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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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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唯一叫景怀欣慰的是饮用水尚且清澈,正当他漱口时,右边一板之隔的厕所里发出哗啦的冲水声,遂即门被在内猛地推开,景怀毫无防备吓了一跳,当即向后一撤,杯中的水隔空扬起洒了一身。
他脸上还未来得及切换标签,便被一女人挤到了一旁,景怀刚想分辨又憋了回去,也没多大点事儿,他沉默着继续漱口,并时不时瞥着一旁的女人。
她看上去大概得三十出头的样子,及腰的黑发随意的扎在耳后,一眼地摊儿的睡裙挂在她身上倒好似成了牌子货,一种慵懒随意的美由内而外散发。
“今天没去打工吗?”女人一边擦脸,一边道。
显然这话是对景怀说的,这回他脑子里丁点儿关于此人的记录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简单应着,“今天晚班。”
“哦,回来帮我带两罐啤酒,冰的。”女人走向厕所对面的小屋,至始至终未正眼瞧上景怀一眼。
景怀一脸懵,不禁思考这俩人关系到底如何,又想到自己明天才能回来,“我回来要早八点左右了!”
“我知道!”女人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将房门紧闭。
景怀听着门被反锁的声音,只觉她有意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暗自吐槽怎么这儿的人都这么奇葩,不论是李枭还是这位啤酒姐,俩人自身硬件都不错,为何甘愿留在如此躁乱的环境中当着城市老鼠,他摇着头,虽不喜,但自己如今又和他们有何分别。
既然逃不脱,逆转不了现状,只能学会降低预期,试着融入,但如此兼容,是景怀最不愿意的,他过往以品味自居清高,对居住环境、着装、日常饮食等皆诸多的极高要求,如今骤然将他打进平民窟,一时难免不适,心理落差自然是少不了的。
眼下住着逼仄的黑屋,连吃两顿只能果腹谈不上美味的面,穿着毫无点睛、面料极差的衣服…景怀想到这儿,只觉整个人都暗淡了下去、仿佛失去了光彩一样,他不禁感叹,还真是由奢入俭难。
他脑中瞬间闪过闫濯的脸,那是一张蔑视一切准则、不知天高地厚的伟大容颜,是的,景怀对自己的颜值欣赏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作品,他自持经年间被自己好好养着的这张脸,才是自己的最完美的杰作,可这闫濯,披着自己的外衣,却做着肆意乖张的模样,一言一行都难掩他对这世界的反抗,也许这也是他的态度。
景怀只觉闫濯还处在叛逆,这可和自己那时大相径庭,咱打小就一老实孩子,届时,他窗外响起摩托喇叭声,景怀加紧两步回到小屋窗前,向下望着,是姜准。
姜准正坐在从拉面店老李那借来的摩托上吹着口哨,俩人隔窗两两相望,他仰头摆着手,纯白的t恤在阳光下照的亮白刺眼,少年感拉满,景怀不由得看入了神。
姜准:“走!”
“怎么这么早,我还没吃饭呢。”景怀向下大声说着。
“下来!哥带你去吃!”他拇指有力的指着自己,一副很有实力的样子。
景怀踢飞了拖鞋换上双帆布鞋,赶着就下了楼。
他来到摩托前,上前一跨一屁股坐到后座上,俩人在温热的夏风中披荆斩棘,盛夏的风即便吹得再大也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吹不散心中的燥热,反之随着时间而愈演愈烈。
“老板,咱去吃什么?”景怀调侃着,现在只有姜准是他唯一的靠山和人脉,他在其身前自像是个雏鸟一般。
“你想吃啥?”姜准兴致盎然。“烧烤?”
“你说吃啥就吃啥,老板说了算!”景怀很知分寸,不得寸进尺,“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奢侈。”
姜准顿了几秒,高涨的情绪明显落了下去,“我生日啊,你忘了。”
景怀闻声凌乱在风中,这话问的,不如不问,他想疯狂找补,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接口。“我……”
“可能你最近太累了。”姜准给他找着台阶下,“待会儿罚你多喝两杯。”
景怀闻言心中一暖,这姜准看着凡事不往心里搁,竟然是这么细腻的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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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来到一家室外烧烤,且在草地上,每隔几十米便是一桌儿,且各桌有专门的服务生负责烤肉送酒,现在天上将将擦了一抹黑,忽明忽暗的星点骤现,此景此情还真有点子惬意在身上。
景怀挑着眉,以为姜准景怀俩人经济实力相当,默认这顿是道边儿小烧烤,不想这小子还有点银子,“这么豪?发财啦?”
