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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是夜,乌云遮月,陈府也媳了大半灯光。林星靠在床边一角,鼾声正香,陈云风蹑手蹑脚的披衣出门。因为湖水占了大半的院子,所以冬日里这间小院比寻常地方更为寒冷。可陈云风一向都是不怕冷的,从前只是觉得自幼习武,身体较好,如今点点滴滴拼凑出来,却格外清晰可见。

      年关将至,陈府往年这个时候都要装点起来,喜庆热闹,花红柳绿,金碧辉煌。他从前嗤之以鼻,嫌金箔、纸灯俗气,可耐不住茱萸任性胡闹,也便由着她来。
      现在这个院子虽修复如初,可在他眼中,整个院子还是千疮百孔,到处都是黝黑的窟窿,怎么都填补不上。

      他本想入梦瞧瞧,那个小姑娘还愿不愿意再回来看看他,可连入梦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在这种晚上,四下无人之时,心底的思念才会悄悄爬上眼眶,勾搭着一滴一滴的小珍珠,不经意间的显露出来。

      陈云风斜倚栏杆,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茱萸,我好像有点想你!”
      “茱萸,我有一个新的妹妹了,你不会怪我吧!她很好,可不是你。”
      “茱萸,家里今年不再挂灯笼了,对联也没有人写,你看着黑漆漆的也不想回来吧!”
      “茱萸……茱萸如果你知道我……我”突然间,他心跳如鼓,冷汗直冒,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力量是从血脉中迸发出来的
      “妹妹!妹妹!茯苓!”

      房门大开,剑锋寒刃在月色下冒着银白色的光,房间里充满了莫名的香气,茯苓在床上睡得正鼾,黑衣人调转剑锋,直指陈云风而来。
      那人人全身黑布包裹,只余两只眼睛,眼睛被剑刃一闪照的清楚,是琥珀色的琉璃,仿佛从前见过。

      他并未举剑刺来,而是一瞬间的恍惚愣神,陈云风也楞在原地,他深知这眼睛他一定瞧见过。林星随后赶来,黑衣人擦肩而过,夺门而出。林星看了一眼屋中状况,便也起身追了出去。
      寒风阵阵,吹得门框吱呀作响,陈云风踉踉跄跄的跑到床边,茯苓没事,只是睡觉之时卸下了额间的装饰。

      寒风吹动了少女额间的碎发,吹得那红焱鲜活起来,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将那一颗本是寒冷冰冻的心,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少女眉目如画,白日里清晰灵动,那眉毛,眼型分明与他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额间沉寂的红焱,似鲜血一般,也是他的血液。这才叫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袭来,他一瞬间慌了神,竟想用手将那红焱盖住,可一下子泄了气,跌坐在床跟前。

      “清儿,你没事吧!”师兄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他殷切的目光。
      “没事!”他顿时嘶哑了嗓音“师兄!”一声止住了师兄前进的步伐

      “若我是异类,你还会···你”他说不出口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他顿了一下“我在朝中算是个异类,我一直躲着不肯上朝,可能也是心中惶恐吧!那太傅邓老先生特地给我写了封信,要我务必明日去上朝,我怕众人都排挤我,在朝中无立足之地,当我···当我是个异类!”

      “我还当是什么事?”叶尘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世上之人总要求同排异,须得人人都有框子,何况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之人,我之前认识的清儿自在如风,如今被这重重枷锁束缚起来,也失了乐趣,何不拆了这框子,寻一处快活去!”

      “师兄,人要想快活,须得将那枝丫根须全摘个干净,我本一身反骨,可总有些人是我心中逆鳞,如今朝局这般不稳,我若是斩断这一身麻烦事,那小皇帝才会真真的叫人生吞活剥了去!”陈云风说的斩钉截铁
      “那小皇帝你与他交情甚笃?”
      “虽非至亲,也是挚友!”

      叶尘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可却也伸出手将陈云风拉了起来,只是询问了一句
      “是谁想杀茯苓?”
      陈云风眉头紧锁“我也想不出来是谁?”

