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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西北的沙漠上人迹罕见,连植被也少的可怜,荒山大漠连成片,一眼望过去四周皆相似。远处沙尘哗然而至,中间夹杂着马蹄奔忙的声音,女孩停下挖草的手,她觉得这股风沙是冲着她来的。
      不消得一刻,风沙便至,骏马体型偏瘦,通体乌黑,唯有蹄子处是金黄色的,这种马沙漠里从未见过,马上的人也不是沙漠里的人。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轻吐一句“你便是我的皇后?”
      “那你能带我走吗?”女孩仰起头,没有一丝畏惧
      “不能!”那人也未下马“耐心等着,我来娶你便罢!”金黄蹄子调转方向走远了。

      “刚才那人什么意思”身旁传来声音
      女孩又挖起了草,一边说“没什么,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

      雪下了一天一夜才算止住,积雪已经没过脚脖子。江州出了很多怪事,这么大的雪算一件,两个肱骨大臣几乎全家死绝算一件,以及兴国开国以来出了首位太师也是一件。
      太师大人将脸几乎埋在那件狐裘里,雪白的毛领更衬的大人肤白胜雪,他的眼睛是半张着,露出浅浅的琉璃色眼球,眼神过去,比外面的天还要寒上三分。

      下过雪后的天气也未转晴,远处竟是灰蒙蒙的雾气,以至于那送亲大军从远处来时还以为是从地下出来恶鬼。按理说大军从西北走了将近半月,又被风雪洗礼了一般,早就该零散破碎的不成样子。
      可他们走近时,衣物虽脏,但每个人都昂首挺胸,目光炯炯,颇有震碎山河的架势,他们所过之处积雪都被压扁,露出里面湿漉漉的黑色土地,白色苍茫的旷野上,一道醒目的黑,像是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因为下雪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愧为西北军!”太师还是半眯着眼,不过却仔细观看了一番。

      人群皆着红衣,连马都是枣红的,唯有车旁一人像是干净的青玉,那人身量不矮,脊背挺拔,骑于马上,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那柄弓高扎马尾,轮廓分明,眼窝深邃,目似朗星,一对剑眉直插入鬓,身上是挡不住的肃杀之气,可细腰长腿,以及隐隐胸部轮廓暴露了她是一个女子。

      待大军行至跟前,蓝衣女子招手一挥,悄无声息,大军止住,就连烈马也无比听话。蓝衣女子飞身下马,从马车后面拿出台阶,放置于车辕处,轻声说道“小姐,到了!”

      太师一行十余人,衣物皆着暗色,天色渐晚,在苍茫雪地中像是地狱的入口。他们皆骑于高头大马之上,太师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马车内缓缓走下一人。

      那人首先探出纤细手指,等外面的蓝衣女子牵住了,才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最打眼的就是高耸入云的鼻子,在阴沉天色之中似山峦之巅的月光,将整张脸照亮。这女子不似江南的小巧玲珑,更多的是异域风情,眼眸深邃,远山眉黛,瞳仁和眉毛比暗夜还要黑上几分。唇峰很是明显,像是两座并排的山尖,颜色似鲜血染就一般。

      太师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即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等到那女子走到跟前也未曾开口。
      女子通身赤色,纱裙在风中舞动,从阴沉的夜色中莲步缓移,看着女子袅袅的姿态,林星不知怎的想到了地狱口彼岸花,也应当是这样明艳的开于地下。

      眼瞧着人已走进,太师还没有下马的意思,那女子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西北梅清如,拜见太师大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原来她姓梅,可哪有这样的梅花,从黑夜中绽放。林星又在胡思乱想,可自家大人没有接话的意思,林星只得开口
      “小姐舟车劳顿辛苦了,且先到驿馆修葺,明日便可入江洲了!”

      “劳大人费心了”女子点头行礼,款款大方
      可这时那位懒洋洋的太师大人突然蹦出一句话“你这番忸怩做作,装给谁看?”

