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聆溪乐

1、谢家女

　　门口摆放着两尊石狮子，守护着青州谢家。谢家主人谢轻平，青州首富。
　　门外鞭炮声不绝于耳，石狮子身前绑着大红花。
　　今日，谢家二小姐出嫁，谢府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小姐，你今天嫁人了，是不是很开心？我听说那苏公子温文儒雅，文武双全，长得也是英俊非凡”
　　坐在床边的谢轻羽，喜帕遮头，对于丫鬟小玉的话，她并没有回答。
　　她本不受双亲喜欢，双亲五年前离世，哥嫂只爱金钱，对于谢家，她没有太多的感情。更何况，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小姐”丫鬟小清跑进，脸色焦急，欲言又止。
　　小玉：怎么呢？
　　小玉：诶，你说话呀？
　　小玉推了一下小清胳膊。
　　小清：苏公子来了。
　　小玉欢喜道：公子来了啊。转身，急忙去扶床边的谢轻羽。
　　小清道：他来…来退亲。
　　一座亭台楼榭，一间雅致小屋，雪白的纱幔隔着两人。
　　纱外，温润的公子诚恳抱歉：谢姑娘，这件事我实在抱歉。我不请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缘由。我们不能因为一场都没经过彼此同意的定亲，就这样结为夫妇。况且我常年不在家，不能耽误你的青春。
　　谢轻羽：公子来意我已知悉。
　　白色纱幔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掌心放着一块翠色玉佩。
　　谢轻羽：轻羽不欲为难公子，换过这定亲玉佩，这桩婚事就作罢。
　　纱外人轻叹一口气，从胸口拿出玉佩换过，再次诚恳地道歉：抱歉。
　　转身离开了小屋。
　　红色的绸带，在空中飘舞。
　　“啊～～～”一声惊叫，惊得树上聒噪的蝉鸣都噤了声。
　　谢轻平问言跑来：出什么事呢？
　　“小姐…小姐她跳湖了”
　　两年后
　　“薛大夫，凌壮士怎么样？”
　　薛怀谷摇摇头：除非有七星莲，不然他只能撑到月底。
　　苏子奚：七星莲在哪里有？凌壮士为了维护武林安危，才身受重伤，苏某一定要找到七星莲替他疗伤。
　　薛大夫迟疑：这——
　　苏子奚弯腰。薛怀谷立马伸手扶住：盟主，使不得。
　　薛怀谷：这花我也只见过一次，五年前我云游，在广山的宝月峰见过。
　　“父亲”
　　一人玉冠蓝衣，身上戴着淡淡的药草味，还夹杂丝书香味。
　　“我去吧，我去宝月峰”
　　苏子奚：时霖，这位是薛神医。
　　薛怀谷扶须一笑：神医不敢当。
　　苏时霖：前辈自谦了，我一直想跟您结识，向您请教医术。等我取回七星莲，还请前辈指点。
　　薛怀谷含笑道：好。拍了下他臂膀。
　　薛怀谷：小公子，我这里有一粒清香丸，你带上，广山多毒雾，或许用得上。
　　薛怀谷：我再画一幅七星莲的图给你。
　　苏时霖：多谢前辈。
　　苏宅的小书房，苏时霖对着灵牌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灰，出了书房门。
　　灵牌上写着：亡妻 谢轻羽。
　　广山.宝月峰
　　峰峦连绵，终年云雾笼罩，山上多毒蛇，毒蛾，遍布沼泽。
　　黑色的衣摆从草上擦过。
　　“穿过这片丛林就是了”
　　一双纤细的手收起地图，往丛林深处走。
　　几声嘹亮的狼嚎回荡四周，一轮明月挂在峰上。
　　女子施展轻功，跃上峰巅。
　　苏时霖从背篓里拿出木把小锄头，挖松七星莲周围的沙土。
　　“是七星莲”
　　女子眼睛一亮，身影动就去抢七星莲。
　　苏时霖反应迅速，出掌阻止女子，女子被逼退，脚后滑。
　　女子收手，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放在身前。
　　女子一身黑色纱衣，面纱用两根金色花簪
　　固定在脑后。
　　苏时霖：姑娘，这花是我先找到的。
　　“你先找到的就是你的？”
　　“谁规定的？”
　　“有本事得之”
　　面对女子攻势，苏时霖丢掉了锄头。女子剑法精妙，角度刁钻，苏时霖的扇子被刺穿一个洞，剑尖对准他的眼睛。
　　苏时霖：姑娘，得罪了。
　　苏时霖运内力于手掌，女子感到胸口一窒，撤剑与他对接了一掌，被掌力所伤，喉间涌上了一丝腥甜。
　　女子：只是伤我，你还带不走它，想带走它，你得败我。
　　两人各不遑让，又闻狼嚎声起。
　　正打得不可开交时，却瞥见七星莲不见了。
　　两人停手互先看了一眼。
　　走向七星莲处。
　　苏时霖蹲下身子。
　　女子：有什么发现？
　　苏时霖：是只猴子。
　　苏时霖指着半只脚印。
　　女子顿时犯了难：这么大个林子，去哪找只猴子。
　　苏时霖：是狼群。走。
