高龄了,都没见过这仪式。”

      周南竹不解,到底是什么仪式啊?百年一次的建村日?

      要不是被闻墨拉着往前走,他就站在那不动了。又是那尊雕塑,回到这,周南竹感到头皮发麻,看一眼闻墨,他正一眨不眨盯着雕塑。

      这时,付瑶琴扶着村长来到。村长换了身衣裳,不显得那么老气。他敲了两下拐杖,客客气气地说道:“感谢大人能来我们这种小村。”

      闻墨笑道:“本能职责,不必感谢。”

      “那我们该去送人了。”付瑶琴道。

      “好。”

      一间废弃的庙外,全场喧闹,一口红色的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献祭的女孩。

      女孩很瘦,瘦的像具干尸。红色的嫁衣,纱布蒙着眼,嘴角露出诡异的笑。颜色红的不正常,似血。

      即使已经打扮的不像人,周南竹还是一眼看出,这女孩,是孟家的长女孟碎梦。他们算是不熟的邻居罢了。

      闻墨把蓝色花放在她头边,花尖翘起头来。付瑶琴敲响一旁的鼓,原本的吵闹瞬间变得安静。

      周南竹拽拽闻墨的衣角,小声道:“这是准备干什么?”

      闻墨道:“不知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

      “时辰到!起棺!”

      随着声音响起,棺材被抬起。抬者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个个健壮的很。

      到了村口,即将出门,突然有人阻拦。“等等!不要信这种封建迷信啊,都是假的。”

      众人转头,长得眉清目秀,看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个子挺高,名马觉严。

      “马觉严,如果你不来送也不强迫你,可你若是阻拦,便不是强不强迫的事了。”领头的那个抬棺者说道。

      马觉严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道:“村外很危险,难道不记得我弟弟之前怎么死的了吗?只是外面的野兽。”他又指着闻墨,愤怒地盯着,道:“什么驱鬼巫师,就是来骗钱的!”

      村长敲两下拐杖,周南竹皱起眉,刚准备上前就被闻墨拦住。他走出人群,抱起双臂,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其实驱鬼巫师呢,不仅会驱鬼,还会召鬼,兄弟不妨试试?”他挑挑眉。

      “你……!”马觉严满脸怒气,挑起腰间的水壶就往他身上泼,“有种就来!谁怕谁!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鬼!”说完,回头跑走。

      “溜的挺快。”周南竹扶起下巴道。

      闻墨擦着身上的水,水泼了他一身,发尾也微微湿。他啧了声。

      村长开口,对闻墨抱歉:“对不起,是我没能管教好孩子。村外气温凉,您要不就待在村里好。”闻墨嗯了声,又绕有兴趣的看了眼周南竹,“如果我一个人待着的话会很无聊的。”

      村长注意到他的眼神,便对周南竹说:“你留下来。”

      周南竹似乎是没听见,已经踏出村口一步远。外面满是树,见不得一点光亮,天也不是那么亮。

      “周南竹!”付瑶琴揪住周南竹的耳朵,喊道:“听见没有?你留下来!”

      “疼疼疼,听见了听见了。”耳朵被揪疼,脸都要抽了。她放下手,说道:“那我们走了。”

      “哦。”周南竹委屈巴巴的捂着耳朵。

      回到屋中,炷光微亮。闻墨脱下身上的外套,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他犹豫着站在镜前。偷偷溜到周南竹房间。他靠在房门边,探着头往里面瞄。

      “你在干嘛?”周南竹从后面冒出来。

      闻墨尽力掩饰尴尬,“我衣服湿了。”这语气不像在掩饰。

      “你我去付姐家给你拿件裙子穿穿?”他调侃道。

      “……”一阵无语后,周南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衣递给他。“给你,不知道合不合身。”又小声嘀咕:“要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谢啦。”然后跑回屋。

      周南竹靠在躺椅上,抓着头发思索着什么。一会儿,闻墨出来,卷着袖子,扯了扯衣领,道:“你衣服挺大,面料也好薄。”

      周南竹转过头,闻墨身穿的衣服十分薄,透过光或说能看见皮肤的那种。裤子也换了。闻墨的腰比周南竹的要细,所以老是掉,只能用手扯着。

      “尺寸都是按我的做的,要是大了我让付姐帮忙改下。”

      “没事,我会解决。”

      话完,又是片沉寂。

      周南竹先开口:“你那是说你能驱鬼也能招鬼?”

      闻墨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笑着回道:“当然是假的,驱鬼只是一个名词。若真能呼唤鬼魂,那不活阎王?”

      “那你为什么还要……?”

      “马觉严前句话没错,后面指着别人鼻子骂,谁都咽不下吧。”话越说越激动。

      不说话了。天色渐晚,炷光趁着时候越来越亮,直到全暗下去,村民陆续回到。

  • 作者有话要说:  诗情已伴东篱瘦,残梦仍将南竹牵---《自勉》
    好冷的诗句……为什么搜不到整首诗啊喂?到底是不是诗啊!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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