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NPC啊[无限]》越溪之鹿

70、七魔王11

　　不管对这个通知抱有多少疑惑不解，夜间12点前，在全城人手的共同努力下，绝望城内所有绿色植株被销毁一空。
　　与此同时，第二轮结算通知信息也准时来到剩余魔王的手中。
　　照例是魔王们先到。
　　魔王们看着最高处那位从头顶覆盖到锁骨的面纱，心生疑惑。
　　欲望最强悍的武器就是那双眼睛，为什么此时却挡住了？莫非是有新的打算？
　　想不清楚欲望魔王此举到底是因为默认输掉比赛而气馁，还是另有计策故弄玄虚，本来带着些轻松心情的魔王们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愤怒甚至动用了卡牌试图看穿面纱后面的景象，然而那面纱如同黑暗本身一般，尽管影影绰绰，后面的真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被看清。
　　那面纱材质古怪得很，竟然能抵抗住游戏本身提供的道具，愤怒一眼看去只觉得那张脸上的五官像是藏在连光线都无法追逐到的深渊尽头。
　　似乎察觉到窥探的目光，魔王偏了偏头，面纱便跟着流动起来，黑纱边缘缀下的数颗宝石跟着反射出繁复炫目的光。
　　那光芒射进愤怒的眼睛里，像是光针直直刺进眼球，愤怒感觉眼前瞬间一黑，整个脑子都被蛰得剧痛，立刻冒出一头冷汗。
　　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也因此，错过了魔王肩头黑龙掀起森冷獠牙的嘴角。
　　愤怒“偷窥”被惩罚后老实了，却有人大喇喇地直接问出了口。
　　“欲望，你戴面纱做什么啊？”懒惰眨巴眨巴金瞳，表情认真。
　　“眼睛有点发炎。”
　　面纱下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柔软。
　　懒惰一拍手掌：“啊！怪不得你这几天都不出门。”
　　对于第二场比赛中欲望魔王闭门不出的行为，其他魔王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魔王想通过偷窥面纱后面容来佐证猜想，但见到愤怒的下场后也就都偃旗息鼓了。
　　懒惰公然询问得出的答案不在任何人的想象之中，众魔一时间神色各异，基本认定这是假话。
　　傲慢瞟了眼那层黑纱，心生轻蔑。
　　眼睛发炎的理由听起来确实很扯，他并不相信，但欲望的城民被污染之后放弃抵抗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说明祂有无法争斗的理由——即使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发炎，也一定和眼睛有关，不然祂何必遮脸挡住自己的武器？
　　至于覆面的真正原因……他猜测是有玩家暗中动了手脚，或者……是莱亚。
　　他更倾向于是莱亚。
　　毕竟之前撺掇冷漠一起向莱亚求助时，那家伙展现出的威能无比强悍。
　　他甚至猜测过，在这个副本内所谓的最强搞不好不是欲望，而是莱亚。
　　而这样一名强者，现在成了他的助力。
　　傲慢敛眸遮住眼中的得意，心道被魔神青睐的魔王也不过如此，少了双眼睛就成了软脚虾。
　　环视其他魔王一周，懒惰如果当真如权柄一般不擅争斗，那他自然有办法夺取祂的城民。
　　至于暴虐，满脑子战斗，智商不堪一击，他也有信心能用计谋取胜。
　　而那两个玩家虽然暂时联盟，看着铁板一块，但手上卡牌肯定不多了，所谓的联盟最终又肯定要拆伙，只要自己能抓住其中的机会……将他们逐个击破也不是难事。
　　呵，最后赢的果然只能是他。
　　傲慢悠哉地喝了口酒。
　　不知是否在暗处看够了这场戏，莱亚适时出场，凭空出现在鹤洵身侧。
　　“吾主。”
　　祂笑眯眯欠身。
　　鹤洵肩头的黑龙抬起上半身，面露不善。
　　莱亚恍若未觉，笑盈盈的视线投向鹤洵的脸：“您为何要遮住比晨星还要耀眼的真容呢？多可惜。”
　　“夜色深沉，是月升时刻，不该有晨星初露。”
　　面对这么明显的挑衅试探，鹤洵淡定地四两拨千斤，顺便提醒对方快点开始结算。
　　莱亚面露遗憾，眼神在面纱上逡巡片刻，唇角却勾了起来。
　　真有趣，连祂也看不透的面纱，力量比祂想象中更强啊……
　　当真是受偏爱呢。
　　祂转身面向台下，一个响指露出了计分板。
　　傲慢扬起笑容，看向空中——
　　笑容僵在了嘴角。
　　“怎么——”
　　“怎么可能？！”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快脱口而出。
　　暴虐咋咋呼呼：“欲望的城民都被污染了，怎么还这么高的积分啊？莱亚你是不是给祂作弊了！”
　　懒惰翻白眼，把祂摁在了座位上：“少说点吧白痴。”
