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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所寻的芳庭客栈,难得睡了个好觉,又因心心念念着赴约一事,温韵之早早地洗漱收整。

      约见地在敦海码头,她是不好提早去的,她自小在温霆身旁,逐浪船上许多水手都还认得她,就连码头管事的沈大爷也都认得她。

      赴约一事又是最讲究时辰的,迟了难免摸不透钰公子的脾气,温韵之掐着点,待卯时七刻方到了约定的第三棵树下。

      树荫遮挡着夏日的暑气,躯干遮住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形。

      要说这钰公子连这点都想得通,替她找的是这片子里最大的一颗树。

      只一点不好,选地不行。

      “那钰公子是不是晓得你身份的?”萝桃自树后稍稍探了头,往不远处的码头处瞧着,幸好工人们上工点早就过了,只搬运的来回蹿着。

      温韵之没声响地点了点头,她低首瞧着地上落的青叶,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我原以为你不来,怎么……当真想通了?”

      熟悉的男声从一旁传来,温韵之抬头侧目,他与昨日无甚差别,只细腻的腕间少了那串菩珠。

      “我既来了,自是做好了功夫,学足先生的本事才肯作罢。”

      她口气不小,一开口便要学了他所有的本事。

      荀钰只弯了弯他新月般的眉眼,低沉着轻笑:“我道你这口气,还没入门便要全吞了去。当心贪心不成……”他顿了顿音调,背过身去接着道,“蛇吞象。”

      说罢,荀钰朝着长宁街口的巷子走去,温韵之同萝桃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未解,甚至是有些恼怒这人古怪的脾性。

      且瞧他步调无甚缓意,温韵之这才抬脚追上前去,临到了他身后,急促道:

      “怎这就走了,先生还未走至茶仪。”

      走在前头的荀钰忽地停了脚,温韵之险些不查撞上去,只听他道:“昨日你已请过了茶,你我时间紧,可用过早膳了?”

      “未曾。”温韵之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嗯……那吃过早膳再议。”荀钰像是没什么事一般,寻着深巷坐在卖着豆腐脑的摊前。

      这巷子虽深,可里头的人倒是不少。

      温韵之见他朱唇紧闭缄口不言,又论起方才茶议一事:“拜师讲究的是一人一茶,师者坐上观,弟子跪下茶,然茶至师口,茶议礼毕成。”她顿了顿接着道,“昨日请茶草草,先生怎能儿戏?”

      温韵之说时眉头紧蹙,又言之切切,引得荀钰抬眸仔细打量起她。

      “你倒是倔,既如此……”荀钰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朝陶盏倒了些递过去,“愣着作甚,行礼罢。”

      萝桃在一旁看了呆,撑眼盯着荀钰。

      四下人云攒动,早点铺子这时的生意正好,云雾渺渺自深巷飘至穹顶。

      “在这儿?”温韵之语调中满是不确信,又抬眸见荀钰扬了扬下颌,做了好些准备才拿起茶盏。

      下跪,敬茶,讲词,一气呵成。

      “师傅在上,弟子温韵之,请茶。”

      坐上荀钰并未即刻接茶,他好整以暇地瞧着下方挺直的脊背,唇角似有若无的扬起。

      周围人见了好一出戏,纷纷侧目朝这看来,荀钰瞧着看向这的目光渐渐多了,才收了逗趣的心思,接茶饮茶。

      喝了拜师茶的荀钰没再玩闹,他吃了早膳便领着温韵之朝着一盏茗茶而去。

      内堂厅中虽二楼雅致有隔间,消息却不如大堂传得开,遂还是择了一楼大堂靠里的座位。萝桃就在一旁侍候两人的茶饮。

      今儿喝的倒不是早春眉尖,而是碧潭飘雪。

      荀钰即要收温韵之为徒,不论是不是为了夺海权的大计,这道理与手上的功夫该教的一个都不能落下,她将会成为一把利而寒的趁手匕刃。

      他从怀中取出个方圆小物,又吊了几枚铜钱塞了进去,捧在手心里晃三摇五的,嘴里不知念念有词着什么道行。

      “这是做的什么?”温韵之问道。

      只见铜币从那物什开了小口的缝隙处滑落,零零落落展在桌上,荀钰一一将物什收了起来道:“占卜之道,作不得数,我卜一卦心安。”

