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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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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五家的这才看向一身男子打扮的沈惊枝,立即换了幅嘴脸。
“诶呦!原来您就是大姑娘啊?恕小人眼拙,没认出您来。太太知道大姑娘还活着,高兴得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日日盼着大姑娘能早点回来呐。”
她以前没见过这个冯五家的,大抵是杨氏新提拔上来的。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后,对刘伯道:“刘伯,有劳您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诶,那我先告退了。”
冯五家的迎头碰了个软钉子,表情讪讪还想再说些什么。沈惊枝没有搭理她,径直进了垂花门。
沈府的路她走过千百遍,再熟悉不过。一路来到蘅芷堂,远远便看到门口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湖绿色织锦长裙的中年妇人,蛾眉螓首,身段婀娜似杨柳依依,哪怕眼角处已经生出了不少细纹也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在她身后则站着一男一女,那少女的容貌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妍姿俏丽,但眉眼间多了几分倨傲。
“太太,是大姑娘。”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杨氏朝她这边看来,激动的立即撇下众人小跑过来,“惊枝,你可算回来。你爹说在青州看到了你,我还当他是思女心切认错了人,没想到你竟真的还活着。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握住沈惊枝的手,眼眶泛红,喉咙里压抑着哭腔,似是失而复得,有千万个心疼,又有千万个庆幸。有几个丫鬟见此情形,忍不住也抹起了眼泪。
沈惊枝任由她握着,扯起唇角得体轻笑,眼中极是平静,“母亲,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怎么也不叫人来递个话?要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就派人去城门口接你了。”
“路上正好碰到有人回京,我就搭他们的马车一道回来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杨氏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转头对身后的两人道:“昌哥儿,惊玉,还不快来见过你们姐姐?”
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偷偷看她的少年立即冲了过来,抬起双臂像小时候那样做势想抱住她。
但手抬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得不甘心地又收了回去,扬着笑脸开心的道:“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她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到沈延昌,他还只到自己肩膀高。转眼间,当初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鼻涕虫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个子比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了。
沈惊枝扬唇,颇觉欣慰,“昌哥儿,恭喜你考中秀才。”
“多谢姐姐!”沈延昌扬起唇,问道:“姐姐,你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沈惊玉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闻言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人家主意大着呐,哪用得着你来操心?这不,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杨氏骂了句“没规矩”,略带歉意道:“惊枝,她被我宠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惊枝笑了笑,不置可否,“无妨,母亲可知爹爹何时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由抱着一个檀木匣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丝毫没在意下人们异样的眼光。见沈惊枝完完整整的站在那里又惊又喜,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惊枝,你、你回来了?”
她喉间发涩,喊道:“爹。”
“诶!”沈由大声应着,眼睛里蓄起泪水,好似久违了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惊枝见到他这样,心里又酸又涩。自从她娘亡故之后,她爹就是她在这个家里最亲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一起怀念她娘的人......
她抽了抽鼻子,想说她去祭拜过她娘,还在坟前看到了他带过去的桑落酒。这时,旁边的杨氏忽然开口道:“老爷,你手上拿的可是荣宝斋的玉佩?”
“荣宝斋?”
沈延昌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爹,可是给我买的?”
沈由眨了眨眼,眼中的水雾霎时消散,笑着将檀木匣子递了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说少了块好玉做扇坠吗?今日我正好有空就去了趟荣宝斋,看看可还喜欢?”
沈延昌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打开来一看居然还是他上次看中的那块双兽纹白玉佩,惊喜不已。
“我上次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爹您竟真的给我买了?多谢爹!”
说着,他迫不及待从袖中掏出折扇把玉佩挂了上去。
“爹爹偏心,给昌哥儿带礼物却不给我带。”沈惊玉撇嘴,兀自生起来闷气。
沈由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稍小些的锦盒,温声哄道:“爹怎会忘了你?这不就是?”
沈惊玉这才转怒为喜,甜甜道了句谢。只是她在接过锦盒时故意从沈惊枝和沈延昌的中间插过,逼得沈惊枝不得不后退两步躲开。
杨氏看到,笑骂:“惊玉,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跟你弟弟争风吃醋呐?”