      乌云渐渐散去,钩月悬空,夜晚江州城格外寂静。黑衣人飞檐走壁,踩着层层叠叠房舍似乎要奔月而去,林星咬紧了牙,紧追不舍,可始终差他一步。终于追到渭河之畔,轻功等再无可借力之处,渭河几乎灌溉整个兴国,流进江州的是最风平浪静的一段,越往上游,河水湍急,两岸树影葱茏,黑衣人一晃便隐匿于树丛当中。

      渭河的水上游便是晋州,是林潇不明惨死之地。林星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林中动静,他习武多年,听觉较一般人敏感,可那人就像野兽入山林,并无半点声响,只有风吹树叶“哗哗”作响。
      这风声大作,可林星却冒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察觉到这人功力定远在他之上。渭河之水在夜晚翻腾更甚,咆哮着,怒吼着像是要将江州城吞灭。
      林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小时候好像也有遇见过铺天盖地的水浪,可仔细辨认之时就模糊不清起来。

      那柄刀刃不知何时伸了过来,幸而月光照耀,寒光闪了林星一下,他这才一个弯腰躲开,与那黑衣人迎面对上。

      黑衣人拎着一把开了刃的窄剑,一步一步向他逼来。林星出门匆忙,只带了一把短刃,也是他最拿手的兵器,他将手放在腰间,沉声问了一句
      “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下,也没回话,一个身形快如闪电,朝林星刺来。林星也不甘示弱,抽出短刃,扬手去挡
      “铛!”黑夜中两把兵刃迸出火花来,正好将黑衣人的眼睛和林星的脸清晰的照映出来,林星被这一剑震得手臂发麻,可也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硬抗了下来,可不消得片刻林星脚步涣散,向后滑了一下。

      可那黑衣人似乎没有抓住他的破绽,反而是收了剑,施展轻功与那树尖之上,消失于黑夜之中,就像一条林间浮游,非一般人能够追得上。
      林星摸了一摸发麻的手臂,吐出几口浊气,他确定了一些事,这人并不想杀他,刚才那一下看清了他的眼眸,没有半分杀气,竟像温顺的小动物一般明亮。那他应该是领了任务而来,并不想节外生枝。

      其次,他肯定不是江州人,暗夜盘踞江州多年,别说这样一个厉害功夫的人物,就是多出一只蚂蚁,林星也会察觉。

      还有这人远在他之上,林星暗自握紧了拳头,这次是茯苓,那下次····他不敢耽搁,赶忙回到府中,但这样的人物世上无二,所以自家大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月半三更,顾念山望着桌子上的奏折长长的叹气。这皇帝当的没意思极了,那些奏折上面的写的话简直无聊透顶,他还得一页一页的批阅,写一些安抚下属,表彰劳苦的话来,他可谓是较劲了脑子,用尽了毕生所学,写两笔不由得望月而叹
      “这四圣海升平的安乐景象,也是我这个皇帝做的好啊!”

      梅清如晚间也并未歇息,听闻皇上还在奋笔疾书,便备了一碟点心前去慰问。这深宫之中的黑夜虽看着幽静,但所行之处,皆为窃窃私语,那柳霜霜已经被关进去一天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处置了柳相的孙女,但所有人都不敢为这个女人求一句情。仿佛人人都在观望,这个西北来的皇后到底是个什么做派!

      皇上批折子的地方名为山风堂,只因为四面通透,清风穿堂而过,一抬眼便能看见御花园的假山。梅清如进来的时候,顾念山正咬着笔头发呆,梅清如故意咳嗽了一声
      “咳咳!”

      小皇帝像是被人打破了美梦,有些许的慌乱,不过看到是她时便委屈了起来,眉毛都挤到一处,伸出手想要拉她过来。
      梅清如却笑着拂开他的手,绕过桌子,直接来到他的身侧,那眼睛似笑非笑,总之是寒潭中的冰块稍稍融化了一些,化作秋水剪瞳。本来这双眼睛,这般长相与妩媚是断断没有关联的,可那顾念山着实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这样稍稍一勾引,便迫不及待的上钩了。

      梅清如斜坐在他腿上,小皇帝双手环到她的腰间,虽隔着几层的布料,但那双温热的大手就像是想把她的腰间烙印一般,梅清如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奏折,摊开的那页正是柳相的官印,似乎驳回了西北军费的要求。

