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碎月光》棉程

1、学长

　　“我叫苏念寒，正如我的名字一样，我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家庭。母亲生下我便跟人跑了，父亲做生意常年不回家。我自小和奶奶住在一起，当然，没什么亲不亲情的，没人喜欢我……”
　　“念寒花的钱真是一天比一天多了，学校里不是交钱就是交钱。当初让你不要和那个狐狸精结婚，你不顾大家的反对，怎么样，现在便多了这个累赘！”虽然锅里油炸的声音“滋滋”作响，但是苏念寒还是能听见奶奶和父亲打电话的抱怨声。她每次和父亲打电话，总要说明苏念寒母亲是狐狸精，是母亲不好。
　　苏念寒早已习惯，可是苏念寒对于她那个间接性的乱花钱这个污蔑，苏念寒是不会承认的。因为苏念寒并没有乱花钱，学校里一般交的都是书本费。
　　苏念寒和父亲很少见面，苏念寒与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语言。但是每个月父亲会给她奶奶六千元的抚养费，苏念寒知道这钱并不少，自己也用不了那么多，剩余的都是奶奶给拿了去。
　　“我爸拿了钱给你的……”苏念寒小声地嘀咕。
　　“念寒，今天是周末，你表哥和你姑姑要来，中午去买两个好吃点的拌菜。”苏念寒奶奶又在客厅里发布命令了。“嗯！知道了！吃完早饭我就去！”苏念寒不满的用铲子将锅里的蛋弄成了两半。
　　很快，苏念寒收拾完东西就拿钱去了。
　　苏念寒刚走出家门，迎面而来就是一阵花香。社区里的丁香花开了，附和着春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开的热烈。
　　苏念寒很喜欢丁香花，因为她看见母亲的一张照片——背景就是丁香花。她从不怨恨母亲，因为换作是她，有这么恶劣的婆婆，自己也不愿意在这个家安稳度日。
　　“寄人篱下！”苏念寒突然想到一个词语。
　　苏念寒从闹哄哄的菜市场回来的时候遇见了爷爷。“爷爷？”苏念寒很疑惑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他不是苏念寒的亲爷爷，可是老人是个空巢老人，后来认识了苏念寒，两人也算是成为好朋友。“念寒啊，又出来买菜啊？爷爷今天也来这菜市场逛逛……”爷爷腿脚不便，不经常出门。“那爷爷你要买什么？我帮你。”苏念寒懂事地说。
　　“爷爷就是逛逛，没什么要买的。你呀，是不是又被叫出来买东西了？……唉，可惜你爷爷走得太早了，我记得他是很喜欢你的……”爷爷突然感慨，对于苏念寒家的事，这位叫孙建国的老人还是知道一些，毕竟他和苏念寒爷爷是至交好友。“唉，我这不还有您吗？爷爷？”苏念寒故作不在意的说道。
　　苏念寒与爷爷寒暄两句，便回家了。
　　社区里的丁香花还在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清香，若是爱也如此便好了，苏念寒竟然有些感慨。
　　刚进家门。
　　“哟，妹妹回来了？！”苏念寒只听见那个纨绔子弟她的吊儿郎当的表哥在喊她。“嗯，回来了。姑姑呢？”苏念寒也假意问候两声。
　　苏念寒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姑姑的声音。“念寒真是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越发动人了呢。”她知道姑姑这不是夸赞，而是讽刺。“别提那个狐狸精！要不是那个狐狸精，你弟弟至于和她结婚吗？至于长年累月地不回家吗？”奶奶突然呵斥姑姑。
　　因为苏念寒的父亲当初不听劝阻硬是和苏念寒母亲结了婚，导致他和这个家的关系僵硬无比。所以他干脆就不回来了，连平时过节也不回来。苏念寒倒是心生羡慕，她并不想留在这个家。
　　苏念寒表哥和姑姑几乎每周都会来，一般是在周天。所以为了伺候好他们，苏念寒总是周六把作业写完，然后熬夜复习。
　　苏念寒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初中是这样，高一亦是这样。可是苏家可不会看到苏念寒优越的成绩，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儿子苏念寒的父亲。苏念寒是漂亮的，她的母亲也是漂亮的，这大概就是基因吧。苏念寒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她的母亲，但母亲偶尔会给她寄点信，里面通常会有一些钱。苏念寒知道母亲并不是他们口中的狐狸精，她和父亲本就没有了感情。