“坐。”姜准往那一靠,乐不思蜀,“又不常吃,一年一回还吃不起吗。”
景怀缓缓坐下,面带尴尬,“不好意思啊,没给你准备礼物。”
“害,没事儿!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姜准仰着头,若无其事的望着天上星星,“真好。”
服务商将小餐车停靠在俩人桌边,把两扎啤酒从上卸到桌上,边烤边布着菜,半晌后,姜准有些耐不住,服务生烤的虽好,但他站在二人中间来来回回夹着肉,俩人也一言不发,真是尴尬得要死。
“我们自己来吧,谢谢。”姜准接过烤肉夹,礼貌的劝退了服务生。
随着肉在烤盘上滋滋响着,一股股肉香便阵阵窜了起来,脚下这一张矮桌、两把椅子,便是他们的战场,俩人撸起袖子开干。
“我先自罚两杯。”景怀端起大扎啤,吨吨吨下肚一整杯,“嗝~”他尝这酒应该度数不大,他平日社交场合多饮红酒,从未这么畅快喝过啤酒,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你慢点儿。”姜准轻笑着,无奈又宠溺,与他碰杯,“来,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景怀高举酒杯,脸上微红,虽穿到这身上给他带来诸多不便,但眼下的放松和松弛确是切实的。
“景怀,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姜准握着酒杯,指腹在把手处反复摩挲着。
“好!好人,大人好!请我吃饭,陪我打工…好人!”一杯杯喝下去,景怀现下已然有些微醺,但头脑还较为清楚。
“那我可真是好人。”姜准扑哧笑了出来,“再吃点,待会儿晚班夜长着呢。”
俩人饱餐一顿,便赶着去往便利店兼职,姜准一路上时不时瞥着景怀,只觉他怎么今日怪怪的,醉的也太快了,虽他平日不显山漏水,但酒量可是一绝,怎得今日两三杯下去就微醺了。
“你醉了吗?”姜准拧着眉毛,一脸鄙夷,“不是吧。”
“没醉,我没醉!嘿嘿!”景怀清楚知道他问的什么,亦能答得出来,但就是控制不住脚下歪歪扭扭的步伐。
“你这样还能去店里吗?我送你回家吧?”
“我能!能去!”景怀马上精神起来,若是不去,三百块的全勤就拿不到了!他晃了晃脑袋,醒了醒神,“走吧。”
景怀不知这是一种精神进步还是现实倒退,往日他不放在眼里的几百块,如今却要熬上一个月来换取。
俩人到了便利店与中班店员交接后,景怀便摊在收银台里的椅子上,精神萎靡,他此番倒知道了自己的酒量了自觉这种微醺的感觉还不错,轻飘飘的,昏沉沉的,好像什么都不用想,放空着,放空着。
只待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上披着个毯子,稳稳当当的趴在收银台里面,他缓缓起身,这一觉睡得很好,他瞥着一旁支着眼皮的姜准,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着,果然,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熬夜当班。
他瞥墙上钟,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今天回去之后估计不用补觉了,这都要多亏姜准,“嘿嘿。”他冲他笑着。
姜准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景怀猛然想起啤酒姐叫他带酒的事儿,他绕过收银去到柜前,掂量着买哪种好,毕竟那女人一副混不吝,搞不好这酒就要他自掏腰包了。
他拿出两罐价格不上不下的冰啤,自己结了账。
“不是,你还喝啊?”姜准拖着下巴,一脸不理解。
“给邻居带的。”景怀应着。
“又是给媛姐吧。”姜准轻叹一口气,“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景怀听他所言,说的定是啤酒姐,想打探一番,却唯恐暴露,只旁敲侧击,“唉,不痛快呗。”
姜准提及此番来了劲头,他拉过椅子跟景怀复盘着老生常谈的话题,“你说搁着谁谁能痛快?搁我我也不痛快啊!跟了人十多年,眼瞅着从花季一直熬到现在都三十好几了,怎么着?”
景怀伸过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结果被小三了!”
姜准连连叹息,“那老东西现在都快当爷爷了!把媛姐坑的现在啥也不是,又背负小三的骂名,终日躲在那小破屋里颓废,总让你带酒,你也不知道拒绝,唉,就算你拒绝了,她也定有别的法子消愁。”
短短几句言简意赅,景怀一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瞥着刚装袋的啤酒眼中生出几分犹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