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噩梦之都（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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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洵看着很满意云床和豌豆藤，但只在豌豆藤上待了半天就飘了下来，坐着云床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系统开口：『怎么不多晒一会？』
这里的阳光只凭主人的意愿，想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自从鹤洵住进来之后梅菲斯特就调成了白天全晴模式。
鹤洵对系统的态度向来如秋风扫落叶：『想晒就晒，不想晒就不晒。』
系统：『……』
成功让偶尔复活的系统再次沉默，鹤洵慢悠悠地欣赏着城堡里的装潢，不到十分钟就迎面遇上了下楼的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怎么不晒了？”
鹤洵弯起嘴角：“有点无聊。”
“你之前说论坛很有意思，没有看吗？”梅菲斯特自然地接道。
提到论坛，鹤洵表情微妙起来。
要说刷那还是刷了的，只不过他刷到了疑似安托万的发帖者，对方以一种相当浮夸华丽的词藻大肆渲染了某红发玩家大展神威，远控一万六千人的战绩。
回帖者纷纷嗤之以鼻，表示根本不存在这么强大的玩家。
楼主表示红发玩家很可能是永眠者纡尊降贵来低级副本炸场，然后帖子就以捏造信息为由被举报封禁了。
由于楼主的用词都是“剑锋所指皆为神之伟力”“鲜红的发丝胜过日神的荣光”“凡庸不可企及的容颜”之类的咏叹调，鹤洵全程看得脚趾抠地，不难猜测帖子里被揣测为永眠者的红发玩家指的是谁。
鹤·永眠者·红发玩家·洵：总感觉从来没有被猜对过身份。
于是鹤洵岔开话题：“最近没什么好看的帖子。”
两人边说边从楼梯往下走，只不过一个用腿一个漂着，梅菲斯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随口般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全部通关之后许什么愿？”
鹤洵顿了顿：“问这个做什么？”
“有点好奇。”
“愿望啊……”
鹤洵摸摸下巴，忽然觉得有点新奇：“还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呢。”
大约看出梅菲斯特的眼神里带了不解，鹤洵笑了：“以前都是别人向我许愿。”
许愿？
鹤洵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梅菲斯特微微眯起眼。
开玩笑倒还好说，如果是认真的……人类的愿力纯粹到一定程度也是可以与神力相媲美的。
这就是鹤洵作为人类却能吓退恶魔的原因？
似乎被勾起什么回忆，鹤洵兀自在原地思索起了什么，接着朝梅菲斯特凑近，眼底的绿色倏忽之间变得浓郁深邃。
“你有愿望吗？要向我许愿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近到他们随便一个再向前一步就能让鼻尖相撞。
梅菲斯特对上鹤洵此刻深邃到诡异的瞳孔，定定看了他两秒：“不用。”
“为什么？”鹤洵歪头，缓缓勾起唇角，“我很灵验的，而且可以破例不收代价哦。”
“人人都有欲望，你没有吗？”鹤洵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眼睛，唇角笑意缥缈，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怎么样……向我说出你的愿望吧。”
周遭的空气在这瞬间似乎有一丝扭曲的波动。
“我没有愿望。”梅菲斯特仿佛没察觉到异常，淡淡道。
气氛安静良久。
“好吧。”
鹤洵朝后退开一段距离，眼底恢复了莹润的浅绿，粘稠扭曲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畅通。
他脸上不但没有出现不虞之色，反而笑容真实了几分，系统视野中的脑电波更是趋于高频跳动。
梅菲斯特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思。
身为恶魔的梅菲斯特非常清楚，世上不可能有不需要代价的愿望，区别只在于谁付而已。
祂确实还没有愿望，就算有，鹤洵也未必付得起一名恶魔的代价。
梅菲斯特有点出神。
就在刚刚鹤洵问祂有没有愿望时，梅菲斯特清晰地感知到了鹤洵身上的能量波动，和上个游戏里他使用触丝时的波动非常相似。
但出了副本之后，玩家们本身是不具备任何超自然能力的，鹤洵的状态十分异常，但他似乎并不怀疑自己会向游戏方检举。
鹤洵……开始信任祂了。
这份信任却建立在欺骗之上。
对方嘴角的笑容落在恶魔眼中忽然变得讽刺起来。
……
短暂的谈话似乎只是鹤洵心血来潮，梅菲斯特时常不见踪影，鹤洵将城堡摸索了一遍之后就继续躺在豆荚里晒太阳刷论坛玩消消乐。
直到进副本的前一天，一张宣传单似的纸片顺着风力的托举飘飘荡荡地落在了红发青年怀中。