      没两息,他指尖蘸了些碧潭飘雪的茶水,在桌前点画,一面分三点水珠一面说道:“今外流言纷纷,你同你叔婶处在风口浪尖。昨儿他吃了哑巴亏,今儿定要拿你讨回说法。你道如何?”

      温韵之垂眸思索半晌,将所指自个的水珠顺势朝下抹道:“我一失怙自是不能与之硬碰硬,所谓软硬兼施,巧脱了他二人的魔爪。”

      “使得。”荀钰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指道,“以群众为准,苦肉计成,浑水摸鱼……金蝉脱壳。”

      这一招连环计使得脱离温府掌控应是没得说,温韵之心中谨慎,她复又抬眸瞧着那双不弯自笑的眼道:“师傅要助我夺回海旗是玩笑不是?”

      “非也。”

      说话间,荀钰总时不时的掩面轻咳两声,惹得温韵之随口道:“这两日瞧着师傅的面色欠佳,身子大有不爽。”
      特别是那弱柳扶风晃晃作歪的模样。若非他真有些本事,温韵之且不看他好的。

      荀钰阖了阖眼,藏起稍许的兴意,再睁眼时,唇角扬起一丝苦涩之意:“旧疾罢了,若你要反悔不认我……”

      “请了茶哪有反悔的道理。”温韵之接过一旁萝桃递来的帕子擦指,烟栗色的眸子紧追着荀钰的眼,“我的事,师傅知几何?”

      原道她是个好拿捏养的,今看只觉她从前只抚琴倒是可惜。荀钰启唇言道:“略知一二,你若有顾虑疑惑皆可现说,若有能解惑的,为师知无不言。”

      模棱两可的话术。

      除了这一层身份也没得可图的,她如今是没了麾甲庇守的幼鸟,除了信他也没得选。

      温韵之垂眸思索片刻,神色逐渐坚定道:“我爹爹一事想必师傅有所耳闻,只是他去的蹊跷,我想……除了夺回海旗一事,师傅能助我查明真相。”

      “这是自然……”

      只听他话锋一转起身作揖,端一副不相干的模样:“多谢姑娘请的茶。”

      “这是……”萝桃似有不解,道了一半的话被温韵之抬手一拦,生生止了。

      话音落了没过两息,只听身后浩浩荡荡的步调约莫六七人,温韵之回首朝那处望去。

      小二郎笑靥相迎地朝着排场阵大的几人而去,那领头的未领情,摆了摆手径直朝自个处走来。

      待走近了方见了那些个熟悉的面容。

      “韵姐儿在这吃茶呢。”温筠海瞥了眼坐旁桌的荀钰,见他咳了两声才没在意地视线落回。

      好戏开场了。

      温韵之起身行礼,柔着声道:“见过二叔、婶母。这么巧碰着你们二位也来吃茶。”她视线略扫一圈,果不其然,在场的看客纷纷都朝这看来。
      更别说的他们还是这些天的闲话中心。

      “这些天的在外玩够了么?你婶母和我都担心受怕的,生怕你在外受了委屈。”温筠海话音缜密,叫旁人听不出一丝问题。

      一旁的金妙莲顺势搭腔着调:“不是婶母说你,你再怎么伤心也别在外多逗留散心,多让家里人担心呐。”

