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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柳南歌 ...

  •   众人一面说笑,一面往园中深处去。一路上又遇见不少院落房宇与亭台楼阁,纷纷提了名。青衣女子提了“舜华园”“晴雨楼”“侍霜堂”,庆长思提了“青棠院”“扶桑轩”,尤柯柔也提了“杜若林”。
      最后,众人来到园林的西部,被另一边命名为“鸳鸯馆”之处。此间水廊、溪涧而曲折起伏、凌波而过,正是曲水流觞的好地方。
      李奉节等人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为首的他身穿绯袍,身材颀长,言行举止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端的是芝兰玉树。难怪会被皇上和公主一眼相中。
      而正与他交谈的是一锦衣少年,剑眉星目,神采飞扬,一手把玩着玉瓷茶杯,一手撑着椅子边缘。头发高高束起,在风中飘散,更为他的笑容添上几分自在风流与恣睢散漫。叫人一看就觉得,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须得有锦绣文章、鲜衣怒马来作配。
      原书男主,沈知安。
      好牛逼的相貌,担得起评论区那句“人间惊鸿客”。
      驸马爷是如玉君子,燕世子更是无双少年。夹在二人中间的,却是一微胖的贵公子,但他似乎丝毫也不因被二人在外貌上“艳压”而感到尴尬或苦恼,只是不温不火地笑着,竟既不显出笨重,也不显出迟凝,反而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庆长乐没能把他同原文的角色对上号。
      李奉节转过身同公主问安,公主带着笑略略一点头:“今日是来放松玩耍的,就莫要拘泥于这些个繁文缛节了。”
      李奉节称是,又介绍起周身的人:“秦国公世子赵玄知。”
      微胖的贵公子朝公主一笑。
      “燕国公世子沈知安。”
      少年笑着点头。
      公主同他们寒暄起来。一干女眷却是心思各异,连庆长乐也在心中感到惊疑——秦国公世子?
      就是和庆大小姐有婚约的那家伙?但他不应该在他爹的封地吗?怎么进京了?
      做鬼时也没听见有人说,大家都在讨论沈知安题了什么报名作了什么好对……
      想到这里,庆长乐一个头两个大,却又听见公主在叫她:“说来,庆大姑娘今日也来了。你们俩立下婚约后便没怎么打过照面,借着机会怎么也该好好与对方相处一下不是?”
      庆长乐回过神,往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应了声是,又转向赵玄知,意思着行了个礼:“见过赵世子。”
      赵玄知也笑着回道:“庆姑娘与以前大不相同。竟是沉稳了些。”
      可不,芯子都换了。
      “那我们闲话少说,”公主笑了笑,又转向众人,继续推进宴会活动,“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曲水流觞。”
      有诗才的小姐和公子便分散开坐到了河边去,以庆长乐为代表的一干闲人则在亭中坐下,看着他们吟诗作对,吃点点心、喝点清茶、闲聊起来。
      在尤柯柔的絮絮叨叨中,庆长乐得知,那个青衣女子是翰林院学士之女柳南歌,一位十岁就名动京城的大才女,登门提亲之人简直要踏破了门槛,但她却在母亲去世后说出终生不嫁的狂语。从此京中对她的评价好坏参半。有人赞她才华横溢,有人叹她苦作蛾眉,有人嘲她自命清高,有人批她离经叛道。今日会来曲水宴,想来既是因为她与公主交情很深,又是因为她父亲希望她相亲。
      “但是依我看,南歌姐姐是不会如她父亲愿嫁人的。”尤柯柔吞下口中糕点,“她向来言必行,行必果。有时候我感觉……她真正想做的,是像她哥一样去考科举。”
      坐在她身旁的紫衣女子却摇头:“这未免太荒唐,她确有才华不错,可哪里比得过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士子们寒窗苦读数十载不假,可她也目不窥园十几年啊……”旁边一个粉衣女子小声道,“你瞧以前那些宴会她从来都不参加的,我们梨园赏花时她在读书,我们装点胭脂时她在读书,我们饮酒作乐时她还在读书……”
      尤柯柔支着下巴:“我听说,她爹只指点过她的诗词歌赋,但她却偷偷拿了哥哥的书去学了墨义、算数与策论。发现这事时,她爹是又惊又喜又叹,但发展为如今不愿嫁人的样子,她爹可是后悔莫及,只剩悲痛。”
      粉衣女子又笑:“别的不好说,但他们父女二人的互动可是有趣极了。他爹隔三差五写些文章暗讽女儿违背天理人道、不顺应自然规律。南歌也天天写诗,字里行间都是对广阔天地的向往、对强权压迫控制弱者的批驳讽刺。”
      说着她还背了几句,惹得大家掩面笑起来。尤柯柔一点她的鼻尖,又转了话题。
      庆长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些话都是文案和评论区看不到的,顶有用的信息。
      但沉默不语显然不符合庆大小姐娇纵的性格,很快有人疑问:“今日的庆大姑娘,怎么这样少言寡语?”
      尤柯柔摆弄着手绢,转了转眼珠:“难不成是瞧见了未婚夫,知道注意形象了?”
      庆长乐笑笑:“今天这不是有三妹妹在,做姐姐的怎么也该做个榜样。”
      庆长安瞥了她一眼,没表态。
      “往日不是也有二妹妹在么?”紫衣女子忍不住问。
      “二妹妹兰质蕙心,哪需要我来做榜样,”庆长乐笑得从容得体,答得四平八稳,“只是三妹妹从前不怎么参加宴会,我怕带坏了她。”
      粉衣女子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河边传来惊叹喝彩之声。众人探身去看,原来是庆长思作出了句好诗。
      “说起来,当年长思姐也是与南歌姐姐齐名的才女呢。只是她娘不赞同她一天天舞文弄墨,逼她改学了女工。”
      尤柯柔说着,陷入了回忆。
      ——似乎是哪一年夏天,长思姐告诉自己,她觉得她不配与南歌姑娘齐名。尤柯柔只当她又是在谦虚,却听她认真而怅惘地叹气,说:“母亲说了,我学这些琴棋书画、诗词算术,都是为了能嫁一个好人家、做一个好的妻子、当一个好的当家主母。但她……”
      庆长思没有说下去,只是抿起唇,罕见地显露出几分茫然与失措。尤柯柔也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人。
      庆长思是从小就被精致修剪的盆栽,每一根叛逆的枝桠都被细心地折去,长成了最令人满意的模样。柳南歌却像是肆意生长的野草,等她爹发现她的离经叛道,她的自我与野心已深深地扎稳了根,再也抹除不了。
      她无法安居于高墙大院之内。因为她在书中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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