一说到出嫁,沈惊玉耳尖薄红,羞得不好意思见人了,“娘!”
这声娇滴滴的“娘”,惹得杨氏和沈由都大笑起来。
沈惊枝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默默退到角落,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共享天伦。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宛如一道鸿沟,把她和他们划了开来。
每到这个时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插不进去的,所以她也不去白费这个功夫。
沈延昌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一会,随即取下放回到檀木匣中。
沈由不解,“昌哥儿,你不是喜欢这块玉吗?怎么又收起来了?”
“爹,您糊涂啊。今日大姐姐刚回来,好东西当然是要先给大姐姐啊。”
沈延昌抬眸,见沈惊枝不知何时退到了墙边,奇怪道:“大姐姐,你怎么站那么远?”
他说着,走上前将匣子递给她,“快收下,这玉佩可贵了,平时爹都舍不得给我买呐。”
沈惊枝微微一怔,呆呆看着他递过来的檀木匣子颇觉错愕。
她当了三年的颖川伯少奶奶,见过不少的好东西,自然而然也练出了些眼力。这块玉的成色确实还不错,至少应花了沈由三个月的俸禄,整个沈家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这么贵的,沈延昌居然舍得给她?
沈惊玉对她这个蠢弟弟气不打一出来,不阴不阳的撇了他一眼,“昌哥儿,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咱们这位大姐可是连颖川伯大奶奶的身份都不稀罕的人,怎会看得上你这块破玉?!”
沈延昌不以为然,“颖川伯府行事狂悖,害大姐姐有家都不能回,什么狗屁奶奶的位置不要也罢!这玉佩可就不同了,这是我的心意,大姐姐一定喜欢。”
沈惊玉气得咬牙,恨不能现在就叫人端一盆冷水来泼他脑袋上,看能不能把他这不清醒的榆木脑子给泼清醒了!
杨氏轻斥,“昌哥儿,不许胡说!”
“娘,你怎么也跟二姐一样?”
杨氏瞪了他一眼,沈延昌这才悻悻的住了嘴。
沈惊枝心底一股暖流涌过,看向沈延昌,笑道:“多谢三弟,这玉佩......”
“惊枝!”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由忽然打断了她,满是愧疚道:“此事是爹的疏忽,爹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没准备你的那份。明日爹就给你补上,你喜欢什么就告诉爹。”
沈惊枝顿了顿,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立即明白过来。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痛,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深吸了口气,垂眸遮住眼底的失落,轻声道:“不用了,我现在戴不惯这些,给我也是浪费。三弟,这玉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是实话,在桑榆县的时候她就鲜少穿银戴银,一来是太过显眼容易招来贼人惦记,二来是干活不方便容易磕碰。
沈延昌皱眉,“大姐姐,你别跟我客气啊。”
“你这孩子!”杨氏见他还一个劲的把匣子往沈惊枝手里塞,没好气地拉了他一把,“你姐姐都说了不要,你何必非塞给她?自己留着就好。”
沈由也附和道:“是啊昌哥儿,你自己留着吧,往后你出去应酬也需这块好玉撑场面。”
沈延昌被他俩强行推到一旁,捧着匣子泄了气。世上还有想送礼物送不出去的,明明他看到大姐姐很喜欢,若不是爹娘阻拦,姐姐早就收下了。
沈惊枝见他像是霜打过的茄子,眼神柔和,朝他浅浅一笑,然后对沈由道:“爹,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沈由脸色又是微变,悄悄看了杨氏一眼,欲言又止,“也好,也好。你先回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她心中咯噔了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没有点破,而是顺势往下,“爹,娘,那我回凤梧轩了。”
“等等。”
杨氏叫住她,脸上堆满了笑,柔声道:“大姐儿,是这样的。你原先的院子,母亲见总是这样空着也不好,很多东西都需要人气滋养着才不会坏,所以我就让惊玉住了进去。今日时间太晚,母亲让人把旁边的闻月阁收拾出来,你先住去那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