      梅清如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双手抱上他的脖子,把头抵上去。浓密的秀发一丝一丝的缠进了顾念山的心间,把那颗七零八落,破碎散开的心紧紧的裹在了一起。顾念山从来没有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是一个被装满了糖果的孩子,无比的满足,他情不自禁的收紧了双手,将那人圈禁在自己身体里,无关乎情欲,无关乎身份,他只是觉得这一刻要是能天长地久便好了。

      女子总是爱穿一身红衣,身上是淡淡的檀香味道,他贪心了吸了吸鼻子,怎么也闻不够。这时怀里的软玉突然开口
      “皇上可是怪罪臣妾!”软软糯糯,不像西北的腔调
      “什么?”顾念山清醒过来

      软玉似乎很委屈“那为什么皇上不再去找臣妾!”
      皇上更是委屈“你都不知道,你看这桌子上的折子,我都要忙到后半夜了!”

      她假装惊喜“真的?”无辜的大眼眨啊眨!“臣妾还以为皇上嫌弃臣妾狠毒呢?”说着像是小狗一样往他的脖颈里钻了钻。
      “如果你真的是毒药,正好可以让我安然赴死!”小皇帝似乎没有听明白

      梅清如的脸上抽了一下,可还是软下声音耐心解释道“我长在军中,杀伐果断惯了,初来这里,那姑娘···”
      还没等她解释完,一双薄唇便衔住了她,那唇齿间的交锋略有些夺城占地的意味。春雷惊声,冰雪消融,热浪在云间翻涌,微喘的气息将如雷的心跳盖过,西北的将军收了锋芒,只是气若游丝
      “皇上是要堵我的嘴吗?”

      江南的帝王不肯住手,只是换了城池,在颈间游走,甜糯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做个皇帝有万般的不得已,但是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你便快乐自由就好,想做的事尽情去做,在我这不分对错,唯你而已!”
      梅清如心头一颤,双眸对上了那双迷离的眼神“可皇上若是这样偏袒,即使我无错,那世人也会因皇上的偏心强加于错给我,他们惯会给人取外号,怕是过不了多久我就成了祸国妖妃,皇上便是昏君无道。”
      “他们愿意说什么便是什么?悠悠之口向来不会停歇,就像太师一样,人人都说他是纨绔,人人都惧他杀人如麻,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认识的他是最心软的!”顾念山的声音有些沙哑着说。

      梅清如脸上又露出微笑,她的手不算小,正好能将小皇帝的脸掰过来对着她“可我不是太师大人,我没有他那样的权势,也不像他一样是个男人,可放荡不羁,我所倚仗的只有皇上,最无用的皇上才会用天子之威来压制众人,所以皇上会为了我去与他们争论辩解吗?”

      “可我···不知怎样做?”
      “无妨,臣妾来教您”

      二人耳语了半晌,此时兰若悄然而至,做了一个揖说道“夜已深,娘娘该安寝了!”
      梅清如缓缓起身,可顾念山却依依不舍
      “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梅清如瞧着那双还紧紧握住他指尖的手,慢慢拂下去说“明日早朝,若我留下,岂非叫君王早起不来,那更是坐实了我狐媚惑主的罪名,皇上还是早些安歇吧!”说着留下一个浅浅的微笑,便转身离去。
      顾念山看看远去的红衣背影,痴痴的呆望了许久。

      出了山风堂,夜色更加幽静神秘,僵在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消逝,她长出了几口气,低声询问身旁的兰若
      “他回来了吗?”
      兰若点头
      “杀死了吗”
      兰若面色凝重微微的摇了摇头。

      云层追着月亮赶路,几颗亮闪闪的星星也不时探出头来。弯钩似的月亮不时勾住几颗树梢,夜晚什么都是静悄悄的,唯独风是咆哮嘶吼着的。
      小依不时抬头看着天空,有星月相伴,这段路程才不算过于黑暗孤独。可是前面的马蹄扬起的泥点子,不时掩盖住她的口鼻,带着动物的腥臊,和被多年被践踏泥土的味道,这些味道像是侵入她的骨髓,时刻提醒她连淤泥都不如。