　　暴虐不服气地还想起身，被懒惰一巴掌打在角上，瞬间飙泪捂住头顶坐了下来。
　　这可是最敏感的角啊啊啊啊！痛死了！！！
　　没管那边的闹剧，绝望眼中则浮现出一丝了然。
　　幸好……幸好她的选择是对的。
　　庆幸之色只是转瞬，下一秒她就跟着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融入了现场的氛围。
　　愤怒跟暴虐是一个想法，立刻站起身道：“不可能，我们都是看着那片城民被污染的，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积分？！”
　　傲慢坐在原地，眼神阴鸷，咬肌鼓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莱亚等待所有人的反应过去，自己也抬眼看了看计分板。
　　『欲望：94,278,165,440pt』
　　『绝望：84,529,790,000pt』
　　『暴虐：84,513,714,660pt』
　　『懒惰：84,513,714,600pt』
　　『傲慢：64,572,700,420pt』
　　『愤怒：64,564,500,000pt』
　　祂挑了下眉：“虽然有些魔王的积分出乎意料，不过在下的确没有帮助任何殿下进行作弊呢。”
　　“不可能！”
　　愤怒再度站起身，排在倒数第一的愤怒和恐惧似乎助长了他的怒火和胆量，这次直面的是最上首的欲望。
　　“你敢说自己没有作弊？你的城民一个不剩，就算有建筑物和宫殿的积分，怎么可能比所有人都高！”
　　良久，面纱下传出一声轻叹。
　　众魔王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
　　“看来，你们都觉得我作弊了？”
　　今日穿着黑纱黑袍的魔王缓缓起身。
　　祂身下浮出无边雾气，如无形触手般托举着祂的身躯来到台阶边缘，轻柔地将祂放下。
　　“为什么不亲眼看看呢，各位。”
　　和缓的话语仿佛有着无穷魔力，轻易平复了场中的躁动。
　　愤怒冲出来：“我倒要看看——”
　　他的话堵在了喉头。
　　月升时刻，冰冷银白的光辉将整座魔界地域照得透彻，一并照清楚了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和花海围绕中，城池内的繁乱色彩。
　　在无数乱码和各种颜色之中，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嫩绿色势如破竹般从每个城池之中扩张、蔓延。
　　愤怒喃喃道：“不，不可能……”
　　他的手指开始颤抖，在此刻之前他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笃定了自己与绝望的结盟为自己挣得了暂时安全的筹码。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欲望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能够稳居第一？为什么？凭什么？
　　这一定是作弊！一定是！
　　他想活下去啊！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安排NPC取胜！
　　在这一刻，他与副本设定的权柄前所未有地同步，似乎真正化身成了愤怒魔王。
　　红色……视野里只剩了红色，鲜血的颜色，愤怒的颜色！
　　祂心念微动，燃烧着愤怒之火的巨斧瞬间出现在手中，直直朝欲望劈砍而去！
　　下一瞬间，一道比夜色更黑的庞大阴影充斥了整个空间，一只龙爪连斧带人狠狠砸在了地板里！
　　霎时间地动山摇，大殿穹顶的彩窗化为碎片雨砸在了黑龙宽阔的脊背之上。
　　黑龙眸中色彩比愤怒之焰更甚，爪尖一个用力，愤怒魔王便成了两半。
　　祂的脸上还带着惊愕之色，然后就永远地凝固在了那一秒。
　　黑龙喷了个响鼻，龇出一口冷锐的白牙，接着将残肢扔到莱亚脚边：“你也就配吃这些垃圾了。”
　　莱亚微笑：“……”
　　祂能屈能伸，优雅地将“垃圾”捡起来，慢条斯理地塞进血盆大口里。
　　嘎吱声和吸髓声不绝于耳。
　　绝望垂着眼，捏紧了手中的卡牌。
　　刚才，就在愤怒死亡的那一瞬，她用了『妙手空空』，将愤怒身上的卡牌全部偷到了自己的卡槽里。
　　愤怒死前曾短暂地召出过系统光屏，肯定看见了卡牌消失的那一瞬。他眼中的惊愕，也许有自己的一份。
　　而且，她和欲望的对话，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她这位短暂的“盟友”。
　　如果她提醒愤怒，对方完全可以避开这场死亡，但是……
　　卡牌越捏越紧，绝望呼吸起伏得厉害。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优胜劣汰或是丛林法则，它们说的中心主旨都一样：活下来的才能算强者。
