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白鹿凡楠

9、亡

　　之后的时间里，南苏会每隔一两个月就来找季林玩。
　　但是生活北并非一潭死水无波无澜。在季林四年级上册的时候，外公胃出血，住进了医院。半个月的时间，外公走了。他走的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仿佛天漏了一块。
　　外婆家来了很多人，爸妈也回来了，在小小的木房子里进进出出，许多帮忙的人围在一起，洗碗，炒菜，聊天，笑着，好似难得的休闲日。
　　季林看着他们把外公放在棺材里，然后一群季林也认不全的妇女亲戚围着棺材放声大哭，就像现在才知道外公去世了一样，现在才是真正的伤心，可是外公已经去世两天了。季林也看到了妈妈跪在棺材旁边，用白色的头巾捂住脸哭。
　　季林听到有大人说“他们这哭得不好，我上次去有一家，人家三个女儿，三个儿媳，围着哭，哭得大声得很。”
　　“等他们在哭会儿，就拉起来吧！”其他人道
　　季林也跪在棺材旁，但他没有哭。
　　一会儿果然来了几个人，拉起了还在哭的妈妈和其他人。
　　一个与妈妈同龄的阿姨走过来，打趣着问道“你外公走了，以后没人做饭给你吃了，你伤不伤心？”
　　季林看着他们笑着，也跟着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估计不懂！”那人笑着转头对旁边的妇女说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便离开了，去干他们应该帮忙的事。
　　季林不知道自己伤不伤心，只知道心里一直回荡着以前学过的一句话：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外公走了，外婆一个人不能养自己。妈妈又把季林接了回来。季林要回原来的班级上学。
　　去报道那天，季林拉着爸爸的手道“爸，你记得我要读4年级一班，不是二班，你帮我报名不要记错了啊！”
　　“嗯，要得。”爸爸点头答应。
　　但当爸爸跟着老师出来的时候，却是二班的班主任。
　　“你明天才带他来学校，今天刚报道，可以先不上课。”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微笑着说
　　“好好好，谢谢老师！”爸爸道谢完拉着季林走了。
　　他们学校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南苏在一班，胖子在二班。在来报道之前，南苏说了给季林留着自己同桌的位置，就等着季林来。
　　在回去的路上，季林再次确认“爸，你帮我报的是一班吧！为什么是二班的班主任啊？”
　　“是一班的。”爸爸只说了一句话，没有解释
　　季林点点头，但心里打着鼓。
　　第二天南苏，季林和胖子一起去的学校。他们先进教室坐着，季林在门口站着，等着老师来安排。
　　一班班主任语文老师来了。
　　“老师，我是季林，我回来上课了。”季林报道
　　“好好好，进来。”老师笑眯眯带着季林进来，简单介绍了一下，就想安排他坐下。
　　“哎，等下，这是我的学生！”二班的班主任数学老师，突然进来笑着说“他爸昨天才到我那报道，走走走，你走错班级了。”
　　“这样啊！”语文老师尬笑了下。
　　季林很懵就被带到了二班。
　　晚上回去他质问他爸为什么给他报二班。
　　“我哪知道一班班主任是谁，我只知道他是四年级老师，一班二班都一样。”老爸没耐心的说
　　季林很生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推门出去了，一出门，眼泪就掉了，他使劲的憋着不哭，但眼泪忍不住，心里的憋屈也忍不住。
　　“季林！”南苏从他家走出来。
　　季林没说话，背对着南苏。
　　“我们以后又可以一起上学了。”南苏道
　　季林还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但是我不能和你做同桌。都怪我爸！”
　　“没事，二班有王硕。”南苏安慰，南苏知道季林他爸很凶，做事也没有耐心。季林不敢和他爸叫板。
　　“胖子有同桌，我是和别人坐。”
　　南苏没说话
　　“算了，至少我们三个又可以一起上学了。”季林想到这勉强笑了下。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归途中依旧是三人行。
　　这天吃完午饭，季林，南苏，胖子打算回教室，他们现在学校建了个食堂，学生中午可以不回家在学校吃。
　　他们现在六年级，班级在二楼。
　　季林一步三台阶跨上阶梯，突然听到有女生的哭叫声传来。
　　“放手，痛！”那女生哭嚷着
