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棠》壹佰埋你

21、不要玩火自焚

　　其实真正伤人的话，是九句假话藏着一句真话。
　　张郁杭为什么信了宋韵诗，就是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宋韵诗跟着他过得不好。
　　他愿意放手让宋韵诗去过更好的生活。
　　只是他不愿意宋韵诗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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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傅斯棠回到傅宅，她正在为这两人的事为难。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分开的，也有些意外宋韵诗为人，同时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这样贸然撮合他们破镜重圆对吗？
　　可如果不继续，她又如何让宋韵诗和傅斯觉的订婚取消？
　　两个家族联姻不是三言两语，靠她无理取闹就能取消的，更何况她现在的地位能力还不能够跟整个家族对抗，她如今不过是寄希望于张郁杭会不会为了宋韵诗去争取。
　　只要他们想退婚，傅斯棠就敢推波助澜。
　　再说了，傅斯觉本就没打算要跟她结婚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进度加快。
　　以及，避免两人日久生情。
　　这才是她最怕发生的事情。
　　傅斯棠心中总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如果她不这样做那么属于她的一切都会被抢走。
　　“小姐。”
　　傅斯棠思绪打断，听见有人叫她，转过头。
　　大厅里管家站在那，他见到傅斯棠转身，便微微欠身。
　　“少爷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傅斯棠点头朝着书房走去。

　　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投出微微昏黄的灯光，她伫立在门口，手轻轻握在门把上，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昨天两人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傅斯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傅斯觉。
　　如今很多事情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彼此隐瞒，彼此算计，连开口都怕再伤到对方。
　　“斯棠。”
　　书房内忽然传出他的声音，将人心猛地一惊。
　　傅斯棠叹气，躲不过去了。
　　房门被缓缓推开，她望向书桌旁等着她的人。
　　落地暖灯的光懒懒地照在男人身上，他目光沉沉，一身黑色高领衬得五官更加深邃。
　　“哥。”
　　傅斯棠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傅斯觉站起身，他缓缓朝她走来，从容不迫。
　　几乎是近在咫尺，男人停下脚步。
　　她看着眼前的人，他始终没有说话，高大宽阔的身姿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傅斯棠内心不由忐忑，卷了卷手指，正想说些什么，只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胸腔震出。
　　“把门关上。”
　　傅斯棠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心里想着事倒是忘记合上门了。
　　她转过身把门关上。
　　咯噔——
　　在安静的书房，这道关门声显得格外的响亮，让原本局促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傅斯棠手搭在门把上，感觉到身后炙热的目光，心莫名揪成一团，她深深呼了口气，回过身。
　　两人借着对视默默望了许久，直到傅斯觉忽然问：“刚才为什么不进来。”
　　此话一出，傅斯棠怔了怔，她以为傅斯觉不会问的。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好。”她微微抿嘴。
　　傅斯觉将她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
　　“没想好什么？”
　　她抬头，犟着脖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斯觉嘴角一扯，浅浅淡笑。
　　“你闹什么脾气？”
　　傅斯棠视线撇向别处：“对，我闹脾气，反正都是我不讲道理。”
　　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傅斯觉心里大概清楚什么事。
　　“斯棠...”傅斯觉叹气看着很无奈，语气却很耐心，“好了，不要每次见面都吵。”
　　他不想谈论那些事情。
　　听他这么说傅斯棠脾气又上来了，她皱眉：“又想敷衍我？我和你说过不要监视我，我和谁接触那是我的自由，你管我管得也太宽了。”
　　“我不管你，你只怕是糊涂事更多。”傅斯觉讲这话倒是有底气。
　　傅斯棠本就是个冲动的人，又被傅斯觉养得无法无天，很多事情做得都过火。
　　不过傅斯棠自己也清楚，她扭过头只是心里还是不服气。
　　“你说得好听，可有些事情本就是你越界了。”
　　傅斯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吵。
　　于是退了一步。
　　“我答应你，不会再叫人盯着你。”
　　傅斯棠一听，视线挪了回去。
　　傅斯觉松口得快也是意料之内，不说之前有过这样的争吵，他就答应过不会再找人盯着，其次傅斯觉本就不会拒绝傅斯棠的任何要求。
　　傅斯棠有如今这样的性格，也是因为他的无底线纵容。
　　书房门前，两人一步之遥，她将人深深看了几眼开口：“你再骗我，我不会原谅你。”
　　“说到做到。”不过傅斯觉也有自己的打算，“前提是，你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闻言傅斯棠一阵恼火。
　　“我自己有分寸！”
　　傅斯觉这话说得她很不舒服。
　　对于他来说，到底什么是出格什么是不出格？
　　难道像以前那样，她和傅斯觉认为不配的男生在一起，就是出格的事？
　　还是不听他话，就是出格的事情？
　　总之，傅斯棠不喜欢。
　　在这个事情上傅斯觉和傅斯棠几乎是一样的卑劣。
　　眼看傅斯棠脸色不佳，又想吵架。
　　“好了，我们彼此退一步。”他闭眼眉头微蹙，“但你不要玩火自焚。”
　　这句话似乎在点她什么，傅斯棠心里一咯噔，气冲冲的架势也弱了几分。
　　但傅斯觉并没继续，他转身朝着沙发走去坐了下来。
　　傅斯棠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于是放下心走了过去。
　　刚坐下，傅斯觉就开口：“三天后我们要去一趟宋家。”
　　或许这才是他今晚想聊的事情。
　　“为什么？”傅斯棠不解。
　　“宋家要出手了。”他淡淡说着。
　　傅斯棠一听便明白了。
　　“倒是心急得很，女儿送过来没几天就想要回报了。”她微微翻了个眼，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
　　傅斯觉手指轻叩膝盖，嘴角扯出个冷笑。
　　“看来问题不小。”
　　宋家本就是出现资金问题才迫切需要转机，现在表现越急越印证了传言。
　　“对了。”傅斯觉抬眼，“那天是她生日，在餐桌上礼数不要少，早点准备好礼物。”
　　她撇撇嘴：“你要是早些说，我也挑挑，现在讲，我就随便拿条项链给她。”
　　“随你。”傅斯满不在意，他也没指望傅斯棠能做到什么程度，别在两家见面的时候让彼此下不来台就好。
　　不过想到这他的眼神忽然暗了一瞬，开口。
　　“爸也会在。”
　　此话一出，一时间书房内静默了许久。
　　只见傅斯棠目光微愣，不知多久才故作自然地说道：“他爱来就来，反正跟我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却沉了沉。
　　傅泽铭这个名字远比爸爸这两个字更熟悉。
　　前者她自小就在很多财经杂志看到，以及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到，而后者这个身份，她从出生起就没有感受过。
　　“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傅斯觉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以往傅斯棠不想去不想见，她都是避开不见的。
　　没想到，这次傅斯棠选择拒绝。
　　“我为什么不去？每次都是我避开好像我怕他一样，再说了一年见不了一回，就当看个新鲜。”
　　她环臂靠着沙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傅斯觉仍然可以一眼看穿。
　　她还是想要见傅泽铭的。
　　毕竟这份缺失了的父爱，傅斯棠始终是存有幻想的。
　　傅斯觉不多言，他垂眸：“不想见你随时可以不见。”
　　“知道了。”
　　她侧脸看向别处，手指微微回缩。
　　傅斯觉还是给了她回旋的余地。
　　给了她在晚席之前随时可以反悔的机会。
　　她松口气，心里隐隐庆幸。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傅斯觉更在意她的感受，更在意她愿不愿意。
　　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傅斯觉就会替她安排好一切，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处理好，替她解决所有问题。
　　傅斯觉绝不会背叛她。
　　傅斯棠也深知，她内心从来没有真正责怪过傅斯觉的插手，她依赖他胜过于一切，他是她所有的底气。
　　只不过她现在想要的更多，她不满足。

