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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争吵 ...

  •   容瑾来了,端上来的菜色又大不相同。

      明珠仍旧看见了她爱吃的菜,又添了些容瑾惯常会夹的。

      在西厢房听到的话又浮上心头。

      她拿起筷子,不经意般说了句:“老爷,这院里的厨子可真厉害,做的居然也是我吃惯了的口味。”

      闻言,容瑾刚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又自然地夹了一筷青菜,才道:“怕你吃不惯,我特意留了人给你。”

      明珠侧过脸,双眼亮闪闪地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和她对视,只再寻常不过地将那一夹青菜放进了口中,又动作雅致地衔了一口米饭。

      等这一口饭吃完了,才又看向一直盯着他的明珠,“怎么了?”

      明珠摇了摇头,眼睛亮亮地垂下头开始扒饭。

      但容瑾却不是那种会随便放过旁人的性子,见明珠没有直接回答,倒也不立刻追问,等着明珠咽完第一口,才突然道:“想家了?”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却让明珠骤然停住了想要继续扒饭的动作。

      她低着头,眼眶却突然一酸,有热意缓缓翻涌而出。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滚烫的泪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进了还冒着热气的米饭里。

      发现自己落泪了,明珠更不敢抬起头,叫男人看见自己现在的丑态了。

      可这样低着头不动,反而更加明显。

      一条藏蓝色的帕子被轻轻推到了她手边,递帕子的人什么也没说,又抽回了手,就这么静静等着她整理情绪。

      那情绪来的突然,也容易克制。

      不一会儿,那猛然跃出的心酸委屈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当她拿起帕子,将眼角的泪痕擦干时,帕子上沾染的淡淡香气缓缓透出,抚平了她心中的难受。

      “有一点点想。”沉默着擦干了泪痕,放下手帕后,明珠才半低着头,极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里就是你在京城的家。”容瑾大概是想安慰她,说了这么一句。

      可刚刚情绪失控过的女人偏偏又被这话给触伤了。

      方才容瑾虽然解释了为什么将她安置在此处,但明珠一直只将这里当成一个暂时过渡的居所,可现下……

      他说让这里是她在京城的“家”……吗?

      许是今夜太过寂静,又或是积累的情绪正好到达了极点,明珠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气。

      这气支撑着她脱口而出:“老爷是让我就此安心当一个外室吗?”

      这句话说出来后,一直被压抑着的郁气才真正抒发了些出来。就这这股劲,她突然就不想再压抑自己了,反而顺着将心底的不安顺势全都倒了出来。

      “老爷,我虽出身乡野,却不是个想攀权附贵的性子。明珠不求荣华富贵,只想清清白白做人,不被看轻了去。”

      从前她听到旁人用嫌弃的语气说起“妾”,虽不太明白,却牢牢将那语调记在了心里。

      爹爹也一直教导她不可为富贵轻易迷眼,去当那没有尊严的妾。

      可现在,她落到了连又名分的“妾”都算不上的“外室”……是连那些爱嚼人舌根的碎嘴子都不愿多说道的外室。

      尤其是在西厢房听见了下人们的议论后,她始终不愿承认的现实还是被撕裂在眼前——

      她在旁人眼中,就是容瑾的外室。

      仅此而已。

      她可笑的坚持无人在意,她跟随容瑾前来盛京的缘由也无从说起,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清清白白?”她的表意之词被男人放在嘴里念了一遍,不知怎的,就变了意味。

      但这还没完,男人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上。

      这一前所未有的举动让明珠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进了男人的眼底。

      不知是房内的油灯变暗了还是怎样,男人的眼睛幽深到似乎能把她的魂魄吸走,即便两人靠的那么近,可明珠却连其中的一点情绪都读不出来。

      “你与我,又还有什么清白可言?”终于,变得难以揣摩的男人微微启唇,吐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冰冷话语。

      明珠被完全定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老爷原来……”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开始泛冷的时候,明珠终于颤抖着双唇,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是这么看我的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既没有抚慰,也没有缓和,他就这么轻巧又冰冷地击碎了她最后一丝期望。

      可他说的又没错。

      他们的第一次错误,虽是因为她中了药,不得已而为之,但确实是她在意志清醒的时候,主动首肯的。

      那便是因为此,她才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吗?

      明珠口中泛起了苦,她心中憋闷,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可我在那之后,并未向老爷求过什么……”脑中一片空白之下,她只能想到这样虚弱的辩驳,为自己稍稍挽回一些尊严。

      她现下很伤心,伤心自己的处境。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不解。不解那个在祁县一直表现得十分有礼的温和男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男人的手还捏着她的下巴没有放下,正好让明珠能完全看清他的神色。

      不像……完全不像了……

      此时此刻,从容瑾的脸上,她竟看不见一点自己记忆中的温润模样了。

      “你只是没说过,可你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吗?阿珠,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容瑾的手摩挲着明珠下巴上光滑的肌肤,语气低沉又暧昧不明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明珠的心骤然紧缩,思绪不可避免地被容瑾的话带着跑——

      她表现出来过什么?