　　“闭嘴，哭屁。”男生的声音带着愠怒和嫌弃
　　季林上楼就看到他们班一男生扯着一女孩的头发，从班级里拉出来，两边站着几个围观的人，没人敢阻止。男生叫陈固，家里有钱，人很霸道。女孩叫王笑笑，和奶奶生活，成绩差，家里人不管，也很穷。陈固经常欺负王笑笑，有时候是吐口水，有时候是拍头，但都没有今天的夸张。
　　“你干嘛，陈固？”季林上前拦住想要继续拖着走的人
　　“你别管。”陈固看了眼季林，平时他们没啥过节，也没太多交集。
　　“为什么打她？”季林问
　　陈固撇了他一眼，扯着女生头发打算绕过季林。
　　“痛，痛！”女生哭着护着自己的头。
　　“你他妈放手！”陈固瞪着拉住自己的季林
　　“你松开她，我就松开你。”季林道“不能无缘无故打人。”
　　“你他妈！”陈固一把甩开王笑笑，转身进教室。
　　“你，还好吧！”季林蹲下问那女生
　　“谢谢。”王笑笑哭着摇摇头道“没事！”
　　“你敢动手试试！”突然，南苏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们三打一。”胖子也站上来道
　　季林转头就看到南苏挡在自己前面，手里提着一把椅子，陈固手里同样提着一把椅子，怒瞪着他们，他竟然趁季林蹲下来询问女孩情况时去拿了一把椅子。南苏看到陈固进了教室，迅速跟了进来，在看到他拿椅子时，突然很愤怒，也迅速抄起了身旁的一把椅子。
　　“一班的，这是我们二班的事，你滚开！”陈固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不是班级的事，你不应该无缘无故打人。”南苏不让，语气不悦道
　　季林也慢慢站起来，手搭在南苏肩上笑着问“你要试试三打一吗？”
　　“你们等着！”陈固放完话就气冲冲的走出教室。
　　下午放学路上，季林高兴道“南南，你今天帅炸了。爱死你了。”
　　南苏认真道“你下次先看着点人，至少确保自己安全，不然被打了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胖子附和“陈固这个人就是卑鄙小人。”
　　“害，这不是还有你们嘛！”季林不在乎的笑笑。
　　南苏也笑了，点了点头。
　　很快就到毕业季了，班级里突然莫名其妙涌起了写同学录。
　　季林有时候吃饭或者做操回来就会发现桌上放着几张同学录，上面只有铅笔写着，某某同学录，只要季林写完放桌上，又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南南，我就不明白了这同学录有什么好写的，就几句话，而且都是客套话，这样的同学录有意思吗？哎！”季林拿出一张同学录，唉声叹气的坐在南苏旁边。基本上季林回家都是去南苏家写作业。
　　“留个纪念。”
　　“哎！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班这么多女生啊啊啊！”季林无力的趴在桌上，把同学录盖头顶。
　　南苏笑了，嘴角微微翘起，薄唇微启“出息！”
　　季林突然一个鲤鱼跳起，倾靠过来“南～南～，南南～”
　　“干什么？”南苏好笑道
　　“要不你看，你自己也要写一堆，你就顺便帮我写呗！我自己写名字就好！南南～”
　　“这是别人的同学录，你要留下你想写的祝福！”南苏认真道
　　“哎呀，南南，其实就那几句话，什么前程似锦，什么天天开心之类。你就随便写两句，我留个名字就好。”
　　“可是字迹不一样。”
　　“你是不是嫌我写字丑！”季林坐直瞪着南苏
　　“不是！”南苏气笑了“行吧行吧，给我，我的份，你也给我把名字签了。”
　　“爱死你了，南南！”
　　“滚滚滚”
　　南苏每张都留一句话，意思差不多，季林一边和他聊天，一边龙飞凤舞的留下自己的大名。
　　“从这张开始是我的，记得写我的名字”南苏递一张过来。
　　“嗯嗯”季林头也不抬，继续签。
　　过了一会儿，季林突然坐直，“我靠，完了完了，南南”
　　“怎么了？”南苏转头询问
　　“我我，就刚刚，我跟你聊天一不小心，就写了我的名字，怎么办？”季林讪讪道“要不，这张不要了？”
　　“不行，一张就是一个人，少了会发现的。”
　　“那怎么办？”季林皱眉道，“我知道了。”季林突然两眼放光笑了，他又低头刷刷几笔，再拿起时上面赫然多了南苏的名字，而且季林和南苏两个名字并排，意外的好看。
　　“你还挺聪明。”南苏笑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我们班班草！”季林自豪“哎，要不是一班有你，我就可以是整个年级的班草了！”
　　“滚滚滚！”南苏笑着懒得搭理他。
　　男孩子上了六年级开始抽条拔高，已渐渐有了少年特有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