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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侠暴揍嚼舌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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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就江家那件事啊……”
闹闹哄哄的驿站里,瘦的猴精的男子挑着眉带着戏谑的神情,谈起江家遭遇采花贼的事。
“那件事谁人不知,整个江湖闹得是沸沸扬扬。”
胖头肚大的男子笑着附和,当作酒足饭饱后的消遣。
“要我说,那江家大小姐就不应该在武林大会登台比武,你看看,这不就被蜂牙盯上了。”瘦的猴精的男子眼里尽是不屑:“就算拿到名次怎么样,照样不是采花贼的对手。”
“说的也是,谁像她一样仗着家里是皇商,便肆意妄为想要出风头,被采花贼盯上也是早晚的事。”
……
两人言语间都是幸灾乐祸的奚落。
这件事不算是秘密,但敢在大庭广众下聊起来的可真没有。
要被江家人听到,不脱层皮那也得掉块肉。
“小二准备上好的草料,把我的马喂上,再备壶热茶。”
驿站口传来女子脆生生的声音。
小二把擦桌子的抹布搭肩上,一听门外的客官的话,便知不差钱,笑地谄媚道:“好嘞,客官里面请。”
一双素手轻提着绯红色裙摆跨过门槛。
因采花贼的缘故,家家姑娘都闭门不出,少见的声音让驿站里的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身金丝线绣花的火红嫁衣,头戴金钗发丝凌乱。
活脱脱一个逃婚待嫁的姑娘。
属实少见。
不过,就凭她孤身一人,身上随处可见的金丝线嫁衣和金钗,身后还背着鼓囊囊的麂皮包。
是个油虫。
对于“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混混来说,好拿捏钱财多的人都叫做“油虫”,是他们行内黑话。
几双眼睛贪婪的盯着她。
纪醒自然是察觉到了。
可雄虎山那窝山贼刚被她铲除,费了不少力气,懒得再去把他们捶地上。
不过为了避免再发生恶战,威慑那些眼神……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里带着狡黠的光,撸起繁琐的衣袖,向后一拽。
一对八棱锤轻轻松松拽了出来。
鼓囊囊的麂皮包瘪了下来。
一双纤细的手握着锤子左颠颠右颠颠,两把大锤甚至还在空中飞舞着交换。
那一瞬驿站安静几分,目睹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
八棱锤这玩意哪家女子能舞出这种花样,怕是抬都抬不起来!
先前那些贪婪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褪去。
心里直呼:和耍大锤的油虫要是真对上,爆浆的还不知道是谁。
驿站里不乏武林中的人,双锤的造型到让他们大开眼界:
银白色锤头上还挂这些倒刺,锋利程度叫人觉得手一放上去便会刺得出血,锤柄绑着藕荷色丝线缠绕整个柄身,锤尾嵌着白玉雕的葫芦。
头一回见到八棱锤装扮的这般……粉嫩。
大开眼见。
舞锤的纪醒看到他们惊讶的眼神,撇嘴腹议:江湖中人怎么跟京都那群人一样,没见识。
自己这八棱葫芦银光锤世间仅此一对。
珍贵的很!
纪醒这一套动作实打实的恐吓住那些人,没人再敢作妖,驿站氛围热络起来。
先前讨论采花贼的那两人原本就是个混混,见打劫无望,继续过嘴瘾:
“那江家大小姐被蜂牙采花后,江家主母便以雷霆般手段封锁全府消息。但这种扬名的事,蜂牙怎么会善罢甘休,便在云城望雀街上撒了一沓他的笔墨,记录着他作案过程。据说,还附带江飒飒的画像,何止的香艳,可惜我没在现场。”
胖头肚大男子说到后面,啧啧惋惜,像是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是吗?倒像是蜂牙干出来的事,江家还出黄金万两悬赏蜂牙人头,贴在衙门公示栏,出这么大手笔,江湖上都在寻蜂牙下场。甚至江家还有意招婿,就看谁能把蜂牙的人头带来了。”
“蜂牙哪是这么容易被抓的?要真想抓他,江家直接让江飒飒招蜂牙当女婿得了,哈哈哈……”
“咚!”八棱锤单一个儿。
飞出来刚好砸在他俩桌上,打断两人谈话。
□□的木桌没撑住,散架倒地。
被欺负到头上,再不站起来怕是要被人嘲笑,两人瞧着散架的木桌,抄起椅子上的剑,拔剑而起,大喝一声:
“谁!”