      兴国刚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这场风暴中武将之首陈将军一家,以身殉国,唯余老夫人与次子陈云风幸得存活,后次子接掌太师之位,百官之首。
      太上皇被人暗杀,至今未查明真相,太子顾念山登基继位,迎娶镇西候梅肃之女梅清如为皇后,太师陈云风就是来迎接梅清如入宫的。

      梅清如被挤兑了一句,却也没有在意,跟着开路的人走进了驿馆。将军贵女身旁好似只有一位蓝衣女子,再无其他丫鬟,千里迢迢出嫁,却带着上千人的军队,也是新奇。
      “二爷,那女人武功不低!”林星低声与陈云风说道,林星正是陈云风身旁近卫
      “与你比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这话,陈云风才调转过头将林星细细打量一番,漫不经心的说“我的侍从不如她的,那就是我也不如她了!”
      “额····”自从陈家出事之后,陈云风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不见半点笑脸。林星虽跟随他多年,可现在也摸不清他的脾气,但林星恃宠而骄惯了,依旧说下去
      “可是二爷,人家好歹也是皇后,您至少客气一点!”

      “客气!”陈云风挑了挑眉“你可知天下暗夜影子无孔不入,唯独西北密不透风,这个时候这女人带了十万大军当嫁妆,又是何居心?”
      “可····人家也挺有礼貌,不能让人家说我们江州人不懂礼数吧!”林星依旧嬉皮笑脸
      “哼!因为我害怕,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害怕了!”

      黑夜中暗无声息的话像是一支冷箭,直射入林星的心里,从前的陈云风高傲、自负、少年不可一世,如今对着一个看似瘦弱的女子,说出害怕两字,林星打了一个寒颤,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流走,人都是会变样的,只不过从此他只要见到梅清如就会全身发冷。

      这个驿馆平时就是用来接待远行的达官贵人,虽然积雪深厚,但屋内还是温暖如春,梅清如带着身边唯一的侍卫,住进了上厢房,室内门窗紧闭,燃起了银炭,驱散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困苦。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就是太师大人”兰若拿着一把刻着梅花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的帮梅清如整理头发,随口说道。
      “是啊!那臭脸跟死了全家似的!”梅清如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屑的说道

      夜半歇息,鼾声渐起,突然人声鼎沸
      “走水了!”

      林星猛然惊起,回首去看榻上的太师,可陈云风已经批好外衣,向房门方向走去。
      林星顿了一下,难道他一直没睡吗?

      果然火光冲天,驿馆房间层层错落,基本都是木制厢房,火光趁着夜色与北风相交映红了整个天际,那些身穿铠甲的人有条不紊的急着救火,梅清如的房间是重灾区,不到一刻就成了一片废墟。
      那个女人只穿着单薄的红色衬衣,与那个蓝衣侍女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美人落难,娇弱可怜,楚楚动人,陈云风走过去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女子一愣,随即转过来俯首感谢
      “多谢大人”女子脸上多了几道黑灰,显得其他地方更加雪白,眼睛像是刚刚哭过,亮晶晶的像是承载一条银河。

      女人怔怔看着陈云风,没了大氅毛领的掩护,他脖子上那条狰狞的伤口愈发明显,陈云风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女子像是受到了惊吓,避开了眼神,只是低声说道
      “大人····我害怕”

      “怕什么?一场火而已,娘娘没见过火吗?”梅清如入宫便是皇后,称一声娘娘却也没错,只是陈云风的口气向来不是温和的。
      梅清如语调还是稍微有些颤抖“有人··有人要杀我!”
      “西北多战事,娘娘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杀人也要怕吗?”

      “可我只见过在战场上明刀明枪,从未见过暗处杀人”梅清如说这话有些咬牙切齿
      “哦!那娘娘可得适应了,江州都是看不见的战场”

      “可我孤身一人,娘家远在西北,无依无靠,可怎么是好?”美人垂泪
      “无依无靠?”陈云风挑眉“那娘娘把皇上当什么了,你即为皇后就得辅助皇上,安固江山,要什么依靠呢?”

      “是,大人说的是”“我西域有奇药,可专去疤痕,大人若是···”她转了一个话锋
      “不用”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云风打断“好生安歇吧!明日便入宫了”
      “是”款款一礼,女子便不再张口

      夜深时天气雾气才散,只不过月亮躲了起来,只有点点的星星在逞强的散发微光,袁耕披着星光踩着雪地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家走,工友们都劝他,这晚上雪路不好走,还不如明日下工早再回去。
      袁耕摇头否决,他行了近三里的路,裤子湿到了膝盖以上才回到家。说是家,也只有三间茅草屋,其中一间还有些许孤灯亮着,袁耕推门进去,一股潮湿阴冷扑面而来,小女子瑟瑟发抖守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等着他回来。
      “屋里这样冷,怎的不多添些炭”
      “大娘说,今年冬天格外冷,炭都涨价的厉害,得多留一些,应付更冷的天!”小女子讲话,温声细语,娓娓道来,声音也被这寒冷的夜冻得更清脆一些。