鹤洵正昏昏欲睡，手臂上轻柔的触感将他唤醒，摸索了半天，他举起纸片看了一眼。
『速报！速报！副本入口大改版！』
改版？
鹤洵看了下去。
『经大量玩家及员工反映，原副本入口由于人员聚集，存在部分玩家恶意攻击玩家行为，征集部分玩家意见后，游戏方现决定将登入方式改为：休息期结束时，游戏将定位当前玩家所处位置，开启传送阵（传送阵将根据玩家所处环境因地制宜，届时会有指引标识，不必担心无法认出传送阵）。』
『涉事玩家已进行处罚，剥夺游戏资格，请其余玩家以此为鉴。』
宣传单的末尾是一只纯黑的乌鸦标识。
鹤洵的目光落在上面时，乌鸦血红的圆瞳似乎动了动，鹤洵挑眉，再看时又恢复了正常。
对于玩家在休息区杀人的事鹤洵倒是不意外，不如说之前没有在噩梦之都听说玩家内斗才比较意外。
人多的地方心也乱，一缸水平均分还有说头，更何况是关乎生命的游戏。鹤洵回想了一番前几次副本里遇到的玩家，只能说低等级副本的玩家或多或少还有点茫然，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绿茶如宫易，见识到更强且对他不屑一顾的人之后也就识相退缩了，但若是遇到心理更强大也更善于蛰伏的玩家，光是实力压制可不一定能吓退对方的心思。
鹤洵猜想这份传单应该是全服玩家都收到了，干脆打开论坛。
果然，新刷出来的全是讨论这事的灌水帖，鹤洵随便点了个热度高的。
『惊！杀人现场直击报道！』
下面挤满了求实况的回复。
『楼主：别急，我喝口水先，刚千里逃生回来，心跳还没平稳。』
『搞快点！什么情况啊，是无差别攻击还是蓄意报复啊？』
『都逼得游戏改版了，性质很严重吧。』
『怎么不说游戏方怂了，快到手的韭菜被别人噶了，谁会高兴啊。』
『哦哟，楼上胆子很大哦，不怕被游戏打击报复？』
『报复就报复，谁怕了，反正老子死前就打算自杀了，也没人问我意见就被拉进游戏里了，趁早找个BOSS把我噶了算了。』
『……牛逼。』
『楼主：哎哎哎，别整这些敏感话题啊，我喝完水了，给你们扒一下当时情况。』
『沙发！』
『板凳！』
……
『楼主：众所周知啊，之前大家进本都是坐公交嘛，楼主当时刚出本，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路过车站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人朝我挥手。当时我心想这人对陌生人还挺礼貌，就回了个挥手。』
『笑死，楼主也挺礼貌的。』
『搞快点！别说那些没用的！』
『楼主：然后我就感觉不对劲，因为那人的手一直没放下来过，我心里奇怪，就凑近了想看清楚……接着，恐怖的来了，我刚走近，刚才那只朝我挥手的胳膊……就掉在我怀里了。』
『卧……槽……』
『卧槽！』
『好几把恐怖！草！在噩梦大街这种默认中立区域的地方忽然有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掉怀里，这和在被窝结界里还是被鬼舔了有什么区别！』
『楼上能闭嘴吗，我今晚要是睡不着就去找你。』
『gay起来！gay起来！』
『楼主：132楼说的对，就是那种安全区不再安全的惊悚感！那胳膊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还带着温度，然后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抬头，就看到有个黑影站在原地又朝另外一个玩家伸手……那影子太瘦了，之前啃胳膊的时候可能有视觉错位，他在啃胳膊，被我当成是有人在挥手。』
『捏马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我下本最怕遇到这种鬼里鬼气的本了。』
『然后呢然后呢！楼主离那么近现在还能打字，应该没受伤吧？后面是有人来救援了吗？』
『楼主：啊对，商业区大家没消费过但是应该在外面见过吧？里面店员都是同一个黑毛NPC。草，我以前一直以为那NPC就是一好用的机器人，没想到今天那么帅！我眼神都跟那黑影对上了，那黑影都准备来抓我了！NPC忽然神兵天降！一个扫堂腿！一个旋风踢！就两招，那黑影就倒地不起了。』
『然后呢然后呢！』
『楼主：然后黑影被啃了。』
『……啊？』
『啊？』
『啃？』
『楼主：嗯啊，那黑毛NPC把黑影啃掉了，就像黑影啃玩家一样。呃，我感觉那黑毛NPC挺嫌弃黑影的，边啃边皱眉，感觉快啃吐了，可能不太好吃吧。』
『楼主，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挺强大的……两个玩家和一个黑影在你眼前被啃，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同问。』
『＋11111111』
『楼主：那啥，可能因为刚从丧尸本出来吧，还挺平常的，就是刚开始胳膊掉怀里有点没反应过来。反正事情平息得挺快的，黑毛NPC啃完抹抹嘴巴就回店里了，没过多久就出了这个宣传单。』
『听这描述……感觉那黑影也没多厉害。』
『楼主：那就不知道了。』
『报！！！楼主！不止你看到的那个车站有问题！隔壁帖也说看到了黑影，但是跟你这个黑影好像不一样。』
『我作证，刚从隔壁帖回来，进这帖之前，好像还有几个标题写着直击现场的，估计不止一个黑影。』
『组团作案？有预谋的吧，专盯等车的玩家下手？怪不得游戏要改版了。』
『楼主：所以不止我一个倒霉蛋是吧，那我放心洗澡睡觉了。』
