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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细雨愈下愈大,云际雷声滚滚作响,风雨浪涛交织一片。雨水呈瀑状倾洒至甲板,卷起甲板上的血水飞溅脚旁,雨血融杂混合,又随着新坠落的雨水流淌进敦海的海洋中,融入这深夜黑幕,叫嚣着无声的呐喊。

      一阵冷风吹来,温韵之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还未缓过神来,她一双水眸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手背上头溅了大片血迹,是敌人的血,也是自己的血。
      左膀大臂传来一阵阵火辣的刺痛,小腹也挨了两记弯刀,如今回过神来,这隐隐的痛意险些令她直不起腰来。

      方才与马唤山拼刀时,他抓着温韵之出枪收枪的间隙与后摇,将她的胳膊实实砍了一刀,这一刀的伤口不说深浅,光凭着这火辣肆意的感觉,就能想象有多严重。
      到底是经过战争洗礼的老水手老海兵,身上的那股子血气与狠劲都是王三喜他们所没有的。

      “船长,我……杀人了……”萝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侧,她低喃着,亦同自己那般望着自己的双手,长枪丢落在地,神情中满是迷茫。

      “是啊,我们杀人了。”温韵之沉吟半晌,迷茫无措的神色愈发坚定,就像是茫茫夜空中指引前路的北斗星,踽踽独行,“可若是你我犹豫,死的将会是我们,还有身后这些无辜之人,所以我不悔。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握紧红缨长枪,血染敦海。若是因我的仇恨而害了大家,我宁愿自己的身上背负血海,是魑魅亦或是地狱,我独自背负……”

      这一番心里话令萝桃心有所触,她望着如今屹立在甲板上的温韵之,心底感慨万千。一这路走来,船长不是没有变化,从温府出来的那天起,船长就变了,再早些……就是从面见大老爷最后一眼的房里出来。
      她们经历得越多,船长眼底熊熊烈火便燃得愈烈,她说是要报仇,绝不是草草一句了事,她如今的坚定,心境的变化,都令人心神震撼,也更为心疼。
      萝桃是自幼与温韵之一同长大的,府中的丫鬟们不乏关系好的,却也都不是她这样日夜兼程十五年的。大老爷一去,丫鬟们是温府的,只会跟着主家。可萝桃不同,她没有卖身契,是心甘情愿跟着温韵之的。

      萝桃牵起温韵之左手,神色坚定郑重道:“我会陪你一起,这份血罪,我们共同背负,只为世间还一份清白与真相。”

      萝桃说的真切,这份真挚的情,并不是像她说出来的这般简简单单。这其中蕴含的真情还有那份决定,比之安仁北岛神庙里的那颗老槐树还要重。

      温韵之眼眶有些湿润,她含糊着嗯了一声,又是猛然一阵灼烧之感袭来,她痛呼一声,引得萝桃连连问道:“怎么了船长?”

      话音刚落,萝桃便迅速上下扫视温韵之全身,她身上溅了血,分不清是谁的,直到视线落到她大臂上的那片惹眼的殷红,她回头朝舱室大声喊道:“谢忱碧!”

      谢忱碧一直望着甲板处的情形,王三喜等人已经着手将甲板上的尸首整到一处,听见萝桃隐约喊她,再便不顾众人拦着她,推开舱门便朝那奔去。

      “我瞧瞧。”谢忱碧说着从怀中掏出随身所带的针具。

      温韵之心中还惦记着马唤山的事,她右手做摆话音略虚道:“我暂且还无大碍,你先瞧瞧他气绝了没。”

      “真是胡闹!”谢忱碧怒斥一声,见她神色坚定,又是气又是心疼她,只好先弯腰去探马唤山的鼻息,又朝着他的人中扎了一针,她盯着那银针上泛着阴黑的暗芒,顺手将银针单独用个新帕子包紧。
      “死透了,毒发。”谢忱碧没什么好脸冷声道,她本不认识这地上躺着的是谁,但是她知道的是方才这人,就是让他们经历这一切的主使,她在舱室里头透过舷窗都瞧了个清。

      “先让我瞧瞧你这胳膊……”谢忱碧回过身来,她心里急切,顾不得甲板上的这些人,伸手就要去掀开温韵之的袖子,去看她的伤势如何。

      “待我把事都吩咐妥帖,我随你回望诊室。”温韵之耐着性子好声说着,在萝桃与谢忱碧两人的幽怨神情中,朝甲板上忙碌的人影喊道,“王三喜!”

      听见有人喊,王三喜正做着收拾的活,他回头去看,温韵之朝自个招手,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尸首,小跑着上前,到了她跟前喊道:“船长,怎么了?”又意识到什么,双手在身前衣上来回擦拭抹搓。

      “你带些人去对面瞧瞧可还有活口,好好查查可有什么可疑之物,不管是信件、物什,一会我把这边安排好了过去。”尽管是心底有再多的疑虑,温韵之也不能撇下船上的这些人不管了去对面搜查,况且她胳膊上还有伤势,得尽快处理上药,以免感染溃烂。

      王三喜点头应下,他面露疑色,有些话仍憋在心里没问出来,待温韵之走到半道了,他轻叹了口气转身去办吩咐的事去。

      沈逐月早早地从舱室里跟着谢忱碧一同出来,他站在不远处望着几人,见温韵之往舱室走,他踏步上前眉目里沉下一片关切道:“你伤势如何?”