气势上不能输。
这突然变故让驿站气氛变得凝重,无人开口,但众人都望向一处。
纪醒没起身,手端着茶杯悠悠吹气,仿佛刚才把八棱锤一脚踹过去的不是她。
将话本里的高人模样学了十成十的像。
直到那两人将她围住,这才放下茶杯,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幽暗怒火,直勾勾盯着眼前两人:
“我想问问你,刚才你说的这个江飒飒是云城江家的大小姐吗?”
“哼,自然,知道了就快给本大爷磕头道歉。”
瘦的猴精男子傲气一哼,只是他的傲气多少有点不足。
“那便没错了。”
纪醒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他讲话。
握紧的拳头向着他的脸招呼过去,一套落花流水拳打得他泪流满面,原本瘦削的脸肿胀起来。
惨叫连连。
打不还手,他手中的剑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
看到这情形,头胖肚大男子哆哆嗦嗦向后退去,只求女侠没看见自己。
但纪醒怎么会忽略了他:
“像你们这种在后面嚼舌根的人,自然要受些惩罚……”
说话间,纪醒一脚把头胖肚大男子踹到,省的他跑。
拽起衣领就往那张猪头脸上招呼,连连惊呼,求饶命。
其余看客早已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躲到一旁看热闹。
纪醒没想着要他们的小命,只把人打到说不出话才堪堪停手,把两人扔到一起警告:
“记住,再乱嚼舌根,舌头给你拔了。”
俩人胆怯地紧紧抱一起,不停地点头,鼻青脸肿的痕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威胁的话谁不会说,但此时,眼前女子恶狠狠的眼神,足够让人确信她能做出来。
纪醒见得到保证,也不在驿站多留,装好八棱锤。
环顾四周才找到躲在人群后面的小二:
“小二,草料和茶水钱,我已经放桌上了,至于损毁的物件。”纪醒瞥了他们一眼:“找他俩要。”
接着大踏步离开驿站,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传出这样的流言,说明江家一定是出现了问题,想到这纪醒不敢停留。
驿站里这场闹剧,不少人见识到这位女侠拳头,倒是更好奇她怎么挥舞八棱锤了。
“八棱锤,与故人颇有相似……”角落处,打扮普通,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围观完这一场闹剧,右手摩娑茶杯,心里思索着什么。
纪醒策马疾驰恨不得飞奔到江府,江家不是别家正是她舅舅家,
来到云城原本没有要去的想法,自己算是离家出走,逃到舅舅家说不定会被送回去,可这一路上听到的江家传闻,无论无何都非去不可……
纪醒从未出过京都,还是经人指引下她才找到江家大门。
可江家大门紧闭。
“哐,哐,哐……”
攥紧的手敲击府门。
“吱嘎”一声,开出一小条缝隙,露出半张脸的小厮警惕询问:“姑娘,找谁。”
“找府上江老爷。”担心进不去,纪醒取下一只八棱锤:“把这个交给你家主人,他便能知道。”
江府的小厮办事很利落,不一会儿,江府大门大开着,迎着纪醒进府。
站在厅堂里舅舅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质,岁月不善待他,半头银发。记忆中的舅舅怎么苍老这么多?
纪醒满眼不可置信喊道:“舅舅……”
听到声音的江大为才从恍惚出神状态出来,一身嫁衣的纪醒让他以为是自己妹妹出嫁的模样。
“阿醒!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是你娘呢,这一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江大为叫着纪醒小名,感慨着时间过得太快。
纪醒捻着衣服上的布料回想起嫁衣的来源:
那时她快到云城听见一户人家哭哭啼啼办喜事,好奇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雄虎山上的山贼起了歹心,让这户人家的女儿嫁过去,不嫁过去山贼就会把她爹切成段送回来。
没办法,这才哭着办喜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换上她身上的嫁衣,纪醒便乘着那顶小花轿摇摇晃晃上了山贼窝。
先软的威胁一番,山贼不听还不放人,那只能来硬的,一锤一个解决。
整件事下来就是这么流畅。
纪醒简略的解释一番。
又愁眉泪目道:“舅舅,我在京都待不下去,自己从家逃出来。”
神情变化之快,简直看不出她刚才一锤一个的豪言。
纪醒这招是江大为妹妹,也就是她娘教给她的,娘说这一招对舅舅屡试不爽。
果然,江大为满脸心疼抱怨道:“是不是你爹对你不好,他五大三粗的莽夫肯定照看不周。”
纪醒长得娇俏可爱,总能让人忘记她手提八棱锤的模样。
“倒也不是,对了您可千万别跟我娘说,我原本是没打算来找您的,怕您把我送回去。可一路上来,听到表姐……”
纪醒心里挂着表姐的事,不想让自己的事再烦舅舅,索性没提逃走的原因。
“唉,确有此事,你表姐……遭那贼人毒手。”
江大为哽咽的说出这句话,眼眶微红,身子更是佝偻几分。
表姐江飒飒是舅舅晚年得女,更是捧在手心里,现在遭遇此事,更是宛如刀割他的心。
“我去给表姐报仇!”从舅舅嘴里知道后,纪醒攥紧拳头怒目切齿,补充道:“用八棱锤把他脑袋敲开花!”