　　“念寒最近成绩怎么样？”姑姑没话找话。“还好，没有退步。”苏念寒谦虚的说。“是吗？你表哥可是前十的哦。”他在职业学院读专科前十确实也尽力了，苏念寒心里很是不屑。
　　今天苏念寒要去学校了，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做饭。
　　苏念寒吃完饭，就拿上书包，去学校了。学校门口有一家早餐铺，苏念寒总是要去这家店买一杯豆浆。这样一来二往，早餐铺的老板都认识苏念寒了：“你来了？老样子？一杯豆浆。”“是的。”苏念寒总会送给老板一个温暖的笑容。
　　苏念寒拿上豆浆走向学校。她看见有些同学是自己爸妈接送的，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开始羡慕，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次，苏念寒和母亲通信，她希望母亲能来接她回家，哪怕就一次。可是母亲拒绝了。
　　想来母亲和自己已经半年没通信了，她怎么样了呢？苏念寒陷入了沉思。
　　快要走到篮球场时，迎面而来飞来一个篮球。这时，有个人扑倒了苏念寒：“小心！”“砰！”最后那一声，是苏念寒躺在那人身上，那人重重摔在了地上的声音。苏念寒赶紧爬起，豆浆也洒得到处都是，甚至是那人脸上。
　　苏念寒看着这个狼狈的人，心里有些发懵，但仔细一看他是个帅哥。苏念寒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去扶他：“对不起。”
　　他慢慢沿着苏念寒肩膀爬起，他难受的样子让苏念寒很是担心。
　　“哈哈哈，幸好我把你扑倒了，不然你的脸都要被砸变形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时候，他的那几个球友围了上来：“你这个妹妹怎么回事？我们好几个人都在叫你，你怎么没听见？幸好你没事，可是……”苏念寒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走路总是要出神。”“没事，不要责怪她了，快上早自习了，你们快去吧！我去医务室看看。”他说，“你也快回去吧。嗯……豆浆，下次我陪你。”
　　苏念寒知道都是因为自己走神才让他受伤的，自己是万万不能离去的：“没事，我送你去，你一个人也不方便。”
　　那群人里冒出来这样的声音：还捡了一个女朋友？妹妹，你别是别有用心吧？
　　苏念寒很无语，自己只是尽自己应该尽的责任罢了：“我没……”那人说：“别开玩笑了，你们先回去，学妹送我就好。”
　　苏念寒扶着满身是擦伤的他晃晃悠悠向医务室走去。那人的身高很高，大概有186cm，现目前苏念寒168的身高就显得很矮了。
　　眼看就要走到医务室了，苏念寒的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哈！”
　　苏念寒转头一看，是她的好朋友江影 。江影问她：“怎么了？”苏念寒委屈地说：“我闯祸了。”
　　“诶，我知道你，你是校草白越彬，高二七班的，很多女生去看你打球。”江影看清那人的样子后说道。他擦了擦脸上剩余的豆浆说：“我不是什么校草，太夸张了……你看，今天打球摔了，以后没人看我打球了，哈哈哈。”
　　江影不解：“你打球是怎么摔成这样的？还有豆浆……”他欲言又止，只是扶紧了苏念寒。“我都说了，我闯祸了……江影，不和你说了，我先送他去医务室，不然早读会错过很多的。”苏念寒扶着他走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竟然没有人。
　　苏念寒再次道歉：“对不起。”这个叫白越彬的男生礼貌地笑了笑：“没什么，下次小心点，幸好我跑得快扑倒了你……”
　　苏念寒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来，便去翻了翻医务箱。翻出了一些棉签和消毒的，还有创可贴。
　　苏念寒拿着这些东西，问：“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吧。”白越彬只是笑了笑：“嗯。”
　　苏念寒将他腿上和手上的伤口都消了毒，剩下的就是脸上的轻微擦伤了。
　　苏念寒将新的棉签在消毒水里搅了搅，然后靠近白越彬仔细地涂了起来。“他确实好看……”苏念寒不由得在心里想。白越彬有些紧张，手不知觉抓紧了板凳。