      明珠拼了命地回忆,去回想认识容瑾之后,她做了什么会让别人误以为她有所求的事。

      可思来想去,除了最开始明确祈求他救自己家人,便再也没提过旁的要求。

      糊涂的思绪最终转化为浓浓的委屈,激得她眼眶再度泛起泪花。

      她颤抖着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怎样为自己辩驳?辩驳这莫须有的罪名?

      明珠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不仅是委屈,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惧意。

      最开始,她就是害怕这位从盛京远道而来的员外老爷的。是他的温柔鼓励,慢慢让她忘却了自己对贵人的惧怕。

      这样的亲近,完全建立在对方对她释放善意的基础上,一旦对方再度恢复贵人本来高高在上的气度,她就会立刻退缩。

      就像现在一样。

      她不说话,对方也不说,两个人维持着那样不对等的动作,好像在较劲一般。

      最终,还是处于弱势的女人先撑不下去了。

      她一直紧张的肩膀往下一垮,整个人都有些脱力般软下来,若不是桌椅支撑着她,可能都要滑坐到地上去了。

      “老爷,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我从始至终,除了求老爷救我家人,从未对老爷有过任何别的奢求,连想法都不曾有。”

      说这话的时候,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早已染花她的视线。可她还是倔强的不愿眨眼,不让那泪花化落而下。

      或许是将这当成她无声的反抗,里边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却已经是她最后的防卫武器。

      其实她也不知道,若是这泪流下来了,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内心充满了痛苦的恨意,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连自证的狠话都说不出来。

      “阿珠,你对自己不诚实。”和明珠内心的翻涌不同,男人仍旧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继续。

      虽然很不愿认输,但明珠没办法真的一直不眨眼,最终还是在酸胀中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花眨落了下来。

      但很快,又有新的泪花聚集起来,因为容瑾刚刚的那句话。

      不过这一次,她的勇气似乎反而重新聚拢了一下,脱口质问:“我怎么对自己不诚实了?”

      听见明珠的问话,男人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用拇指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眼角的泪痕,像最亲密的爱人一般温柔。

      这样的错觉才刚刚拂略过明珠心头,容瑾一张嘴,立刻将这样的错觉吞噬得一干二净:

      “言行不一致的人,心里最清楚。”

      再是泥捏的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心有不轨都会生气,明珠当然也不例外。

      她因为多重因素一直死死压抑着的脾气终于被点燃,越来越盛的火焰燎原,将本来盘桓在她脑中的负面迷雾给推散,让她终于有了反问的能力。

      “老爷一直说我心术不正,却又说不出我为何不正,老爷是生而尊贵,便可以这样随意践踏我了么?”

      她的眼眶红彤彤的,双瞳却因为刚刚被泪水洗过,变得浓黑透亮。祛了水汽后,正闪着坚定又明亮的火光。

      简直比房内的烛火还要耀眼三分了。

      她的一切变化都被捏着她下巴的男人尽收眼底。

      男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兴味,面上表情却一点也没泄露,完全没让明珠发现一点端倪,只以为他一直都是这样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阿珠,你可能连自己都骗过了,有些东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的好或坏,而是看你怎么去利用它。”

      “不要这么天真地去否认自己的欲望,我从没有说过你有所求是不对的。”

      眼看明珠的情绪明显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在等她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些许后,容瑾才抬手刮过明珠沾满了水渍的睫毛,沾了满手的湿润。

      他又温柔下来的语调立刻打乱了明珠的阵脚。

      连明珠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吃软不吃硬。

      当男人语调冷硬之时,她越挫欲勇,燃起防卫之火去对抗容瑾。

      可容瑾一旦软下来一点语气,明珠立刻溃不成军。

      她的呼吸又乱了,这次不能再明确朝着愤怒所聚集,又掺进了纯度不明的软弱和自我谴责。

      “我不明白……”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清清白白,可辩驳的声音又软了下去,一点也不坚定。

      这一次,男人终于把话敞开了一些说:“你接受了要独自和我一道前往盛京,就是有所求。”

      “可这是爹爹要求的。”明珠开口辩驳,语调坚定。

      “你可以拒绝,但你半推半就同意了。”

      “爹爹说的也有理。”明珠的声音又弱了下来。

      “明大夫从未拗过你,所以这是你本来就想。”容瑾双眼微微眯起,说出了令明珠完全无法辩驳的一句话。

      “可……”她只说出一个字,就愣愣地闭上了嘴巴。

      容瑾说的确实没错,这么算,也可以说算作是她主动来的盛京。

      还是特意与容瑾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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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推同类型预收《侯门贵妻(重生)》《繁山花信》 推已完结火葬场《替嫁后的第七年》~ 还有《春风微雨》《星河之夜》等纯甜文等你来看,点击作者专栏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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