      捆住她双手的是用来拴马的麻绳,粗糙锋利,每一丝都能扎到皮肤里。小依心想,日后一定给所有马儿换成舒服的绳子。那那麻绳有二指来宽,在她双手的手腕上整齐的绕了好几圈,然后栓在前面那批马的鞍鞯上,马儿摇摇晃晃,她也跟着东跑西跑。

      她的那双鞋是驿馆统一发的,到她脚上还不到半天的时间,还没有与她磨合亲密,就随着江州哪块不知名的石头而去了。所以这一路的沙砾、荆棘全是那双娇嫩的小脚自己一一踏过,自然千疮百孔。

      夜路似乎十分漫长,这个晚上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好不容易露出些许的鱼肚白,那双小脚也便解放了,换成了下半身的两条腿与那些砂石相互摩擦,小依努力的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的脸也摩擦在地上,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待第一丝日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或许她早就已经身处地狱。阳光总是来的那么热烈,强光将她的眼睛照的分不开,可她还是在那一丝缝隙中看到了那人逆光而来,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眼,就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她好像要撑不住了,阳光无限的放大,成了日晕,那金光的光亮里面似乎没有血腥味、泥土味好像是自己家里香炭的味道,她也想融了血肉,弃了躯壳,就那么飘进金光里。可是有人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耳边一个劲说
      “别睡、千万别睡!”

      她清醒是因为药粉融入血肉时的撕裂疼痛,直接将那道金光打散,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杨和,他斑白的鬓角,和几道深邃的眼纹给他多添了几分慈祥。
      那药粉像是将她本来被撕开的血肉,又用带钩的利刃在里面搅合起来,她差点把嘴唇咬碎,可还是忍不住发出声音,细密的汗珠滴到嘴边咸滋滋的,给她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要是疼你就喊出来!”杨和的声音还是很低沉好听
      “为什么?”她通红了眼睛,嗓音嘶哑着说出这句话
      “王爷自那人死后就性情大变,常以折磨人为乐,可他也都是对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可能是他不信任你,待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不会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木夹将她脚上细小的刺和石子挑出来“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一会你身上的伤你自己上点药!”

      小依呆滞着目光看着他“是吗?”
      杨和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轻声安慰她说“你放心,我给你求过情了,之后的路你可以坐马车上”
      “我们要去哪?”
      “南省!”

      “可为什么要晚上赶路,白天休息”小依问出了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
      “这···可能夜晚走路更快一些!”
      “先生!”
      “啊?”杨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这一路我不知还有多长,我只想恳求先生能护我一程,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不想死在一条不明不白的路上!”那姑娘气若游丝,浑身伤痕累累,也是任谁被拖在烈马后面也不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她怕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只是因为他一时的恻隐之心,他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口中呢喃着
      “这··我只是个下人,况且这路也不算不明不白”
      “若先生能护我一命,日后我定以命抵命,涌泉相报”那姑娘看来是个精明人,懂得增加筹码,想要收买人心,只是可惜这样的身份,又怎会好好的过活,可怜的姑娘还不知厄难还在后面等着她。
      可杨和继续小声嘀咕“还没人叫过我先生”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号,可却又显得小心翼翼,怕是觉得配不上它,可随即又像是有了底气一般
      “你放心,王爷绝不会让你死的!”
      那姑娘的眼神终究像是一潭死水,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迟钝,她可能信不过任何人。

      天色将晚,就有穿着一身铠甲的男人走进,小依没有仔细看,只是觉得眼前有几抹飘动的蓝色,他一把将瘫坐在床上的小依拦腰抱起,小依的脑袋正好抵在他的胸口,那人的铠甲冰冷,小依浑身的伤痛靠在上面也是难得的舒服。
      他的胸膛很是宽阔,将冬日的风全都挡在外面,只剩下几缕秀发上下飞舞,不时也会拂上他的脸。从房间走到马车的那段距离似乎很是漫长,小依如鼓的心跳慢慢平息,可另一颗心却不安的躁动起来,小依离的很近,所以听得清楚。