　　很快，苏念寒就处理完了。
　　“我送你回教室吧。”苏念寒说。“没事，我自己可以，现在也没那么疼了，你快回去上课吧。”白越彬笑笑。“你真的可以？”苏念寒有些不安。“可以。”
　　苏念寒背上书包准备离开，刚要走出医务室，后面传来白越彬的声音：“唉，你是哪个班的？”苏念寒转过身看着他发愣。“还你豆浆啊！”“不用还，没事，我先走了。”苏念寒觉得自己是一辈子都不想买豆浆了。
　　很快，苏念寒就回到了班上。此时，班主任刚进来：“同学们，我们呢，是重点班的同学，所以更要加油啊！我希望H大每个人的目标，更希望有人的目标高于H大。好了，废话不多说，你们赶紧早读吧。”
　　H大？是整个省最好的大学。苏念寒一直的目标就是H大。
　　直到课代表带着大家哇啦哇啦地读书时，苏念寒地思绪才被拉回。
　　H大，我的梦想。
　　江影一下课就跑到苏念寒旁边开始盘问：“和帅哥相处得怎么样？”苏念寒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就是给他处理了伤口，诶……没有下文！”
　　“你为什么不要个联系方式？！”江影脸上写着大大的“错失良机”四字。苏念寒不想理江影：“我要来干嘛？而且，一个害他受伤的人，做完了一切，然后色眯眯地要人家的联系方式？！那我都想钻进地缝里。”
　　江影说：“我这是为你打造良机。说不定那一天你就成了人家的女朋友，然后住进人家的家里去呢？要一个你未来男朋友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关系呢？！”
　　苏念寒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江影。
　　江影继续说：“说不定你要了，他会很开心呢！”
　　苏念寒并不想和江影讨论这些，从书包里掏出周末的作业，准备分类拿去交了。
　　江影却越说越有劲：“等你哪天住他家里去了，一定要把他兄弟介绍给我。”苏念寒还是默不作声。
　　苏念寒绕开江影去交作业，江影像是狗皮膏药贴在苏念寒身后：“今天校草被校花泼了豆浆，肯定是个浪漫美文……”
　　苏念寒交完作业，敲了敲江影的头说道：“美你个大头鬼啊！尴尬得要死不活。”
　　江影又跟着苏念寒回到座位上：“我给你说，你一定会出名的！”
　　苏念寒彻底不再理她。
　　过了一会儿，江影拿出一杯豆浆给苏念寒。苏念寒并没有接住：“我不要，你自己喝。”江影只好收回手：“不要拉倒！你每次都这样，怕欠着那个欠着这个……不要总是那么小心眼好不好？我们不是朋友吗？！”江影回她座位了。
　　江影是不会懂苏念寒的感受的，这种在亲人家寄人篱下的感受是不会好受的。
　　今天晚上回家，苏念寒竟然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爸？”
　　“嗯……我是准备接你走的。”苏念寒还看见了父亲身后有个女人，或许是父亲的女朋友吧。
　　“为什么？去哪？”苏念寒不解。
　　那个女人说话了：“念寒，我和你爸爸常年在外工作，也不能时刻照顾到你。奶奶毕竟年老了，不能很好地照顾你。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将你送去你爸爸的一个至交好友那里去。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还有一个哥哥，他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成绩优异，还可以辅导你。”
　　苏念寒并不想接受这个女人的好意：“我就在奶奶家。”“你快走，别在我家！”奶奶的大嗓门又开始嚷嚷了。
　　“念寒，你知道，如果你跟我们走，你会过得更好，虽然我还是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之前，我们可以经常打电话聊天。”苏念寒的父亲继续劝道。
　　苏念寒并不打算听：“我在奶奶家，也可以给你打电话。”“电费不要钱啊？！”奶奶煽风点火。
　　苏念寒干脆坐到沙发上：“反正我不走。”
　　那个女人又说：“那要不这样吧，念寒，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来接你好嘛？”苏念寒并没有回答。
　　那个女人和苏念寒父亲只好离开了。
　　苏念寒奶奶说：“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思考。早点走，我也轻松一些。”