      温韵之草草扫了他一眼,唇齿微张刚要回应,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她如今唇角泛白没什么血色,方才是用意志撑到了现在。

      事发突然,三人被她吓了一跳,在温韵之还未完全摔下去前,萝桃一把扶住了温韵之的右臂,整个人向后仰着。

      “我来背吧。”沈逐月二话没说来到温韵之身前蹲下,谢忱碧与萝桃二人相视一笑,谢忱碧扶着温韵之的伤处。

      满是药香的诊室里,沈逐月坐在东彩梅花屏风前,右手掌心朝上搭在桌上,低首瞧着掌心中那蜿蜒的纹路。

      屏风后是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女子面色苍白侧伏在卧榻上,脖颈处的线条堪称绝妙,顺着锁骨往下,衣衫凌乱香肩大敞,那藏在衣中的雪白呼之欲出。
      与这香艳画面不符的是那香肩下的大臂上,一深一浅两道刀痕,伤患上血肉靡靡,更有隐隐发黑的趋向。

      “啊!”

      诊室中痛呼一声,温韵之生生被伤患处的给痛醒。她额间细汗密布,不停地出冷汗,萝桃在一旁用帕子轻轻拭去她的汗珠。

      “忍着些,这会有些痛,溃烂的部分必须根除,否则后患无穷。海上药草不够齐全,如今配置止痛的药已经来不及了。”谢忱碧朝她浅浅一笑,手中的动作却无半分柔情,一刀一钳皆是又快又准。

      又是几声痛呼从诊室里传出,卫伊朵哈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终是在五声痛呼后,推门进里头去。

      一进门瞧见的便是沈逐月满脸通红坐在屏风前,只一眼她便心下了然。卫伊朵哈关好了诊室的门,她急切地走到屏风后面,温韵之此时已坐了起来,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谢忱碧此时已在草药箱子前抓取。看样子是处理完了伤势。
      她将手里抱着的衣物递给萝桃,只瞧了那绷带,都没瞧见伤口,卫伊朵哈便眼底氤氲起水汽,略带自责道:“若不是我没细致做好那锁子甲,船长怎会受这般苦痛……”

      “若没你的锁子甲,怕是如今我已身处黄泉。它可替我挡了不少致命刀。”温韵之徐徐安慰道,她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要缓上好几息。

      “还好你没事……”卫伊朵哈低落着颗脑袋。

      萝桃上手轻抚卫伊朵哈的发顶安抚,卫伊朵哈的个头稍高,如此画面除了温馨,倒还有些滑稽。

      方才那一阵阵的痛声经到沈逐月的耳中,除却他心下的心疼,还有些不明言喻的隐秘。
      这房中只有他们四人,沈逐月知晓踏浪号上,就数温韵之与她二人较为亲近。于是便将心中的疑虑道了出来。
      “船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若非如此,海兵怎会追着来。”他心中早有怀疑,只是一直都没说出来,如今这一场灾祸,倒是能够成为大家打开赤诚心门的一个关键。

      敦海的另一侧,是同一片穹顶下的雨夜漫漫无际。

      荀钰身着玄衣站在瓦顶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院子里与雨水融在一起的血迹,甚至可以用一丝痛快也不为过。他吸了口冷气,单手作拳放在嘴边猛咳了两声,遂在房瓦之上奔走不曾逗留,他在雨中屋瓦上如履平地,闪身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他方才的脚下,是鲍家的门庭。
      当朝皇后亦姓鲍,而方才的那家,是皇后兄长鲍伏渊的府邸。

      鲍府内传出一声惊呼响彻天际,巡夜的下人望着眼前的场面,吓得跌坐在雨中,手中的纸伞滚落一旁。
      院子里的灯烛复燃,有人听见他那一声惊呼,起身来到院内:“大半夜的,叫嚷什么?没规矩的,吵醒了老爷太太,要拿你是问的!”这人见了躺在血雨中的人影,看清了面容后,亦张着唇齿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只结结巴巴地喊着几声爷,还混着个硕字。

      掌事的管家住得离院子近,寻着声便来了。
      方才这处动静太大,惊得三夫人差人来骂他,三夫人浅眠,夜里动静一丝都会被静谧放大,也常常因睡不好觉发闹。
      挨了骂的孙管家一进门就骂道:“没规矩的东西!都闹什么呢!又惹了三夫人闹,明天有你们好受的!”他骂完瞧见了血泊里的人,惊呼一声,“硕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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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在努力更qwq,卡文严重,坑品是好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