　　她想要活下来，所以其他人都要死。
　　或许暂时站在欲望这边能够得到庇护，但她要赢，要赢过所有人！这是她七次副本的最后一场，第二次生命近在眼前，她必须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已然恢复平静。
　　傲慢起身来到鹤洵身边，冷笑道：“怪不得之前闭门不出，原来早有准备，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鹤洵悠悠道：“提醒你一句，少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蠢样。”
　　“说得越多，输的时候就越显得愚蠢。”
　　傲慢脸色铁青：“你！”
　　“我怎么？”
　　庞大的黑龙此时已经缩小体型重新趴在鹤洵肩头，一对恐怖的红眼紧锁着面前的恶魔。
　　傲慢见识过这只宠物的厉害，咬紧牙关，忽然转身面向莱亚：“你当真不算祂作弊？！”
　　莱亚脸上还残留着点血渍，闻言带着餍足后的懒散道：“怎么说？”
　　傲慢一指梅菲斯特：“这种战力的加入不算破坏平衡？”
　　“哦？你是说梅崽啊……”莱亚挑了挑眉，暧昧地拖长了尾音。
　　“祂可不是来和你们为敌的。”
　　黑龙嗤出一声不屑。
　　傲慢：“那刚才袭击愤怒又是怎么回事？”
　　莱亚摊手：“作为宠物，怎能不捍卫主人的尊严呢？梅崽很喜欢主人的呀。”
　　鹤洵：“……”
　　他看向肩头威武严肃的小龙，脑海中浮现人形时俊美冷酷的脸。
　　梅崽？
　　上次这两只恶魔的谈话他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莱亚为什么叫梅菲斯特梅崽？
　　梅菲斯特面无表情地避开鹤洵的目光。
　　看出对方的逃避，鹤洵微挑眉梢，将这点记在心里。
　　傲慢听到莱亚的回答，噎了一瞬：“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这种级别的宠物？”
　　莱亚眯起眼：“殿下，您有点强词夺理了。”
　　傲慢扬起下巴：“怎么，被我说中作弊，你心虚了？”
　　鹤洵笑了一声。
　　莱亚硕大的嘴角裂开到耳根，缓缓道：“坦白讲……就算没有梅崽，在座各位有谁有信心能打过吾主吗？”
　　话音落下，傲慢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而且是自取其辱。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欲望大殿。
　　懒惰嘻嘻一笑：“都说了别摆出那副蠢样了。”
　　预言应验得也太快了。
　　暴虐挠挠头凑过来：“你真没作弊啊？傲慢污染了你那么多城民，你怎么搞回来的？”
　　“不是说了么，意志混乱的没办法再转化回来了。”鹤洵淡淡道。
　　暴虐伸脖子往下面一看，果然，那些乱码还是乱码，欲望的鲜绿色是从别的颜色转化回来的。
　　“那你是用了什么办法啊？”暴虐缺心眼地追问。
　　鹤洵：“……”
　　鹤洵：“懒惰，把你的狗带走。”
　　懒惰：“……”
　　什么叫我的狗。
　　瞥了眼一脸傻样的暴虐，懒惰无言以对，勾着暴虐的衣领子把祂拽走了。
　　转瞬间，五名魔王只剩了绝望。
　　她起身：“感谢您的提示，我也该走……”
　　“感谢？”鹤洵笑了，“只是口头感谢？”
　　绝望心中一紧。
　　透过层叠的面纱，她仍能感觉到那对视线在自己身上投注，甚至，像是在扫描自己的灵魂。
　　她打了个寒颤。
　　“愿望是有代价的，而我，不打算替你支付。”面前的魔王笑意轻轻，“想好怎么回报我吧。”
　　“夜安。”
　　莱亚不知何时已自行消失，殿内终于空旷下来。
　　鹤洵伸手将面纱撩开一个角，露出一直遮挡着的双眼。
　　梅菲斯特落地化为人形，俯身摩挲着他的右眼角，祂眉心紧蹙，触碰的力度轻得像是怕碰碎手下的皮肤。
　　在那对赤红眼球的倒影里，鹤洵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他的左眼仍旧如上等雕刻品一般莹润剔透，右眼的眼眶里，除了那颗漂亮的眼球以外，一棵茎部细弱，顶端膨大得像一个拳头似的植株牢牢地扎根在眼皮之下。
　　微风吹过，花头坠着茎杆，丝丝缕缕血色缠绕着的根部便拉扯着眼球下的血肉。
　　以眼眶作为花朵生长的地基，梅菲斯特从未想过鹤洵竟然如此大胆，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祂感到愤怒，却不是因为这份伤痛会传递给自己。
　　“什么时候开花？”梅菲斯特释放出一丝魔力缓解了拉扯带来的痛感，眼中情绪沉沉。
　　“很快。”鹤洵笑道。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