　　苏时霖抓住人手，往断崖下跳。
　　崖上，站着一群狼。
　　头顶，月光倾洒而下，苏时霖带着人，脚尖掠过树顶，落到了一处安全地面。
　　苏时霖回头道：安全了。
　　女子两只眼睛盯着他。
　　苏时霖看着两人还牵着的手，立马松开。
　　“唐突姑娘了”
　　女子走到一处干净的地面坐下，道：我们合作。
　　女子：找到七星莲，你我各一半？
　　苏时霖：姑娘找七星莲做什么？
　　女子：救人。
　　女子：你要它又是为了什么？
　　苏时霖：我也救人。
　　女子：这林子太大，又危险，两人联手，胜算更高。合作吗？
　　苏时霖：好。
　　苏时霖：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吃的。
　　女子：那我去捡些干柴。
　　苏时霖：好。分工合作。
　　几点火星飞起又消失，两条鱼被架在火上翻烤，不一会儿便溢出了香味。
　　苏时霖将烤好的一条，递给女子：来。
　　女子摘下面纱，伸手接过。
　　苏时霖初见容颜，心中也好一声惊叹。
　　女子抽出腰间小刀，将鱼肉一小块一小块
　　送进嘴中，细细嚼咽。
　　两人登上晓月峰，脚下云海翻滚。
　　崖的边缘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擅闯者，死。
　　女子：你确定这猴在这里？
　　苏时霖：我来时翻过这里的记载和地理，杜大人有只猴。
　　女子看了一眼苏时霖：姑且信你。
　　女子飞身跳入云海，苏时霖身动：小心。
　　将人拉入身后，袖中清香丸甩出，紫色毒雾消失殆尽。
　　两人安全回到崖边。
　　云海之上，走出一人，身背一把大刀。
　　“闯入者，杀”
　　杀意临身，女子抽出秋水剑，大刀对利刃，各不遑让。
　　女子悄无声息落到人身后，待人警惕转过，利剑刺入人肩。
　　男人见血，不怒反笑。
　　“ 这招流风回雪。你是云天之上的人”
　　女子眼神一凛：不错。
　　“你是九姝的徒弟，还是乌雪雅？”
　　“看你一身黑衣，轻功也是一等的好，是乌雪雅的杰作了”
　　女子：嗯～，女子尾音微微上勾，我是乌雪雅的关门弟子。
　　“既是云天之上的人，巴塔放她进来”
　　女子看了一眼苏时霖。
　　“既是客人便一同进来喝杯茶”
　　苏时霖：晚辈却之不恭，就叨扰前辈一杯茶。
　　云雾散开，脚下显出铁链桥，巴塔把人带到了一座草屋。
　　屋主人正在煮茶。
　　屋旁，一只猴子正在吃香蕉，两只眼睛看着来人。
　　“巴塔，你下去”
　　“两位请坐”
　　立即有童子奉上两杯茶。
　　“如何称呼？”
　　女子：桑，桑羽。
　　“乌殿主的关门弟子”
　　桑羽眼尾勾笑：是。
　　苏时霖：杜前辈，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宝月峰的七星莲。不知前辈是否见过？
　　桑羽暼向泡茶的人。
　　“见过”
　　“我的猴昨日带回来了一株七星莲”
　　苏时霖：我的朋友急需要七星莲治病，前辈可否割爱？若前辈有何差遣，晚辈也一定照办。
　　“七星莲，我不卖，你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桑羽：这整个广山就只有这一株七星莲。杜大人，你请我们进来，难道不是为了谈条件的？
　　桑羽：开出条件吧，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要十两黄金，还有帮我在锦都安排一个职位”
　　杜凛看向苏时霖：苏小公子，这对令尊来说并非难事。
　　杜凛：两位觉得如何？
　　“很好”
　　桑羽把剑架在了杜凛脖颈，沁出血丝。
　　桑羽：狮子大开口。其实我可以杀了你，再去找七星莲。
　　杜凛：我不受威胁。
　　桑羽：刚好，我也不受威胁。
　　桑羽眼眸向下。在桑羽剑动时，杜凛飘出了十步外，苏时霖一手背身后，一手打开折扇，拦住了他去路。
　　杜凛颇感意外，道：苏小公子是要跟这妖女一起抢，不怕损坏了名声？
　　苏时霖：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前辈既然不愿割爱，晚辈只好得罪。
　　桑羽：师尊说在外不可堕了她威名，杜凛你这次真是要提前去给阎王拜年了。
　　话未落地，桑羽已连刺三剑，杜凛险险避过。
　　苏时霖加入战局，杜凛更是险象环生，落了下风。
　　但能成为一峰之主，又敢直接要价，定是有所准备。
　　只见杜凛抬手泼出毒粉。
　　“小心”
　　苏时霖用折扇挡住。
　　桑羽有些惊愕，抬眸看着眼前的人：你又救了我一次。
　　苏时霖将毒粉尽数奉还，杜凛倒地呕血。
　　苏时霖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黑血。
　　猴子叼出七星莲，欲救杜凛，被桑羽抢过。