『……我尼玛，楼主心是真大啊。』
『佩服佩服。』
鹤洵切出去又看了几个帖子，确实和这帖说的一样，有好几个不同的黑影在车站屠杀玩家，一时之间论坛哀声一片。
本来下本就提心吊胆，噩梦之都已经是大家公认的安全区了，谁知道安全区竟然也不安全了！
游戏似乎也没打算阻止这种负面情绪的传播，只禁了几个趁乱编故事的帖子，其他视角的报道都还留着。
看着不像什么好事啊。
系统上线：『只是小范围的骚乱，不用太担心。』
鹤洵：『嗯。』
他当然不担心，能搞出游戏的制作人怎么看都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小喽啰打败，顶多给制作人添点堵罢了。
唯一需要警惕的是，这种黑影是怎么出现在噩梦之都的，是否会对副本造成影响。
普通玩家在噩梦之都没办法使用技能，只能用点没有攻击性的物品牌。那黑影显然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莫非是永眠者用技能牌搞出来的？
鹤洵没把这当回事，论坛上人心惶惶了一天，随着部分玩家到时间下副本，另一部分玩家通关失败ID变灰之后，也渐渐不再讨论。
鹤洵的休息时间也到了。
他没有过分关注下本时间，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他正伸手准备喝水。
就在这时，茶杯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只熟悉的黑鸦图标。
鹤洵手指一顿，还是伸向了茶杯。
清水入口的一刹那，茶杯还是那个茶杯，里面透明的液体却忽然染上了血色般的猩红。
他抬起头，身下的云床骤然消失，换成了另一种柔软的皮质触感。简约的吧台成了一块巨大的阶梯状长桌，温暖的豆荚成了华丽的穹顶。
宫殿？
鹤洵坐的位置很高，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整片宫殿的全景。
而且不知道是否这个副本有什么加成，他觉得视野仿佛拓宽了很多，许多场景只略微一扫就能尽数收入眼中。
目前他所在的位置前方是一条对称式的阶梯状长桌，桌面似乎是由某种坚硬的象牙色石料整体雕刻而成，上面绘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中间的线条全部以金线镶嵌。
长桌上铺着墨红色桌布，边缘以金银丝线绣着从未见过的纹样。
桌布上方便是数套精美的餐具和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菜色，鹤洵粗略扫了眼，能看出部分是飞禽走兽，只是有的上面有两只甚至三四只脖子。
装满了美味佳肴的长桌一路向前延伸，如两只深色的臂膀。
鹤洵顺着长桌看去，空旷得像个广场一样的大殿竖满四人合抱粗细的罗马柱，竖直的线条框着一片赤红橘金的天空。
似乎是黄昏时分。
鹤洵抬头望去，穹顶上是一块巨大的彩窗，此时漏下无数染了色的日光，光线轻柔如幻梦般洒在他身上。
从这些环境的布置中他暂时只能判断这里的背景时代可能是古代西方，贵族们的餐会。
看完全景，他这才有空观察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坐在阶梯的最上方，独占一排长桌。身下的座椅覆满皮质，腰后有数个金线流苏的软枕靠背，左手按着的扶手上繁复地镂空雕刻着无数条纠缠着身躯的蛇。
看着像是纯金的，数对蛇眼则用各色宝石镶嵌而成。
唔，这次身份看着非富即贵啊。
他看向下首，有六台同样纯金铸成的华丽座椅，仍然对称式地分布在阶梯长桌两边。以鹤洵所处位置为第一阶的话，往下的第二阶左右各分布一张座椅，第三节左右各分布两张，而这六张座椅上面空无一人。
——准确来说，这座宫殿里除了他以外，暂时没见到第二个活人，也没看到任何文字。
他只能根据现有条件猜测，也许自己就是这场餐会的举办者。
那么，客人们呢，为什么还没到场？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人。”
鹤洵瞳孔微缩，猛地扭过头去。
熟悉的红色长发，熟悉的面容，但是那对圆瞳的蓝色眼睛此时变为红色竖瞳，顺滑长发的头顶……是一对尖利的……角？
鹤洵怔怔地看着眼熟又没那么眼熟的梅菲斯特走到近前，为他续了一杯茶水。
“客人们马上就到，主人。”
梅菲斯特垂着眼眸，竖瞳紧缩着，等待鹤洵的反应。
“你怎么……”
青年的声音染上不作假的惊讶。
梅菲斯特眼中沉沉。
不能接受这副恶魔的真容么。
头顶忽然一麻，梅菲斯特倏地抬起眼眸，对上了青年好奇的眼神。
对恶魔来说最为敏感的角上传来细细密密的麻痒触感，如无数细小电流从头顶传至四肢百骸。
偏偏面前的人毫无自觉，整只细白的手掌都握了上去，没轻没重地摩挲着，勾起更重的一波酥麻。
梅菲斯特克制着反击的本能，温驯地低头让他摸得更顺手。
角对恶魔来说意义非凡，但，眼前的人类并不知情。
所以……应该没关系。
“哇，你的角是热的。”
青年语带赞叹地说着恶魔们几乎可以视为挑衅的话语。
迎着梅菲斯特瞬间收成针状的兽瞳，鹤洵眉眼弯弯。
“和你一样热哎。”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噩梦之都（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