言辞中有些稚嫩,但语气却恶狠狠。
“好!阿醒好样的。”豪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江大伟学学你外甥女,飒飒出事后你整天以泪洗面,能不能有点骨气,你女儿还没死在你面前。”
施曲手提长鞭,站在他们身后,富态白皙的脸赞同的看着纪醒。
“舅母!”纪醒转身欣喜道。
舅母的模样一如当初,小时候因为舅母想让表姐学武的原因,时常带着表姐去京都。
这次见到舅母,她眉眼带着些疲惫,但精神头并没有丧失。
“阿醒,你去看看你表姐吧,我跟你舅舅说说话!我有事要问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施曲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江大为,但话里带着压迫感讲出来。
江大为最怕夫人这种神情,脑门上冷汗直出。
心里在担心表姐的情况,看出来舅母是想跟舅舅聊聊,纪醒便离开厅堂。
“当啷,啪哒……”
“放我出去!让我出去杀了那个畜生!”
纪醒还没走近,就听见表姐的吼叫在房间里传出来,而周围一圈都围满侍卫,两步站一人,那架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带着纪醒来的是舅母贴身侍女,侍卫见了她手握着江夫人的腰牌,才微微拉开一道门缝,让纪醒进去。
刚进去表姐闺房,便被满地碎片和凌乱的屋子吓一跳:
美人兮绣花屏风被扎得面目全非,各色瓷瓶碎片满当当铺满地面。
无从下脚。
纪醒试探性叫道:“表姐,是我纪醒。”
几年不见表姐,不知道她还记得吗?
慢慢靠近床上鼓包着的被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飒飒腾的一下,冲破被子的束缚,露出身子来。
看清来者后,江飒飒一把抱住小表妹道:
“小表妹!你怎么来了,我的事情已经传到京都去了吗?你怎么进房间的?快带我逃出去。”
一连串的发问,让纪醒有些发懵。
几年没见,但江飒飒熟谂语气和动作,让她没了胆怯。
只是被勒住腰的纪醒,感慨表姐力气真大,都有些喘不过气,拍着表姐的手让她松一松。
察觉小表妹的挣扎,江飒飒赶忙松开手。
能喘过气来后,纪醒才看清表姐的模样,不禁怀疑眼前这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宛如疯子的人是自己那个美艳大方,衣着华丽的表姐江飒飒?
纪醒安抚道:“放心,表姐这件事没有传到京都,我来云城来玩的。”话锋一转,她面露为难:“不过,我进来也得到舅母的允许的,带你出去怕是不能。”
“完了。”江飒飒泄了气,张开手臂躺在床上,喃喃道:“我要一辈子都呆着这个房间了,昨天爹还进来跟我说,要给我找个上门女婿。”
“为什么要把你锁在这里?”纪醒不解的询问,顺手给表姐整理那团要打结的发丝。
从前她可是当宝贝来对待。
“因为那个畜生,他会在得手之后,找准时机把人虐杀,所以娘为了我的安全把我关在房间让护卫守着。”
江飒飒幽幽的解释道。
“什么!那舅母把你关着也不是没有道理。”
纪醒紧皱眉头此刻也理解舅母的做法。
但心里还是有疑问:“表姐虽然你的武功在我之下,但平常小贼可伤不到你,更何况你在武林大会上拿了前二十的排名,难不成那贼人武力在你之上。”
“说到这我就生气,他根本没动手,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我迷晕,我只看清他丑陋的脸……”
想起那张脸就让江飒飒胃里恶心的泛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