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禾页飞刀

54、见面

　　大地在迅速后退，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壮丽。
　　郁羲迷迷糊糊地在睡着和惊醒之间穿梭，来来回回十几次之后才恢复全部意识。他扭头看向裴明修，欲言又止。
　　“是我自愿的。”裴明修早早地就从书中抬起头，“他救了你，也相当于救了我。”
　　郁羲越过对方的肩膀，看见三个男人与他们隔了一个过道，“等到了帝都，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我绝对毫无隐瞒。”裴明修附在郁羲耳边轻声说话，“下车之后你直接出去，有人在出站口等你。”
　　“郁舒吗？”郁羲问。
　　“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裴明修说道。
　　“我迟早要见她的。”郁羲笑了。
　　“我暂时还不习惯于像韩延那样，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袒露出来。”裴明修说道，“但我会尽力去做的。”
　　“我真的没有生气。”郁羲看着他。
　　“我知道，但你会难过。”裴明修伸手按在冰凉的手背上。
　　舒适的温度传递过来，郁羲凝视着那双眼睛，看见自己的身影，以及不断移动地风景。
　　“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眼睛颜色能这么深？”
　　“什么？”
　　“眼睛，很漂亮，像那种黑曜石的材质。”
　　“……可能遗传自我父亲。”
　　郁羲点点头，掏出手机，“我问问看韩延的情况。”
　　“帮他重新安排了宿舍，等出院就可以住过去，会比较安全。”裴明修轻声说道。
　　“拜托那个杜老板照顾韩延，她的咖啡店怎么办？”郁羲手指翻飞，很快就编辑好短信发送出去。
　　“店里有其他人。”裴明修说道。
　　“哈哈，他说要把那个直接吃下去。”郁羲笑出声来，“但是怕自己的胃酸比较厉害，给腐蚀坏了。”
　　“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裴明修也笑了。
　　夕阳的余晖将窗外的景色渲染得如诗如画，显得格外温馨而宁静。
　　铁轨上反射着落日，形成一条金色的光带，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郁羲下了扶梯就看见闸机处有人在大幅度地挥手，似乎生怕他看不见。
　　“羲和！羲和！”
　　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勾起的，等刷了手环出去，热情的女孩挂在身上时，郁羲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
　　“呜呜呜……你终于来了……”郁舒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来看你的。”郁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小舒舒，你先下来吧，你忘了二哥说他身体不好嘛。”顶着一头金发的娃娃脸帅哥将郁舒抱下来。
　　“啊啊啊啊，我忘了！”郁舒胡乱地用袖口把脸擦了擦，“二哥说你生了场大病，现在好了吗？呜呜呜……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说得太夸张了，就是发烧，算不上什么大病。”郁羲摸着女孩的头，冲旁边的帅哥点点头，“田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大舅哥。”田琛眨了眨眼睛。
　　“你都把他喊老了……”郁舒扭头瞪了田琛一眼，“不许这么称呼他。”
　　“好好好。”田琛投降，“羲和，望舒，两位神明可以出发了，有什么话到家里再说。”
　　等兄妹两个在车后排坐下，郁舒才开始畅所欲言。
　　“我跟你说哦，我和田琛求了二哥好久，他才说服大哥把他的房子贡献出来。大哥那套房子可好了，可以从阳台直接看到基地，嘿嘿，说不定你能直接看到我哦。”郁舒比划着两者的距离。
　　“别说郁羲这个近视的人了，就算是大哥，也看不见你工作的那个格子间，想什么呢。”田琛熟练地将车开出地下车库。
　　“我不管，我能看见那栋楼，他就能看见我。”郁舒从郁羲口袋里翻到眼镜，不熟练给对方戴上，“看清我没？我是不是胖了？”
　　“没有胖，我觉得正好，之前春节见你有点太瘦了。”郁羲将眼镜调整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田琛你看看，羲和是怎么夸我的，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说八道。”郁舒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保证跟大舅哥好好学习说话的艺术。”田琛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见女孩的侧脸。
　　皮肤白皙细腻，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脸颊旁，跟随着肢体运动轻轻摇曳，使得她的侧脸更加生动立体。
　　“你来得很匆忙吗？怎么啥都没带？”郁舒奇怪，“我以为二哥是和你说好了才买票的。”
　　“滨海的朋友出了点事，我就没来得及收拾，直接过来了。”郁羲看了眼身上的新衣服，“没关系，缺什么再买吧，我身上还有不少钱。”
　　“都到帝都了怎么能让你花钱！田琛，我们先去商场。”郁舒毫不客气地命令司机。
　　“我没钱。”田琛无奈，“难道你身上有钱？”
　　郁舒愣住，然后尴尬地看着郁羲，“那个，我俩一直住在基地，就没申请开通外面的账户。”