　　之后长久的交谈，他们都没有再提及关于傅泽铭的事情。
　　直到夜深，两人才结束。
　　他们并肩走在走廊上，气氛是难得的亲密松弛，像是回到了从前。
　　曾经偌大的傅宅只有兄妹两个人。
　　他们漫步闲聊，月光在脚下铺成一片。
　　最终傅斯棠停在房门前，她与傅斯觉道晚安。
　　男人颔首，嘴角噙着温和淡淡的笑意。
　　他望着眼前的她，逐渐褪去了记忆里青涩模样，变得愈加明艳。
　　这个女孩，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已经是个女人了。
　　回忆如同洪流袭来，年幼的两人曾在这里追逐打闹过，他们撒了欢从自己的身侧跑过，好像一瞬间便长大了。
　　“晚安，斯棠。”
　　走廊的灯昏昏沉沉，他们对立而站，脚下的影子被拉长，依靠在了一起，如同过往岁月里，他们彼此依靠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这一刻，傅斯棠感觉回到了过去。
　　过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哥，你以后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话轻轻落下，时间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了，她在等待答复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惶惶不安。
　　她是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害怕，害怕上天赐予她的会在某天全部夺回。
　　借着月光，男人深色的眼眸如同翻涌的巨浪，席卷汹涌。
　　听着谁细微的呼吸声，晦暗不明的目光逐渐平息汹涌。
　　他轻启嘴唇，声音自胸腔震颤而出。
　　“会。”
　　坚定得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