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白鹿凡楠

8、相见

　　黎明将至，天光乍泄。南苏早早起床，习惯性的跑去窗户边看一眼季林家的房子，今天依旧没人开门。他和奶奶今天要去季林外婆家，昨天的电话终于有了回应。
　　南苏慢慢的走过季林说过的路，竹林，荷塘，但他没有看到荷花，只有满塘的荷叶，在夏风里摇曳。路也没有那么远，不像季林说的从天亮走到天黑，可能是小时候走的慢，也可能是现在长大点，走得快了。
　　“呀，你们来这么早，快坐快坐。”季林外婆昨晚就听说南苏奶奶要来看季林，她本来以为要下午才到，没想到才吃完中午饭一会儿，人已经到了。
　　“外婆好！”南苏打招呼，环顾着四周没有见到季林“外婆，季林呢？”
　　“噢，他吃完饭就跑出去玩了，他以为你们下午才到。”
　　“他去哪玩了，我去找他！”南苏问
　　“啊，从这个小路下去，他就在那个大马路上。”季林外婆还在和奶奶寒暄“你们吃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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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苏直接跑出去了，没仔细听他们说话。
　　烈日灼灼，马路上也冒着白光。
　　季林看到一个小孩，很黑，提着一个蛇皮口袋沿着路边慢慢走着，时不时蹲下捡东西往口袋里放，那小孩专心致志的低着头，像是寻宝。那是季林，南苏确定，即使很久不见，即使季林又黑了，整个人都是精瘦精瘦的。
　　“季林！”
　　季林还在寻找着路边的铁块，易拉罐等，就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知道今天南南要来，所以很高兴，他要把自己捡了很久的铁块，铁丝卖了，给南南买雪糕吃。但是好像不是很多，趁着南南还没来，自己可以再多捡一些。
　　“南南！”季林高兴的挥手，提着蛇皮口袋跑过来。
　　“你干嘛呢？”南苏问
　　“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我存一个星期了，一会儿有人会来买，这个可以卖钱，五毛钱一斤哦！等我卖完我就请你吃雪糕！”季林拉开自己又脏又破的口袋给南苏分享，“嘿嘿，但是我这星期没捡到多少，本来还想你没来之前再捡一些的。”季林不好意思笑道
　　“这个，铁丝，钢筋，易拉罐？你一直都在捡吗？”南苏接过季林手里的袋子提了提
　　“对啊，一开始还可以捡很多，但后来也有其他的小孩和我一样经常捡，我就捡得不多了，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零花钱！”季林很自豪。
　　“那我和你在捡一会儿吧！顺便等人来买。”
　　“好啊好啊！”
　　南苏加入了季林的行列，两人分开在路的两边，低着头寻宝。
　　南苏刚开始还会询问季林哪些可以要，哪些不能要，后来自己就上道了，手里满满捏着捡来的宝贝。
　　有人来买了，是一辆大车，一边喊着收破铜烂铁，烂电视机，烂洗衣机，手机，电饭锅……一边缓慢的开着车，就等着路边有人招手。
　　季林很兴奋的招手，有人下来拿着秤，一会儿就给了季林1.5，还笑着拍了拍季林的背，显然季林已经和他很熟了。南苏还发现远处小路上，跑来了几个小孩，也和季林一样，手里半提半拉着一个蛇皮口袋，也很黑。
　　“南南，走，我请你吃雪糕。”季林晃了晃手里的钱
　　“嗯嗯”南苏点点头。
　　两人买了雪糕坐在一片竹林里，慢悠悠的吃着，有风一吹，竹叶就哗啦啦啦的作响，这片竹林很大，大概占了半座山。
　　“南南，你看，我的学校。”季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平房，平房有二层，楼顶颤巍巍的插着红旗，房子前面，有一大块平地，但都是泥土的，不是水泥地。
　　“你们操场呢？”
　　“就那大块地啊。”季林指了指那块平坦的泥巴地。
　　“啊！”南苏很惊讶，但也点点头
　　“我跟你说，我们学校还漏水，有时候雨太大了，我们还要去用桶接着水，然后大家都不上课，就去舀水，很好玩。”季林兴奋的介绍着自己的生活。
　　南苏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
　　“哎，但是你和胖子不在，不然还可以带你们一起玩！”季林叹气，“但是我和你说，我们以前有个语文老师超凶，对我们也很凶，还总是用教鞭打人，不过，有一次，我们班有几个男生捉了一条蛇吓她，她直接被吓哭了，后来她好像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季林笑了笑
　　“啊？那些学生不会被叫家长吗？”南苏很惊讶
　　“叫的，叫的，但是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是父母带，他们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都很忙，有些也不愿意来！学校也管不了！”
　　“噢！”南苏点头
　　“南南，你在我家可以多玩几天吗？”季林突然转头问
　　“只能到明天，我奶奶明天就要回去了。”
　　“哎！”季林叹气没有说话
　　一股清风吹过，带着竹林的味道。
　　“这个给你。”南苏递过去一个红包，看起来有点旧
　　“啊？”季林不明所以
　　“我去年红包，说了要分你一半。”
　　“啊，啊，可是我的忘记给你留了”季林窘迫
　　“那你下次给我留着吧！”南苏认真道
　　“我，我一定会给你留着的。”季林坚定点头
　　“好！”
　　“哎，南南，走走，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季林突然两眼放光，笑得粲然
　　“哪？”南苏好奇问
　　“跟我走。”
　　南苏跟着季林走过七拐八绕的小路，来到了一块空地，里面搭着几个葡萄架子，上面绕满了葡萄藤，还有一些青紫的葡萄，半熟不熟的挂着，每一颗都长的很小，但很诱人。
　　“嘘！先蹲下。”季林拉着南苏悄悄走近一个葡萄架。
　　“为什么要悄悄的，这不是你家的？”
　　“不是，是我二舅奶奶的。但是他很小气，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
　　“啊？”南苏拉了拉季林“要不你用我刚给你的压岁钱买吧！我们不要偷了。”
　　“嘘，没关系的，这个很好吃。”季林迅速摘下一串捂在怀里，环顾四周，松了口气递给南苏，南苏心也提到嗓子眼，很警惕的观察者周围。季林又摘了一串，还来不及捂到怀里，一整大喇叭的声音传来“小兔崽子，又来偷我家的葡萄，吃不死你，你吃，你别跑，给我站住！”
　　季林拉着南苏风一样的往前跑，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女人粗哑的喇叭声被远远的甩在后头。
　　“呼呼呼”跑到一个岔路口，季林停下来喘气，南苏也喘的不行，他们看着手里的葡萄，对视一眼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季林擦了擦眼角的泪，“是吧是吧，她是不是很小气！”
　　“嗯，对，声音也很难听”
　　“哈哈哈哈，你这话最好不要被她听到，不然要打死我们。”
　　“我们这样，你会不会被你外婆打？”南苏担忧的问
　　“不会不会，她虽然小气但一般不会跟我外婆讲，因为我也不会经常偷，我这是第二次偷，嘿，过瘾。而且我外婆他们也不会打我，只会骂一下我。”季林抹一把脑门的汗，随意摘了颗葡萄扔嘴里，“你吃，很好吃。”
　　南苏也学季林扔一颗在嘴里，点点头“嗯，好吃。”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们又笑了，很开心，夏日晚风，很清凉，很舒服。余晖挽着红霞，归鸟带着眷念，告别今日的精彩与浪漫。