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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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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人躬身告退。
出来寿晖堂,她和萧绎一前一后地走在林荫小径上。两侧树木葱蔚洇润,蝉鸣如织。
沈惊枝的注意力全在袖中的楠木匣子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揣着这楠木匣子就感觉好像揣了块巴掌大的金子在身上,生怕一个没揣稳掉地上磕坏了。
这要是换成银子,她需要卖多少的豆腐啊?
十年?二十年?
恐怕都还不止......
萧绎见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以为她是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温声道:“你不必在意,母亲是在生我的气,与你无关。”
“啊?”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萧绎在说什么,“哦!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萧绎失笑,垂眸看着她,目光似雪后初霁、早春溪泉。
“待会我还是事,中午便不陪你一起用膳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派人告诉小厨房一声即可,若是觉得无聊,可让丫鬟带你在园中四处走走。”
“哦.......好”,沈惊枝眨了眨眼,觉得他有些奇怪。这语气,熟稔的就好像他们是真夫妻那样,完全看不出他昨天逼她做交易是的那股压迫感。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坐上都指挥佥事的人,演技也是一流的。
回到漱玉阁,她出于好奇打开匣子一看,再次被萧老夫人的阔气惊在了原地。如果金丝楠木匣子是一块金砖,那匣子里的东西起码能值三块,杨氏见到能当初红了眼。
萧家,当真是底蕴丰厚啊!
她默默把匣子合上,递给了雪芽,“找个地方好生收起来吧。”
雪芽不解,“夫人不喜欢?”
还有人会不喜欢金砖吗?!她当然喜欢啊。
但就是因为太贵重了,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还给萧绎的,磕了碰了的她赔不起。
“喜欢,老夫人送的岂是凡品?等以后有重要场合了,我就戴它去撑撑场面。”
雪芽笑道:“好,奴婢这就去把它收起来。”
夏日午后最容易困乏,特别是用完膳后,饭饱神疲。沈惊枝本还打算让雪芽和松萝带她去附近逛逛,顺带熟悉下环境。谁知坐在窗前被暖阳一晒,顿时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头一歪,直接靠在罗汉榻上睡着了。
好梦沉酣,一觉醒来日头已然西斜。暖黄的阳光从破子棱窗照入,铺散在窗前的瑶琴上。微尘流转,浮光跃金,不知岁月悠长。
她没急着起来,歪在丁香色暗纹方枕上醒神。
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好能看到庭院中的花圃。花圃和寿晖堂一样也种满了许多的花草,重重叠叠,姹紫嫣红。一只素白的蝴蝶越过矮墙穿梭在花丛中间,忽高忽低翩跹起雾。
她出身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颗朱槿枝叶稀疏,花朵瘦小,与旁边茂盛的绿玉牡丹形成鲜明对比。
在桑榆那间小院里,她也种了一株朱槿,是周大娘特意买来送给她的。只不过那株的品种十分常见,比不上这株紫金玲珑珍贵。
想着,她披衣而起,来到沉香木六足盆架前掬了捧清水洗脸。洗完后顺手端起铜盆,想要把里面的水拿出去倒掉。
打开房门,雪芽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手里拿着绣棚正在做女工。见到她自己端着盆出来了大吃一惊,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把铜盆接了过去,惶恐道:“夫人,这等小事怎劳烦您亲自动手?您唤奴婢来即可。”
沈惊枝也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雪芽的反应把她吓了一跳。
在桑榆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不觉得倒水是件了不得的事。见到雪芽如此惶恐,反倒让她恍惚,“无妨,我以前做惯了。”
“夫人,还是让我们来吧。若是让褚嬷嬷知道了,定要责罚我们没有照顾好夫人了。”
雪芽说着,唤来院中另一个伺候的三等丫鬟青黛,让她把水倒了,再换盆干净的来。
沈惊枝笑了笑,没再坚持,这里有这里的生存之道,“雪芽,你可知哪里有花锄?”
“花锄?管园子的林婆子那应该有,奴婢去取一把来。”
“好。”
雪芽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花锄拿了过来。她拿在手里掂了掂,比她平时用来种菜的那把锄头要轻上许多。木柄是樟木的,油亮光滑,上面刷了三层清漆。
松萝不解,“夫人,您要花锄做什么?”
沈惊枝一笑,拿上花锄来到那株朱槿面前。挽起袖子,拨开旁边的绿玉牡丹,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株朱槿连同根茎一起挖了出来。
雪芽见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还是夫人眼尖,我们在旁边经过数次竟都没有发现这株花快死了。”
沈惊枝轻笑,“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
她把根茎上带有的泥土小心留好,然后掰掉发黄的枝叶和黑腐的根系,动作十分娴熟。
松萝忙伸过手,道:“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
“不用了,我已经弄完了,省得再倒腾一次。”
松萝在她旁边蹲了下来,看着她的动作颇为好奇,“夫人也懂花草?”