      这话里话外都是将一切归结于温韵之出走是因为温霆大提督一事伤神过度,将流言里的赶失怙走摘得一干二净。

      在一旁萝桃听得恨不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去,砸烂那夫妇二人的嘴脸。

      众人心里的天平又渐渐倾斜,温韵之深吸了口气,抬眼间泪珠盈睫道:“我自知婶母嫌我累赘,北房我都收拾妥帖让二叔婶母住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金妙莲见她张口便是这般不顾及自己和温筠海的颜面,当即下意识地喊了句。
      “住口!”
      一股子的不打自招的意味。

      众人的眼神瞬然间又变了味,温筠海见状连连补道:“韵姐儿耍闹呢,随我回去,我差人做了好些你爱吃的糕点。”说罢摆了摆手示意着身后的家卫们上前拿人。

      温韵之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子发颤,躲到了萝桃的身后,萝桃双臂一张怒瞪着道:“小姐说了不回,我看你们谁敢!”

      “这儿轮不到你这丫头说话!”金妙莲若不是仗着如今人多口杂的,她便是要上手的。

      眼看着情况越发不对,厅内众人是看不下去,却也不敢真上前帮忙惹了温筠海的不快。

      “提督大人有大量,总不能跟个小女子计较罢!”

      “温姑娘说了不回,大人难道还强拿人的不成?”

      金妙莲眼瞧着这势头越发不对,扯了扯温筠海的袖襟。

      此时吃了闷亏,谁成想在府里温温和和见谁都三分笑的温韵之如今演得如此出神入化,温筠海如今是处在悬崖口了,没台阶下。

      “有什么不快的,回去了再好声说。”

      厅内闹哄哄地乱做一团,温韵之躲在萝桃身后,瞧见温筠海脸上的窘迫,不动声色地挑起唇角。被荀钰看了个正着,那人眼里玩味十足她也未恼,只淡淡挑了挑星眉若无其事。

      “行了。”
      这一声出奇的满堂寂静。

      一直坐在一旁的荀钰起身道:“依我看提督大人是不会为难人姑娘的,这其中是有误会不是。”

      “自然是有误会。”有人给了台阶,温筠海是气歪了眉毛也得下,否则今儿没法收场,明日闹到御庭上又叫那几个言官没事的弹劾。

      “既是误会,那也没大家说的拿不拿的。温姑娘如何看?”荀钰将话头引了过去。

      金蝉脱壳的机会来了,温韵之从萝桃身后缓步而出道:“家父生前有套小院在城内,也并非怨婶母二叔的,只我思念深深,想搬去那儿住。”

      未等金妙莲与温筠海二人说话,荀钰顺势接了句:“如此也谈不上旁的不是了,是温姑娘自个要去的,如此……”他轻咳了两声缓缓问道,“提督大人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允吧?”

      这哪是给自个台阶下,是架在火上烤还差不多。温筠海又吃了个哑巴亏,只好答应作罢,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又离了去。

      “好了好了没甚好看的,都散了吧。”萝桃张罗着围在周围的人打发他们走。

      席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闲调,只耳边还方能听到人论着新晋提督的不是。

      荀钰重又落座回了,温韵之对着他两人一阵客套,将戏演足了他才好奇问道:“真有那套院落?”

      未得回应,只见温韵之缓缓点头。

      眼下这等子还能不明白么,原是她也套着自个。荀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我道是瞎操心,这些天你寻客栈住,原是早备好了戏码。”

      “师傅见笑了。”温韵之扬唇一笑。

      只见那双未掩藏的眉眼中如星灿灿,谁的心下微不可查地颤动。

      此事一了便专心一教一学的,那所院落是温霆早早给了温韵之置备着的,此前也多有打理,虽一直空着没住人,却甚也不缺。

      而身为师傅的荀钰自然厚着面皮地住进了客院里。

      温韵之天资聪颖,教什么都一点即通,不出大半年,该学的计策谋略都熟记于心。就连武学,她也学得极快。

      这日,温韵之照常习课业,临到结束时,她平复着紊乱的气息,缓缓道:“师傅,出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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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在努力更qwq,卡文严重,坑品是好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