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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塞上歌》（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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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山为盟
意琦行说完就吻了他。极其生涩的一吻，时间也不长。
一刹那，他感受到的不是得到回应的欣喜，而是莫名的委屈。
可恶的人。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坚决霸道地回应了他的心意。
而他本该游刃有余，端严有方，可是最后，自己还是失了方寸。
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呢？九千胜看着他，眼中充满迷惑。而他的幽蓝眼睛，越看越夺人心魄。
意琦行道：“你想要这样吗？”
他偏过头，沉默了一瞬，悄声道：“想要，但不希望在这里。”
意琦行的眼睛一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因为惊喜和惶急，直接上手捉住了对方的脸颊。细腻的肌肤在指尖发烫。
被逼着和他对视，九千胜有些局促不安。从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肯定，对方松开了自己。
然后意琦行就拥抱了他。头放在刀神的肩上，非常欣慰地用深沉的话语，诉说着自己的心声：“真好。我不在意结局的悲喜了，因为，这会错过美好的当下。”
“而如果，结局注定是伤感的，那我也愿意为你伤心。”
这就是意琦行的真心。或许九千胜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来到异乡，坚持与孤独为伴。但是此刻，这份深隽赤诚，就是他的标识。
后来，他们回到了酒肆。黑翳风刀还没走，递给了九千胜一封信，说是先前西南烈剑宗托他转交的。九千胜知道西南的烈剑宗是名门，家大业大，所托之事一定非同小可，所以急忙展信一观。
粗略看来，竟是宗主为幼子求师的事。九千胜无奈一笑，这宗主真是爱子心切。
“我过一阵子便要离开了，先前我受人相助，如今人有所求，我必偿还。”九千胜对身旁意琦行道。
“何故呢？”意琦行觉得有点突然。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有个德高望重的父亲，希望我去教育他的孩子罢了。”九千胜不以为意，“只是在他那里做师傅，十天半个月肯定是结束不了的，怎么说也要一年半载。”
意琦行抢白道：“到时候我和你同去。”
九千胜笑着答应。
是夜，简陋酒肆，刚刚互明心意的人，双眼俱是热忱。黑暗的房间中有一盏油灯，悄然注视这一切。
意琦行的发髻巍峨夺目，散开后是一泓银汉星河。
他的面容深刻俊美，蓝色双眸里关着浩渺宇宙。
他近在咫尺，他就在上空。刀神九千胜，亦坦诚相见，如画的容颜，高华的气质。安然地静卧，空气有些微凉，亦有些旷野的香气。就像远古时代神灵的结合，圣洁清净。他俯身，如云出岫；他一亲芳泽，如精卫衔枝。
他的手指在玉山间穿行。倦鸟啼鸣，怎不动人？
九千胜不肯被灯火览遍。那烁烁火焰，就像天道正法，在决绝地审判他。
负罪的感觉，竟然化成快慰。
他仿佛看到，武陵人着急地进入桃花源。洞天福地之外，是一波一波的战火。火舌炽烈地焚烧白玉雕成的神像。
寺庙在战乱中受劫，神像在战火中受难。信仰坚持在杀生中粉碎，清圣无瑕的身躯在痛楚中蒙尘。
意琦行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宴席未散，贵客未至。该是鸿门宴吗？双方言笑晏晏，却又汹涌缠斗。身为主人的项王，俯瞰一切，掌控一切，却又因为心里的弱点而败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恍然间，不绝于耳的清澈鹿鸣，又让他仿佛置身于铜雀台。只可惜，佳丽三千，过眼云烟。所眷恋的，不过是在许田射到的鹿。温热的，惊慌的，挣扎不停的身体，行将到最后的时刻。诸侯贪婪地注视着它的模样，它的战栗失神，似江山一般艳美……
胜券在握的真命天子，完成了最后一击。濒死的鹿在地上哀哀喘息。
得到天下的那一刻，忽然惊见断壁残垣的未来。毓旒冠冕颓然委地，无情史官下笔宣判——
王朝覆灭，本是定然。哪管你，盛世无双。
烛火在此刻，黯然熄灭了。真是“恰到好处”的呼应。
“你流泪了。”最后的光线里，九千胜提醒他。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下意识伸手一揩，右眼下方果然有水渍。他哑然失笑。
“老实说，这是凶兆。”他擦掉眼泪，抱住身旁的人安抚，“但我希望我们都能有个好梦。”
这个美梦，也就做了十个月。它破碎得如此猝不及防。
十个月过去，磨磨蹭蹭不愿赴约的九千胜，终究还是要去西南域。而意琦行本来答应要与他同去。
忽然黑翳风刀死了。战云界派出勇士来寻他，无意中与黑翳风刀起了冲突。这个朴实的黑脸汉子死在了雷电之下。这个时候，有心人散播出天雷之力可以毁去稀土的消息，早已被他们销毁的稀土又一次浮上台面。一些人不信邪，又来寻找稀土。又或者好奇能发出天雷之力的战云界。更多的是被人煽动，盲目来替黑翳风刀抱不平的武林人士。又加之孟古狰被九千胜所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孟古狰同党立刻来到大漠，伺机报复。更扬言如果找不到九千胜，就屠戮无辜的北疆人民。如此多事之秋，他们中必须有人留下善后。
而这个人只能是意琦行。因为九千胜没有理由背诺，理应尽快赴约。
意琦行送他到沙漠边缘。他指着远处一座高山道：“下次相见，我希望在那里。”
“为什么？”
九千胜露出神往之色：“我有预感，那是个岁月静好之处。”
意琦行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握拳。那不是什么好的所在，那只是叫唤渊薮罢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