      那人的呼吸绵长悠远,可快到了马车跟前却急促了起来,他的长臂将小依放下便“唰”的抽走,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马车足有一件房间那么大,中间一张大床,金丝软垫,四角放了带盖的炭火,小依猜到这应该是那个王爷的马车。

      她不敢坐在那张床上,只敢蜷缩在一角的火炭旁,车门被打开,时云拿着一条鸡毛掸子,钻进来,用余光斜视了她一眼,随即便开始打扫床铺,那鸡毛掸子扫过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角落里的人。
      那鸡毛掸子明显是带着恨意的,一下一下的抽打在她身上,这些疼痛也是小巫见大巫,以致于小依不再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时云,那眼神中分明带着凶光。
      时云刚想加大动作,就听见一声冰冷的声音低沉着说道“出去!”王爷进来了。

      外面的冷风也一瞬间打破了车内温暖的香气,也像那个王爷一样一身冬日里冰雪的味道,可江南怎么会有这样寒冷的味道,像极了杀过人的血腥之气。

      时云出去了,马车也摇摇晃晃的上了路,小依一直在角落里随着马车一同颠簸,一颗心也被摇得七零八落。车顶上有一盏四面雕花的灯,马车再怎么摇晃,烛火也不会熄灭。黑暗渐渐从四周袭来,唯一的光亮也显得十分弱小,王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这条路你走过吗?”
      小依默默摇头当是回应。

      “你母亲没有兄弟,当年是我送她出嫁的,走的是这一条路,她的灵车也是我接回来的,走的也是这一条路,快二十年了,这条路越走越窄了!”
      有时候言语也可以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这刀只用来诛心。
      搅得五脏六腑,筋脉寸断,可面上的那层皮囊却得绷紧,只是舌头不听使唤,嗓子也像是堵了一层石头,说出口的话也嘶哑断续
      “我母亲···前几日被山石砸死,不曾见过王爷!”

      “是吗?”那王爷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她那双差点被马绳磨断的手腕
      “啊!”小依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王爷将脸凑近,看着女子惊恐的脸庞,浮上一层笑意“你当我是来与你认亲的,是让你来叫我一声小舅舅的!”
      握着的手腕又渗出血来,透过那双大手滴到地上,小依脸色苍白,痛苦的满眼噙着泪水“你身体内有她一半的血脉,怎就半点也不像她?”王爷嫌弃极了

      车内血腥味渐浓,小依身上其他的伤口,似乎也随着马车的颠簸纷纷裂开,洇湿了一片角落。王爷这才放开攥紧了的手,从身上掏出手帕细细的将血迹擦去,一扬手,将那张朱红色的帕子,扔出窗外。外面风紧俏的很,手帕盘旋了两周,被一双大手逮住,“嗖”的一下揣进了怀里。

      那王爷将脸正对着她,似乎细细的打量她,在微弱的烛火下,那张脸似雕刻一般,小依思绪跑远,这个王爷不算丑的。
      可那个雕像,却伸出手来扯她的衣服,小依躲了一下,却也没躲过,那衣服在他手中似薄纸一般,除去外衣,里衣腹部连着大腿的地方已经全部被血液打湿,对于里面的衣服他也丝毫不客气,小依无力反抗,只能任着他撕开自己最后一层的尊严。

      血液浸染了皮肤,与雪白的皮肤纹理互相侵占,一条一条,似蛛网盘旋。那双大手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药粉,毫不怜惜的倒在了破损的肌肤之上,小依咬着嘴唇还是有些痛苦的哼声传出来,那人又拿出一块手绢,轻轻的剐蹭,要将药粉涂匀,小依痛的几乎昏厥,迷糊中听到那人在说
      “你怎么就不知道喊疼呢?那你若是昨晚要死要活,哭天喊地,说不定我就心软了呢?你这样要是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那人动作越来越轻柔,药粉中似乎添加了使人昏睡的东西,小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的伤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后来王爷轻手轻脚用自己的外衣将她半裸的身躯包裹,把她的脑袋抱在胸口,珍爱的样子像是对着一件失去多年的宝贝,他口中轻轻呢喃着
      “不疼了啊!上过药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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