      袁耕不自觉心头一热,感叹自己真是柳暗花明了。他家里世代务农,几代人搬迁到江州边上,都城附近每一分土地都是划分得当,只是没有他们外来户的份。他父亲在时,有一门顶好的瓦匠手艺,家里也算是宽裕,袁耕也因而念过几年书。

      后来南方发大水,他父亲被选调过去修筑堤坝,自此就再也没回来,听说那年死了不少人。袁耕便兼起家庭的重担,去了木匠铺做学徒,这么些年做的棺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可惜自己的父亲无棺下葬,连尸骨都没找到。

      他到了娶妻的年纪,相看了几个同村的姑娘,无一不是五大三粗,粗鄙浅陋,别说读书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袁耕有些傲气,便死咬着不松口,将自己的年龄也渐渐拖大了,老娘苦心劝导“儿啊!咱这样的家庭,你还想找个天仙不成?”

      可谁知真让袁耕给碰到了,那时江州城中战乱,棺材铺也停业了几天,袁耕便上山找几枝好木头,打个小柜子。没看到木头,只看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姑娘,在树下啃着野果。

      姑娘像是饿了几天,才会食那酸涩难咽的野果。这姑娘虽然衣衫破烂,浑身脏污不堪,可眼眸清亮,像是蓄了一汪泉水,且没被污泥掩盖的脸上看得出白皙透亮,定是一个美人坯子,袁耕拿出自己怀里早上老娘给烙的饼,姑娘小心接过,怯生生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清亮,语调柔和,且彬彬有礼,像及了书上描写的大家闺秀。

      后经询问,原来是姑娘举家来江州投奔亲戚,可不曾想遇到战乱,亲戚没找到,父母亲眷还被趁火打劫的山匪给杀害了,只剩姑娘一人孤身逃进大山里,如今举目无亲,只得在山中觅食。
      袁耕心中一道电流闪过,便把姑娘带回了家,交给老娘梳洗打扮一番,换上老娘年轻时的衣服,果然貌美似天仙一般,满月银盘圆脸,一对柳叶弯眉,鼻子小巧而高耸,口唇似凝脂含丹,袁耕看的眼睛都直了,老娘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用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
      “这么瘦,但愿好生养!”

      姑娘就这样住在了他们家,姑娘谈吐举止都大方得体,只是问她姓名时,她略略顿了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依”
      “是哪个依?”
      “亡命天涯,死生无依”

      袁耕深夜踏雪而归,也正是为了这么一位美娇娘。油灯火光微弱,灯下一碗菜粥,算是袁耕晚归的餐食,菜粥本无什么味道,可灯下美人衣衫质朴,更显弱柳扶风之质,又因屋内寒气逼人,美人鼻头都是红红的,像是一盏白玉琉璃打上了胭脂,这菜粥也格外香甜。
      袁耕伸手去拉住美人的手,美人颤抖了两下,却也没有挣扎,薄玉寒冰,凉的很,袁耕咽下一口粥,柔声说道
      “这个月工钱肯定不少,等下来了,我给你买几件冬衣,手就不至于这般寒凉了!”
      “大娘身上旧袄已是多年了,还是先给大娘换一件吧!”

      袁耕闻言笑了笑“你们俩都少不了,最近都城死的的人多,所以我们生意也紧俏一些”
      “是啊!我刚来时··也吓了一跳呢?”美人低下头,似乎要隐藏在烛光背后

      “你都不知道,那棺材用的都是好料,黄花梨木,厚二尺,长十丈,涂的都是上好的清漆,据说是给那个叛国的大官准备的。”
      “是吗?”烛火在美人眼中一跳一跳的,像天上的星星眨啊眨,美人眼中的烛火停住,星星也暗了下来。

      “那些人死有余辜,到是我们能多赚些钱,到时候我们···我们”
      “是啊!”美人的笑像是僵在脸上“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诶!”袁耕拉紧的手没放开,又多加了一句“今晚留下来好吗?”
      本来寒冷的屋内像是多了一层炙热。
      王依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急忙双手用力挣脱了出来“我···我明天还要跟大娘早早去菜市场,你··你早点休息”
      袁耕也没有勉强,便放她去了。