　　“没关系，我有。”郁羲笑着说，“去商场看看吧，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买。”
　　“现在的商场和以前一样吗？”郁舒挽着对方的手臂。
　　“整体上差不多，但是店铺种类会更多一点，毕竟一个区域可能就那一家大型商场。”郁羲回答，“你们可以去逛街吗？基地允许吗？”
　　“可以的，我们请了假出来的。”郁舒说道，“晚上八点前回去就行了，过夜的假比较难批，我们就没请。”
　　“好，那我们买东西的速度快一点，别迟到了。”郁羲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六点。
　　两个小时对于郁羲来说是漫长的，但是对于郁舒而言，转瞬即逝。
　　当低调的跑车急刹停在某栋楼下时，郁羲感觉自己快吐了。
　　“郁羲，我俩来不及了，你自己上去啊，8楼，密码你生日，六位数。”田琛焦急地说道，“姑奶奶你就别送了，你还是祈祷我俩能踩点到吧。”
　　“烦人！”郁舒只得退回去，“羲和，我明天再来看你哦。”
　　郁羲摇摇手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才捂住胸口干呕几声，蹲在地上原地休息。
　　“这两个人……”郁羲扶额苦笑，“怎么显得我这么虚呢。”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虚。”
　　一只活泼的边牧将两只前爪搭在郁羲的腿上。
　　一个青年也蹲下来，略带点自然卷的黑发覆盖在眼睛上方。
　　“你说是吧，我亲爱的郁羲同志。”
　　“……”郁羲瞬间觉得头疼，“我已经失业了。”
　　“没事，我还有工作，可以让你来我这上班。”
　　“罗主任，我已经有领导了。”
　　“是谁！居然挖我的墙角！”
　　“你帮我把东西搬上去，我就告诉你。”
　　“拉倒吧，你这招已经用了好几次了。”
　　“你就说我有没有履行约定替你去开会。”
　　“你搁会场玩手机，我大晚上替你加班写材料。你这么对你的领导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你一加班就要点火锅点烧烤点日料，超出预算的部分是不是我帮你垫的？”
　　“又开始算账是吧。”青年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我得回家了。”郁羲慢悠悠地站起身，在狗头上摸了两把，“你自己慢慢算吧。”
　　“呵。”青年也站起来，把地上几个购物袋抢先一步拎在手里，“体虚男。”
　　“……”郁羲扭头就走，“恋爱脑。”
　　“你搬到这里来啦？没想到你的人脉也挺广……”青年将所有的东西都移到左手，右手直接勾住对方的脖子，“哦对……我记得你妹妹定居帝都了……她安排的吗？”
　　郁羲的脚步极短暂地停滞了一下，但脸上神色如常，“我之前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这是基地给我的奖励。你呢？你怎么到帝都来了？”
　　青年无所谓地耸耸肩，“和一个基地的人绑定在一起了。你几楼？”
　　“八楼。”郁羲按下按钮。
　　“我在你楼上。”青年看着电梯门上两个人的倒影，“吃饭了吗？我那里还有点吃的。”
　　“在商场吃过了。”郁羲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你不是要出门遛狗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行，这玩意儿精力旺盛，不遛就得拆家。”青年松开手，“明天来我那吃饭？还是我来你这吃饭？还是我俩出去吃？”
　　“明天恐怕没时间，我妹妹要来的。”郁羲迈出电梯，“改天吧。”
　　“你妹妹来就来呗，我们可以一起吃。”青年用脚抵住电梯门。
　　“她社恐，她老公也社恐。”郁羲笑了笑，“和他们比起来，我是个社交达人。”
　　“这得社恐到什么地步啊？”青年啧啧两声。
　　“反正是邻居，总会有机会的。”郁羲说道，“你快出门吧，还可以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行。对了，你记下我的新号码，上一个手机丢临江家里了。”青年报完一串数字便按下电梯按钮，“走了，有事就来楼上找我。”
　　“好。”郁羲和对方道别，看着电梯门关闭后才转身准备找自己的新宿舍，“也没说八零几……”
　　没有零几，目之所及唯一一扇价值不菲的入户门充分说明了这层楼仅此一家。
　　原来两梯一户是这样的……某穷人恍然大悟。
　　顺利进了新家，温暖的灯光将郁羲笼罩其中。他一边想着这是房主离开家时忘了关灯还是感应灯自动亮起，一边试探性地打开了矮矮的柜子，在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未拆封的拖鞋后松了口气。
　　向右进入宽敞开放的客厅，悬挂在天花板上极富艺术感的大灯也是一副久等迎接的模样。
　　郁羲沉默地将东西原地放下，回到玄关处朝头顶的摄像头挥了挥手。
　　黑漆漆的高科技小玩意儿自然地转动了一下。
　　郁羲笑了笑，再次挥了挥手才离开这片区域。
　　他来到阳台，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别墅区灯火通明，想来应该就是郁舒所说的基地。
　　“居然这么近。”郁羲自言自语，“大哥？二哥？是指裴哥还有那个……这里的门锁也没有改成刷手环的……看样子帝都的A区是众所周知的家属区了……难怪小区门口还有保安……”
　　他趴在阳台栏杆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恐高晕眩。于是回到屋内，看到客厅与餐厅和厨房相连，形成一个通透的生活区。
　　“楼梯？”郁羲注意到餐桌旁边的设施，“这是复式吗？”
　　从未见过这种设计的穷人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溜溜哒哒地四处乱转。
　　“好复杂，真的不会迷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