　　苏念寒委屈的眼泪掉下来了：“为什么？你宁愿让我去一个陌生人家里，也不愿意留下我，我也是你的亲孙女啊！这么多年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你竟还是要赶我走？！我也是你的孙女啊！”“我……”
　　苏念寒不等奶奶开口说，跑回了房间。
　　苏念寒心里很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奶奶突然不要她了。
　　苏念寒坐在书桌前，泪水一直掉落，苏念寒将今天的作业拿出来，慢慢地作业上的墨水模糊了，那些字体变得粗大。
　　苏念寒心里顿时有种快要无依无靠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苏念寒收拾完东西，很快就去了学校。“念寒，地理作业交出来！”江影拍了苏念寒的后背说道。
　　苏念寒从书包里掏出地理作业拿给她。
　　“你怎么了。念寒？眼睛怎么是肿的？”江影这才发现苏念寒不对劲。
　　“江影，我快要没有家了……”苏念寒的声音楚楚可怜。“啊？什么？”
　　苏念寒将昨晚的事告诉了江影。江影说：“照我说，你还不如去那个你爸朋友家，你爸是生意人，是有钱人，不然怎么能每个月给你奶奶六千的抚养费呢？你爸那个朋友肯定也不差，况且还是你爸的至交好友。”
　　苏念寒没再回答，换个地方，不也还是寄人篱下。
　　今天苏念寒上午听课质量极差，被老师点名了好几次。
　　中午午休，全校都在教室里午睡或者写作业。苏念寒偷偷溜出去，她想静静。
　　苏念寒经过篮球场时，“嘿！妹妹！”苏念寒一看是白越彬。“你伤好些了吗？”苏念寒问他。“好些啦，这不，来打篮球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情不好？”白越彬将篮球抱在胸口前。
　　“嗯，是有点。”
　　“那你跟我来。”
　　白越彬拿起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饮料：“我今天买了豆浆，本来是想还你的，可是我不仅没找到你的班级，豆浆还冷了……我用饮料代还，好吗？”
　　苏念寒也不好拒绝，接了过来。
　　白越彬将她带到一栋教学楼的顶楼，那里有个天台：“现目前，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难过就哭吧！”
　　苏念寒确实毫不避讳地哭了，两只大眼睛里挤满了泪水。白越彬递给她几张纸：“擦擦，别难过，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一会儿，苏念寒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谢……谢谢你。”
　　白越彬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苏念寒。”
　　“有点耳熟，你是高一那个文科第一名吗？有几次我们班还念过你的作文。”
　　“嗯。”
　　“每天要开心，要振作。”白越彬给她说。
　　苏念寒很疑惑高二了，白越彬怎么还要出来打篮球，不应该学业紧张吗？
　　“怎么了？”白越彬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
　　“你不是高二的吗？学业不紧张吗？怎么还能出来打球？”
　　“高二的也是人啊，谁规定不能出来打球了？”白越彬笑了笑。
　　苏念寒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学习的麻木机器，已经不知道出来玩是什么感受了。
　　“妹妹，你不要看我们学校这么严格，其实你可以做点出格的事的。”白越彬看着她思考的模样说道。
　　“出格的事？”苏念寒更加疑惑地看着他。
　　“就比如说，打打篮球啊……真的不影响学习的。”
　　苏念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因为她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坦坦荡荡地在早上跑去打篮球。
　　“嗨呀！放轻松点嘛！”白越彬见她这样痴痴的模样有些想笑。
　　“今天，谢谢你。”苏念寒顿了好半天才说道。
　　“这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