      第二天一早,积雪已经消融了大半,王依穿上袁老娘缝缝补补的棉衣,衣衫虽然破烂,但通身的气质却像个大家的小姐,袁老娘看着这样的人物,总觉得这几间茅草屋是容不下她的。
      可无奈自己儿子一头扎进去,她这个当老娘总得帮衬着点,所以她明里暗里的总是敲打敲打,好让她能老老实实的在袁家当媳妇。
      “小依啊!我们这条件你也瞧见了,你要是嫁过来可是委屈你了!”
      “我··我”小依笨嘴拙舌起来

      “可是啊!现在这个世道,能吃饱饭已经是不容易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从前是哪个大家的小姐,我们这收留你也是担了风险的,要不是看我那儿子实在喜欢你,我也不可能让你留下的!”
      “是,给大娘和大哥添麻烦了”小依顺从的说
      “要我看,你们还是早点办事才好,要不然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叫人说闲话怎么办!”
      “这···”小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女人吗?一辈子嫁一个好人就行了,我家袁耕不错,你也算捡着了,早点成亲,早点让我抱孙子才是正经事!”袁老娘涛涛不绝
      江州地界潮湿温暖,即使是冬天,也只是屋内较冷,外面只要一出太阳,积雪就像是泄了气一样,都化成河了。

      可是今日没有太阳,阴沉沉的低云,似乎预兆着还有一场大雪。虽未见太阳,但是雪也化了大半,门前的土路都变成了泥路。

      袁老娘还在说着话,似乎都已经说到了第二个孩子要叫什么,小依半点也没有听进去,被路过的女人吸引了目光。
      这里的人都以种地为生,有些没有地的只能打一点零工维持家用,一般都是男人出去挣钱,女人在家里一堆一堆的生孩子。

      那个女人似乎已经身怀六甲,身上穿的袄子都露出了棉花,她挑着满满两桶水,一脚一个泥坑向家里走去。小依来的这几天,也挑过两回水,可每次就算是只装满半桶,她也是摇摇晃晃到家里只剩下一点底,也没少让袁老娘说没用!

      袁老娘告诉她,一定要多多练习才能挑的好,所以她一天跑了一趟又一趟,挑满了整整两大水缸才算罢休,后来她看着那两缸水,就觉得她从前的骄傲,尊贵,都变成水了,摇摇晃晃洒落了一地。

      那女人的裤子、鞋上满是泥水,头发披散着,脸色蜡黄,像是戏本里的疯婆娘,可袁老娘告诉她这是这里女人的常态,最后她也会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的人生就像这阴沉沉的天,再也不会有光亮了。这段时间浑浑噩噩,像是魂肉分离,肉身在这对母子这里虚与委蛇,魂魄早就死在了那场战乱里。

      她有种错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自己真的会变成那个女人那样,袁老娘那样,天下大多数的女人那样。
      清晨的市场总是挤挤攘攘的,今天更是寸步难行,袁老娘一边咒骂,一边紧紧的牵住小依的手,就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所有人流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得知,原来今天菜市场有砍头的。江州可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从前的皇帝以仁政行天下,十几年也没有几个穷凶极恶要砍头示众的,如今的新帝刚刚登基,便要杀鸡敬候,警示叛乱者。

      袁老娘在耳边絮絮叨叨“可不能凑这个热闹,杀人、砍头,看了回去会睡不着觉的”
      小依看准时机,在一个分叉口,松开了袁老娘的手,跟着人流,挤到了刑场前面。小依隐没在人群当中,透过前面人露出的一点点缝隙,看见了台上一个跪着的男人,他身形算的上瘦弱,低着头,头发遮住的大半张脸,可是再怎么遮挡,都能看见脸上是刺了字的。

      那字触目惊心,左右脸颊一边一个,正好是“罪人”二字,可那字不像是新刻的,倒像是陈旧的伤痕,可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竟留下这样的惩罚,他只是低着头看不出害怕或惊慌,只有平静和无畏。
      许是人群越吵嚷,心中会越是平静,她甚至都听见了刽子手磨刀的声音。他们的大刀都是一尺长,三寸宽,后面都系了一条红布,风起时,红布随之飘荡,像是本该向下流的血飞到了天上,小依抬头看,发现她的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

      她没有畏惧,也不会害怕,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应该记住这一天。他们的刀都很锋利,只挥了一下,就听见了人头落地的声音,以及鲜红的血喷洒了整个高台,小依下意识的摸摸脸,她总觉得那血都溅到了她脸上,果然在眼底触到一片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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