她摇头,“桑榆的日子过得清贫,所以我自己也会种些瓜果蔬菜以贴补家用,久而久之也就摸出了些许门道。”别说,看着自己种的的东西破土而出然后再端上饭桌,也是种享受。
雪芽和松萝互相看了眼,目光中均闪过一抹惊讶。新来的夫人居然会做这种粗活,而且还毫无避讳的说出来,看着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而像个乡野农妇。
自家爷挑来选去的,最后选的竟会是这种,实在让她们出乎意料。
沈惊枝不知她们在想什么,拿上已经修剪好的朱槿另换了一处阳光充足的地方种下。朱槿喜阳耐旱,被太阳晒上几日就能缓过来。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刚想回屋喝口水,忽见一个身穿睡水绿褙子、下配细绫白折裙的丫鬟走了过来。
“奴婢锦绣,见过夫人。”
就在她不明所以之际,雪芽凑到她身后轻声提醒道:“夫人,她是二门上的,平时负责给主子们传递东西。”
沈惊枝心里顿时有数了,看向锦绣笑道:“起来吧。”
“谢夫人。”
锦绣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张请柬呈上,又道:“夫人,这是方才二房的韶姑娘派人送来的。三日后是韶姑娘的生辰,她想请夫人过府一块去凑个热闹。”
二房的韶姑娘给她送请帖?
她知道萧家在京城还有旁支,萧家二房的勤老爷和萧绎的父亲是亲兄弟。两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分家,不过关系一直很好。外头为了好区分,平时都唤二房为积玉巷萧家。
只是,她刚到京城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还没有认全,更别提是二房的人了,萧韶怎会突然给她下请帖?
打开帖子一看,里面确实写着三日后请她去参加生辰宴。
她道:“多谢你跑一趟,雪芽,去镜台上的匣子里拿三百钱给她。天炎地热的,你拿这钱去吃盏凉酒解解暑气吧。”
“多谢夫人!”
锦绣一喜,心道不枉费她特意抢了这个差事送来。拿上钱,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沈惊枝垂眸看着那帖子,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帖子能送到她面前,至少能说明老夫人默许了二房送帖子进来。萧家的人现在对她这个新晋的萧绎妻子充满了好奇,不去容易招来不必要的猜疑。
不过这里面似乎又有点蹊跷,总感觉不像是单纯只为好奇她这个人长成什么模样。
松萝眉头紧锁,悄悄撇了雪芽一眼。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雪芽道:“三姑娘寿辰,表姑娘想必也会去。”
“表姑娘是?”
松萝道:“是金陵宋家的五姑娘,乳名唤作笙歌。宋家与咱们国公府是表亲,爷和笙姑娘自幼相识,感情......甚笃。”
她一说,沈惊枝倒是想了起来。萧老夫人与宋家老夫人是表姊妹,与傅夫人的关系要更远些。严格来说,宋笙歌其实也算是傅玉章的表妹。但两家的关系远不及萧家和宋家亲密,所以鲜少有往来。
当年宋家老爷外放离京,宋笙歌因为年少体弱不宜长途跋涉,所以寄住在国公府。这一住就是五年,直到宋笙歌快要及笄才回到金陵。
她和宋笙歌只见过一面,那日她和傅玉章出城踏青,回来时正碰上萧绎亲自去给宋笙歌买蜜饯。所以松萝说两人感情甚笃,此言不虚。
雪芽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夫人此行......还需小心。”
沈惊枝挑眉,心中已有猜想,但没有点破,“你们何出此言?”
雪芽抿了抿唇,犹豫半晌后才道:“此前因朝华郡主之事,老夫人有意与宋家结亲。原本都已经和宋家通了气,谁知夫人您来了。”
松萝也道:“是啊,在夫人来之前我们还以为会是笙姑娘.......”
松萝的话没有说完,但她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金陵距离京城至少有七天的路程,宋笙歌不可能为了萧韶的生辰就如此大费周章,她多半是为了成婚而来的。
沈惊枝咬牙暗骂,萧绎这厮简直不当人,居然如此坑害她?!
明明都打算和宋家结亲,人宋笙歌都千里迢迢到京城了,结果这厮中途变卦找上她,害她莫名其妙的就和宋笙歌结下个这么大的梁子。好歹也事先知会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
这仙人板板的狗东西!
.......
萧狗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