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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山林 ...

  •   “大人,桥西镇出现了一位和隐狐氏有关的人。”泽禀报道,莫明觉得岁的萤光有些碍眼,和它的话一样,太明亮了。隐狐华岚披着长袍,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缓缓转身,手中的落花变得枯萎发皱,随即化作尘碎散掉。语气中的冷淡少了些:“是谁?”

      岁和魁安静地停在空中。

      “常和巍,他向小主人提起过大人。”泽说,“而且他似乎发现了那样东西。大人,需要对付他吗?”

      岁的萤光又忽然闪烁,它常常这样。

      隐狐华岚沉默了会,“他说什么了?”

      “五翎共泯。”泽道,不确定地问:“他虽然没有明说,确实在暗示小主人。大人,他会被盯上吗?”

      隐狐华岚抬眼看向泽,冷不丁地笑了声:“没人会在意他的,他想提醒就让他去吧,不用管他。”

      “是。”泽像往常一样准备退下,隐狐华岚叫住它:“林琰之那边,动向如何了?”

      泽暗自窃喜:“他已经准备离开了,是几日后便是翎呇觉醒之日。大人要我阻止他吗?”

      隐狐华岚微微笑道:“不用。”她的声音如潜伏的毒蛇游走于林中,令人害怕而兴奋。岁不合时宜地变暗。“我会让他消失的,退下吧。”

      “当然。”泽回以笑意。它飞开了,在没入黑暗前隐约听到岁的时声音:“公主。”是啊,这种愚蠢的称呼,“是常副相。”它听不清了。

      是常副相?

      “我哥不见了。”林漫漫再说了一遍,有些焦急地看着贺阿柳,“他不在鸡棚上,竹屋里也没有。”

      陆长文表现得很随意,他本来就是跟着林漫漫绕了几圈后回来的,不明白林漫漫为什么那么紧张。一个男人总不至于把自己搞丢到山林去喂狼吧。他走进屋子,往床上坐去。“没关系啦,你哥可能只是出去转悠了。我父亲也喜欢在晚上散步。”陆长文说,但林慢慢没回他。

      林漫漫低着头,先前的酷样全萎了。他是害怕:快到离开的日子了,如果哥不想带上我怎么办?如果他觉得,木之翎和土之翎都无法满足他怎么办?他会不会一个人走了?林漫漫咬着嘴唇,思绪混乱。

      贺阿柳闷声地看着怀中的布偶,他该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林漫漫绝不会待在屋里等琰之哥哥,他绝不会。

      陈宿憬感到氛围突然沉重,尽管不理解缘由,他开口道:“你别太担心了,你哥……”

      “我要去找他。”林漫漫顿时抬头说,“你们就留在这好了,反正那是我哥。”

      反正和你们没有关系。

      他夺门跑出去,抓紧唯一的匕首,他甚至忘了拿那提灯就冲进了林子。另外三人跟出来时,他已经没影了。木屋外的傍晚像墨浸过的画幕,浓稠的黑色顺着树枝诡异的形状流下,堆在不见五指的土地。只有头顶的小灯为他们照明,自不量力地同黑暗作敌。“喂…”陆长文望着延伸到林子深处的野路,心里一阵寒意,“他真进去了?一个人?他…连灯都没带吧。”

      陈宿憬点点头,莫明佩服林漫漫的勇气,“我们则么办?要追吗?至少把灯给他把。”三人的目光像被栓住鼻子的水牛,由绳子始终牵向路的尽头,那里似乎藏着无数妖魔鬼怪,等待吸食他们的□□和灵魂。

      “我…去拿提灯。”贺阿柳说,转身进了屋。陈宿憬跟着进去说:“要拿四盏吧,这有那么多吗?”

      陆长文仍盯着小路,那盏昏黄的灯光在他的眼上罩上一层光晕。他不敢背对着林子,退后几步对他们说:“不是,我们真去啊。”

      两人正忙着用火折子点燃仅有的两盏提灯,陈宿憬回他道:“不然呢,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林里吓跑吧。再说,你之前又不是没进去过,还是一个人呢。”他指的是陆长文遇到灵楸树那次。

      “不是…我…”陆长文无话可说,呆呆地看着即将进入的林子,那里诞出几声惊怪的鸟叫。贺阿柳和陈宿憬一人提着一个提灯走到门边,光直接照到陆长文的脸上,竟然白得发紫。陈宿憬碰碰他:“你不会吓傻了吧,要不你待在这,我们马上回来。你该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我…我不要,我没被吓着。”陆长文僵硬地张张嘴,一想到独自待在木屋他就更害怕了,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回家啊—— 他后悔得要死。“走…走吧。”

      “你真没事吗?”陈宿憬无奈地摇摇头,“别勉强啊。”

      “我好得很。走。走。”他像是为了展示自己不怕,往前挪了一小步,四肢直硬硬的。陈宿憬叹了口气,只好对贺阿柳道:“那走吧。”贺阿柳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合上门,床上的秋毛正好奇地咬着布偶。

      “秋毛,好好看家。”

      “啾咕。”

      他们弯弯绕绕地走着,勉强接着灯光看清路径的方向。原本白天正常的植物在光和黑暗的交错中诡谲至极。“喂…我们…走多久了…”陆长文夹在两人中间道,他双手扯着陈宿憬的后衣,就差贴在他背上了,“晚上的林子…会不会…有狼啊…”

      陈宿憬瞥他一眼,单手提灯往前走,“你别渲染气氛啊,我都被你搞得神经了。”说完他又回头瞧瞧贺阿柳,“你走后面真没事?”

      “嗯。”贺阿柳点点头,脸上全无惧色。黑暗中,他琥珀色的眼睛沉默而安静,甚至是,多了些担忧。

      “他倒是真大胆,不像陆长文,色厉胆薄。”陈宿憬想,自顾走着,余光忽见一骚动。他定脚转过提灯,害得陆长文直接撞到脑袋。陆长文也没抱怨,只是紧张得心脏骤停。“咋,咋了?”他不敢转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双手抓的布料。陈宿憬没出声,他和贺阿柳一起把提灯对着蹿动的方向,暗自祈祷不要是什么豺狼虎豹。

      然后,他幻想中的豺狼虎豹说话了:“哥?”

      三人同时呆住,直至那东西完全钻出来。陈宿憬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是陈延安——满脸灰尘,衣服被扯破的陈家二少爷。陆长文见队伍多了个人,总算没那么担惊受怕,他的嗓音重新提起来:“延安哥,你怎么在这?你的脸怎么了?”他的左边脸颊豁然一道口子,不深不浅,却留着抹过的血印。

      这样的二少爷,还真是当今独一份。

      陈宿憬听他这话,摸摸脸上的伤口,“我…”他一出声,哽咽的情绪便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眼睛忽然湿了,“我是被…是被…”他坚持要把话说完,想去擦掉眼角不争气的泪水,可声音变成“呜呜”的哽塞,他终于哭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陈宿憬,他把脸埋到陈宿憬胸前,手轻轻抓着哥哥的衣服。“我被树枝划伤了…呜呜呜…呜呜呜…”

      陈宿憬手足无措,尴尬地看着陆长文,这……好肉麻啊……他的另一只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样任由陈延安在那哭。但犹豫过后,他还是聊胜于无地拍了拍弟弟的后脑勺。贺阿柳在想,林漫漫也在林子的某处哭吗?如果他找到了琰之哥哥,也会被这样抱着,或者被拍后脑勺吗?琰之哥哥他……

      贺阿柳举着提灯的手紧了紧,他往前走了几步,他想快点找到林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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