　　一刹那间，杜凛的连发数掌，桑羽闪避不过，中了一掌，在地上滚了一圈。
　　变数再生，巴塔突来一掌，落在苏时霖身上，杜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搬动机关，苏时霖脚下地面裂开，落了下去。
　　杜凛嘴角的笑还未勾起，桑羽的剑刺破了他的喉咙。
　　巴塔欲拔刀，桑羽道：你主子已死，你重新获得了自由。
　　桑羽看着他不可信的表情，道：我与你交手，发现你的内力不畅，显是药物控制。这种用药物控制让人为其卖命的卑鄙手段，我见得多了。
　　巴塔放下去背后拿刀的手。
　　巴塔离开后，桑羽揣上药，走到桥边，回头看了一下眼。
　　纠结了一阵，还是返回了草屋。
　　桑羽在屋里摸了一圈，在地面摸到了一处凸起，地面随着机关，缓缓打开。
　　桑羽没有犹豫，一纵而下。
　　潮湿的地洞，水珠啪地砸落到岩石，清晰可闻。
　　苏时霖盘腿而坐调息。
　　潮湿的地面，蜈蚣、蝎子、七彩蜘蛛朝猎物迅速靠近。
　　苏时霖猛地睁眼，袖中银针出，毒物被钉在了地上。
　　苏时霖收手，重新入定调息。
　　不到一刻钟，额间冷汗直冒，一双黑靴走近。
　　苏时霖扼住来人手腕，睁眼，人影逐渐清晰。
　　桑羽握着巾帕的手，停在他额间。
　　桑羽：我来帮你。
　　桑羽：自己擦。将巾帕丢到他衣上，随即绕到身后，替他逼出余毒。
　　洞内响起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两人额间都沁出了汗。
　　桑羽：凝神。
　　“在这里”
　　“找到了”
　　桑羽：麻烦！
　　语落，桑羽撤出一掌，掌风过处，人倒地。
　　“上”
　　“为杜大人报仇”
　　桑羽收回内力，拔出秋水剑，剑过处，头落地。
　　桑羽：再来十个，你们也不是我对手，我的剑不喜欢杀废物。
　　桑羽收剑入鞘。
　　围上的人面面相觑，桑羽阔步走到苏时霖身旁，一阵哐啷叮铃，人已跑得无踪无影。
　　苏时霖呕出一口黑血，用巾帕擦掉嘴角的血，从袖中拿出一粒药喂进嘴里。
　　“嗯？”
　　苏时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桑羽正弯下腰，想替他擦额头的汗。
　　两人对视了有几秒，桑羽直起身，从袖中
　　递给他一张新的，边角绣着一片小小的浅蓝色羽毛。
　　“自己擦”
　　苏时霖：多谢桑姑娘。
　　桑羽：你既然安全了，我也算还过了你的人情。多保重，再会！
　　桑羽刚转身欲离开，一物突袭而来，缠住她的腰，将她拉上了洞壁。
　　“桑姑娘”
　　一只手从后钳住她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
　　背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别上前，不然我真的会扭断她的脖子”
　　苏时霖往后退：我不会上前。
　　苏时霖：前辈，你怎么会在这壁上的笼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是被人骗进来的，难道我自己还会喜欢关笼子？”
　　桑羽：原来是个笨人啊。
　　“嗯？”
　　“咳咳咳”笼中人手上又重了几分。
　　桑羽得了喘气机会，继续说道：你被人骗了是你笨，你被关的日子，头壳也没长进，难道不是笨人？
　　桑羽：你抓了我，不过是想威胁他，让他救你出来？
　　桑羽：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是”
　　“他难道不救你？”
　　桑羽暼了一眼苏时霖：他当然不会。
　　桑羽：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你不是他相好的？”
　　桑羽：当然不是。
　　“我眼睛不瞎，不是相好的，你刚拼死救他，还给人擦汗？”
　　桑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想象力。
　　“你是想护着他吧？”
　　“小子，想救你相好的，就先去那池里，杀了水中毒物，把我救出来”
　　桑羽：不准去，我不需要你救。
　　霸道又魅惑。
　　苏时霖：希望前辈信守诺言。
　　“去吧，我出来了，自会放了你们”
　　苏时霖走入寒池，一跃而下。
　　桑羽第一次心里浮出了担心，心里暗骂：笨人。
　　桑羽：你的胡子留了这么久不容易。
　　桑羽声线变得很冷。
　　随即，一道亮光照清了笼中人惊讶又惨死的表情。
　　几片羽毛，飘落在了笼里，羽毛末端盛着一片晶莹的雪花。
　　桑羽落地，转过身，一切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